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猴妖饲养手册》房全

7、小猴也要下山捉怪啦

　　夕阳斜落，血色的云霞霎时喷涌上空，云鬟山尖一片金澄澄的，煞是好看。只见林间枝叶耸动，一只野猪撞开灌木丛，跌跌撞撞惊恐地回望身后。

　　陆聿明站在树上，勾起食指含在口中，哨响之后，陆聿明低头大喝：“阿玧，放！”

　　唰一声，一张巨大的铁笼从天而降，将愤怒的小野猪扣在当中。

　　“师弟快来！”

　　陆聿明飘飘落地，摆手招呼小猴：“上！”

　　小猴胆小躲在纪玧身后，只敢探出个脑袋张大眼睛远远的瞧小野猪。

　　纪玧拉着小猴：“别怕，去摸摸它。”

　　楚盈摇头，说什么也不肯上前。

　　“没事的。”陆聿明走到铁笼近前，伸出手呼噜了一把野猪毛管发亮的脑瓜：“看！师兄没骗你吧。过来摸摸看。”

　　见陆聿明的手安然无恙缩了回来，并没如预先料想的被野猪啃掉。小猴眼里闪起了跃跃欲试的光。

　　陆聿明怂恿道：“怕什么呢，有师兄在。再说这铁笼固若金汤，撞破了脑袋它也冲不出去。”

　　纪玧又往前推了小猴一把：“去试试。”

　　小猴蹑手蹑脚走向了大野猪。大野猪见来的是个小玩意，呲起獠牙冲了过来。

　　小猴尖叫着向后跑，尖叫中隐约听得出兴奋的狂喜。

　　陆聿明一旁拍手叫好，频频转头向纪玧夸赞，也就是他年纪小，否则纪玧真要以为陆聿明在炫耀儿子终于学会了走路。

　　笼中的大野猪安静了下来，趴在地上吭哧吭哧运气。小猴又朝它跑过去，小手抓野猪的尾巴。然后，兴奋地尖叫后退，扑进了他师哥怀里。

　　“师哥我害怕！”小猴继续尖叫。

　　纪玧木着脸：“是么。”

　　楚盈：“也没有很怕啦。”

　　陆聿明纪玧相觑无语。一天当中总要被小猴这样噎上几次，已经习惯了。

　　一鼓作气，陆聿明继续哄骗小猴：“敢不敢去笼子里试试？”

　　小猴吃着小手，有些胆怯。

　　纪玧也鼓励他：“师哥在呢，不怕。去会会他。”

　　猴得了莫大的鼓舞，撸胳膊挽袖子：“区区小猪，能耐我何。我这就去会会它！”

　　半柱香的功夫，纪玧二人已经在空地架起了烤架，烤好的江鱼和小土豆扑鼻飘香。

　　哥俩谁都没吃，等着小猴决胜归来。

　　“呵，嚯！”陆聿明看一次一缩脖，向后探身道：“别看小猴平日里乖乖顺顺的，想不到也是个小疯子。看那两个小拳头嘿，小锤子似的。”

　　纪玧一心一意生火，嘴角抿起一丝笑意。

　　小疯子。

　　耍够了威风，小猴散着弟子服，拽起猪后腿摇摇晃晃的把大野猪脱了过来。

　　纪玧剥了颗烤土豆给他：“气消了？”

　　小猴愤愤：“这次权当是给它点教训，再若敢来我的小菜园里偷吃，定教他有去无回，落花流水！”

　　“就是！”陆聿明帮腔：“我家师弟兢兢业业守着他的小菜园日夜不肯放松，就盼着结出些果实也好欢喜欢喜。它可倒好，上嘴唇碰下嘴唇，张嘴一抿就全给祸害了？”

　　“哼！”小猴把头要扬到天上去，和野猪打了次胜仗，云鬟山快要搁不下他了，白石洞天也得改名换姓盈盈洞天。

　　“好好吃饭！”纪玧厉声道。

　　小猴撇撇嘴，抢过他手中的烤鱼：“师哥你伤口未愈，切忌荤腥。这鱼我替你吃了罢。”

　　纪玧挑出鱼刺把肉喂给他：“你要吃就吃，少拿旁人当借口。”

　　陆聿明在一旁煽风点火：“师弟今天好威风啊。”

　　猴大言不惭：“那是自然！”

　　“既然如此，改日师兄安排你和小程鹏再战上一场，一血当日小菜园知耻，如何？”

　　猴不说话了，装模作样蹲在师哥身边吃东西，左手托在下巴底下接着肉渣，一星半点都不浪费。

　　纪玧盯着他灰溜溜的背影心中好笑，捏起楚盈的后颈肉在手里抓了抓，没说话。

　　大野猪哼唧哼唧苏醒过来，睁眼瞧见一颗向下一点一点的金色猴头，吓得魂飞天外。晃着脑袋四腿刨地头也不回狂奔。

　　“师弟好威风呀。”陆聿明还在逗他。

　　这下猴说什么也不肯答话了，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师哥说什么呢这是。”

　　陆聿明眼里噙着笑，灌了口蒲桃酿向山下张望。

　　忽然，乡道上一匹快马裹着烟尘疾驰而过，陆聿明拎起手里的酒葫芦朝纪玧一抛：“阿玧接着！”说完，脚尖点地飞身跳上树顶。

　　纪玧抬头：“往哪里去了。”

