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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女主角 ...


  •   与陆风分别。

      主仆二人又往前走了三日,顾妙瑛拐弯抹角地摸清了自己的身世。

      表姑娘乃江陵县人氏,父亲顾江官至江陵同知。

      本该衣食无忧,却不料世事无常,十年前父亲意外身亡,母亲也因病亡故。只有一个姑母早年因缘际会,高嫁到京城的安远侯府。

      表姑娘此番赴京,就是来投奔这位高嫁京城的姑母。

      书中的女主谢灵韵,正是她姑母的女儿。

      女主出身一品侯府,家世显赫,身份高贵。家中五叔官至内阁首辅,太极殿大学士,袭一品侯爵之位,气势如日中天。

      文武百官见面无不尊称一声“阁老”。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谢阁老突然惨死。太子伺机报复,给谢家安了个谋反的罪名,将谢灵韵父亲剥皮实草,悬挂示众。

      谢灵韵母亲不堪受辱,吞金而亡。

      而表姑娘的坠崖,只是作者进一步加深女主悲惨遭遇的工具人物。

      总之就是,女主身边的人都得死光!

      惨到这种程度,其实也没什么好挣扎的了。

      听天由命吧。

      顾妙瑛费劲地揉了揉发酸的膝盖,抬头望去。远处城巍峨高耸的城墙,在早晨的青雾中越隐若现。城门外官道宽敞平坦,骡马牛车,满载货物,一路上车马行人的吆喝声不断。

      如此繁华热闹。

      “想来这里就是汴京了。”顾妙瑛站起身来,拍打干净袖口上沾染的尘土。

      碧心立即笑着回道:“小姐真聪明!小时候来过姑母家,一到这里,马上就记起来了。”

      “那是!”顾妙瑛从善如流地应了一声。

      聪明是聪明,就是别跟她谈回忆,作者那是一笔都没写。

      不过,按照书里的进度条来说,谢府此刻应该哀乐齐鸣,白衣素缟,大肆操办谢灵韵五叔的丧事。

      这种惨绝人寰的悲痛时刻,自己这个穷亲戚的贸然出现,会不会让本来就不怎么太平的家庭,再一次雪上加霜?

      顾妙瑛郑重其事地想了想,回头对碧心道,“走,先跟我去一个地方。”

      *
      约莫一个多时辰后。

      两人从隆兴当铺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碧心小心翼翼,双手环抱着她的灰白色包袱,像是抱着易碎的瓷瓶,走一步,回头看三看。

      “碧心,你放轻松点,如此鬼鬼祟祟的,别人倒真要以为你怎么了。”顾妙瑛笑笑,步履轻松。

      “哎呀,小姐,莫说话,你如此一说,就真叫歹人听了去。”

      碧心的脸皱得只有巴掌大,束了束手,将包袱抱得更紧,“小姐从哪里得来这么大块白玉,值五千两银票。”

      碧心脸色发白。

      倒不是她没见过世面,而是这笔钱在她眼里实在是笔巨款,顾老爷一年的俸银也才一百两。

      “这个嘛.......”顾妙瑛边走边思索了片刻,“我在悬崖底下顺手救了个人,他给的救命报酬。”

      她的声音很低,很轻,像是落叶拂过大地的沙沙声响。

      在悬崖底下伺候小白花这么久,小白花给点报酬也算是她正规劳动所得。

      更何况还是小白花主动付的。

      合理合法。

      就是价格的确贵的超出她的想象。

      “既然是给您的报酬,小姐为何不死当呢?死当多一倍的价格,碧心还以为您以后要赎回来。”

      为何不死当?顾妙瑛脚步滞了一下。

      她仔细想了想,似乎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一阵寒风吹过,街面上滚动的落叶纷纷卷起,滚动,路边干巴巴的树枝,不时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孤独无力的老人在哀叹。

      听得她心里压抑,渐渐生出些若有似无的郁结,却又不是很分明。

      顾妙瑛不由得停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隆兴当铺的门头,上面挂着一块宽大的檀木招牌,金漆雕刻,很是招眼。

      “走吧。”

      永远都不会再见的人。

      “没想到小姐掉下悬崖后,竟因祸得福。”碧心终于舒展了眉心,跟在身后亦步亦趋。

      顾妙瑛想了想,摇头道,“咱们得先看看姑母那边要不要用,谢家要是有点什么急事的话,这些银子至少也是点心意。”

      虽然素未谋面,但谢家在书里惨绝人寰的遭遇,听者流泪,闻者伤心。

      这些钱,或许可以给她们应应急。

      碧心沉默片刻,郑重地点了点头,“姑奶奶或许想不到表小姐如此富有,这么多银票,够吃一辈子了!”

