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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病中见闻 ...

  •   04
      忙于公主归宁的种种琐事,直到秋末。
      偏这年的冬天来得早,气温转凉后,一时不慎,竟感染风寒,断续咳嗽着以至卧病不起。
      栎的这场病来得凶猛,症状又十分沉重,药师不敢轻易治疗,转而求助于祈祷之类,却也收效甚微。
      到第七日上,已经虚弱得无汗可流,人也只是昏沉睡觉,面色青白,看来真是命不长久的模样。
      摄政大臣和内大臣桁碍于身负入宫的公务,只能派遣使者来探。唯有景子夫人,此刻牵挂孩儿,也不顾上那许多,不顾一切地跑来儿子身边了。
      栎的府第之内,人人都显得惶恐,不知日后该如何才好,庭院各处,无人管理,短短数日之间,凋敝之象真是凄惨得很。
      景子夫人一路看来,内心越发担忧,若非身边人努力安慰,便要忧虑落泪了。
      前来迎接的侍女长白梅也是强忍着泪,因料不到病症来得如此猛烈,如今只能眼看病情日重,束手无策之际内心中的焦虑,恐怕还胜过其他人,然而为了安定人心,也只能强打精神,勉强支撑了。
      看她的神色,景子夫人更加不安,越发想要立刻见到儿子。然而说明来意之后,法师和药师却都异口同声地阻止她近前去探望栎。
      “参议大人的病情……十分……沉重,恐怕秽气……”
      “神佛之力,亦不能镇压之,故而……夫人高贵之身,切勿轻涉险境。”
      法师已老迈,药师也不年轻,他们看来很是诚恳,叫人无法反驳。
      最终决定至少让做母亲的在门外走廊上远远地看上一眼。
      栎虽然浑身无力,脑子却还没完全糊涂,白梅带人进来挪走寝台前的屏风,他被那声响惊醒了。
      因为身子实在无力,只能闭上眼听身边发生的种种事情。
      “夫人……请留意,这边……慢慢走……”
      白梅引领着景子夫人慢慢走近栎睡房的门口,她们临时在那边支起人高的紫色布匹,当作遮掩秽气的屏障。
      几乎是慢慢踱步的景子夫人,心情很是复杂,她从小娇生惯养,出嫁后又得夫君的宠爱,待人处世虽非自私,却也早已习惯多为自己打算。
      因为养尊处优,又一直小心保养,尽管已经到了抱孙子的年纪,看来却格外年轻漂亮。这样柔弱的美人,若是不幸身死,不要说别人,就是自己,也很不舍得,想到其中的危险,便有些犹豫,心想不如索性将责任推给建议的药师和法师,还是不要去了。
      然而对于幼子栎,她有一份愧疚,因为打从出生,就未给予他同兄长桁一般多的重视和爱。不过立刻又想,也不能全怪她,栎出生的时候,夫妻关系正因摄政大臣的花心而紧张着,因此格外不想再为那样讨厌的男人承受一次生产的痛苦。而且那时候所有人都期待,这位正室所生的小姐可以成为东宫妃,成就摄政大臣一门至高的荣耀。如此被期待着,却不料,生下的却是小公子。
      “看着那个儿子,就觉得不知该怎办才好。”绝对是景子夫人那时候最真实的心理写照。
      偏偏栎又是极其敏感的孩子,大概清楚母亲并不喜爱自己,从那时候开始,就老实地扮演不添麻烦的好孩子。
      不知是否太过乖顺的缘故,和家里人始终没有亲近的感觉。
      想到这里,景子夫人不禁烦恼叹息,栎是一个多么难以取悦的孩子啊,在他成年之后,她陆续赠送他各种礼物,一方面是希望母子关系能更亲近些,一方面也是希望他能更多支持自己的同胞兄长桁。然而栎永远是如同毫无关系的受赠者般先对她客气而有礼地推迟一番,当她忍耐不住拿母亲身份命令他,他又用最孝顺不过的儿子的态度,似乎非常感激地接受她的馈赠。可是到最后,她所得到的仍然只是“万分感激”,而非简单的“谢谢”。
