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喃的门》A型刀

6、05哥哥

　　中午饭桌上的气氛有些沉默，面对父亲精心准备的三菜一汤，于喃就动了点碗里的米饭。

　　“怎么不吃菜？是不是不合胃口。”注意到他的异常，于顺业问。

　　“不是。”于喃摇了摇头，他现在不太想和这个人坐在一起吃饭，他放下筷子，“我困了，想回屋睡觉。”

　　“再过两天就回学校吧。”于顺业提醒他，语气中没有商量的余地，“你请假的时间已经够长了。”

　　“好。”于喃表面很平静，实际上在桌子底下用手攥着膝盖，“我明天就去上学。”

　　“行，我一会儿就给你们班主任打个电话说一声。”

　　“嗯，那我先回房间了。”

　　“去吧。”

　　于喃面部僵硬地拉开椅子，抿着嘴走进卧室，关上房门的那一刻用手捂紧嘴干呕了两声。午餐他从头到尾都在吃米饭，口腔里的味道空白寡淡极了，从他听到“学校”这个词的那一刻起食道就向返上酸水。于喃背部抵着门强行忍住呕吐的欲望，大口吞咽口水缓来解缓解胃部痉挛带来的刺激。

　　上学。

　　这个词听上去离他十分遥远。

　　想到第二天要去学校，于喃紧张地辗转难眠。上辈子这个地方可是害惨了他。他曾经因同学的霸凌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问题，病情最严重的时候，不单单是“学校”这个名词，一切与它有关联的词汇都会诱发他的躯体反应。长时间的遗忘让他误以为自己恢复了，可人的本能反应不会骗人，即使在治疗后过了许久，哪怕重生一世，心头盘桓的那道阴影依然没有散去。

　　回想起曾经在学校里那些屈辱的点点滴滴，于喃抓着被角的手心泌出了汗珠，他要逼自己一把，活了两世不能没有丝毫长进，有些东西越想逃避越愈会越滚越大最后成为难以攀援的阻碍。

　　早上八点，于顺业开车送他到了校门口，于喃拿着书包下了车，头也没回地踏进了校门。

　　他寻着记忆爬上教学楼的三楼，穿过人来人往的走廊找到了他的班级—初一三班。

　　第一节早读没下课多久，班里乱哄哄的，几个男生扯着嗓子在教室的过道里横冲直撞。于喃背着书包出现在门口，同学们的眼睛不由地向他看去，那几个莽撞的毛头小子停下来瞥了眼他然后不屑一顾地笑了笑。

　　于喃无视众人好奇的目光，沉默地来到靠窗的空座位前坐下，整理好书以后上课铃便响了。

　　“起立。”

　　“老师好。”

　　“同学们好。”

　　第一节课是数学，老师讲完课本上的内容后就让大家做课后的练习题，告诉课代表下了课就收上去送到办公室。

　　初中的知识对于喃来说易如反掌，他迅速做完题，对着窗外的风景发呆。

　　一个纸团从后排飞来打在了他的桌子上，于喃朝后看去，最后一排的一个翘着二郎腿的男生冲他
　　嚣张地使了个眼色。

　　这个意思是给他抄抄。

　　“啧。”

　　于喃不想理他，把头转了回去。

　　紧接着第二个纸团飞了过来。

　　有完没完。

　　于喃耐心耗尽，他捡起地上的纸团，展开写了什么后折好朝对方扔了回去。

　　纸条不偏不倚地扔在了男生桌上，他乐滋滋地展开，里面却只有三个字。

　　自己写。

　　不出意外的，于喃放学后遭到了后排那几个人的围堵。

　　“几天不见你牛逼了不少啊。”为首的男生插着裤兜，身高比他足足多出一个头。

　　于喃上学早，身高发育也比同级人迟缓，这几个人经常仗着自己个子高欺负班里弱小的同学。“我……”于喃还没
　　说完，小腿就被人狠踢了一脚。于喃失去中心歪倒在地，宽大的校服外套从肩上滑落，露出长袖内搭上别着的孝字。

　　男生看见孝牌，神情恶劣地裂开嘴来嘲讽：“呦，我说怎么这么这么多天没来上学，原来是你妈死了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周围响起恶意的哄笑声。

　　听到这话于喃倏地抬起眼皮，眼神如淬满凶毒箭一般锋利，拉满了弓几乎下一秒就要蓄势而发，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你说什么？”

　　男生被他瞬息间的转变吓了一激灵，狂放的大笑声戛然而止，身后的几个同伙也不约而同地噤声，胆怯地往后退了一步。

　　“看……看什么看。”男生结结巴巴，为保全在兄弟前的脸面，指着他装腔作势，“以后给我注意点，再敢给我猖狂下次就不是被我踢一脚那么简单了。我们走。”临走前故意睨了他一眼，而后转头和自己的那几个狐朋狗友脚步仓惶地离开了巷子。

　　“妈的。”于喃蹲在地上懊恼地捂住自己的右腿。

　　他跟这几个小角色置什么气。他自己一个人寡不敌众，和他们硬来只能自讨苦吃，况且死门的力量又不是留给他们的。

　　于喃拍拍裤腿和屁股上的灰，整了整校服就回家了。

　　“看……看什么看。”男生结结巴巴，为保全在兄弟前的脸面，指着他装腔作势，“以后给我注意点，再敢给我猖狂下次就不是被我踢一脚那么简单了。我们走。”临走前故意睨了他一眼，而后转头和自己的那几个狐朋狗友脚步仓惶地离开了巷子。

