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别黑化》时非雨

37、脱身

　　清以风扶起重伤的燕洛羽环顾四周，荒山底部是四面环伺的凤梧军，唯一出口被堵死，颜祁冷淡的声音自上空传来，

　　“如今妖界与虚灵界已无纠葛，看在你是虚灵界的份上，留下他，我可以放你走。”

　　清以风将已然失去战力的燕洛羽扶稳，他没想到颜祁心竟一直在此地蹲守，看来不等到确认他们魂化身消他是不肯罢休的。而今自己与燕洛羽一个重伤，一个灵力几近枯竭，如何能从这层层围困中，在颜祁的眼皮子底下突围？

　　不自觉捏紧握剑的右手，清以风在心中权衡，难道又要如上次那般强行开启术法？原本他伤势未愈，再次强行开启的后果恐怕就不是昏迷十几天那么简单了，而且即便在此一战中勉强逃脱，接下来又如何面对妖界后续的重重追捕？

　　就在清以风踟蹰两难中，意识稍微缓和的燕洛羽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清以风垂眸看去，对方稍稍微抬眸朝自己使了个眼色，短暂的视线交错后清以风立刻会意，抬头望向颜祁，

　　“若我说不呢？”

　　颜祁慢慢举起左手，看着下方已然没有战力的二人，

　　“那今时今日，便是你们二人的埋骨之期。”

　　流光在手中发亮，金色的灵纹自清以风额间亮起，

　　“我可未必会输。”

　　颜祁轻笑了一下，

　　“你未入寂幽海之前尚且不是我的对手，更何况如今还带着一个重伤的拖油瓶。”

　　“若是不信，大可一试。”

　　清以风将流光对空一挥，一股金色的灵波带着肃杀的威压自周身震开，将四周环绕的凤梧军震退数步。

　　颜祁心下一凛，这股陌生的气势，似乎在久远的记忆中曾出现过，那不是渡劫期修士身上该有的气势，

　　----难道他当真有所保留？

　　虽然心中稍有犹疑，但冷静如颜祁，并未因此改变自己一开始的判断，他笃信此时二人已是强弩之末，他举起左手，

　　“我不管你实力如何，今天你和他，必须留在这里。”

　　随着指令的落下，周围凤梧军纷纷动身将他们围起，结阵将二人笼罩在内。

　　此时一直伤重未语的燕洛羽突然翻出手掌将灵力注入朱雀印将其启动，灵光将二人笼罩在内。颜祁察觉到异常闪身逼近，电光石火间，清以风转腕将仅剩不多的灵力尽数蓄力挥出，数道剑气破风而现朝颜祁门面击去。

　　待到颜祁将剑气挥散落入阵心时，阵中早已空无一人。

　　注视着阵中二人消散后留下的脚印，颜祁静默了一会儿，冷笑道，

　　“竟然让你们逃了。”

　　人间，山林

　　月落中天，虫鸣伴唱，幽静的山林中蓦然闪过一道亮光，一黑一白俩道身影在林中显现，清以风搀着已经失去意识的燕洛羽在松软的草地上站稳，靠着极好的夜视能力稍作探查，确认二人如今已然脱身妖界，身处人间，虽然未能确定具体位置，但凭借自己的感知能力，大抵判断出此处尚算安全。此时的他已灵力枯竭，无法再招出流光御剑而行，在心中稍作思索后，清以风背起昏迷中的燕洛羽，一步步顺着小路缓缓朝山下走去，眼下他要先把重伤的燕洛羽安顿好。

　　静谧的山林里只有清以风踩在草地上的吱呀轻响，燕洛羽的头伏在他的肩膀上，嘴角的鲜血将清以风的白色外衣蹭出点点红渍，如雪中染开的红梅。

　　不知是梦中的不安还是身体的不适，燕洛羽下意识将头靠近清以风肩颈中轻蹭。

　　清以风停下脚步，偏过头，本想出声询问，但眼角瞥见对方又归于沉寂，便没开口，只安静地继续跨步往前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清以风只觉得眼前林木渐开，道路渐宽，半山腰处三两散立着几户灯火尚明的屋舍，他找了一家位置稍微僻静的人家，轻轻敲响了入户的木门。

