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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习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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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了,低一点,诶往左边点,好了好了。”奚若兴致勃勃地指挥洛川贴窗花,直到窗花挂正了才说好。
洛川从窗棂上一跃而下,与奚若并肩而立欣赏自己贴的窗花。
那是他和奚若一同买的红纸,回来后奚若又手把手地教他,剪的都是团团圆圆的图案。
奚若忙活了一早,又是熬腊八粥,又是剪纸,还要给洛川熬药盯着他喝下去,但她乐此不疲,舒心道:“好久没过过这样热闹的年了。”
洛川像是想起些什么,黯然神伤,低头不语。
他从小在京都生长,由母亲抚养,爹爹则带着哥哥在边塞历练,他最盼望的日子便是年关,爹爹会带着哥哥回来,一大家子团聚。
今年过年时,爹爹还说,等把月氏攻占的土地夺回来,他便解甲归田,在京都好好陪陪娘和他,让哥哥独当一面。
可惜他们一家人再也没办法欢欢喜喜地团聚过年了。
奚若以为他是想家,好言安慰道:“你爹娘若知道你在宁城过得开心,必然高兴,等来日得空了,你再回去探望孝敬他们。”
洛川轻轻点头,淡笑不言,侧身望着阴沉沉的天,身上的清寥挥之不去。
奚若看他依旧是十分怅然的样子,也不知该怎么安慰他,想着给他找点事做,或许能分分他的神。
“厨房里的粥不知好没好,不如秋山和我一块去看看?”奚若试探性问他。
洛川回过神来,微微笑道:“自然可以,若是好了,我们一块端上桌罢。”
“秋山可知道腊八粥里面有多少种原料么?”两人走在廊上,奚若突然问道。
不等他回答,奚若自顾自地说道:“有大米,糯米,黑米,红豆,绿豆,黑豆,莲子,百合,花生……”
“大豆和糯米都要提前一晚上浸泡,这样才容易煮开花,莲子要把莲心剔除,这样才不会有苦味,若是想稠一定就少放点水,要是想稀一点就多放点水。”
洛川心里想着事情,随口答道:“我记下了,改日试着煮煮。”
奚若看他仍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绘声绘色道:“我十岁的时候,我娘让我自己煮腊八粥试试,我守着炉子的时候,想着快点把手上的医书看完,结果等我看完,锅都干了,我和我娘只能把糊粥喝完。”
洛川忍俊不禁,“不想奚若是如此好学之人。”
奚若听到他的笑声,停下脚步,望向他眨眨眼道:“秋山心情可好些?”
洛川愣住,原来她刚刚不是有感而发,竟是在想法子逗他开心吗?
他感念奚若的良苦用心,莞尔道:“好多了,多谢你为我开解。”
两人行至厨房,腊八粥的香气充盈整个厨房,奚若想着揭开锅盖看看粥如何了,不料开盖后被锅内热腾腾的水汽所伤,手背迅速红肿了一大片。
洛川眼疾手快地拉着奚若来到水缸前,舀了一瓢水握着奚若的手在水里浸了一刻钟。
奚若的手被凉水浸着,还有些微的刺痛,她抬头望着洛川,后者正紧抓着她的手,全身贯注地盯着她手上红肿之处。
她手上的红肿缓解了不少,手还给洛川握着,有些不自在,她清了清嗓子,轻声说道:“应当好了。”
洛川似乎毫不在意,握着她的手从水里拿出,牵着她向小院走:“我那有些烫伤膏,须得抹药才好。”
奚若想说她自己就是大夫,烫伤膏是常备的,但她终究没有开口,安静地由洛川牵着手往小院走。
洛川推开自己的房门,拿出药膏,单手拔出盖子,点了些药膏在奚若手背细细抹匀,凉意从洛川的手指蔓延到奚若的手背,她觉得刺痛又缓解许多。
洛川瞧了瞧奚若的手背,方才满意地松开她的手,又把药膏塞到她手里:“记得按时涂药。”
奚若笑笑:“你留着吧,我那有一堆药膏呢。”
洛川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奚若就是大夫,歉然望着她笑:“那我方才是班门弄斧了。”
奚若摇摇头,轻声说:“怎么会,你处理得很好,我很喜欢。”
洛川低头看她,似乎是没听清她刚刚的话:“喜欢什么?”
