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汐锁定》长效甜味剂

2、不过是喂流浪猫罢了

　　沈楠亭把洗干净的饭盒放到付文昭的桌子上，抓起手机噼里啪啦打了一通字，头也不回地走了。
　　付文昭把饭盒重新装回袋子里，就听见沈楠亭藏在笔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他飞速地瞟了一眼门外，鬼使神差地把手机抽了出来。是iphone6，五年前的款式。
　　【您有一条新的短信】
　　【妈妈：亭儿，今晚怎么又不回家？昨天就半夜两点才回来，钱已经够了，今天别去了吧！】
　　一阵疑虑从心底生起，他刚想查看沈楠亭刚刚发了什么，就听见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一个激灵，连忙把手机推回笔袋里。
　　刚掩饰般地抓过饭盒，就见小人拎着一个塑料袋，一股脑放到他桌上，自己又趴了下去。
　　“就剩一个菜了，你快吃吧。”
　　付文昭心里一动，美滋滋地就着青椒炒土豆丝干了整整一盒白米饭，满足地打了个饱嗝，暗自奇怪不知怎的这菜要比平时要好吃上许多。
　　这次午饭之后，付文昭初次体验到了喂流浪猫的快感，愈发欲罢不能，变着花样买各种各样的好吃的，下定决心一定要把沈楠亭喂胖。
　　这天，付文昭随手买了校门口阿婶的韭菜鸡蛋灌饼，薄薄的皮里是整整两个香喷喷的鸡蛋液，揣在口袋里暖融融的。
　　沈楠亭闻到香味的时候眼睛都亮了，一改往日小口小口的矜持，用惊人的速度狼吞虎咽。
　　数学老师老李转过身去写板书，等再转回来的时候，鸡蛋灌饼已经不见踪影，只有一教室的韭菜香。
　　老李肚子不听话的咕噜一声，咳了两声，眯起三角眼在胆战心惊的学生中扫视，很快就锁定了目标——
　　瘦瘦小小的沈楠亭餍足地舔着嘴角，旁边的付文昭给他递了一张餐巾纸，正准备把油乎乎的袋子收起来。
　　“沈楠亭！你来回答，这道题的答案是多少？”
　　付文昭吓得一抖，拼命计算着答案想要偷偷告诉小人，没想到沈楠亭擦了擦油乎乎的小嘴，不急不忙地开口了。
　　“函数的值域是根号三到正无穷。”
　　老李难以置信地瞪着小东西，良久，恨恨地举起超大圆规在讲台上拍了一下。
　　“啧啧啧，韭菜鸡蛋饼好吃吗？”
　　可没想到小人根本没有愧疚，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把垂落在额前的刘海撩至脑后。
　　“嗯，很好吃。”
　　老李被噎得哑口无言，拳头握得噼里啪啦直响，最终还是悻悻地拿起大圆规，
　　“你们不许学他啊，天天睡觉，不写作业……来，下一题……”
　　“可以啊，你运气也太好了吧，竟然蒙对了！”
　　付文昭伸出大手在小人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又被小人一个白眼瞪了回去，淡淡道：
　　“不是蒙的。”
　　“那是偷看了答案？”
　　付文昭有些摸不着头脑，看着空空如也的塑料袋，心情很好地决定不再追究这件事。
　　“今天吃的很快嘛，明天还给你买这个！”
　　沈楠亭轻轻嗯了一声，从书包里摸出一块好时巧克力，轻轻推到付文昭面前。
　　付文昭看着那个皱皱巴巴的金色包装纸有些奇怪，没多想就剥了开来，扔到嘴里。
　　“谢了。”
　　沈楠亭没有回应，默默地裹紧自己不合身的旧校服，小耳朵却微微红了。
　　没想到，没过多久付文昭就被打脸了。
　　那次月考，他像往常那样胸有成竹地背着手溜达到成绩单前，正准备接受同学们的顶礼膜拜，却听到学委对着学渣的耳朵不可思议地大喊。
　　“班长竟然只是第二？有没有搞错啊？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吧！”
　　他难以置信地蹙起眉盯着成绩单，位列第一的却赫然是沈楠亭。正在自我怀疑的时候，耳畔传来轻轻的笑声，
　　“怎么样，还敢说我傻么？”
　　一回头，就见小东西得胜般挑起嘴角，背着书包朝门口走去。
　　“你回来——你要去哪啊？”
　　付文昭大喊着追上前去，可小东西加快了步伐，头也不回地溜走了。
　　“我就说那个传言是假的吧，他成绩这么好，怎么可能晚上在KTV当鸭子！”
　　学委的同桌学渣望了一眼自己垫底的名字，啧啧叹了口气，又被学委揪住耳朵提了回去。
　　“这谁知道啊，说不定是抄的呢，班长喜欢他谁不知道，他俩考试又坐一起——”
　　“你不许胡说！”
