56、灵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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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倦被惊醒了。
他这些时候常常做噩梦，梦到很多死人，他父母，裴君门，何悦，还有阮鳞鸿……他们的死相一遍又一遍在他梦中重演，折磨得他夜夜不得好眠。
脸上有些异样，临倦抬手往脸上一摸，又摸得一片湿润。
已是破晓时分，东方天际逐渐浮起一片鱼肚白，房屋上也升起袅袅炊烟。
临倦看向阮晴烟的屋子，一片宁静，应该是还没起。
临倦下了树，进厨房准备做早餐。前些时候忙着阮鳞鸿的丧事，二人在吃食上也就没什么心思。有时候临倦到街上买些吃的，阮晴烟也只是用了几口便没再吃了。
厨房有些乱，有的地方还落了灰。临倦清理了一下，又翻找了些食材，也够做一顿简单的早饭。他又从一个小瓮里摸出一枚鸡蛋，不由得一喜。正好再给晴烟煮个鸡蛋吃，临倦心想，可惜这鸡蛋有些小了，等吃完饭后再去街上买些大的。临倦做事利落，热腾腾的早饭很快就烧好了，他又特意留了灰烬在锅炉里，正好还能温着饭。
临倦来到阮晴烟房门前，轻轻敲了几下：“晴烟，你醒了吗？”
屋里没人回应。
临倦又稍稍使了力，微提了声道：“晴烟，我做好早饭了，你要起来吃吗？”
仍是没人回应。
临倦又敲了几下，隔着一层薄薄的门，屋内屋外皆一片死寂。
“我这一家子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死……”
“下一个就是我了……”
临倦的心跳几乎停住了，身上也冒出了冷汗，他直接踹门而入，就见阮晴烟的身子悬挂着，一动也不动。
她身上还穿着昨日的衣裳，就连鞋子，发饰还是昨日的。
临倦跪了下去，随后匍匐在地。
锅炉里的最后一些灰烬也彻底灭了，渐渐地，饭也凉了。那枚小小的鸡蛋静静地放在碗里，再无人动它。
最后一丝光亮终于争破天幕，日光洒在人间。
天亮了，可噩梦还在继续……
***
林安和苏璟到了灵武已是傍晚，便先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因着赶路疲倦，又没什么事做，二人睡得比平时早许多。第二日，林安睁开眼，就见苏璟正坐在桌前，对着镜子梳头。
苏璟听到床榻传来的细微声响，扭头看向林安，问：“是吵醒你了吗？”
林安撑起身子，道：“没有，我是自然醒的。”
苏璟又看向镜子，道：“既然醒了便起床梳洗吧，等吃了早饭我们去皇宫玩。”
“哎？”林安脱口问道，“我们不去见师兄了吗？”
苏璟手上动作一滞，才道：“不急，他还不知道我们到灵武了，我们先玩两天再去找他。”
“……好。”
当年瑄朝灭亡，皇室人散尽。对于皇宫的处置，修士们也是争议了许久。
那时各门派还处于初建中，首要的便是选址。对离宫来说，当时呼声最高的两个城市就是灵武和京华。灵武是瑄朝国都，而京华是陪都。两个城市都是数一数二的大城市，最合适不过，更有人提议直接拿皇宫来作为离宫的所在。
可经过几番争论下，修士们却首先将灵武排除在外。
原因很简单，他们修士想将自己与从前的王朝划清界限。毕竟一个是修真门派，一个是世俗王朝。他们若真入了皇宫，拿皇宫来作为门派的根据地，那他们的门派岂不成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存在？！过往几千年，一个王朝的覆灭，紧随着的便是另一个王朝的建立，可以说是换汤不换药。他们乃修士，自然不会再像从前那般。他们要建立的是修真界，是门派，而不是等级森严的王朝皇室。
之后，离宫便选中了灵华。
偌大的皇宫空了出来，毕竟是存在了几百年的老建筑了，若是放任不管，让它这么破败下去倒也可惜。各门派便商议着专门找人来养护皇宫，也允许普通百姓付费参观以降低成本。
因着皇宫在离宫治下，此事便交给离宫负责，但所获利润仍归于整个修真界。比如哪个门派负责了某次仙盟大会的举办，或哪个地方发生了比较严重的灾害，都可以从中拿钱。不过，能不能做到还是一另回事，但总要将面子上的话说好听。
如今瑄朝灭亡已有七十多年，这世间也没了所谓的皇室，但大多数老百姓对皇族还是存着一丝好奇与憧憬。而这皇宫，自然便成为了他们寄托这种感情的地方。
林安从前只在书上见过对皇宫的描写，不过是富丽堂皇，金碧辉煌之类的成语。听是一回事，可真正身临其境便又是另一种体会。林安和苏璟从午门进入后便一直沿着中轴线往前走，二人直逛了大半日，待出了皇宫已是傍晚。原本还想着要看一下夜晚的灵武，但从皇宫出来后已是精疲力尽。林安和苏璟便早早回了客栈，吃了晚饭后，林安一头倒在了床上。
