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褶信飞雨》木归林M

27、第 27 章

　　转学手续是第二天上午办理的。
　　陈妈第一次进学校送陈星宇到班门口，也是她最后一次。班上同学还不知道陈星宇要转学的事，一如往常拿着自己新抽到的卡牌来找他分享。陈星宇说自己要转学了大家都还很惊讶，但陈星宇有点顾不上这些，只问他们有没有人认识一个叫林雨阳的女生。

　　他还拿着她的雨伞。

　　陈星宇在班里问了一圈，没有人知道。于是他只能出门到外面找，操场没有，小广场没有……陈星宇站在学校中央，着急又迷茫地四下寻找那个昨天陪他一起等雨停的女生。

　　“星宇。”

　　陈妈站校长办公室门口看到了他，陈星宇回头见她手里拿着的档案袋便知道留给自己在这所学校逗留的时间不多了。
　　时间紧迫。陈星宇突然转身穿过人群朝教学楼跑去，然后从一楼开始，一个班接着一个班挨着找林雨阳。

　　“林雨阳！”
　　“同学，请问你认不认识林雨阳？”
　　“你们班有没有人叫林雨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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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借陈星宇的光，这天上午，育才小学很多人都知道了这所学校有一个叫林雨阳的女生。陈星宇逢人便问，问到最后自己气喘吁吁，结果好不容易有人给了他回应，对方说却是林雨阳今天没来学校，她请假了。

　　陈星宇突然很泄气，刚才一股子攒着的冲动和力气瞬间没了似的垂下头来。陈妈过来问他怎么了，陈星宇只摇摇头说：“没事，走吧。”

　　那天，陈星宇没能还了林雨阳的雨伞，也没能当面跟她说一声再见。一直到后来离开邢城这么些年，那把红色雨伞也一直被他带在身边。

　　——

　　那个雨天的故事在陈星宇心中其实很长很长，长到他现在看着林雨阳蒙着水雾一样望向自己的目光竟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如何说起。

　　陈星宇想了想，只点点头说：“其实，我很早的时候就认识你。”

　　林雨阳敛了下眼眶，看样子是在努力回想什么，但又很明显什么也没想起来。在林雨阳的记忆里，陈星宇是随着去年秋天一起出现的，在此之前，毫无痕迹。

　　陈星宇试着提醒她，轻声说：“你给过我一颗糖，还借过我一把伞。”

　　林雨阳摇了摇头，她还是什么都没记起来。最后陈星宇只能无奈笑笑，说：“忘记了也没关系，我还记着自己欠你一把雨伞就好。”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我们念念不忘的，也许在其他人眼里只是人生中再平常不过的一个瞬间。我们不能也没办法要求对方和我们一样把什么永远记在心里。
　　感情，尤是。

　　接下来大家没再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什么，人们默契地低头夹菜，就像默契的认为这件事是属于陈星宇和林雨阳两个人的故事，其他人多添一句旁白都会显得多余。

　　山间夜色越深，透过窗洒进来的月色就越明亮。
　　这晚林雨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彻底失眠了。

　　假期就这样过去，再开学，学校里似乎并没有太多同学因为它的结束而失落悲伤，毕竟元旦之后便是春节，他们还来不及多想就已经沉浸在对下一个假期的期待中了。

　　张帆这个假期过得还不错，约了柳柳看电影，还一起去了邢城新开的海洋馆。张帆一大早见了林雨阳就开始跟她讲，讲到课间操结束去小卖部买饼干的路上还在意犹未尽的跟她讲。
　　林雨阳开始还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他几句，后来发现张帆只是单纯想要跟她分享，于是干脆一句话也不说了，全程安静听他讲。
　　听上去，张帆跟柳柳的关系似乎更亲近了不少，林雨阳也为他感到开心。

　　“你呢。”张帆好不容易讲完他的开心才想起来问林雨阳，“你这个假期过的怎么样，灵鹤山好玩吗？”

　　林雨阳拿了包夹心饼干结账，点点头又摇摇头，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形容自己这个兵荒马乱一样的假期。

　　“就那样吧。”

　　林雨阳试着敷衍过去，结果回教室路上又遇见了陈星宇，陈星宇隔着远远的便朝她招手，林雨阳装没看见低头拉着张帆就走。

　　张帆睁着疑惑的眼睛，一颗脑袋左右在两个人之前反复转。

　　“我怎么觉得你俩怪怪的。”
　　“没有。”

　　“没有你刚才躲什么。”
　　“我……”

　　林雨阳被问住了。她不擅长撒谎，更没有跟张帆撒过谎，于是张帆一个追问，林雨阳便没了办法抿抿嘴巴犹犹豫豫的把那晚陈星宇讲的事跟他讲了一遍。

　　张帆听的入神，最后似有肯定地摸摸下巴，说：“陈星宇喜欢你。”