　　不一会儿屋内响起收拾东西的零散响动声，过后又恢复平静，清以风皱眉，再次敲动木门，屋内又传来一阵收拾物件的响动，伴着中年男子不耐烦的声音，

　　“谁啊，大晚上的跑山里来？”

　　终于有人答复，清以风静立门口，出声答道，

　　“抱歉，我朋友上山打猎不慎摔伤，好不容易寻到他，但天色已晚，可否行个方便借宿一晚？”

　　屋内回归平静，清以风站在门口等待了一会儿，迟迟没见动静，正打算转身寻其他住户，便听见木门阀口响动的声音，门扇开了一半，清以风顺着开门的方向，瞧见了手握铁杵的农户，和躲在他身后双手握着农具防身的母女，三人脸上从仓皇到震惊再到释然的表情一览无余。

　　老汉面上仍是一派戒备，但看清以风二人一身行头华贵精美，防心卸了大半，只在门口犹豫着盘问，

　　“就。。就你们两个？”

　　“是的。”

　　“他。。他的伤很重？”

　　“挺严重，不过应该死不了。”

　　感受到清以风并无恶意，三人在静默中对望一阵后，决定将二人收留，终是妇人开口，

　　“你们可以留下，但眼下没有空余的房间，只有柴房可以腾出个床位供你们住一晚，希望公子不要嫌弃。”

　　“多谢，有劳了。”

　　妇人将柴房稍作收拾，简单地给二人腾出了一张床位，稍作寒暄过后便离开。

　　清以风小心地将燕洛羽放平在床上，对方意识迷离，双目紧闭，偶尔轻咳，稍作修整后清以风抓过他的手腕，开始探查伤势。

　　手刚在对方脉络上搭稳，燕洛羽忽起一阵短促的急咳，一口暗血直从口中没出，顺着双颊与下巴流下，浸湿了刚铺设好的枕头。

　　清以风心下一沉，看来燕洛羽的伤势比他想的还要严重，当他正要静下心继续探查，屋外忽起敲门声。将燕洛羽的手腕放回，清以风起身开门，低头迎上了一双羞怯的目光，

　　小女孩双手端着水盆与洁布，一脸小心翼翼，

　　“哥哥，娘亲让我给你们打些水稍作清洗，还有一些伤药。。。”

　　清以风接过水盆，礼貌颔首，

　　“多谢”

　　小女孩递出水盆后红着脸跑走了。

　　回到屋内，清以风小心地给燕洛羽擦拭脸上的血污，他在云渺位高身贵，照顾人这种事已许久未做过，现在做起来倒也略感新奇，所以格外细致。

　　靠着极好的耳力，隔壁房间农夫洗漱后断断续续的交谈声不时传来，清以风未停下手中的动作，静静地听着，

　　“诶老头，你看得出这俩人什么来路吗？”

　　“这我哪看的出来，不过看他们的样子和打扮，怕不是哪个富家子弟大少爷，偷偷瞒着爹娘跑山里打猎也说不定，哼，那些城里娇生惯养的大少爷们哪懂山里的危险。”

　　。。。。。。

　　“你还别说，我第一次见长得这么俊俏的娃儿。”

　　“瞧你这婆娘就是没出息，看到漂亮后生就走不动道，怎么就稀里糊涂答应留人了！”

　　“你这老头可别埋汰我，我哪是走不动道，你想想要是他们真是富家子弟，等他们伤好以后还能亏了我们不成？”

　　“说得也对，明儿我就去城里打听打听。。。。”
　　。。。。。。

　　清以风收起手中的洁布，再次搭上燕洛羽的手腕，脉络崩断，脉象紊乱，灵气逆流，与当初自己在秘境中被雷暴击中情况类似，但好在未发现有恶化的趋势。

　　收好燕洛羽的手腕，清以风在床边找了快空位闭目调息，眼下他要尽快恢复灵力，离开这里。

　　翌日，农户起了个赶早到市集打探消息，早市出摊的人不多，偶有三两吆喝声，他挑了一家茶馆歇息。逮着正要上茶的小二问询，

　　“小二，最近城里有什么富家子弟的消息吗？”