      就这么点出息?顾妙瑛笑了笑,嗔怪道,“这才哪到哪。”

      两人边说边走,忽见街面出现了一座恢弘的建筑,黑瓦白墙,连绵数里,门口道路宽敞,两旁遍植柳林。

      “小姐,我们终于到了。”碧心满面红光,指了指牌匾上描金的“一品安远侯府”几个大字。

      顾妙瑛望了过去,心中已是暗暗一惊。

      现实中的一品侯府,竟是如此恢弘壮阔。

      府邸坐落在京城东侧,足足占了小半条街,面积少说有三十多顷,巍峨高大,三道朱红鎏金的大门,六扇雕漆的侧门,飞檐彩塑,雕梁画栋,两座凛凛的狮子分列两侧,彰显着百年大家族的威严和权势。

      檐下悬着两盏红色的灯笼,随着微风微微荡漾,于威严之余,又平添几分人间烟火。

      红灯笼?顾妙瑛一震,似灵魂出窍,站在阶下,双眸凝望着那两盏火红的灯笼,一动不动。

      “小姐,怎么了,灯笼有什么不对吗?”碧心歪头看了一眼。

      当然不对!

      顾妙瑛定定地望着那红彤彤的灯笼,心脏砰砰直跳。

      按照小说里的时间线,在开篇第一章,家主安远侯已经就出了事。他的死拉开整个故事的序幕,接下来两章,谢氏一族接二连三地出事。

      也就是说,安远侯应该死在她的前面。

      可是谢府完全没有一丝葬礼该有的哀伤气氛!

      顾妙瑛仰头望着在风中晃动的大红灯笼,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剧情一定是出现了某些偏差。

      “妙妙,妙妙!”

      正犹疑不决时,左侧的街道上,忽然出现一位红衣似火的妙龄少女,笑容明媚,不停地朝她挥手。

      少女由远及近。

      只见她十七八岁的年纪,明眸皓齿,神采飞扬,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引得无数行人驻足——

      驻足看她怀里抱着的那只猪,白白胖胖,圆头圆脑,“哼哼”地直叫唤。

      这样拉风的出场设置,又如此熟稔地唤她的名字。

      “是......表姐吗?”顾妙瑛眨了眨眼,立在原地,声音弱得像只蚊子。

      “是的,是姑奶奶家的大小姐!”碧心目光落在红衣少女身上,立即高兴地喊出了声。

      “妙妙!是我!我是灵儿。”

      少女勒马驻足,利落地翻身落地,一手抱着猪,另一只手“啪”地一声,拍在顾妙瑛的胳膊上,“几年不见,你怎么变得如此生分,还称我一声表姐了?我可是只比你大几个月。”

      她的笑容极为明艳,顾妙瑛却是差点咬碎银牙。

      主要是女主角这一巴掌,力气实在很足。顾妙瑛只觉得胳膊一阵麻,随后就是火辣辣的痛,像抹了辣椒油一样,往胳膊里渗。

      “灵儿,好久不见。”顾妙瑛咬着后槽牙,尽量笑得亲切。

      “可不是吗?这么久了你都没来看我,我都想死你了,妙妙!”

      女主角突如其来的热情,实在让人招架不住。

      顾妙瑛无心欣赏女主角独特的出场方式。按照书里的进度,这个时候,谢灵韵应该一身素缟,在灵堂守孝,悲痛欲绝,怎么还一身火红,抱着肥猪从街上策马而来?

      是自己的记忆出现偏差?还是剧情线被改变?

      顾妙瑛想问,但是不能问。

      理由很简单!

      假如大街上有个人,她一见面就冲上来问你,你妈为什么还没死?你爸为什么没被剥皮?你叔叔为什么还活着?你也一定会毫不犹豫暴打她一顿。

      顾妙瑛只要满了三岁,这种明显讨打的话就一定问不出口。

      “那个……灵儿,我见你一路风风火火,你是从哪里过来?”她决定换种不怎么讨打的方式。

      “我......我从学堂里专门回来给你接风的啊!”

      谢灵韵咽了下口水,随即从猪里腾出一只手,拉着顾妙瑛,笑容满面道,“妙妙,十年未见,你不仅长高了,也长得更漂亮了。”

      “你如今也生得亭亭玉立,令人过目不忘。”顾妙瑛望着那头可爱的小猪,眼神真诚。

      “那是!我是谢家的女儿嘛!”

      谢灵韵兴奋的搂住她,“妙妙,你来了谢家,也是我们谢家的女儿,欢迎你回来。”

      顾妙瑛猝不及防,额头差点儿撞在猪脑上,热泪盈眶,认真的点头。

      “对了,姑母她......”顾妙瑛还想开口,忽然“啪”地一声,门口倏然飞出一只黑色类似暗器的不明物体,速度极快,直冲女主角而来。

      顾妙瑛后背一惊。

      心脏瞬间被一根细线紧紧地提着。

      女主角就是女主角,一出现就是她的绝对主场,独门暗器、偷袭、刺杀......狗血剧情果然通通上线。

      “居然敢偷袭我!”谢灵韵花容失色,抱着她那头肥美的猪,脚下一滑,娴熟往左边一躲,完美地避开了暗器的袭击。

      熟练程度让顾妙瑛叹为观止。

      “爹,你干什么!又拿鞋砸我!”女主身怀绝技,站稳之后,尖着嗓子,对着门口一顿大嚷。

      爹?

