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e's having my baby》林初四

5、Chapter.５

　　Chapter.5〈上〉 你走吧

　　［你的照顾，让我感觉很满足，但是我不能再这样下去，因为，我要让自己变得更强大，我要站起来，我还要亲口对你说，我爱你……］对康复训练自然而然的恐惧，在搜寻到佑珏写满鼓励的目光之后，蒸发为一缕无色无味的轻烟，洒入周围的空气。

　　“佑珏，我今天……要做什么？”佑珏昨天明明说过，今天要开始康复训练的，可是从清晨醒来到现在，舜云依然看不到半点要训练的迹象，“你不是说，今天要进行康复训练的吗？怎么到现在……还……”

　　“怎么？急啦？那你自己穿上这个，我就告诉你！”佑珏将舜云的裤子扔到他面前，脸上是一堆怪异的笑，“来吧来吧，快开始拉！限时十分钟！十分钟内把裤子穿万！逾时受罚！”

　　“穿就穿！有……什么了不起！”舜云磨磨蹭蹭地接过裤子，心里，微微地发虚。

　　掀开被子，舜云露出自己的双腿，才发现，从前健康的双腿，已变得苍白细瘦，连接在本就略大的脚上，显得极不匀称。

　　不想让佑珏发现自己瞬间的悲哀，舜云抬起头，对着佑珏，傻傻地笑。“我的腿很长，很漂亮吧？你是不是很羡慕？不过羡慕是没有用的，我……”直到佑珏脸上的表情由木然变成僵硬，舜云才知趣地暂时住了嘴。

　　“哎……你不要这种表情好不好？很像午夜凶铃里面的贞子……我会害怕……”舜云忍不住又添一句。

　　｛说你不难过，你以为我会相信？每天帮你穿裤子的时候，看着你的腿一天天地变细，我都会觉得心痛……你就装吧，尽情地装吧，我不想揭穿，但也没有义务配合。我……笑不出来。｝佑珏轻轻地哼了一声，不再理会舜云。｛你每天用嬉皮笑脸堆砌出来给我看的快乐，是不是也像这一刻的无所谓……都是装的，都是骗人的，只是我一直都信以为真，还颇有成就感的以为自己真的很会照顾人……｝

　　无奈地摇摇头，舜云不得不放弃了逗佑珏的努力，低下头去，有一下没一下地摆弄着手中的裤子。

　　［裤子，要怎样穿？是这样吗？……］舜云将裤子摊开，放平，再将裤脚甩到自己的脚边，然后腾出一只手，抬起自己的一条腿，用力地塞进去……

　　看着舜云一点一点艰难地向上扯着裤子，佑珏将双手握成拳，怕自己会忍不住，上前为他完成这对他来说显得困难的动作。

　　｛如果可以，让我帮你穿一辈子的裤子，我也愿意，但是，我知道我一再地帮你，只会害了你——你是个男人，你还有自己的路要走，总有一天，你会离开医院，离开我一个人生活……｝佑珏吸了吸酸酸的鼻子。想到离别，竟会有这么多的舍不得……

　　“喂！你看！我穿好了！”舜云推推佑珏。“怎么样，我说没问题的吧？”

　　皱皱的裤管，没扣好的扣子，还有……

　　“你确定你已经穿好了？”佑珏反问。

　　“我……不是。但，剩下的这一点……我……怎么都做不好……”舜云挫败地望着还卡在腰下的裤子。

　　“没关系，乖，已经不错了。”佑珏哄小孩般地摸摸舜云低得不能再低的脑袋，“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了，今天康复训练的内容，就是……穿裤子！”

　　［虽然你在安慰我，其实你的心，也在偷偷地为我，为一个连裤子都不会穿的男人难过……我看得到，你的笑容背后，藏的是什么……我会更加努力，我要你骄傲我的勇敢，我的坚强，而不是心疼我的无助，我的软弱……佑珏，等着，我会做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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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说好要陪我的吗？你怎么可以这样！你不陪我就不去了……”舜云扭着半个身子，对推着轮椅的佑珏撒娇。

　　［什么时候，我已经习惯这样……依赖，让我变得像个孩子……］

　　“你这个人真是的！不是跟你说有康复医师就可以了吗？我在那里有什么用？当摆设阿？”佑珏将舜云抓住自己的衣角不放的手拍回去。

　　“有你在，我才会有力量，有你在，我才会有勇气……”舜云低声地解释，“所以……我要你陪我……”

