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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战时流离病中情 ...

  •   沈温氏原本是江南一家商户的大女儿,取名疏月。

      年少的疏月小姐爱上了一个模样俊俏身姿挺拔的屠夫,却碍于家里人的震慑不敢明目张胆地爱他,悄悄地约他幽会。

      温家世代行商,而温疏月的母亲又自幼饱读诗书。原本温疏月母亲的娘家是看不上商人的,可温江锦为了证明自己的诚意,为他们建立学堂、收揽文献,久而久之竟然真的松了口,同意了这门亲事。

      所以,对于大女儿的意志,他们说不理解是不可能的。但是温江锦也没那么容易松口,毕竟在他眼里,一个满身杀业的屠夫,如何晓得怎么疼人?

      直到变故发生。

      那时江南有一群亡命之徒挣脱了押送的刑官,开始对百姓展开报复,温家地处距离事故发生的地方很近,于是就成了第一批目标。

      沈暮辙正巧悄悄地出城来到江南找温疏月,目睹温疏月受伤后双目充血,操着刀就去救下了她,护送温家人离开了动荡的地方之后,默不作声的又悄悄离开了。

      温疏月也受了伤,郎中诊治说,姑娘这辈子怕是再难孕育子嗣了,温夫人哭了好些天,温江锦也愁白了发,直到温疏月说:“阿爹,女儿想问问暮辙是否还愿意娶我。”

      是了,不能生育便是绝后的大忌,谁家公子少爷愿意迎娶一个不能生的女人呢?温江锦的发间稀稀疏疏掺杂着些许白发,沉默着点了头。

      后来,他们喜结连理。

      **

      雨国遭逢侵略,被隔壁燕国打得节节败退。直到帝王亲征,谈了判,给了好处,燕国眼见着再打也容易被其他国趁虚而入,于是同意了。

      这场战乱持续了三年之久,雨国百姓流离失所,许多座城都惨遭战火席卷,死伤惨重。重整朝政的帝王趁机发布出招募令:特招一名绝色美人前往燕国和亲,封为玉香公主,赏金万两,提携至亲封官加爵。

      可即使是面对如此大的诱惑,现如今也再难找到符合要求的美人进宫。三年的动乱与掠夺足够许多绝色香消玉殒,平民家里更甚。

      贵族家的小姐又如何会拿来交换这早已拥有的东西?

      直到——

      **

      动乱刚开始时,苏城是第一个陷落的。沈暮辙没能带走太多银钱,就着急忙慌的携着妻儿奔逃了。

      这时哪里都很危险,唯独京城还尚且安全,可守城人不让进,说着外面有疫病,又说如今局势紧张,京城大家都自顾不暇,实在是混乱,不好再火上浇油。

      沈暮辙有怒,但也不好硬闯。沈云促拽了拽他的衣袖,摇头说,算了,他们还能去其他地方。

      灾难面前,各种物资都算稀缺,沈暮辙带出来的钱财虽然不少,但也仅仅只够粗茶淡饭维持生计。温疏月也渐渐的变得有些寡言,但她也没放弃希望,仍然微笑着迎接他们父子俩寻食归家。

      战乱第二年的时候,雨国终于稍微安全些了。此前被投入狱的晟亲王被放了出来,帝王承诺他,只要雨国没有陷落,可以赦免他为一女子冲撞圣驾的罪。

      晟亲王即刻披上了战甲,威风凛凛的带着军队反攻了燕国军。

      如此,沈暮辙他们的日子才好过了些。

      动乱的时候正值四月初,算算日子,已是第二年的冬末了。手里的钱已经不多了,为了生活,他们三人都外出谋生,只能做些脏活累活来补贴家用。

      眼下谁还有余钱去享受、去快活?都是自家里干不动了,这才不得不雇佣外人来。

      沈云促生了一张称得上是十分完美的脸,气质与容貌都是顶尖的好,外出寻活时也会有或善良或不怀好意的人给他一些轻松的活计,银两依然照旧给。

      沈云促眼观鼻鼻观心照单全收,也不表态,只客客气气说句谢谢,然后回到家把钱尽数交给温疏月存着。

      直到温疏月有一日听说,温家全都丧命在了燕国军的突袭里,当时正巧赶上春末的疾病多,温疏月本就有些不适,这下直接悲极攻心大病不起。于是家里的钱又哗哗的往外流,只为给她治病。

      谁知这病竟是顽疾,连吃了两个月的药都不见好转。

      沈暮辙又急又躁。昂贵的药已经快要把钱罐掏空了,这些日子他拼命地去帮工,他自然也清楚沈云促也在费尽心思尽力给他分担,一时间他感觉肩膀很重,他看了看坐在月光下数钱的沈云促,狠狠地擦了一下鼻子。

      “阿爹,这是阿娘这十天的药钱。”漂亮地如同瓷娃娃的少年把用布包着的钱放在沈暮辙的手里,他清楚地看见那截露出来的细白手腕上有因为磕碰留下的淤青,还有不知什么原因出现的红痕,有些褴褛的衣裳只能遮住身体,幸而是夏天不会感到寒冷:“明天去药铺再给阿娘抓一剂药吧。”

      沈暮辙没敢多看,如今的境况已经不允许他再做出什么了,只得闷闷地嗯了一声,把钱袋装进口袋里,让沈云促坐在温疏月榻边,摇着蒲扇给他们俩驱蚊吹凉。

      **

      可是钱还是不够。

      沈暮辙久违的感觉到了绝望,温疏月在清醒时也无声的落泪,她曾几次劝沈暮辙别再治了,可还是拗不过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本就摇摇欲坠的家更加的支离破碎。

      战争快结束了,很多人的生活都好了起来,可他们赚得钱还是不够用。沈暮辙想起了沈云促初到他家门前的那枚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玉牌,估算着能当多少钱。他知道沈云促向来听话,只要他开口,沈云促必然会给他。

      温疏月知道他在打玉牌的主意后,抖着手用力给了他一巴掌,眼泪止不住的落下,无声斥责着他。

      她已经没办法说话了。
      再没药治病,可能不久就要离开了吧。

      “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想的,疏月……”
      “可是,可是……我不能失去你……”

      温疏月怔怔地看着她的夫君眼角也滚落了几滴泪,眼泪掉得更凶了,用手轻轻抚摸被她打红的半边脸,再为他擦去了眼泪。她还是没松口用玉牌换钱。

      但是沈暮辙已经打定主意了。

      他向来没什么主见,唯独只对两件事没有退让:第一件事就是求娶温疏月为妻,第二件事就是救活温疏月。

      这一日沈云促披着夜色一回来就看见了坐在堂屋里颓丧的沈暮辙,他轻声喊了句“阿爹”,沈暮辙看起来很沉默,他招了招手,说:“过来,阿爹与你商量件事。”

      沈云促乖巧地依言坐在了沈暮辙身边,说:“阿爹有什么事要说?”

      “你还记得你娘给你的那枚玉牌么?可还带在身上?”

      沈云促拽出胸前挂着的红绳,“一直在呢,云促没敢弄丢它。”

      沈暮辙看起来更加局促了。他小心翼翼地问:“你娘病得更重了,这块玉牌够好久的药钱……阿爹来问问你,能不能当掉?”

      沈云促讶异了一瞬,很果断的把红绳取了下来,将玉牌递给了沈暮辙:“随阿爹处置,云促只希望阿娘早日康复。”

      “……”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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