　　啊？林雨阳被这句话吓到一边脸颊不受控的抽了下。

　　张帆继续认真推测，说：“你看啊，小时候就见过一面他都能记了这么多年，现在兜兜转转长大之后又重逢，这不是缘分是什么，不是缘分就是陈星宇的蓄谋已久。”

　　哈？林雨阳越听越觉得离谱，最后无语地撇嘴翻白眼说：“你快赶紧闭嘴吧，诸葛张帆。”

　　陈星宇喜欢我？怎么可能。
　　林雨阳心烦意乱地翻开书，结果越看越乱，最后又无奈地合上书在心里想，真是胡说八道，我有什么好值得被喜欢的。

　　但，也不是真的就完全一无是处吧。

　　一整天，林雨阳都处在一种麻绳般拧巴又乱糟糟的状态，时而清醒又时而恍惚，最主要的是，她似乎还没意识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陈星宇已经能轻而易举影响她的心情了。

　　接下来几天，林雨阳都在刻意躲着陈星宇，放学铃一响就第一个背上书包放学，课间也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慢慢的，张帆甚至已经从最开始不可思议变成了习以为常。

　　一个星期慌里慌张的匆匆过去。

　　周五放学林雨阳还是第一个出教室然后飞快跑到停车棚推上车子就往外走。路上人不多，放学的大部队学生还都刚出校门。

　　林雨阳渐渐慢了速度在第一个红绿灯路口左转，结果刚一转弯，就被不知道在哪里提前等着的陈星宇追了上来。

　　身侧突然多了个人影，林雨阳余光看到陈星宇一张五官立挺的侧脸，手下车把连着被吓得没忍住一个激灵。

　　陈星宇下意识抬起左手想要去扶，好在林雨阳及时反应过来抓紧车把，这才让车子顺利回到了它应该行驶的轨迹和方向。

　　有些尴尬。林雨阳看着前路，下巴往回收了收，微垂着脸还在心有余悸地害怕说：“你什么时候跟上来的，怎么也不说句话。”
　　“我一直在等你。”陈星宇往后撇了个头，说：“就在刚才那个路口，不过你好像没有看到。”

　　不是好像，是确实。
　　一路上，林雨阳只顾着赶路，哪里还顾得上看路边停着谁。至于自己为什么这么匆忙，林雨阳又心虚的说不上话。

　　陈星宇主动开口，问她最近忙什么呢，怎么一放学就不见了人影。

　　“没什么。”林雨阳说的有些磕绊，“ 家里有事，走得早。”

　　两辆车子在刚亮起的路灯下并排前行。这一刻，林雨阳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去年刚认识陈星宇的那个秋天。

　　每次面对他的时候自己都会忍不住拧巴，闪躲，一点都不光明磊落。林雨阳不喜欢这种感觉，却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于是只能一次又一次装作鸵鸟一样，假装对那些已经发生了的改变，毫无察觉。

　　“林雨阳，你是不是又在躲我。”

　　陈星宇声音很轻。林雨阳带着被人戳穿心事的意外扭头看向陈星宇的时候，陈星宇没有看向她。
　　没有。两个字卡在林雨阳喉咙里说不出来。林雨阳动动嘴角，又沉默地把头转了回去。

　　“介意停下来跟我聊聊吗？”
　　“嗯。”

　　车子前后停在一边，两人找了个安静路段在马路牙上坐下。今晚不算太冷，但林雨阳还是下意识蜷起了膝盖，往前微微俯身抱住双腿。

　　“我不是故意拖着不告诉你小时候的事情的。”

　　从灵鹤山回来之后林雨阳就经常躲着自己一样见不到面，陈星宇猜着是那晚自己在民宿说的事情让她觉得别扭了，于是解释说：“这次回来，我在公交上第一次遇见你以及后来在学校又碰见，说实话一开始我也没认出来你。直到后来知道了你叫林雨阳，我甚至都还觉得可能只是巧合，毕竟大家现在跟小时候都不太一样了……”

　　陈星宇说着停了会儿侧头看看旁边的人，见林雨阳没什么反应，于是又继续说：“等到后来确定了你就是借我伞的那个女生之后，我又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跟你说起以前的事，总觉得如果讲的时机太突兀，这件事会没了它长久以来的真实。”

　　陈星宇不想让这份失而复得的珍贵和缘分显得太过随意。
　　但，也不想让它成了对方的负担。

　　“那你后来是怎么确定自己找的那个人就是我的。”
　　“直觉。”

　　陈星宇毫不犹豫，说：“每次跟你在一起我都会很放松，而且，有明确的亲近感。”

　　男生慢慢转过头来，林雨阳却抿紧了唇角，微垂着眼睛不敢与他直视对看，最后只剩下烫得清晰可察的两只耳朵在夜里发热，红滴滴装满了少女不为人知的心动和羞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