　　［其实，何止这样……因为有你在，我的注意力，就不会离开你的身旁，这样，我就可以忘记，周围的一切，也就不害怕别人的目光……佑珏，在我将你变成我的情人之前，我已渐渐，视你如亲人。朋友也好，情人也好，亲人也好，我已经，离不开你。没有你，我怎么办？告诉我，你爱上我的几率，是百分之几？我要拿什么来弥补我的残疾，才足够令你将我列入可以考虑伴你一生的男人范围之内？告诉我，告诉我，我就去做。］

　　“有你在，我才会有力量，有你在，我才会有勇气……”佑珏用比蚊子稍小的声音重复着舜云的话。

　　｛为什么要对我说这句话？我会误会，我会以为他喜欢我……如果这是真的，我该，怎么回应呢？接受，还是拒绝？或者，给他一个无声的结局？艾，别傻了，那不过是他不经过大脑说出的一句话而已，我怎么就已经开始，想入非非？……｝

　　“好吧，我陪你。”佑珏郑重地语气，犹如立下一个神圣的誓言。

　　“我更想听你说，‘我愿意’！”舜云不知足地坏笑，“韩佑珏，你愿意一生一世，做我的妻子吗？”

　　“唔……我……”佑珏瞪着大大的眼睛。“你别开玩笑了……”

　　“呵呵，开个玩笑有什么关系？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想娶你吧？”

　　［就当作是我开的玩笑吧，虽然，那句话，我是发自内心地想问你。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吧……爱情的事，我想，站着对你说……］

　　“讨……厌……”本该激烈的咒骂，却被压缩得简单而不具有任何杀伤力。

　　｛为什么，我感到失望？我在期待什么吗？期待……他的爱？呵呵……这样，会不会太可笑？｝

　　帮着医师将舜云扶上床，佑珏的心，还慌乱着无法安定。

　　“佑珏，韩院长让你到办公室找他。”吴医师一边将舜云的双腿曲起，一边告诉佑珏。

　　“爸爸找我？好，我马上就过去！”佑珏弯下腰，点点舜云的鼻尖，“要听吴医师的话噢！我很快就回来！”

　　……

　　“乖女儿，干得不错，听说那江警官，已经开始接受康复训练了……没想到你干起活来这么卖力，整天这么早出晚归的，想在家里见你一面都不容易……”韩院长满脸赞赏的笑意。“现在看来，我可以给他换个护士照顾了，看自己的宝贝女儿受罪，我这个当老爸的也于心不忍阿。”

　　“什么？爸，你是说，我不用再照顾舜……江警官了？”佑珏错愕。

　　“是，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了！怎么？不高兴吗？”韩院长努力地在佑珏脸上找着重获自由的喜悦。

　　“不，爸，我很高兴。”佑珏站起身。

　　｛很想说，我不走，我想留下，可是我有什么理由这么说，这么做？当初不是老爸软磨硬泡，我才勉强答应帮他的吗？现在任务完成了，我为什么还不想走？舍不得有什么用？我们终究，什么关系也么没有……一旦离开了这个医院，他很快就会忘了我……｝

　　“女儿，”刚刚接过电话的韩院长喊住佑珏，“吴医师刚刚打来电话，说小江正在发脾气呢！你快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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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了？”佑珏跨入康复室，偌大的房间，只有舜云一个人。“不是答应我要听话的吗？怎么又发脾气？”

　　“刚才我问吴医师你去做什么，他说要给我换护士……”舜云闷闷地回答，“这是真的吗？”

　　“……”佑珏沉默。

　　“是不是真的！”舜云扣住佑珏的肩。

　　“嗯。”佑珏唯有点头承认。

　　“为什么？”舜云几乎是对着佑珏吼出来，“你觉得照顾我很痛苦，所以你要走吗！”

　　“你凶什么？最讨厌你这臭脾气！告诉你吧，我本来就不是这里的护士！我回来照顾你是因为我是唯一一个‘认识’你的人，也是唯一一个敢接近你的人，而院长不巧就是我老爸！我不想让他为难！现在你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我没有必要再为你浪费时间！我有我的事要做！”佑珏以不亚于舜云的音量一句一句地吼回去。

　　“如果……你觉得我是在浪费你的时间，那么，你走吧……走吧……我觉得很抱歉……耽误了你这么久……请你……走吧……你走吧……”所有的力量都已被抽空，舜云别过脸去，再不看佑珏。

