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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千里茫茫若梦,情丝苦苦纠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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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吟片刻,我悄悄向乔峰打了个手势,乔峰突然出手,阿朱顿时软倒在地,乔峰对她毫无怜惜之意,竟不伸手搀扶,就那样任她摔倒。想是认定了慕容氏与他的父母师父之死有关了。
我浅浅一笑,伸手指向崖下道:“大哥,我可是要舍命陪君子了。我们下去看看吧,或许会有惊喜哟!”
“我一人去罢,你不会武功,此行太过危险。”乔峰沉吟道。
“不要,我和阿朱在一起,说不定更危险。”我眸子闪了闪,故意道:“阿峰,你是嫌我不会武功了?”
“唉,我一人只有六成把握去,加上你,这危险就加倍了。阿敏,听话。”乔峰毫不上当,只跟我摆事实。
“不要,我要你背着我去。大不了死在一起。”我嗔道。
“阿敏,别任性。”他板起脸,略有不知所措之态。是了,我跟他在一起时从来就是懂事大方的,突然间女儿家的任性刁蛮之态毕露,他竟是大不习惯。
好罢,不逗你了。我收起戏谑之态,正色道:“你背着我,看准那石壁上的踏脚处落下,定是无碍的。我保证以北乔峰的武功,必能带我安然而归。”
乔峰一怔,大惊道:“阿敏,你竟是早有准备了么?”
我故作神秘状道:“我是神算子你竟然不知么!”
乔峰大笑掠起,便如一道狂风般将我卷了起来,直直往崖下落去,竟是要殉情似地。
下了崖乔峰便大吃一惊!崖下并不如他所料那样遍地白骨,荒凉之极!
崖下有木屋三座,白骨一根没有,只有乔峰刚才杀的大宋官兵,摔得粉碎,正有一个老汉正在收拾残局。
乔峰一怔,随即大惊道:“老余,是你?”
我抿嘴一笑:“你道是我为你抛下家人了么?我去少林之前便要他们搬家至此了,这叫做守株待兔。”
乔峰怅然道:“阿敏,你果然多智,竟然料到我必到此么!”
我嫣然笑道:“世上没有一个儿子会不理会自己父母埋骨深山的,这有何难猜的。你是契丹人之事若非有八分之真,那人也不敢来揭开。北乔峰诺大的名儿,若不是有真凭实据,谁敢来害你!此事即是真,那你多半查得出,若查明自己身世,你必不会不到此地,这也是我万一在少林见不到你的万一之举。”
“夫人,您教老汉拓下的石壁文在此。”老余叔从怀中拿出一摞血书,上面血腥味极浓,熏得人欲呕。乔峰连忙接过,展开看了看,神情似喜似愁。
“老余叔,你竟是在那人毁去之前便到了么!”我惊喜道。
“老奴抢先一步。”老余叔一挺胸膛傲然道。
我突然想起一事,问道“梅英呢?她在哪里?”我还真有点儿想我那便宜女儿了。养了七八年了,感情还是有的,虽然我的情几乎都在乔峰身上了。
老余叔竟是翻了个白眼,怒目向乔峰道:“乔大侠,是不是你把那些尸体扔下来的?都吓坏小姐了!我实在没有办法,只好点了小姐睡穴!”
我一惊,却是忘记这事儿了,这小小女孩毕竟才七八岁,我怎么忘记让乔峰不要往下丢尸体了!真是糊涂!
“我去看她!”我匆匆往木屋跑去。
等到梅英醒来,我才发现,事情大了!
梅英吓坏了!她再不肯接近我和乔峰!只要我和乔峰一接近她,她就会尖叫发狂!她只肯让老余叔照顾她!
我就想不通了,她并没有见到乔峰杀人啊,怎么就怕上乔峰了呢?
我还不算太冤!谁教我没有看见自己的衣襟上沾了血渍了呢?!
我很想安慰她,可是疼她入骨的老余叔毫不客气地把我和乔峰赶了出来,说是不到梅英恢复,我就别回去!
我继续与乔峰同行,心中却仍是有些伤心,我的女儿,从今后大概再无法恢复之前的亲密了吧?毕竟,她只一女童,而我这个做母亲的不但没有庇护她反而吓坏了她……
我自私,我承认,我自责。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在这个时候丢下乔峰去和怕极了自己的女儿慢慢耗着沟通!
于是我自私地顺从了老余叔的要求与乔峰离开。
我先提议先去一趟契丹,找人翻译出那篇石壁留字。待好几个人译了相同的内容后乔峰黯然,想是想到了聚贤庄上被迫杀死众人之事再想想萧远山的伤痛,一时之间竟是对萧远山极为痛惜同情。
我不想看他沉溺在伤痛之中,便打岔道:“阿峰,咱们去找徐长老罢,耗了这许多时日,不知道有没有被人抢先灭口。”
萧峰一拍大腿:“正是,咱们快走!”