      顾妙瑛眼睫动了动,望着地上躺着的竹纹男靴,一整个风中凌乱。

      “别叫我爹!我生不出你这样的女儿。”

      侯府大门处,走出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气质斯文,玉带华服,银冠束发,哪怕脚上的黑色竹纹靴少了一只,也丝毫没有折损他半分儒雅的气质。

      “我让你去读书,你非得去放猪,看我今天不打断你的腿。”

      中年男子脸色铁青,迈着大步,径直走到谢灵韵的面前,抬起胳膊,眼看就要落下。

      “爹,天气凉,快把靴子穿好!别叫女儿心疼!”

      女主显然不会轻易挨打,麻溜地滚去街边,捡起鞋子,蹲在地上,乖巧地给他爹穿上。

      “你……你这样做也不好使......”中年男子瞪着眼睛,胳膊举得比头还高,巴掌却迟迟没有落下。

      他正是女主角的亲爹——谢笙,谢家第三子,混得不算多好,官至鸿胪寺少卿,属从五品文官,在京中一众官员中,品阶不高,负责朝会、宴飨等礼仪,以及纠参违式等事宜。

      “爹~女儿只是学习之余,偶尔小憩一下,你为何如此大发脾气,难道……你真的不喜欢女儿了?”

      女主角犹如师出琼瑶奶奶,演技惊人,怀里紧紧抱着一头猪,眼睛瞪得滚圆,一滴晶莹的泪珠悬在眼眶,将落未落。

      路边渐渐围观而至的群众们,顿时心头一痛。

      唉~原来有钱人也有烦恼,大小姐想养猪,那就给她养猪吧,谁还能没个爱好呢。

      大家纷纷表示同情,甚至想邀请谢大小姐去自己家养猪。

      毕竟他们家里的猪,哪一头不比她怀里的这头膘肥体壮?

      “你……你把猪扔了,马上去书院,爹就喜欢你。”谢笙一双瑞凤眼瞪得珲圆,高高举起的手,却迟迟没有落下,最后倔强地捋了下袖口。

      这就是书里的谢笙了!

      一位钟爱扔鞋的老父亲,生机勃勃,儒雅随和,一生为官清正,与人为善,最后的下场竟然是活生生地剥皮实草!

      大概是站久了,顾妙瑛小腿一麻,不由得后退了一步,差点撞在了碧心身上。

      “小姐,你没事吧?”碧心扶住了她。

      “没事,腿站麻了。”顾妙瑛轻轻活动了下腿脚。

      她在看小说的时候,其实对谢笙的结局并没有特别深刻的感想。毕竟到了小说第三章,谢笙就已经下线。他的存在和消失,都是为了女主的成长做铺垫。

      可是此时此刻,当一个活生生的谢笙站在她面前的时候,他不再是纸片人,也不再是一串文字。他有血有肉有灵魂,儒雅随和,那么充满生命的气息。

      温热的阳光落下,照在身上却失了些热度。

      顾妙瑛拢了拢袖口,感觉到一股寒气慢慢地从脊骨处升起。

      “爹,今日妙妙到了,你怎么也不注意一下言行?五叔若是知道你言行无状,他该不高兴了!”谢灵韵嘟着嘴,摸了摸怀里挣扎的小猪。

      “你别拿你五叔来壮胆!”

      谢笙脸色发青,声音却不知不觉低了三度。火气像被浇了一盆水,顿了片刻后,他像想起什么,忽然转身,对着顾妙瑛上下打量了一眼。

      眼前的少女,生得袅袅婷婷,白皙乖巧,五官精致。尤其是微微上扬的眉眼,与小时候确有几分相似,谢笙面上不由得由怒转喜。

      “哎呀,你就是妙妙吧,太好了,姑母在家算你的脚程,迟了十天还未到,已经急得派人去寻你了!”谢笙换脸速度惊人,再说话时已是笑容满面。

      剧情实在来的太快,顾妙瑛苟到现在,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场。

      “妙瑛见过姑父。”顾妙瑛双手在身侧交叠,学着碧心的样子,给谢笙恭恭敬敬作了揖。

      “好好!真是听话!”谢笙连连点头,搓了搓手,就把顾妙瑛往府里领,“好孩子,快跟我去见你姑母吧,她天天念叨着你呢。”

      “是~”顾妙瑛咬了咬唇,顺从地跟在谢笙身后。

      “爹,还有我呢,我今日就不去书院了。”谢灵韵把猪往小厮手里一塞,拎着裙角就跟了上去。

      一行四人进入大门,顾妙瑛走在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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