      栎这次的大病,恐怕是增进母子关系的最好的机会,但是事到临头,景子夫人反而不确定,自己这样做是否值得。
      她是如此烦恼,在墙壁的另一侧,一直在侧耳倾听的栎,也有相当的烦恼。
      这世上若有母亲在探望病重儿子的时候,能够花这么长时间而走不完一条寻常走廊,必然是他的母亲景子。
      景子夫人不仅仅气质高贵,容貌美丽,因为方方面面都无可挑剔,她是那种天生会被很多人宠爱着的人。
      因为她太完美,所以也要求身边的一切完美,这是自然的事,何况她确实有不动声色便能影响到他人的能力。另一方面,因为被很多人宠爱着,会变得比较不能容忍,不仅仅是不能容忍不完美,而是所有违背她意愿的存在。
      栎在三岁的时候已很聪明,从侍女的闲谈中,他了解到自己的出生已经大大违背母亲的意愿,然而没有生为女子,这一点任谁也无法改变。
      决定成年后立刻出去单独过活是在更大一点的时候,皇宫里有关东宫妃以及后来皇妃的任何一点动向,都会引起景子夫人的无限叹息,因为得到那无上荣耀的竟然不是她的女儿,那些叹息比世界上所有的嘲笑和打击还要让人不安,栎知道自己绝对无法忍耐那些一辈子。
      选择和丽子结婚,是对母亲的小小报复,丽子的长姐简子皇妃,就是引起景子夫人无限叹息的女人。简子皇妃为丈夫生育七个孩子,并且始终保持美艳和专宠,确实值得羡慕,然而那是属于她的人生,这道理栎比谁都更清楚。他没有尝试说服母亲,也不尝试乞求温情,温柔得近乎柔弱的丽子带给他第一个稳定和睦的家,可惜在他真正懂得去信任去爱一个女人之前,就死于疾病了。
      如果丽子继续活下去,他可能真的会爱上她,那个善良的女人,连最简单的拒绝都担心伤害到别人,是和他的母亲完全不同的女人。
      然而,也说不出母亲景子是个残忍冷酷女人的话。
      可能是生病的缘故,在深深的恍惚感之中,突然问自己一个十分奇怪的问题。
      “栎,你究竟在寻找什么样的女人呢?”
      不是母亲景子那样的女人,也不是结发妻子丽子那样的女人,而是介于她们之间的……
      只是,所遇到的所有女人,不是在渴望着成为母亲景子那样的女人,就是不得不扮演着丽子那样的女人,介于她们之间的似乎只有一个。
      提到那唯一的一个,突然间仿佛恶寒笼罩全身,当然不要是绚子,绝对不要是绚子。
      看来世故而通达的绚子,其真正的心思或许正和那幅幼嫩的容貌一样,如同小孩子般固执、坚持。
      不管目的为何,因为不要改变自己的立场而强迫他人的做法,都是自私呢。
      这一点上,绚子和母亲并没有多大的分别。
      其中的不同大概只在于,绚子自己大概很清楚其性格的这一点不足,因此努力避免落入到母亲那样受人关注的命运中去吧?
      “因为注意到某个女人身上那一点特异之处,就不免打从心眼里关注起来,这样的我,和世间的众人一样,真是没办法啊。”
      忍不住调笑自己此刻胡乱思考得到的奇怪结论,然而即便如此,也无法用相同的温柔对待母亲。
      与其说从未介意过母亲是否真正爱过自己这个多余的幺儿,不如说从明白自己被认为多余的原因是无论如何也没法改变的性别问题的那个时候,就已经完全放弃了对母爱的奢望。
      同丽子结婚的时候,大大惹恼母亲,有整整一年的时间被拒绝见面,然而就是在面对那前所未有的深刻怨气的时候,下定了决心,以后的每一天每一时刻,无论怎样被母亲对待了,也要保持平淡的心意。
      “要平和,要淡然,否则会被怨恨,因为不是被期待的那个孩子,得不到更多宽容,我可是丝毫不敢放松,一直这么努力告诫自己的。”
      “那么,即便对我,也是如此吗?”