奚若抬头和他对视,见他目光里带了几分不常见的探究和炽热,内心一动,直直地望向他的眼睛,下定决心般唤他:“秋山。”
洛川似乎有所感应,面带笑意低低地回应奚若:“怎么?”
“我想问……就是……你可有” 奚若咬了咬唇,鼓起勇气问他。
你可有喜欢的姑娘?
“原来你们俩在这呢,腊八粥好了,快去喝粥!”李晏大步迈进门,深深地看了洛川一眼。
奚若的问话被骤然打断,高高悬起的心还有些悸动,她茫然地望着李叔叔和秋山,不知道该不该继续问下去。
“林姑娘,劳你去把厨房里的粥端出来,我和小川随后就到。”李晏全然没有坏人好事的自觉,仍是笑眯眯的。
“那我就先去了。”奚若看了洛川一眼,转身离开房间。
“谢谢老师方才帮我解围。”洛川回过神来,叹了口气。
他刚刚真是陷进去了,迫不及待地想让奚若问出口,老师的出现才让他想起他不久就要奔赴北疆,和她遥隔一方。
连教她武术这么一件轻易许出的诺言都做不到,遑论与她长相厮守。
等大仇得报,她若还没有心上人,他再做打算吧。
李晏拍拍洛川的肩膀,“你若是想清楚了,还是避着些好,免得临生事端。至于旁的,我会照料好,你不必担心。”
两人同在一屋檐下,若他刻意避着些,也太明显了,还不知会怎么尴尬,洛川想想便觉得头皮发麻。
她刚刚究竟想问他什么?
洛川起了好奇的心思,又不敢去细细探究。
怕她问的也是他想问的,他会走不动道;怕她问的和他想问的不一样,他会失望难过。
奚若在厨房盛粥,看着刚刚李叔叔把自己支开,和秋山单独说话,心里有点不舒服,像是被孤立了一样,明知他们应当在谈正事,也不舒服,有什么是需要避着她说的呢?
更奇怪的是,明明以前她都不会这样的,默认秋山的事和自己没有关系,甚至还会主动走开给他们聊天的空间。
甚至刚刚,她还鬼使神差地想问问秋山有没有喜欢的姑娘,若是他没有喜欢的人,那自己喜欢他也是可以的吧?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仔细又被烫着。”洛川踱步进了厨房,见奚若对着袅袅白烟不知在想什么,假装若无其事地向奚若打趣。
奚若回过头来,不知为何感觉洛川神情里有一点低落,但脸上又挂着笑。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呀?”奚若还是好奇,忍不住问出口,顺便把粥放在托盘上往前厅去了。
洛川也拿了一个托盘帮她送粥,原本看向她的目光挪向一边,简短道:“叔叔问我剿匪之事的后续。”
奚若看洛川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敏感地察觉到他好像不想和自己多说,也就不再问。
奚若既然不和自己说话,洛川自然也不会多说,一顿饭下来,三个人的话少得反常。
洛川吃完饭径自走了,奚若心上记挂着建公家医馆的事,转向李晏说道:“李叔叔,我给附近的百姓看病,有不少贫苦人家都买不起药,官府能不能帮忙筹建一个公家医馆,给贫苦人家看病抓药?”
李晏倒是没想到这点,他想了一会,说道:“此事干系甚多,不仅仅是建一个医馆的问题。”
“建医馆之后还需要委任医馆坐诊看病,药材也需要进货采买,问诊的资费和药材的费用也是一个问题,这些都是需要考虑的。”李晏谈起公事脸色一派严肃,“这还是办公家医馆前要考虑的事情,开办之后如何经营,防止贪污还需细细思量。”
奚若怔怔望着李晏,原来一个简单的设想若要成真需要考虑这么多,她露出一个璀璨的笑容:“明白了,若我把这些都考虑好,写成提要呈给您,您是否能考虑?”