　　陆聿明一笑：“走，回白石洞天。”

　　果不出陆聿明所料，回到白石洞天几人就被蕴华君叫了过去。

　　屈白石闭着双目靠躺在椅子上，手中捏着一封加急的信报。

　　“熹儿，你回来了。”屈白石的声音难得的严肃低沉。

　　陆聿明蹑手蹑脚走到师父近前，顺走两块糕点扔给楚盈，轻声说：“接着~”

　　屈白石唰地睁开眼，朝陆聿明的脑袋敲了一拂尘：“臭小子！”

　　陆聿明乖乖跪在师父跟前，朝小猴挤挤眼睛。

　　屈白石捋捋衣服回位坐好，沉声道：“阿玧和小猴...小楚盈也来了。”

　　“师伯。”纪玧躬身施礼，小猴有模有样的学。

　　“不必多礼。”屈白石摆摆手，从桌案拿起一盘点心：“都过来吃点东西。”

　　猴揣着手笑嘻嘻就要过去，被纪玧一把拉了回来，朝他摇摇头。

　　屈白石转向纪玧：“这次从西京回来，路上可曾听过到什么动静？”

　　陆聿明瞅瞅小猴，这不是闹了个大动静么。
　　屈白石又是一拂尘：“不是说他！”

　　原来，松远县衙门近日接到一起失踪案，报案的是丈八村一对老夫妇。老夫妇膝下无子，只有一个独生女儿名叫云芽。

　　乞巧节那日和同村的姑娘去了十几里外的一眉老母庙祈福，至今未归。老夫妇心急如焚，问到同行的那姑娘家才知晓，原来云芽是怕他们担心，才骗爹娘是和她一同去的。至于女儿到底去了哪里，就无可知了。

　　起初当地县衙也只是按寻常的人口失踪案来办，但查到后来，翻阅以往卷宗，留心之人皆能发现——打从太祖爷建下大荆朝基业开始，松远县每年接到的人口失踪报案都有几十起。

　　在这失踪的人中，有来往客商、有当地村民、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表面来看其间并无关系，但若单列出生辰八字来，其中玄妙便可见一斑了。

　　有个家里舅舅是做出马仙的小衙役随口玩笑道：“杀这么多人，难道是想修仙？”

　　屈白石说完，捏了捏眉头，把信塞进陆聿明手中。“回去收拾收拾，明早便下山去罢。师弟们年纪还小，你和阿玧这一路上还要多加照料。小楚盈也跟着一块儿去吧，总在山上圈着他，他也拘束。”

　　陆聿明点点头，抬头朝小猴扬扬下巴。

　　“听我说完！”

　　又是一记拂尘。

　　“冒冒失失的，顾头不顾尾，多大了还不长进！”

　　猴最会看眉眼高低了，缩回拿饼子的手揣进兜里。

　　“整天和小猴混在一处，他年纪小肆意快乐，你也跟着逍遥？十有五而志于学，为师问你如今多大了？此番下山是出世前的历练，为的是把名声打出去。嬉皮笑脸玩笑儿戏，还有没有个正行！”

　　屈白石哼哼道：“小楚盈也过来。”

　　小猴拍拍小手掸掉点心渣子，歪歪扭扭走过去。

　　“再过来些。”屈白石拿出一块褐色头巾包在楚盈的头上，只露出一张小脸，端详道：“像个寻常家的小娃娃了。”

　　又转向陆聿明道：“其他两家想必也已出发，到了松远县，就按信中的地址去和他们会合。路上别怕花钱，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尝一尝，别让人瞧着咱们白石洞天过得寒酸。”

　　第二天清晨，一行人便整装出发了。

　　楚盈整宿没睡，点着小灯收拾行李。给他师哥带了两套换洗衣物，自己也稍微拿了些，又从小菜园摘了瓜果青菜，烧开水煮了一锅鸡蛋。

　　纪玧麻木地盯着楚盈，这家伙正坐在长亭里剥蛋壳，白生生的水煮蛋一口一口往嘴里送。

　　纪玧：“后山若是装上轱辘，你怕不是要把家都推出来了。”

　　小猴咽下鸡蛋，就着他师哥的手咕噜咕噜喝了两口水。又从怀里掏出一把苞谷粒，往纪玧面前推了推。

　　纪玧把他的手推了回去：“让嘴歇歇罢。”

　　陆聿明也笑，回头问他们：“等了半日也不见人影，不会是有人想出头就先走了吧。”

　　李潮生跳起来：“师兄，要不我们也走吧。坐在这干等也不是办法。”

　　几名小师弟叽叽喳喳附和：“对呀师兄，咱们也走吧。”

　　陆聿明没说话，捏着小猴的脖子玩。

　　半晌，才开口道：“再等等。”

　　大伙都蔫了，垂着头坐在那里玩手。只有猴孜孜不倦在往嘴里送米花，吧唧吧唧香得不得了。

　　可怜大家伙都听着他嚼，从咯吱咯吱的咀嚼声里勉强辨出了几道脚步声。

　　“小早！”纪玧叫道。

　　官道上稀稀落落跑来几名小童，为首正是上次在赵家堡见过的那位拎着小桃花斧护着朱师兄的小早。

　　小早朝长亭这边看过来，风尘仆仆的小脸上有了喜色：“纪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