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褶信飞雨》木归林M

32、第 32 章

　　高二开学第一节课，陈星宇就这样莫名其妙且无法推脱的成了班长。

　　林雨阳还是地理课代表；张帆报名做了文艺委员，因为他想像多才多艺的柳柳一样像得更多一点；郭超和纪琳琳也从学生会退了出来，现在一个是卫生委员，一个是团支书。

　　除了陈星宇这个指定的班长，新班班干部竞选结束，六班最后两排角落里坐着的都是“大人物”。

　　大课间，陈星宇被人叫去了年级办公室。

　　开始大家还以为是老辛是因为早上的事后知后觉把他叫过去单独批评两句，结果上课铃响了好一会儿也没见人回来。
　　林雨阳隐约觉得奇怪，她知道老辛不是那种跟人斤斤计较的人，更何况他跟陈星宇也不是认识一天两天了，彼此都了解对方的性子。

　　一节课过去，陈星宇也没有回来。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呀？”张帆拍拍林雨阳桌子，然后侧脸看向陈星宇的座位。
　　纪琳琳先搭话，说：“他是班长，又是年级第一，老辛还不至于为了课上那么点事为难他。”

　　话是这么说，但林雨阳心里始终莫名不踏实。也说不上为什么，就是一口气悬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

　　“诶！你干嘛去？”

　　深呼吸几次也静不下心来的林雨阳到底是坐不住了起身出门，就连身后张帆大声叫她也没顾上回应。

　　出门，林雨阳直直去了主任办公室，中间没有任何思考停留，像是被直觉或者是身体本能带着往那边去的。

　　去干什么，不知道。
　　找陈星宇吗，或许是。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林雨阳已经站在二楼办公室门口了。

　　郭主任办公室的门是关着的，但能清楚听到门里有讲话的声音。
　　林雨阳直觉没错，老辛和陈星宇都在里边，听上去屋里还有其他人。

　　里面的对话还在继续，林雨阳紧张地屏住呼吸。她知道此刻自己不应该偷听，但身体又很诚实地挪不开脚步。

　　“星宇年纪小不懂事，瞒着我和他妈妈偷偷把分班志愿选了文科。”

　　屋里的人说话是陈星宇爸爸，那份说话不急不慢却带着十足的压迫感的声音，她认得。林雨阳听着，呼吸也跟着调整起伏，像是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弄出点什么动静。

　　“你也知道的，但凡不是触碰底线的事情我们做父母的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便他去了。”陈星宇爸爸顿了许久又继续说，“但分班的事确实不能由着他们孩子胡闹，就像我刚才说的，我们做家长的也要为了他的前途和未来考虑。”

　　“是是是，您说的有道理。”

　　林雨阳一直没有听到陈星宇和老辛的声音，大部分时间都是陈星宇爸爸说着，然后郭主任附和着。

　　“所以我想，既然我们家长和老师的理念是一样的，那就辛苦郭主任以及这位辛老师帮星宇重新安排一下教室？具体几班无所谓，反正星宇的成绩我们一直是蛮放心的，从小到大读的都是重点班。”

　　无所谓，但重点班。

　　这话说的滴水不漏，可就连门口的林雨阳都听出了其中的弦外之音，更别说郭主任这样每天上上下下应付学生、家长还有各处领导的人了。

　　郭主任紧接着表示没问题，然后老辛打断他，说：“分班这事，是不是也要问下我这个做班主任的和当事人的意见再决定啊。”

　　一句话，又峰回路转。

　　林雨阳想起来暑假前陈星宇问自己的那个问题，所以一点没怀疑他现在的选择。
　　他在做他自己喜欢的事情。

　　林雨阳心里默默给老辛点赞，然后很快又听到他问陈星宇：“你怎么想的，还要不要继续当我这个班长？”

　　要。林雨阳在心里跟他一起回答。

　　结果陈星宇爸爸极为场面客套地笑了两声，说：“感谢辛老师抬爱，不过班长就先算了，毕竟文理分班这种事，容不得一点马虎。”

　　“今天就这样吧。”陈星宇爸爸直接拍板，“局里还有个会要参加，转班的事情就麻烦郭主任了，安排好直接告诉我一声就行。”

　　“等一下。”
　　“等等。”

　　陈星宇爸爸要走，林雨阳心里一急直接开门闯了进去，然后和陈星宇同时开口拦他。

　　突然出现的林雨阳令在场所有人都一时愣了神。
　　陈星宇爸爸和林雨阳迎面相对，奇怪地蹙起眉头打量她，林雨阳快速和他身后的陈星宇眼神对视一眼，接着又很快定了定神回到眼前来处理这尴尬的场面。

　　“你是，林雨阳同学？”
　　“叔叔好。”