　　“妈的。”于喃蹲在地上懊恼地捂住自己的右腿。

　　他跟这几个小角色置什么气。他自己一个人寡不敌众，和他们硬来只能自讨苦吃，况且死门的力量又不是留给他们的。

　　于喃用手掸了掸裤腿和屁股上的灰，整好了校服就回家了。

　　接下来的这一周都和上一世没什么区别。于喃继续维持他在班里毫不起眼的乖学生人设，让他意外的是经过上次的事件后班里的几个小混混再也没找他麻烦。校园生活总地来讲还算风平浪静，姑且能认为是个良好的开端吧。

　　一天中午于喃放学回到家，一进门就看见父亲坐在沙发上。

　　“于喃。”于顺业叫他过去，“过来坐。”

　　于喃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他换了拖鞋，和父亲隔了一个位置坐在他旁边：“什么事，爸爸。”

　　“明天晚上和我一起出去吃个饭。我会提前在校门口等你，别忘了。”

　　“嗯。”于喃应了一句，正要离开，谁知父亲比他先站了起来。

　　“小喃。”

　　“什么事？”

　　“爸爸给你找一个新妈妈，怎么样。”

　　于喃虽然早有预料，心口还是不自觉地痛了一秒，他没有回答，沉默地离开了客厅。

　　转眼就到了第二天的傍晚。绚烂的晚霞映红了半边天，于喃背着书包一走出校门就看见父亲的车子在路对面等着他。

　　校门口的道路迎来一天最拥挤的时段，门前的车像挤牙膏一样断断续续向前挪动。于喃在车辆的间隙里艰难穿梭，横穿过马路钻进了车里。

　　父亲今天的穿着比较正式，换上了重要场合才会穿的西装，头发也特意打了发蜡，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他转动方向盘，找准机会一头扎进了车流的空隙里。

　　望着车窗外奔腾不息的夜景于喃心回忆起了和于烁母子第一次见面时的场面。

　　长相清秀的长发女人垂着眼帘跟在父亲身后，在她的后面还跟着一个长相俊朗的男孩，单看面相是人们眼中阳光讨喜的孩子，然而他的表情却十分漠然，浑身散发着一股沉闷的气场，和葬礼的是氛围倒是很是相符。

　　于喃清楚自己当时的表情也没多友善，想必也是由于这个原因让两人在见的第一面就在心里暗暗结下了梁子。

　　“到了。”父亲转头说。

　　“啊？”于喃这才回过神来。

　　“下车吧。”父亲带他走进了饭店，里面的装潢是仿宋的样式，微型的假山间淌下潺潺的流水，屏风之后翠竹清幽，雕梁画栋古韵十足。在门童的指引下二人来到了二楼的一个包间内。

　　父亲微笑着推开门，圆桌对面坐着一个清雅貌美的女人，虽然能看出她眼角难以掩饰的疲态，她端正地坐着，看到于喃进来了神情复杂地对他露出了一抹微笑。

　　“抱歉我们来晚了。”

　　“没关系，我们也刚到不久。”

　　“孩子呢？”于顺江看她一个人在这里感到奇怪。

　　“他出去上厕所了。”秦曼说。

　　“哦。”于顺江点头，拉开身边的椅子，“于喃你坐这里。”

　　这时包间的门被推开了，一个穿校服的男生探进半个身子，看见包间里出现的于喃父子愣了一下。

　　“这不就来了。”这句话不知道对谁说的，于顺业对着男生亲和友好地笑了笑。

　　于烁脸上没有表情，他仅仅扫了于顺江一眼，和于喃擦肩而过，绕到圆桌的对角挨着秦曼坐下。

　　气氛有些尴尬，但于顺业本人对于烁对他的态度并不介意。他十分自然地坐在秦曼另一边的座位上，充满绅士风度地将桌子上的菜单推向她：“想吃什么随便点，我请客。”

　　秦曼摆手推辞：“不用，我听你的就好了。”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于顺业抬手示意服务员过来，“就要我平时点的那些，再加一份清炖燕窝。”说完他转头征求秦曼的意见，“还要别的吗？”

　　“不用，这些就够了。”

　　“那就这些。”

　　于顺业把菜单交给服务员，门一关，秦曼对他说：“今天让你破费了。”

　　“这说的什么话。”于顺业仔细地替她烫好餐具，“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不用这么见外。”

　　于喃注意到于烁的表情凝滞了一秒，他拉下嘴角，微侧过身不愿朝向于顺江的方向。

　　呵呵。

　　于喃看他那张臭脸有种感同身受的体会，因为他现在也是同样的感觉。

　　“聊了那么久差点忘了做自我介绍了。”于顺业对着于烁说，“我叫于顺业，那边的是你弟弟，叫于喃，比你小一岁。”

　　于烁背部挺直，就那么坐着不说话。

　　“抱歉，于烁他有点认生。”秦曼出来解围。

　　“没关系。”于顺业碰了一鼻子灰，他宽容地笑了笑，刻意无视这种窘然的氛围，转而对于喃介绍：“这是你秦曼阿

　　姨，以后她就是你的新妈妈，那是于烁，你不是一直都想要给个哥哥吗，以后他就是你的哥哥了。”

　　“于烁。”秦曼压低声音，在桌子下用手肘轻轻怼了他一下。

　　“你好。”于烁不情不愿道。

　　于喃同他一样直挺挺地坐着，眼神盯着桌子上的菜，不说话。

　　“孩子有点内向，不好意思。”于顺业强撑着笑，秦曼颔首，传递了一个眼神表示谅解。

　　菜肴陆陆续续地端上桌，于顺业殷勤地为秦曼夹菜，于烁的眼神落在他夹菜的手上，快要将他穿出一个洞来。

　　于喃表面上安静地啃着青菜，可胸中的厌恶不比于烁少半分，他看着殷勤谄媚的父亲，恨不得把他塞进嘴里嚼碎吐进垃圾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