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梦记》马太

2、黑烟入侵脑细胞

　　十二月初七，夜，金陵已入冬。

　　决战前夜。

　　自从，海长风得到了这个锦盒之后，他终日精神恍惚。

　　当日那个成为武林盟主的信念，已经变得不再重要了，但早前下的战书，现在为了门派脸面也不能反悔。

　　决战就在明天，这一夜，他心中忐忑不安，隐隐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他抚摸着那个锦盒，想了许多的事。

　　海长风一直都在想，为什么在梦中出现的东西，能带到现实中来？如果是可以，他能把海兰儿带回来？

　　思索间，他抚摸着手上的盒子，

　　这是一个，一尺见长，八寸见宽，上面刻有秋亭戏婴图的木质锦盒。

　　这个盒子没有锁扣，就连一条细缝也看不见，就像是一个整体，根本不知道如何打开。

　　他也试了很多方法，但是，都打不开这个盒子。

　　不是说，不能直接给砸开或是劈开，只是到底，不想破坏这个精美的盒子。

　　这个时候，窗外的一颗枯树的树枝上，站着一只乌鸦，它不住地转动着自己的头部，观察着窗里的人的活动。

　　而在黑暗中，又有人通过乌鸦那明亮的眼睛，同时在监视着海长风。

　　十二月初八，傍晚

　　冬日残阳，极美。

　　决战之日已到，芦苇荡前，巨大的，红彤彤的落日挂在天边。

　　两人即将对决。

　　雪松极美，海长风站在一张石桌前，左手抚摸着那个锦盒，像是怜爱地抚摸着一个小孩。

　　段刚很好奇，好奇他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段某对海掌门的大名，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不假。”段刚拱了拱手。

　　海长风也不抬头看他，只是兀自抚摸着他的锦盒，像是入了魔一样。

　　过了好一会，他才慢慢地，“段庄主，海某虽给您下了战书，但早已无心付约，不过，大丈夫一言九鼎，今天我还是来了。”

　　“段某，素闻昆仑派海式刀法厉害，早就想讨教讨教。”

　　“段庄主，你可相信梦？”海长风又无头无脑地说了一句，段刚一时怔在哪里，“段某愚钝，不明海大掌门指的是什么。”

　　“梦，梦境成真这句成语，你怎么理解？”

　　段刚更是丈八金刚摸不着头脑。

　　海长风又问，“段庄主可有梦中人？”

　　“……”段刚一时语塞。

　　“敢问海大掌门，你这锦盒里装的是什么？”段刚见他如此沉迷那个锦盒，更加好奇地问。

　　“应该是牡丹白瓷瓶。”

　　“哦？应该是？海大掌门没打开看过吗？”

　　“我试过好多方法，都打不开”

　　“世上，没有打不开的盒子。”段刚笑着道。

　　“段庄主此言差已，这世上，打不开的盒子，推不开的心门，活不过来的人，多得去了”

　　段刚闻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若失，从脸上划过，他续而笑道，“那这牡丹瓶里装的是什么？”

　　海长风冷笑了一声，“装的是什么，我真的不知道，但这东西的存在，对我来讲，就是起死回生的良药。”

　　“哦？”

　　随即，段刚哈哈大笑了起来，“海大掌门这么一说，真是勾起了段某的兴趣。”

　　“要不，我们为这场决斗增加点乐趣？”他接着说。

　　海长风看着他，并不答话。

　　“这次决斗，如若我赢了，可否借海大掌门手中的锦盒一看，三天之后，必定完壁归赵。”他顿了顿，接着说，“我若输了，退出武林盟主之争，还送黄金万两，宝马良田。”

　　“黄金良田，昆仑派还有些许，粗茶淡饭尚且足已。”海长风脸上毫无波澜，他慢慢地说。

　　“至于武林盟主之位，海某并不否认，当初确实有意，但在踏入金陵之后，便已生出放弃之心。”他停下抚摸锦盒的手。

　　“难道海大掌门，怕在决斗中输给在下？”段刚眼珠一转，使用了激将法。

　　“怕你的乌金九环屠龙刀，会败在我的唐刀之下？”他接着说。

　　“我海长风，在昆仑数十年，从未遇到对手。”海长风哈哈大笑。

　　“海掌长不怕的话，又何以怕打这个赌呢？” 他看着海长风笑着说，“只不过是借用三天，三天后，一定会，怎么借走的，就怎么还回来。”

　　海长风此时，仰天大笑，看来他已被对方，挑起了对战之心。毕竟，他的乌金九环屠龙刀，从未遇到过对手。

　　笑罢，他一手把手中的锦盒掷出，他的弟子李金，一把接住，随后，退到一边。

　　海长风用内力，把背着的乌金九环屠龙刀，从刀鞘中逼出来，九环屠龙刀飞向上空，同时发出悦耳的金环碰撞声。

　　两人比刀。

　　一把是乌金九环屠龙大刀，一把是窄而长的精钢唐刀长明，刀来刀往，刀光重重，高手过招，胜负只差分毫。

　　海长风落地之时，就知道自己落败，他收刀入鞘。

　　“海某，今天已然落败，也务必请段庄主，三日后，兑现承诺。”