　　［为什么梦才刚刚开始，就已经破裂？我还傻傻地以为，你会喜欢我……没想到……是啊，我早就不该奢望些什么……你怎么可能喜欢……一个残废……我不过是在……浪费你的时间……］

　　“那么，我走了，再见……”佑珏一步步退出房间。

　　泪落进心里，疼成一片。

　　｛对不起，请原谅我的离开，我的伤害……就算这是我的自私吧……我怕自己会，爱上你……｝

　　Chapter.5〈下〉 我们都寂寞

　　“走开！我说过我不喝！”舜云一抬手，拨开小护士手中盛满汤水的碗。

　　滚烫的汤汁，洒了舜云一身。

　　“烫死了！！！”舜云用力地甩着被烫伤的手——若不是身体不便，他早已从床上蹦起，在地上跳起兔子舞。“你真……”

　　准备趁机发泄的话止在半途，因为从门外一闪而过的身影，如此熟悉。

　　“别躲了，佑珏，韩佑珏！你给我出来！”暂时忘却被烫伤的手，舜云对着门口，一遍一遍地喊，“韩佑珏！佑珏！韩佑珏！”

　　“我……没躲……”佑珏再次出现的时候，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手中是一盆净水和药膏。“手放进去……快……点……！”

　　“啊……哦……”舜云任由佑珏将自己的手在水中浸过，擦干，再涂上药膏。

　　“你说话不算数！……不是说好不发脾气的吗！”一切妥当之后，佑珏停下手中的工作。

　　“我记得我只答应过不凶你！”舜云理直气壮，“你不是说要离开的吗？”

　　“我记得我只说过我要走，没说过我不回来！”佑珏狡猾地现学现卖，“现在就要你答应我，不许发脾气，不许伤害自己！”

　　“你以为我愿意啊？你以为我不怕疼啊？早知道这么烫我就……你是不是心疼了？”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佑珏避而不答。

　　“那……给你看这个……”舜云抽出自己还被佑珏握住的手，换上另一只。

　　几道血红色蜿蜒的伤疤，贴在舜云的手上，触目惊心。

　　“怎么回事！”佑珏惊叫。

　　“想你的时候，用刀刻的……这就是对你狠心地丢下我不管的惩罚！心疼吧？哈哈……”舜云得意地笑出声。

　　一滴，两滴，三滴……第五滴泪落下的时候，舜云终于知道佑珏在做什么。

　　“哭……哭了？……喂……不要……”舜云惊异地看着佑珏的双唇，渐渐靠近自己的手，“不要咬我！”

　　舜云闭上眼，做好忍受撕心裂肺的疼痛的准备，感觉到的，却是一个吻。

　　一个吻。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舜云缓缓地睁开眼。

　　［突然，感动得想流泪……为什么我不是个女人！……这个吻，如果印在我的嘴唇上，多好……］

　　｛为什么，对他这么好？是啊，我为什么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为他做这一切事情，为他欢乐悲喜，为他泪流满面惆怅满腹的时候，我究竟，站在什么样的立场？……是不是因为，Franky的离开，让我的灵魂，空洞寂寞，所以，将眼前的他，融为自己生活的一部分，以填补心中的空白？……而他呢？是否，也和我一样……｝

　　“我们都寂寞……”佑珏轻声回答。

　　［我最想听到的答案是，“因为爱你”，很遗憾，不是。
　　我最怕听到的答案是，“因为责任”，很幸运，也不是。
　　我们都寂寞……我，为了你而寂寞，你，又为了谁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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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年之前我问
　　朋友来陪我
　　有谁来爱我
　　买醉的时候
　　你认识我
　　最后还一起生活
　　为怕寂寞
　　我们做了很多
　　最没空寂寞
　　偶遇你之后我说
　　想有人爱我
　　就有人爱我
　　可是我
　　不知道想要什么
　　不知道拥有什么
　　可能我们都寂寞
　　我恨我
　　我不知道想要什么
　　我不知道拥有什么
　　可能我们都寂寞
　　走过马路的我说
　　一个人寂寞
　　两个人寂寞
　　可能我
　　我不知道拥有什么
　　而我又缺少什么
　　我害怕什么
　　怕什么
　　我不知道爱算什么
　　而我又算什么
　　我们都寂寞

　　————————————Part.1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