　　“有什么事吗？”
　　“你们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

　　林雨阳也没藏着掖着，直接大大方方讲出来，总好过接下来遮遮掩掩显得自己心虚。

　　林雨阳说：“我觉得你应该尊重陈星宇的想法，而不是试图掌控他的人生。”
　　“哦？”对方不动声色轻笑一声反问，“我掌控他什么了？”

　　林雨阳唇角紧闭。说实话，她很紧张。从小到大，林雨阳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跟人对峙过。此刻，林雨阳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是下意识攥拳的，用力的像是要抓住当下所有勇气。

　　“选文还是选理，陈星宇可以自己决定。”

　　林雨阳说的平静，看向对方的眼神却无比认真坚定。

　　“自己决定？”男人语气已经开始克制不住轻蔑不耐烦，“你们是可以自己决定，但你们能为自己的决定负责吗。林雨阳同学，我觉得你可以回家问问你父母，天底下有哪家做家长的不是为了自己孩子好。”

　　父母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这话林雨阳不完全认同，但到底年龄阅历还是跟人差了一大截，好不容易鼓起来的气势也慢慢被人压得弱了下去。

　　林雨阳不想就这么退步。
　　尽管此刻的她因为牙齿紧咬嘴唇而显得神色像红眼的小狗一样委屈，但她心里依旧倔强的在想着自己该如何反驳掰回这一局。

　　郭主任见场面尴尬，也不知道是怕得罪了这位人物还是真想帮着缓和一下气氛试图让林雨阳先一步离开。毕竟真交期真来，在场所有人里，也就林雨阳一个是跟陈星宇没什么直接关系的。
　　只是同学关系，还不够。

　　“说够了吗。”

　　一场风雨闻声暂停。处在风雨中心的陈星宇径直越过人群走到林雨阳身边来，转身同她并肩而立。

　　陈星宇微笑着看了林雨阳一眼，什么都没说，但林雨阳已经收到了他的感谢以及此刻他义无反顾给到她的支撑。这一刻，他们眼里的彼此是相互的。

　　陈星宇接着把头往一边微微偏过去一点，然后无奈地笑了一下问他爸说：“您是为了我好？还是希望我乖乖听您的话，走您安排好的路，这样才能让您的人生完美无瑕，时时刻刻都能受人尊敬和吹捧呢。爸。”

　　陈星宇一口气说完，句句平静但又步步紧逼。

　　陈星宇爸爸并没有因为而显露出丝毫愤怒，相反的，他和陈星宇一样面无表情的冷静，只是眉宇间又添了不少压迫和威严。

　　陈星宇与他对视，然后抽动嘴角再次轻笑一声说：“哦，对了，我都忘了问您，我现在应该称呼您爸爸呢，还是陈局长。”

　　没有剑拔弩张，没有吵闹嘶吼，但任凭谁都能感觉到父子俩之间的气压已经低到了极点。整间办公室都充斥着僵持的冰冷，谁也没有先开口打破这份寒意，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最后还是陈星宇爸爸完全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地打破了这场僵局。

　　“最近学业压力大，星宇情绪不太好，本来应该我们在家多帮着调节的，结果现在闹到这里来，给大家看笑话了。”

　　陈星宇爸爸脸上还是刚刚好的职业微笑，不深不浅。
　　林雨阳看得心里忍不住发麻，她不喜欢这种捉摸不透的人和情绪。

　　郭主任陪笑，双手交叠在身前跟着微微欠身说：“哪里的话，您客气了，学校也有责任，接下来我们会重点关注学生的心理健康，及时疏导情绪和压力。”

　　陈星宇爸爸点头，然后又重新看向陈星宇以及他旁边的林雨阳，说：“那今天就到这里吧，有什么情况我们回家再说，跟学校添麻烦了。”

　　“应该的。”郭主任客套完，紧接着确认今天的主要问题，眼神在陈家父子身上来回游走打量说：“那给星宇换班的事？”

　　“就先辛苦辛老师带回去吧，以后星宇的事还麻烦您多费心了。”
　　“本职工作。”

　　一场暴风雨终于过去。

　　郭主任下楼送人，老辛拍拍陈星宇的肩膀说了句“好好干”之后也跟着离开。办公室突然空下来只剩林雨阳和陈星宇两个人。

　　两人扭头对视，似乎都有很多话要说，但又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说起。

　　“你爸他还会再为难你吗？”
　　林雨阳想说的是，你还会离开六班去其他班吗？

　　“不会。”
　　陈星宇摇摇头让她放心。

　　陈爸什么性子他知道，他是个要面子的人，今天闹了这么一出，他也不会再让陈星宇读理科了。
　　陈正英做事从来不给人留下口舌把柄。他今天唯一没想到的就是乖巧听话了这么多年的儿子会当这么多人的面这么坚决的反抗了他，而引起这个意外的变数，是本来看上去毫无威胁的林雨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