苏璟坐在床上看他，笑道：“如何？是修习累还是逛皇宫累？”
林安毫不犹豫道：“逛皇宫累。”
苏璟道：“我们还没将整个皇宫逛完呢。”
“这也太大了。”林安感慨道，“真是难以置信。”
虽说没逛完，但后面几日林安和苏璟也没再去皇宫，而是将灵武各地的名胜古迹逛了个遍，直到十九日那天，二人起了个大早，去往伏翼观。
伏翼观建在灵武城外，若步行前往须得一个多时辰。林安和苏璟自是可以御剑前往，如此不消一刻钟便能到达。但二人皆不想张扬，便租了辆马车去那里。谁知刚出了城没多久，马车就堵在路上。
苏璟掀开帘子，就见外面车挤车，人挨人，动弹不得。
车夫道：“仙长，今个是出世日，去伏翼观的人太多了。”
苏璟略有些无奈，笑道：“倒是失策了。罢了，我们步行前往。”
林安和苏璟便下了马车。
林安问道：“师尊从前来过伏翼观吗？”
苏璟道：“来过，但是没有在这一日来过，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
这样祭拜的日子，里面的位置自是优先安排伏翼者，像林安和苏璟这样的游客，能不能凑上前只能看运气。二人到了伏翼观也才刚过了辰正，祭拜还没开始，里面却已是乌泱泱一片人。有的人甚至爬到了树上，像是结了一串串果子。
“那么多人啊……”苏璟微叹，“看来是挤不到前面了。”
林安脱口道：“我看有的人都爬到树上看。”
这话一出口，林安便后悔了。他心里确实有想着攀上树去看里面的祭拜，可苏璟如此礼仪周全的人，如何在大庭广众下做爬树这样的事情。
可谁知苏璟却接道：“可以啊，我们也找棵树去爬。”
“哎？”林安一怔，“师尊……要爬树吗？”
苏璟轻笑道：“如何不可？”
“不……不是，总觉得师尊不像是去爬树的人。”
“无碍。”苏璟仍是笑着，“好不容易来一次，怎能错过如此盛会，其它事不过是些虚的。”
既这样说了，二人便寻了棵位置合适的大树。苏璟先爬了上去，林安还没爬几步时，面前就出现了如玉般骨节分明的手。
这自然是苏璟的手，他要拉他上去。
林安愣了一下，才终于将自己的手放在他手心里。苏璟的手干燥温暖，带着些薄茧。他的手乍一看像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的手，似是一双平日只执笔作画的手。但林安的手一被苏璟的手握住，他就感受到了一股成年男人的力量感，很有安全感。
二人很快就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视野陡然开阔起来。就见几扇门皆大敞着，其上高悬着金字一匾，上书写着“伏翼观”三个大字。又等了片刻，祭拜才终于开始。里面约莫站了一二十人，有站有跪，穿着统一的服装，手里拿着各种礼器，眉心那处还画了一只小小的蝙蝠。
林安看了一会儿，好奇问道：“这些祭拜的人都是怎么选出来的？我看里面男女老少皆有。”
苏璟道：“也不算是选，就是伏翼者里轮着来的。”
林安道：“那还挺好的，我听说有些地方的祭祀都不让女子参与。”
苏璟道：“伏翼者的存在就是路见不平，匡扶正义，如果连他们都带头做这样的事，岂不是太过讽刺。”
林安重重地点头：“确实。”
二人正聊着，祭拜现场中的一抹白色突然闯入林安眼中。林安指向那处，问道：“他也是伏翼者吗？”
苏璟看向林安手指的那处，那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家，看起来有七八十岁了。
苏璟回道：“是伏翼者，他叫黄德善，今年已经七十八岁了。”
黄德善年轻的时候也做过几年的伏翼者，后来年纪大了，实在不能远行，便开始埋葬无人问津的尸体。这个地方的处理完了，他又会到下个城镇。每到一个地方，他就会打听这里可有乱葬岗，打听到了，便扛着随身携带的铁锨去清理乱葬岗。
老人家一直都是默默无闻地做这些事，因此早些年他在修真界几乎没什么名气。
直到这些年活尸冒了出来，民间开始自发处理乱葬岗，黄德善这才入了众人的视野。世人知道他几十年如一日地清理乱葬岗，不知道用坏了多少铁锨，愈发敬佩。
修真界也有这么一句话，对黄德善来说，铁锨就是他的宝剑。
老人也渐渐有了名声，沿途知道他的好心人便也会免了他的食宿费。有些人还会主动出钱买些纸钱贡品什么的给那些死人上贡，权当是为自己积了一份德。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灵武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