我一笑,絮絮道:“不急,咱们先去雇马车、买干粮……一路不停罢。”
我没有阿朱的易容术,所以与萧峰昼伏夜出,一路来到南三甲镇,我二人正在一家小面店中吃面,忽听得门外两个乞丐交谈。一个道:”徐长老可死得真惨,前胸後背,肋骨尽断,一定又是乔峰那恶贼下的毒手。”萧峰一惊,随即和我对视一眼。
只听得另一名乞丐道:”後天在河南卫辉开吊,帮中长老、弟兄们都去祭奠,总得商量个擒拿萧峰的法子才是。”头一个乞丐说了几句帮中的暗语,萧峰自是明白其意,他说萧峰来势厉害,不可随便说话,莫要被他的手下人听去了。
萧峰和我吃完面後离了三甲镇,到得郊外。萧峰道:”咱们该去卫辉瞧瞧,说不定能见到什麽端倪。”
我道:“是,卫辉是定要去的。阿峰,去吊祭徐长老的人,大都是你的旧部,你的言语举止之中,可别露出马脚来。”萧峰点头道:”我理会得。”当下折而东行,往卫辉而去。
第三天来到卫辉,进得城来,只见满街满巷都是丐帮子弟。有的在酒楼中据案大嚼,有的在小巷中宰猪屠狗,更有的随街乞讨,强索硬要。萧峰心中难受,面上不免就带出些许黯然之色。想是想到丐帮不复他当年掌管之时的气象,感到衰败就在眼前,不免觉得可惜。
只听几名丐帮弟子说了几句帮中切囗,便知徐长老的灵位设於城西一座废园之中。我二人商议了一下,为免萧峰被认了出来,我二人不便前去拜祭,想要查时真相只能夜访了。
但见徐长老的灵牌上涂满鲜血,那是丐帮的规矩,意思说死者是为人所害,本帮帮众须得为他报仇雪恨。灵堂中人人痛骂萧峰,却不知他便在一旁窥视。因我呼吸声重无法近前,萧峰便与我在远远躲在一边,偷听丐帮从长老谈话。一会儿工夫,我只听明折众人皆不明真相,只是一味混赖给萧峰,便拉了下萧峰衣袖:“徐长老的死因想必他们不会认错,只不知是谁下的手,他们也不知道呢。阿峰,你要查清吗?”
萧峰黯然摇头道:“有什么好查的?难道我受的冤枉还少了?多一件少一件又有什么区别了?只是那带头之人是谁便又少了一人知晓。”
忽然间小巷尽头处人影一闪,是个身形高大的女子。萧峰眼快,认出正是谭婆,悄声对我说道:“是谭婆,妙极,她定是为祭奠徐长老而来,我正要找她。”只见跟着又是一人闪了过来,也是轻功极隹,却是赵钱孙。
萧峰一怔,我拉了拉他的衣袖,比个我们跟去看看的手势。萧峰点了点头,立即向抱起我向赵钱孙的去路追去。
赵钱孙尽拣僻静处而行,东边墙角下一躲,西首屋檐下一缩,举只诡秘,出了东门。萧峰远远跟随,始终没给他发见,遥见他奔到浚河之旁,弯身钻入了一艘大木船中。萧峰提气疾行,几个起落,赶到船旁,轻轻跃上船蓬,将耳朵帖在蓬上倾听。因要防着二人发现,我便伏在萧峰怀中,虽然听不到二人谈话,却因伏在他怀中而心中喜乐。
只见萧峰满面不耐,脸上有鄙疑之色。忽然萧峰抱着我掠向对方船仓,只听得二人喝问:”是谁?”随即道“是你!”
