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尽十年都为你》明妍

4、眼见衣成

　　除开你，我的全部时间都花在了日语和国语上啊，扬言它们是我的孩子，所以叶尘每次都会问，你的孩子好吗。后来甚至学会用日语问，你的孩子好吗。我说很好哦。确实，第一年就狠狠地拿了奖学金，志得意满。

　　逢着假期我们必然是去旅行。你去哪里都不忘捧上你的速写本还有宝贝单反。难得有那么一次是独属于你和叶尘的旅行。我原地不动，留在学校。你不知道我私底下有多么开心能成为接待你们两个大男孩的主人。

　　那个十一还没到我就忙乎得不行。为你们预订校内的宾馆，并且向寝室的姐妹们放话，带上她们为你们接风。我说两个都是王子哦，于是寝室那帮人一个个都为一睹你们的真面目而放弃出行。你们的相片我总是洗出来藏在相册里，从电脑里删掉。寝室里也放话实在不指望多么惊艳，不会再有比阿魏更好的了。个个都说新奇的只是正牌男友与阿魏相比有什么不同。对她们的心思，心里暗笑，然而对你却担心起来。怕自己招摇了，你会不喜欢。你一定会厌烦别人对你无聊的关注窥探吧。所以，好笑呢，带你们见室友，贴着叶尘站，眉飞色舞。看得出他们全被我的位置蒙过了。叶尘笑嘻嘻的，她们便也当面大赞他好帅。而看着你的时笑容明显地收敛，客客气气的，显得生分。你也知道，全是因为你那淡漠的表情吧。

　　我也告诉阿魏你们来玩，小心地问他是否愿意参加饭局。阿魏大度，说想看看你。他很坦白地评价你——像个隐形人，却一直盘踞在我的世界。

　　我坐在你和阿魏之间，有叶尘撑场我们不怕招眼。所有人都将叶尘误认为了“那个人”。但是这种真相要暴露也是很容易。我没和叶尘预谋过，叶尘见大家认错人竟也不纠正。他解释一下就真相大白了，但他只是笑笑，若无其事，口若悬河。深知你性情的人，都会尽力掩藏你保你清净吗？

　　叶尘代你应对那些虎视眈眈的眼睛，代你付清所有请客的费用，代你亲近我。感谢他的贴心，也感谢阿魏，不多声张。

　　我好想你和阿魏好好相处甚至成为朋友。可惜，阿魏不是叶尘那样不羁的人。他的生活是阳光闪耀的，暖融融的，而你总藏于阴暗的角落里。你们的亲近是不可能的事。心里无奈。其实是希望你待他热情一些，使他对我的选择放心。心里总觉对他深有亏欠，企望你我共同偿还。然而，要你对人明朗地微笑不是天方夜谭吗。你的笑容就连我都难得一见，幽眇如梦，难以寻觅。

　　你不愿在人潮涌动的时假日里外出，叶尘却兴致高昂。我放手让姐妹们当他导游。于她们而言，真是又惊又喜；玩过之后更加欢呼雀跃，一个个盛赞叶尘简直是完美的王子，又英俊又阔绰。而他们在外面的时候，我带着你到那个城市偏僻的街巷里行走，自己也成了你镜头里的风景。剩下的日子，和你还有阿魏窝在人迹寥寥的自习室里看书。提前为你借了猜想你会喜欢的书。特意坐在你后头。看你时不时地翻动书页，心无旁骛，不仅仅是欢欣，简直是感激。

　　你更多的时候是画画，拍照，坐在电脑前处理图片；像这样安安静静地看书做个读书的少年，在我眼里，是第一次。你和阿魏相仿的身型，阿魏挺拔清健，而你骨骼清瘦俊逸，都朗朗如临风的树。然而，阿魏端正坐立，肩膀足够厚实可以让人依偎；而你将书放在膝盖上，低头蜷缩如孩子，需要拥抱呢。感觉你仍未长大，无论你担当起多大的重量在我心里永远是文弱的少年，想要守护。不知道叶尘和周身的女孩子们侃了多少话，我们三人，真是，占据了一整间教室，默默无言，一过就是一整日。吃饭时间，和阿魏领着你到处找特色的美食，当作消遣。