李晏没有十分的把握:“这不是我一个人能说了算的,还有官府各部人员商讨。”
那就是有希望,既然李晏开了这个口,奚若就要尽力尝试着把它做好,若是能成,对宁城百姓来说可是一大喜讯。
奚若喜气洋洋地回到院子里,想回自己房间参谋参谋,忽见洛川对着院子里的忍冬花藤静默立着,手背在身后握成拳头,阳光暖暖地照得他周身明媚,却显现出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
歉意涌上奚若心头,她刚刚吃饭时对他那么冷淡,是不是不太好?既然是自己喜欢人家,那还是应该主动点。
奚若静悄悄摸过去,手伸到洛川的肩膀上想拍拍吓唬他,没成想手将将挨到洛川肩膀的那一刻,洛川忽然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一个过肩摔……
洛川在看到脸之后即使止损,扶着奚若的肩膀让她不致摔到地上,站稳后连忙放开她,连声道歉。
“没事没事,是我自己想吓唬你,偷鸡不成蚀把米。”奚若忍下痛呼,揉了揉自己被抓痛的手臂。
明明和她吃的都是一样的饭,怎么洛川抓人就跟铁爪一样无情,不会痛的吗?
“你刚刚那下好厉害啊,可以教我吗?”奚若摘了一片忍冬花的叶子,放在手上轻轻碾着,有一搭没一搭地找话题。
“之前便应允过你的,因为别的事耽搁了,你若无事,那可以学一点。”洛川收敛了脸上的落寞,又换成了如沐春风的温柔。
“今天先教你刚刚那招擒拿术,可以防范歹人,我先示范一下。”洛川握着她的手腕去够他的肩膀,又反手虚扶她的腰。
奚若屏住呼吸,心思不定神游,她的手隔着厚厚的棉袍还能感受到洛川突出的肩骨,不过握住她手腕的手心倒是热的,看来每天喝药起了效果,身子活血更强了。
下一刻,奚若的右腿毫无防备地被洛川的腿向前勾住,她被迫向后仰,身体失去平衡,眼看便要倒地,洛川原本虚扶在她腰侧的手收紧了,单手拦腰抱住,另一只手还抓着她的手腕。
两人四目相对,奚若惊魂未定,听见自己的心在胸膛里咚咚地跳,洛川的神色晦明不定,片刻后松开了她。
奚若站定,洛川把手搭在她肩膀上,抬了抬下巴:“试试。”
奚若学着他的样子抓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去扳他的腰,同时左脚去勾他的右脚。
洛川不动如山,他没打算让着她。
奚若收回手,洛川纹丝未动,仿佛是他教得尽心而自己学得不认真似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打算再试一次:“再来。”
洛川点了点她的小臂和肩膀,提醒道:“要用肩膀和小臂的力量带动手腕,光凭手腕使力是没有什么力气的。”
奚若顿悟,让洛川又示范了一次,留心观察他的动作,接下来反复练习,力求姿势标准。
洛川很耐心,一个下午陪她站在院内,给她当靶子,感受手腕上她的抓力越来越大,脚上横扫的劲也愈加狠厉。
不知试了多少次,洛川觉得奚若的力道到了,自己可以倒了,在奚若下一次的尝试后倒地,他有些倦了,倒地后索性以手为枕,躺在地上眯着眼看天色舒卷开合的云。
奚若每次觉得自己差一点点就能把洛川干倒,但他就是不倒地,一下子突然倒了,成功来得毫无防备。
奚若弯下腰去要把他拉起来,没想到他已经躺下了,她半蹲在他身侧,翘着嘴角摇晃他的手臂:“我成功啦!才一个下午,我就可以把你绊倒了!”
洛川懒懒地看过去,嘴角也跟着上扬,附和道:“是啊,以后可以帮我打坏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