萧峰冷冷的瞧着他二人,说道:”一个轻荡无行,勾引有夫之妇,一个□□无耻,背夫私会情郎……”
他话未说完,谭婆和赵钱孙已同时出手,分从左右攻上。萧峰身形微侧,反手便拿谭婆手腕,跟着手肘撞出,後发先至,攻向赵钱孙的左胁。赵钱孙和谭婆都是武林高手,满拟一招之间便将敌人拾夺下来,万万料想不到萧峰武功竟是高得出奇,只一招之间便即反守为攻。船舱中地方狭窄,施展不开手脚,萧峰却是大有大斗,小有小打,擒拿手和短打近攻的功夫,在不到一丈见方的船舱中使得灵动之极。斗到第七回合,赵钱孙腰间中指,谭婆一惊,出手稍慢,背心立即中掌,委顿在地。
萧峰冷冷的道:”你二位且在这里歇歇,卫辉城内废园之中,有不少英雄好汉,正在徐老长灵前拜祭,我去请他们来评一评这个道理。”
赵钱孙和谭婆大惊,强自运气,但穴道封闭,连小指头儿也动弹不了。二人年纪已老,早无**之念,在此约会,不过是说说往事,叙叙旧情,原无什麽越礼之事。但其时是北宋年间,礼法之防人人看得极重,而江湖上的英雄好汉如犯了色戒,更为众所不齿。一男一女悄悄在这船中相会,却有谁肯信只不过是唱首曲子?说几句胡涂废话?众人赶来观看,以後如何做人?连谭公脸上,也是大无光采了。
谭婆忙道:“乔帮主,我们并无得罪阁下之处,若能手下容情,我…我必有补报。”萧峰道:”补报是不用了。我之问你一句话,请你回答三个字。只须你照实说了,在下立即解开你二人穴道,拍手走路,今日之事,永不向旁人提起。”谭婆道:”只须老身知晓,自当奉告。”
萧峰道:“有人曾写信给丐帮汪帮主,说到乔峰之事,这写信之人,许多人叫他‘带头大哥’,此人是谁?”
谭婆踌躇不答,赵钱孙大声叫道:”小娟,说不得,千万说不得。”萧峰瞪视着他,问道:“你宁可身败名裂,也不说的了?”赵钱孙道:”老子一死而已。这位带头大哥於我有恩,老子决不能说出他名字出来。”萧峰道:“害得小娟身败名裂,你也是不管的了?”赵钱孙道:”谭公要是知道了今日之事,我立即在他面前自刎,以死相谢,也就是了。”
萧峰向谭婆道:”那人於你未必有恩,你说了出来,大家平安无事,保全了谭公与你的脸面,更保全了你师哥的性命。”
谭婆听他以赵钱孙的性命相胁,不禁打了个寒战,道:”好,我跟你说,那人是……”
赵钱孙急叫道:“小娟,你千万不能说。我求求你,求求你,这人是乔峰,你一说出来,那位带头大哥的性命就危险了。”
萧峰道:“你们倘若不说,後患无穷。”
赵钱孙吃了一惊,道:“小娟,我这一生从来没求过你什麽,这是我唯一向你恳求之事,你说什麽也得答允。”
谭婆心想他数十年来对自己眷念爱护,情义深重,自己负他很多,他心中所求,从来不向自己明言,这次为了掩护恩人,不惜一死,自己决不能败坏他的义举,便道:“乔帮主,今日之事,行善在你,行恶也在你。我师兄妹俩问心无愧,天日可表。你想要知道之事,恕我不能奉告。”她这几句话虽说得客气,但言辞决绝,无论如何是不肯吐露的了。
赵钱孙喜道:”小娟,多谢你,多谢你。”
萧峰知道再逼已然无用,哼了一声,面色难看,待要做些什么,我却拦住了他。我绕着二人转圈圈,啧啧称奇,以气死人的音调调侃道:“真是稀奇,这么老了还这么风流的人我还是头一回见,嗯,值得一观。”
谭婆负气不言,赵钱孙却气道:“我二人清清白白问心无愧,你这妖女与乔峰一路勾勾搭搭,搂搂抱抱,又是什么好东西了!”
萧峰怒道:“我萧峰与自己娘子亲近,你却是与别人娘子勾搭,好不要脸!”
我心下大喜,对于萧峰说我是他娘子的话极是受用,格格一笑,“这位老风流先生,不知你是不是自己勾搭谭婆始终不能令她弃了谭公而就你,所以见不得人家夫妻亲近啊?”
不待他发火,我却转向谭婆道:“嗯,脚踏二只船的感觉是不是特别刺激?看见自己相公对自己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会吃醋这么在乎,你这师兄可是功不可没呀!”
随即对萧峰哀怨道:“怎么办?我即没有一个师兄来一往情深,又没有手段去拢络他人对我献殷情,一旦我老了,你便不喜我了怎么办?”
赵钱孙怒道:“你这妖女好不知耻!居然说小娟……”
我冲他扁嘴:“我有什么不知耻的?我又没有勾搭别人的相公!又没有跟自己相公外的人唱什么郎呀妹呀的……”
谭婆象是才缓过气,怒道:“妖女,你尽管逞口舌之利罢,想从我们口中得知带头大哥是谁那是休想!”
我回道:“哪个稀罕问你们了?人家不过是逗你们玩罢了!那带头之人不就是玄慈么!”
两人齐声惊呼:“你怎么知道!”
我缓缓转过头,面向萧峰,得意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