      “丽……丽的话,对不起,我也说不清楚自己是怎样的心意……”
      “对不起吗?不需要说对不起。”
      “可是我……”
      “夫妻也好,恋人也好,如果是一家人,就不需要因为无法付出怎样的心意的这种事,说对不起。”
      还记得那个时候,听到自己如此说话的丽子,柔弱得连说话都十分勉强的样子,却无法克制满心的忧虑,努力想给予更多安慰。
      因为是第一次对人坦白自己的心意,多少还带着一点玩笑的口气企图掩饰内心的悲哀。
      然而面对丽子苍白消瘦的脸颊以及含着泪光的黑色眸子,却还是被深深地愧疚感所压倒。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嗯,不,只是需要时间……可惜,我已经没有了,但愿以后能有个人……夫君,答应我。”
      “什么?”
      “不要放弃,到了那个时候,要多给机会,自己还有其他人……”
      栎始终不明白丽子喃喃自语般说话的真正含义。
      可是他很清楚自己,从骨子里仍然继承母亲的某些特质,从来不是一个懂得宽容的男子。
      持续发烧的第十一天,丽子耗光生命力,疲惫不堪地悄然迟世。
      那之后,再没有同任何人谈起有关母亲的事,甚至是自己,也渐渐不再把心思浪费其上。
      只是这一切,在病中都变得荒谬,更遑论他的内心正经历无意间发见的某个秘密的撞击。
      得到母亲全心宠爱的兄长桁,和恋慕已久的高贵女性建立美满和乐的家庭,算是当代最幸福人生的典范吧,然而就是这样的桁,却深深为妻子的外遇苦恼着,满腔愁苦,无法倾诉。
      看到深刻痛苦的哥哥,就越发觉得幸福是虚幻的东西,正如丽子的新婚夭折,残酷得让人无法保存任何希望。
      大概只有好像母亲景子这样任意心性,毫无顾虑地活在自我中心的世界中的女人,才能触摸到所谓幸福的裙边吧。
      想到这一点,就没办法残忍地打破她小小的幸福,也许,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看来幸福的人的存在,方能够仍然对幸福怀抱一点希望。
      轻轻叹了口气,栎更自然些紧合上眼,决定用昏迷应付母亲的踌躇不前。
      无论怀着怎样的心情,只要不去面对,就不至于造成严重的后果。
      这句话,不管用在公事上,或是用在这里,似乎都很恰当。
      远远地看着似乎在沉睡的儿子,神情安详,并没有被病痛折磨的样子,景子夫人于是能安慰自己说一切安好。
      她只在那处停留短暂片刻,什么话也没说,便离开了。
      当房门再次被关闭,屏风也拿回原处,栎很清楚地看到母亲的哭泣声。
      甚至在哭泣的时候,她的声音也显得动人,无论对象是男是女,都会不忍心指责她的过失。
      何况,连栎自己都怀疑,对于景子夫人那样的女人来说,没有亲自照顾病中的孩子是否是一种过失。
      “……看他如此病重,却又……安详,真是让人……呜呜……”
      她只低声说这一句话,声音便被重开祈祷的声音湮没。
      栎却很清楚地要自己记住,自母亲之后,再不会有家里人亲自来探望他。
      他的看法是对的,下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亲自来探望他的人是绚子。
      绚子的出现令人想到梦境,她身穿隆重的橙色华服,怀里是那头无处不圆滚滚的狗儿,一个侍女也没带,看来很悠闲地独坐在他的身边。
      在祈祷师重复的颂词中,她毫无遮掩的模样宛如一具收藏深宫内的精致玩偶,只有灵活的眼神显示她不是。
      “你、你这象什么样子?”
      “总不是参加葬礼的样子吧。”
      “葬礼?!”