　　付文昭脑子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冲了上去，居高临下揪住学委的衣领，极力压抑着怒火。
　　“你们，你们有证据么，不许你们这么说他！”
　　“昭哥我知道你喜欢他，可说话归说话，干嘛对我老婆动手啊，这个传言谁不知道啊，又不是他先说的！”
　　学渣顿时变了脸色，把吓得瑟瑟发抖的学委扶到座位上，释放出安抚信息素。
　　“我喜欢他？”
　　付文昭愣住了。
　　沈楠亭对于自己来说是什么呢？
　　那之后，付文昭发现自己总是忍不住掂量这个问题。他每写一道数学题，就忍不住抬起头来瞥一眼身旁呼呼大睡的小omega。
　　或许是一只瘦不拉几、营养不良的流浪猫吧，心情好就喂两下，看到小东西长肉了，就会忍不住的有些开心。
　　所以才会忍不住帮他说话，不愿看到他被欺负。
　　一定是这样。
　　他满意地点点头，只觉得近些日子莫名萦绕在心头的焦虑淡了几分。
　　他后来一直存心留意着，沈楠亭信息素紊乱、上课睡觉下课做鸭的传言如同雨后的春笋屡禁不绝，而他除了瞒着小人和造谣者打一架之外竟毫无办法。
　　“你怎么受伤了？”
　　这天，付文昭像往常那样把早餐推到沈楠亭面前，刚想把手缩回来，手腕却被一把捉住了。
　　或许是小人的指尖太冰凉，他只觉得心里一惊，本能地想把手抽回来。
　　沈楠亭抓得很紧，敏锐地盯着那圈缠得毫无技巧白色的纱布，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
　　“怎么弄的？”
　　“没什么，摔了一跤罢了。”
　　接触的那一小片肌肤无可救药地开始发烫，付文昭用另外一只手挠了挠头，一个眼刀飞给前排转过头来、目光似有深意的学委。
　　沈楠亭没说话，放开付文昭的手，起身离开了。
　　等他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塑料袋，啪的一声放在付文昭桌上，自己又趴了下去，没好气地开口。
　　“以后别再犯傻了，药很贵。”
　　付文昭看了一眼小东西毛蓬蓬的头发，哗啦一声把塑料袋打开：碘酒，红霉素软膏，云南白药粉。
　　他的伤口好像突然就不疼了。
　　久而久之，全校除了付文昭和沈楠亭本人外，所有人都知道了付文昭喜欢沈楠亭，而他出于某种自己都说不清的感情，对此也没有否认。
　　不过是喂猫，他们管得着吗？他不屑地耸了耸肩，以此自圆其说。
　　可关于沈楠亭上课睡觉，下课做鸭的谣言愈演愈烈，更有甚者在洗手间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小omega是如何穿着紧身露腰的工作服，对着客人谄媚地点头哈腰。
　　“我告诉你，别看那小*子在学校里一副高冷样儿，正脸都不瞧人的，上次我看到他在KTV里，那信息素乱喷的，哦豁！”
　　一个一脸青春痘的小男生在厕所旁边的水房里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旁边一个小眼镜急不可耐地插嘴，
　　“怎么，快说！”
　　青春痘见有人捧场，更来劲了，深深鞠了个躬，尖着嗓子。
　　“您几位里面请，需要我为您服务么？讨厌，不是那种服务啦，那种是需要加钱的……”
　　付文昭恨得牙根痒痒，正欲摩拳擦掌给他个记性，余光就瞥见沈楠亭拿着个用了好几周的矿泉水瓶朝这边走来。
　　他心里一惊，顾不上教训那两个小刺头，跑着向外面冲去，一把抢过沈楠亭的破塑料瓶。
　　小人愣了片刻，把手一伸，就要往前面走，
　　“给我，我要灌水。”
　　付文昭急了，张开双臂把他拦住，
　　“不给！”
　　他看着小人狐疑地蹙起眉头，磕磕巴巴地抓耳挠腮，
　　“水，水没了，去楼上吧！”
　　不巧学委拿着刚灌满的两升大水壶往班级里走，看到这幕，不怀好意地吹了声口哨，给他抛了个“哥们我懂你”的眼神。
　　沈楠亭哼了一声，眯起眼睛，伸手就要抢瓶子，付文昭敏捷地抬起手臂，把水瓶高高举到头顶，情急之下瞎话也编不出了，干脆直着嗓子吼。
　　“不给！”
　　沈楠亭不服气，但他个子矮，跳了几下够不到，只能干着急。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万幸，预备铃响了。
　　“回去吧，你先喝我的水。”
　　付文昭余光瞥见青春痘和小眼镜还在窃窃私语，暗自松了一口气，大手一伸，押着沈楠亭回到了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