　　他说罢，身后的大弟子，便托着锦盒上前。

　　“段某三天后，必定归还。”段刚先是拱手谢过对方，然后接过锦盒。

　　说罢，海长风便转身离开，但是没走多远，他双脚一软，竟单膝跪在地上。他用刀鞘撑地，方才勉力站起，却也摇摇晃晃身形不稳。

　　弟子李金慌忙上前掺扶，原来两个高手比的不只是刀，暗中较量的还有内力。

　　双刀交战，内力加持，对方的内力如同滔天巨浪，拍岸而来。

　　师徒两人，慢慢消失在茫茫雪原。

　　段刚目送，海长风师徒二人远去，再低头查看接过锦盒，这是一个十分精美的盒子。

　　以其说，这是一个盒子，倒不如说，是一个装饰有精美花纹的木块，没有一丝缝隙，根本无从打开。

　　这个盒子虽然装饰精致，但也能看得出正反，分得清上下。

　　段刚轻轻摇晃一下，里面有些响动，分明有东西在里面的。他嘴角一笑，也转身离去。但是没走多完，便双脚发软，吐出一口鲜血。

　　白白的雪，鲜红的血，对比如此的鲜明。

　　他回想刚才交战，自己被对方内力所伤，虽然险赢，但杀敌一千也自损八百。

　　他勉力支起身体，拖着手中的唐刀，消失于来时的路上。

　　高手对决，从开始到结束，都被一只站在远处，一棵枯树上的乌鸦，尽收眼底。

　　段刚回到家中，收好了锦盒。

　　当晚，段刚做了一个梦，一个关于牡丹白瓷瓶的梦。

　　梦境回到了，海长风把盒子交给了他时，突然有一只乌鸦从天空中俯冲过来，它呱呱地，不断重复地叫道，“牡丹瓶，装的是起死回生药。”

　　段刚见乌鸦冲过来，挥出一掌，乌鸦被击中，顿时发作一团黑烟，一团浓厚漆黑的烟雾。

　　此时天地变化，斗转星移。

　　只见自己被这团黑雾所笼罩，而黑雾又变化出一缕黑烟，直往他的鼻孔里钻。

　　他无力反抗，也无从反抗。

　　眼看着那黑烟钻进自己的鼻子，从而进入自己的大脑。巨大的不适感与疼痛感传来，他张大了眼睛，感受着这一切的发生。

　　痛苦加剧，已达极限。

　　他“阿”的一声，从梦中惊醒过来，他发现自己满头满身的大汗。

　　此时，他朝四周看去，发现自己正在自己的房间之内。

　　最后，他把目光放在床头柜上，上面放着的，正是那个装着牡丹白瓷瓶的锦盒。

　　就在段刚做了一场恶梦的同时。

　　远在少林寺的不悔大师师徒，正在禅房中休息。

　　此时，慢慢地，地上聚集并升腾起一股漆黑的浓烟，浓烟慢慢地，无声无息地，潜入了师徒三人的房中。

　　这里是一个套房，浓烟先是慢慢充满房间，厚度足足有，成年人膝盖高度一般。

　　这浓烟像是有自主生命一样，又慢慢抽出三缕，像三条蛇一般。两缕奔向，躺在床上的两个徒弟，另一缕，则奔向内间不悔大师。

　　浓烟如蛇，蜿蜒而至，先在三人的脸部上方转了几转，最后，随着他们三人的呼吸，以进二退一的方式，挤进了他们鼻孔，直至没入了他们的身体。

　　不消一会，三人同时在床上突然睁开眼睛，他们身体紧崩，动弹不得，也叫不出声来。

　　再过了一会，三人又同时合上双眼，眼球在飞速转动。

　　大概一柱香的时间，三人分别从床上浮起，并直站起来，盖在身上的被子也掉落地上。

　　他们的眼球从飞速转，到双眼再次睁开，好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

　　此时，双目圆睁，表情可怖。

　　三人的头就像是拨浪鼓一般，不住地左右上下极速摇晃，好一会，又突然停了下来，如此反复数次。

　　而在黑暗之中，有一个人在空中，划动着自己的双手，师徒三人就像是，扯线的木偶一般，随着对方的手在空中划动，他们也做出相应该动作。

　　直到最后一刻，那人在空中挥动的手势骤停，三人也同时停下。

　　那人双手手心向上，突然一收，成为拳头状。三人双脚在空中用力一伸，最后摊倒在地上，当场气绝身亡。

　　那滚滚的黑烟，慢慢地散去，最后，无影无踪，了无痕迹。

　　这黑烟是什么来历？竟这般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