　　“您说的是东街的张公子还是西街的李公子啊？这您还真别说，我听说张公子看上了东门卖胭脂的秀娘，门不当户不对的，张家自然不同意，前些日子这俩人好像偷偷收拾东西私奔了，你去东街看看

　　绣娘好些天都没出摊了，可把张家急坏了，再说李家公子。。。”

　　“还真有啊，有没有什么寻人的消息，比如寻两位公子？”

　　“寻人，让我想想啊。。。？”

　　俩人正聊得火热，农户在小二的消息中不断地筛选排除，但一直未找到与那二位契合的描述，直到茶馆的人越来越多，小二被掌柜招呼离去，也未见头绪。

　　正当农户觉得要无功而返时，远处街道出现一伙衣着考究的护卫，正逐个摊位盘问，好奇心驱使让他驻足停留，直到当对方拿着两张画纸走到茶摊盘问。

　　“喂，掌柜的，有没有见过画上的这两人？”

　　随着画卷展开，一黑一白的两个人影赫然出现在纸上，虽然墨笔无法还原实际的形貌，但从衣着与五官的特点，便能轻易辩出此二人正式昨夜求宿的那两人，再看盘问的来人着装考究华贵，

　　农户一下就确认了二人必是与家人失联的富家公子，带着邀功的心态急忙抢过对方手中的画纸，一边端详，一边自言自语，

　　“是他们。。。是他们，没错！”

　　盘问的领头见状，把着佩刀走到农户面前，略作打量，

　　“怎么，你见过他们？”

　　“大人，我不会认错的，这二位公子昨夜正从山上下来，现在还在我那留宿呢！”

　　领头人听到消息不由眼前一亮，朝身边的手下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人离开，随后他继续盘问，

　　“他们在你家？你家在哪？过去要多久？”

　　得到确认的农户激动起来，滔滔不绝地把昨夜所见所闻一股脑和盘托出，

　　“我家就在离城十里的枣村山上，那二位公子大半夜的敲门，我以为是抢劫的，可把我吓死了，开门了才发现其中一个受了伤，要不是我好心收留。。。”

　　盘问者显然没有耐心听他絮絮叨叨，直接打断他，

　　“行了，现在，立刻带我们过去。”

　　“好嘞，您跟我来！”

　　农户结了茶费，带着一行十余人浩浩荡荡地往家里赶去，不到半个时辰便已到达门口。

　　“哎呀，老头子你可算来了。”老妇出门迎接，看到农户喜笑颜开地领着一群着装考究的护卫，
　　更是喜出望外。

　　“婆娘，那俩公子呢，快带我去见他们？”

　　“还在柴房歇息呢！我这就带你过去，各位这边请。”

　　妇人满怀欣喜地将人带入小院，在柴房门口敲了敲门，

　　“公子，开开门，我们找到你的家人了！”

　　屋内未见反应，想着也许对方未醒，妇人又一次敲了敲房门，口气略带焦急，

　　“公子你们醒了吗？ ”

　　领头人见状极不耐烦地将妇人推到一边，一脚将房门踹开，一群人鱼贯而入。

　　屋内空无一人，在领头人示意下护卫们将屋内所有角落挨个搜查，最终在柴房的炉台边上看到了一个瓷瓶，以及瓷瓶下用烧干炭枝笔逸峰飞地写下“多谢”二字。

　　“头儿，已查过，屋内没人，床头有未干的血迹，他们应该走不远。”下属将探查报明。

　　领头人将瓷瓶拿起，端详片刻，瓷瓶透白，瓶肚上刻着凹凸有致的云纹。

　　“哼，果然是他们。”

　　领头人说完打开瓶塞，打算一探究竟，未曾想一股青烟以极快的速度从瓶中溢出，不到片刻便已发散满屋。

　　“糟了，中。。。计。。。。了。。。”

　　满屋人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