　　假日第三天图书馆重新开放，带你进馆，你说，像海洋。看到你淡淡的叹羡的笑容。那是你平生第一次对某个事物发出慨叹吧。当晚你说，想听听大学的课。你未多说。我惊诧，甚至心酸。想到你这么有才华却偏偏是被抛弃是那一个，心里好痛。你当初走得极端了，而今留了遗憾吧。我只有微笑点头。叶尘愣了一下，也说好啊来点新鲜的。而我的打算令你和叶尘都吃惊。我要让你去中央美院，真正的殿堂在那儿。你默许。

　　一下子，日常的内容的全变了。张罗着找房子，联络那边的学生。叶尘不耐无聊，独自飞回家。而我怕你不适应，逃了课过去陪读。日日同进同出，或和你一起听课，或在附近看书等你下课，然而发现你并不很兴奋。某一天终于询问你因由。

　　你说那里是他们的殿堂不是你的。你与他们格格不入。天已凉了，你埋头在我怀里。你那孩子气的狎昵在那段日子里不少见呢。吃到美味的小吃，每每用日语问可好吃，你就抿起唇，嘴角上扬。在我的宠溺下，你真的成孩子了。

　　寻常日子，你也愿意随我去看那些名动天下的胜景了。相机没再带上，只是一路牵着我。你的眼底一片清冷。某些东西，你用心看还是只用眼看，我可以看出来呢。

　　才两个星期你便腻了听课。没什么呢，你学会看书了，以你的天赋，凭借一己之力足够成就辉煌。没置备颜料，画的全是素描。但是你许了我一个月的时间，满一个月再考虑回家。一个月里，一本速写本画的大半是我。无限骄傲。回校去，姐妹们会问起行踪失常的缘由，草率地猜测我与叶尘的种种。由她们去。你是我的秘密，不是露不得，是心内不舍。

　　至于叶尘，等不到你，早也闲荡去了，去丽江之前还很□□地说要去狩猎。那座城，物质的气息远胜过了其他，最适合闲散的人跑去温煦的阳光下晾晒他们丰富的内心。身处其间就是一种姿势，要足够优雅足够魅惑人心。

　　叶尘不是心深的人，以他对你的依赖却独自成行真的是无聊逼的，他那个人当然无心赏景，他也是无需曝晒自己的人，他自己就是一轮太阳啊。真的是狩猎去了。

　　这个人，什么都好独独轻佻太过。在家里，同一时间与好些个女子交往，亏他应付得过来。爱得太多太滥，用心便浅了。人家自己不觉凄凉呢，扬言，“一辈子当个花花公子，有萧儿和梅曲护着就好。”各人的心性相差悬殊，只要不伤人，怎样都可不计较。对叶尘也如对你一样，心底满是娇宠。

　　※
　　为你买来机票，临走的晚上，邀你看电影。我们从来没有看过电影呢。到处都有看电影的恋爱情节，也想体味一下呢。但你还是拒绝了。你一脸的黯然，温柔解释以后回家一定陪我，这种时候，没心情。我不介意，反倒很开心。你每一个在意我的表示都令我开心不已。你我极少一起看电影呢，那晚却一起拥着棉被看自己下载的影片。我手提上全是日片，给你放了《玩偶》。

　　老人刚要与昔日恋人重新团聚，笑得最灿烂的时候，中枪倒地。你无声无息地将我揽得更紧，转头时，看到你眼底的泪。那样的你，内心那么柔软，那么好。我好喜欢。你看向我时，唇角微微扬起。第一次，你深深地向我俯首。你唇边的泪，微微地咸……

　　你我再相聚得在寒假。寒假并不遥远，我并未脆弱到每一次分别都黯然神伤。发自内心地微笑，连嘱咐都没有。回校后，重新开始拥抱我的日语和国语。

　　我之所以那么沉静，你知道，全是因为对你对我自己的信赖。我站在起点，心里铺了一条踏踏实实的路，延伸至生命终老的那一头，一路都有你的身影。踏踏实实，很卑微的样子。从未妄图通天，只想和你过平淡温暖的生活。等我毕业赴日留学，你与我同去。我会边学边开始我的事业。等到我学成归来，我会一边打理事业一边与你找一处安宁的居所从容淡定地生活。这样一条路，不需要你我披荆斩棘吧。我若这样问你，你一定也会微笑点头。

　　前路是这样明朗，所以我自信满满全力以赴。

　　那么，萧儿，你说为什么呢？为什么那么简单的愿景最终会变成今日这样的结局呢？

　　我总也想不通。总也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