      “嗯,应该不是我的。”
      因为这句话,他用尽最后一点气力狠狠瞪她,然而她并不在意,只有她怀里的狗儿对他愤怒大叫。
      “啊呀呀,生气了呢,样子好可怕。”
      “绚子……你!”
      “就这样死掉的话,丽子夫人会很难过,所以……”
      “什么?”
      他很震惊地听她如此轻松地提到死去的丽子。
      “请好好活下去,现在还不是用死亡逃避痛苦人世的时候啊,至少要等到那个时候吧……”
      “胡说什么啊,绚子。”
      在他第二次叫她名字的时候,她突然消失了。
      在他身边守护着的女人是看来有些憔悴的侍女长白梅。
      “绚子……”
      尽管声音软弱无力,他仍气愤难平。
      “啊,亲王家的前斋院小姐已经回去了,因为主人一直昏睡,她十分担忧的样子。”
      听白梅的回答,也知道她是误会了什么。
      “不过,前斋院小姐说您一定会醒来,不会被小小心病所击倒,却是真的呢。”
      这说话在此刻听来异常讽刺。
      “不……”
      栎知道自己必须好起来,因为绚子不会允许自己做出的预言有偏差,当然包括这次。
      “要立刻写信通知她吗?”
      “不……”
      虽然很不想用事实去刺激绚子本已膨胀的自信,但病情好转的第四天,刚能自由下地活动的时刻,便收到她的来信,看那字句,俨然是完全了解他近况的样子。
      “真讨厌呢……这女人……”
      因为这句抱怨,之后病情突又反复,接下来两日,不得不继续躺下休息,好在此刻身体已经恢复,药师不再恐惧承担责任,着手为他准备药物。
      然而栎自己却别扭着不肯乖乖吃药。
      “寄望吃药行不通啦,看看我就知道,与其这样受苦……”
      “大人是想要就这样对前斋院小姐求饶吗?”
      “胡说!没那种事!”
      不过还是趁人不备,偷偷将药汁倒在房间角落。
      “点起芥子香吧,让令人病体沉重的妖魔都不敢进来,就这样做吧!”
      “这样说太没道理了……”
      结果还是坳不过他,不得不点起呛人的芥子香。
      那味道真是恐怖,别说是妖怪,就算活人都难以忍耐。
      偏偏栎睡不着,强留下人同自己胡乱谈话。
      至于绚子,虽然只是一次隐秘的探望,却已经激发全府上下所有侍女的好奇心,其中最甚的白梅,似乎深深为之折服。
      “安静、内向又那么有威严的高贵女性,不会放任主人乱来,对下人也能管理得当,能够愿意来照顾主人一辈子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白梅,不要年纪轻轻,就染上胡乱替人做媒的恶癖。”
      “成就世间美满姻缘,是好事啊。”
      “制造怨侣,会不会下地狱呢?”
      一边说着,一边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而发出软弱无力的大笑。
      若是和绚子结婚,大概没什么机会成为怨侣,那种连陛下也能爽快拒绝的女人,一旦遭遇无法忍耐的情形,无疑会立刻找出合理处置的方法。
      “怎么?”
      “……大概会让我去死吧,她才不会忍受我这种男人。”
      “这是在胡说什么啊?”
      “我是在认命呢,让她开心一点,就不会变成下一个因为想要和她结缘而暴毙的倒霉鬼。”
      “真是!真是!真是病糊涂了!!”
