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褶信飞雨》木归林M

14、第 14 章

　　出校门，林雨阳直接打车送陈星宇一起去医院。
　　开始陈星宇还想耍赖拒绝，结果被林雨阳直接按住了肩膀说：“别动，你坐好。”

　　林雨阳着急，手上动作没了规矩，人也凑得离陈星宇近了些。
　　陈星宇侧脸刚好跟林雨阳的眼睛对上，近在咫尺。
　　陈星宇猛地屏着呼吸，瞪大了眼睛感受着林雨阳的心跳声，突然变乖巧了不少。
　　林雨阳也察觉到了哪里不对劲，但一时也没想好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只能呆呆地继续按着陈星宇肩膀。

　　后视镜里，两个人的耳朵都是红红的。

　　直到司机师傅斜视了一眼，然后清清嗓子打断他们的对视，林雨阳才松开陈星宇有些尴尬地重新坐好。

　　“怎么着，到底去哪儿呀。”
　　“去医院。”

　　两个人异口同声。
　　司机师傅又看他们一眼，然后没忍住摇头叹气，说：“唉，现在这帮小年轻啊。”

　　话里意有所指。
　　林雨阳听着别扭地转头看向窗外。
　　邢城的冬天内外温差大，车窗玻璃上很快起了蒙蒙一层白雾，就跟现在车内的氛围一样，朦胧的，说不清道不明。

　　一路上谁也没再说话，只有车载音响里八十年代的老情歌在狭窄的车厢里缓缓流淌。
　　好在学校到医院的路并不远，加上避开车流高峰，不到十五分钟出租车便已经停在了医院门口。

　　林雨阳付了车钱扶陈星宇下车。

　　在医务室吃过药，陈星宇现在其实已经没那么疼了，但当他垂眼看到林雨阳递到自己跟前的一双掌心纹路清晰干净的手，便又装模作样“哎呦”一声紧紧抓住了她慢悠悠下车。

　　“谢谢。”陈星宇故意把声音压得很虚。
　　林雨阳说：“不用谢，十九块零五毛，回头记得还我。”

　　啊？哦。

　　陈星宇鼓鼓嘴，弯腰将胳膊搭上林雨阳肩膀那一刻，男生低头的瞬间又在嘴角扬起了不经意的开心。

　　“陈星宇。”

　　林雨阳扶他在医院大厅等候区位置坐好，然后自己一个人挂完号回来准备再次拉陈星宇起来到楼上消化科面诊的时候，林雨阳没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等你病好了，是不是也可以考虑适当减减肥了。”

　　陈星宇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要他减肥这样的话。
　　从小到大，不能说每个认识他的人都夸他个高腿长身材好，但至少陈星宇还是还敢自诩一句“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

　　可是现在，林雨阳居然说他考虑下减肥。
　　而且还是在他这么脆弱的时候。

　　这也太，冷酷无情了点。

　　陈星宇侧脸看林雨阳因为要撑着自己所以只能露出一点点来的侧脸想着，然后想到什么似的突然“哎呦”一声又往她身上靠了点。

　　“好疼好疼。”陈星宇喊，“疼死我了。”
　　“怎么了？”

　　林雨阳紧张地停下来观察，陈星宇眉间挤成一个川字，眼睛也紧紧地闭着，看上去难受的非常严重。

　　林雨阳彻底慌了神，手忙脚乱地试着安抚陈星宇也是自己说：“没事啊，我们现在就在医院呢，医生会救你的，别怕，一会儿就到了。”

　　林雨阳越说越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就在她准备站走廊里大喊医生的时候，陈星宇及时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林雨阳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瞪向陈星宇。

　　陈星宇心虚地笑笑，说：“我没事，跟你开玩笑呢。”

　　一点都不好笑。

　　陈星宇手从林雨阳嘴边拿开，看到的是她一张说不出到底是惊讶、愤怒还是失望各种情绪混在一起沉着的脸。
　　林雨阳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一直不肯定开口说话。

　　陈星宇知道自己玩笑开大了，于是主动道歉说：“对不起啊，我不该这么骗你的。”

　　十七八岁的少年爱面子，很多时候即便知道自己做的不对但还是会跟人一犟到底。
　　要他们承认自己错了，比登天还难。

　　可陈星宇不一样，陈星宇好像从来不计较这些。
　　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想什么要什么都是直接讲出来，干净又不计结果的。

　　陈星宇道歉道的坦白真诚，可林雨阳没他那么简单干脆，做不到低眉转眼的瞬间就能当做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先上楼吧。”

　　林雨阳淡淡的说着朝陈星宇伸出了手。
　　陈星宇有些意外，他还以为她会生气的丢下自己不管。

　　看样子，情况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糕。虽然林雨阳看上去还没有完全消气，但陈星宇多少也是松了口气。
　　最起码，她还愿意扶着他。

　　陈星宇赶紧抓住林雨阳的胳膊，像是生怕她扭头就反悔了一样。两个人就这样安静地并排上楼，耳边只剩下走廊里偶尔几句回响。
　　陈星宇这次倒是乖了不少，一路上都是将身上的力量不轻不重地移到林雨阳那边。