      白梅很不高兴地拂袖而去,留下栎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内继续嘲笑自己。
      大概是苦肉计起了作用,绚子和老天爷的怒气都被平息,这场大病终于彻底好转起来了。
      这一次却不敢贸然下地乱跑,于是又气闷无比地在房内静闭了几日,其间实在无聊得很,只能借写信以为排遣。
      写给父亲和兄长桁的信都很简短,一方面确实并无要事,一方面也是因为平日便疏于交往,何况那两位都是大忙人,未必有时间应付这种不痛不痒的答谢。
      栎自己如此想,却不料很快收到桁的回信,这回信可算极真诚,不仅篇幅较他的去函为长,且拉拉杂杂写上近日宫内发生的诸事,内容之详细丰富,堪比侍女间流传的八卦。
      其中最要紧的是关于新年之后,除目名单的确定。因为大小官员的任免升迁都牵涉其中,所以备受关注。栎不能免俗,早思虑过自己的处境,因这场病不得不在年底最忙的时候请假多日,此乃无可奈何的事,虽不至于遭到弹劾,恐怕多少会受到责备。
      桁在信中说,本想因监督海市的功绩为栎争取兼武官职,然而这次只能因病作罢,甚觉遗憾,心中不免叹息。
      他所叹息的并非此次不能顺利获职,而是以后恐再没机会接受监督海市的差事。
      摄政大臣的来信中也简单提及此事,不过他显然不想令病中的幼子为此更多忧虑,故而语气十分平淡,只说世上一切财富都不及健康身体。
      他们二位的信让栎着实难以下笔回复,这期间景子夫人得到他康复的消息,立刻写来口气略有些严厉的问候信。
      此刻他心情已经平静,甚至晓得感激母亲冒险亲自前来探望一次,于是挑选些女人喜爱的礼物,附上一封笔迹凌乱的短信,派人很快送去给景子夫人。
      那信里,他仍是一派标准的孝子模样,将母亲探望的事比做生育般的深恩,大大赞颂了一番,不过如此写信,文辞自然流于格式,恐怕景子夫人心里会很不满,于是借口病体仍未痊愈,神智亦时常混乱着。
      第二日,景子夫人写来回信,态度已大为缓和,亲切地谈些本该不为人知的私事,看来一直在关注着他的样子。
      栎在此时才不得已提笔写信给绚子,只是心中的傲气仍在,少不得小小发出一箭,问她为何不料自己竟会有病情反复,如果此乃必要中事情,那么以后是否该有所留意,最后他十分虚伪地请她给予建议。
      绚子似乎毫不在意他的挑衅,很快便回信了,她用了淡雅清馨的信纸,内容非常简单,提也不提建议的事。
      连绚子也不继续折磨他,栎顿时觉得好无趣。
      又在无聊中挨过几天,这一天竟然接到圣上问候的礼物和书信,使者到来的时候,府里众人不禁叹息这真是莫大恩宠,可惜一力促成此事的内大臣桁,却只能在府外的街道上等待消息。
      待确定幼弟已经恢复健康之后,桁这才放心离去。
      “因为内大臣夫人似乎又再有喜,所以大人在此时非得格外小心。”
      担任宫中使者的是在简子太后那边任职的少将弁则人,尽管比栎年长几岁,也有了夫人和可爱孩儿,但在谈及内大臣桁夫妇的时候,仍不□□露艳羡和嫉妒交织的复杂表情。
      “又有喜了啊?”
      “在宫里就反应得异常厉害,人人都说这次大概该是位小公子了吧?”
      “是小公子啊?”
      “是啊,如此一来,内大臣就再无遗憾了吧,皇家公主所生的小姐与公子,他真是个幸福的人!”
      栎所想到的却是,若在此刻宣告痊愈,必然会卷入到更烦恼的事情中去。
      “啊……啊啊啊……”
      “参议大人,怎么了?”
      “不知为何,突然又感觉痛苦起来,这样……啊啊啊……”
      看到栎突然间病情加重,弁少将不免惊慌起来,大叫着跑出去为他招呼人来。
      少将这一去便再未回来他身边,栎于是窃喜自己的把戏又骗过这一次,还不知消息传入宫内,会将他的不适渲染到何种地步呢,如此一来,想要多休假个二三十天,量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他正一边装病一边暗自得意,有人来报告,说是前斋院又有信送来。
      好在这一次,绚子并不为戳穿他的谎言,也不要将他气死,她只是特地送上他要求的建议。
      第二天,宫内消息传遍,参议藤原栎因病情反复需要静养,已经动身前往京外别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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