　　接下来，林雨阳就这样陪着陈星宇看医生，然后检查，等结果，拿药，回家。
　　一圈下来，时间已经将近中午。
　　幸运的是，陈星宇没什么大事。医生交代说让回家好好吃饭，平时也要注意按时按量均衡饮食才行。胃病难治，最难的还是要靠养才行。

　　“你回家好好休息，我先回学校了。”

　　出医院，林雨阳把手里拿着的药给陈星宇然后自己伸手拦车准备要走。

　　“林雨阳。”
　　“怎么了？”

　　林雨阳打开车门的同时，陈星宇突然叫住了她。但是当她回头，陈星宇又一句话不说。
　　其实，陈星宇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林雨阳眼神里起了疑惑，陈星宇第一次感觉自己的手有些别扭的无处安放，于是只能挠挠头，说：“到学校记得告诉我一声，还有今天，谢谢你啊。”

　　“嗯。”

　　林雨阳没什么反应，转身上车关门，很快便消失在了街头车水马龙之中。

　　接下来两天，陈星宇请假了没来上课。

　　其实大课间查操的时候林雨阳就已经发现陈星宇没来了，不过陪陈星宇去医院当天晚上他也给她发了短信说自己要休息两天，还要林雨阳不用担心，自己的身体已经没事了。

　　“不来就不来呗，还特意跟你报备一声呀。”放学回家路上张帆打趣林雨阳说，“你是年级主任啊。”

　　林雨阳手机收好了撇撇嘴，心想就当自己是年级主任吧，要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这一天都在莫名其妙想着陈星宇的事。

　　“柳柳呢？” 林雨阳怕张帆继续问下去，于是不动声色的换了个话题，说：“今天怎么没跟你一起回家。”

　　不问还好，问起来在张帆长叹一口气：“电视台跨年联欢晚会彩排，柳柳有节目，请假排练去了。”

　　嗯？这会儿学校各班都在准备元旦晚会林雨阳知道，但去电视台彩排的林雨阳听上去还是有些好奇。

　　张帆说：“柳柳一直在校外上表演培训课，这个节目就是他们培训老师带着报名参加的。”

　　“这样啊。”

　　林雨阳象征性点点头。想着柳柳那样一张五官精致明艳的脸，林雨阳恍然大悟似的觉得她这样好看的人确实天生就应该站在聚光灯下做明星。

　　“挺好的。”

　　林雨阳自说自话似的低着头往前走。

　　张帆继续叹气，说：“是挺好的，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总有一点说不上来的别扭。一点点，我说真的，就只有那么一点点。”

　　张帆捏着手指跟林雨阳比划。
　　林雨阳脚步停下，上下看了看张帆，最后伸出手一把把他的手打下。

　　“行了。”林雨阳说，“你要真觉得自己配不上人家就努力跟上她的脚步，在这唉声叹气怨天尤人的算什么呀。”

　　“我不是这个意思……”

　　张帆试图反驳，林雨阳打断他。

　　“是不是你不用跟我解释，你只要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就行。还有，我觉得两个人的事情不能老是一个人瞎琢磨，你得去问问另外一个人怎么想的。”

　　有些人虽然自己感情经验为零，但特别勇于给别人当情感军师，而且大多数时候还能分析的条理清晰、头头是道。
　　林雨阳就是这样的人。

　　张帆被她说中了心思，嘴巴抿成一条直线想了很久才承认说：“好吧，那你觉得我和柳柳怎么样？”

　　“就那样吧。”
　　“啊？”张帆瘪嘴，说：“就那样是哪样啊。”
　　“你觉得呢？”
　　“我觉得？”张帆突然笑了起来，“我觉得我们般配、绝配、天仙配……”
　　“这不就得了。”

　　林雨阳轻笑一声没再说话。

　　很多事情当我们犹豫不决就会希望能从别人口中听到答案，可答案到底是什么，其实当人问出口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有答案了。
　　重要的是，这个答案深入骨髓心血，无人能够动摇。

　　跟张帆分开后，林雨阳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接到家里电话说洗衣粉用完了让她到超市买一包回来。

　　林妈的生活习惯一直都是坚决不囤日用品，而且绝不未雨绸缪，不会在它将要用完或肉眼可见要空瓶的时候及时查漏补缺，而是一定要等到用的时候发现一滴没有了，才肯买新的回来补上。

　　从小到大，林雨阳没少被她临时安排到超市买各种各样的东西回来。

　　这次也是，林雨阳索性多走了一条街到那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商超去多采购些回去，也省的林妈老是这样搞突然袭击。

　　超市里零零星星几个晚归的人还在挑选要往购物车里放的东西，几个值夜班的工作人员倚靠在柜台上昏昏欲睡。

　　林雨阳最后拿起洗衣粉正准备一起拿到收银台结账的时候突然听到货架后面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那人问：“买这个怎么样，陈星宇胃不舒服，可以吃这个，口味清淡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