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猴妖饲养手册》房全

6、我师哥舍不得我呢

　　见小猴哭得这样伤心，纪玧的心也软了，不忍再责备他，语气相较之前柔和了许多：“往后不准再胡闹了。”

　　“不...不...”小猴哭哭啼啼，陆聿明听得心惊肉跳的，心说小猴师兄劝你见好就收，这个时候你还敢说不，当心你师哥真生气了。

　　小猴：“不胡闹了。”

　　“.......”陆聿明长出一大口气。好险好险。

　　纪玧给小猴擦擦眼泪：“不哭了。去洗把脸，待会儿陆师兄去弟子殿点名，你也跟着过去。给你应师兄道歉，要乖一点，好不好？”

　　小猴诺诺说是，又小心翼翼做到炕沿，一扭一扭凑到师哥身旁摸他的后背，白白净净一张小脸皱成一团，看样子是真心疼了，又要哭：“到底是怎样伤的呀。”

　　又哭？

　　陆聿明见势不好，扛起小猴就跑，临走不忘从小菜园摘了把李子塞给小猴：“一会儿进了屋就哭，就道歉，把它塞你应师兄怀里。说你知道错了。可记住了？”

　　小猴点头，骑在陆聿明脖子上一颠一颠，耳畔的风声呼啸而过，剔莹薄透的猴耳朵随风噗噗扇动。

　　弟子殿里，大伙还没有睡，三五成团聚在一起叽叽咕咕的说着什么。陆聿明带着小猴找到应程鹏，把小猴往前一推：“小程鹏，楚盈来向你赔礼了。”

　　小猴嘴角向下一撇，哇一声哭开了，痛心疾首跪倒在地，膝行向前哒哒哒哒朝应程鹏扑了过去，抓着人家的衣服不撒手。

　　“师兄我错了，师兄你别生气”几番车轱辘话翻来覆去。态度可谓是真诚至极，但就是雷声大雨点小，嚎了半天也没见他掉一滴眼泪。不似刚才见了纪玧受伤，那才是动了心的呢。

　　陆聿明摸着鼻尖轻咳了两声，暗示小猴差不多行了。伸手不打送礼的，快起来送李子 。

　　小猴抽噎着站起身，胸脯起起伏伏一时还收不回情绪。又从怀中掏出一捧果子来，“应师兄，你吃果子。”

　　一招先发制人把应程鹏噎了个够呛，此时要是还对楚盈依依不饶的，自己反倒成了器小的那个。

　　无奈，只得躬身接过果子，别扭着脸很难为情的说：“下次不准再吓人了。”

　　天色已晚，陆聿明点过名后起身带小猴准备离开，张轻柳在后面叫住了他们：“陆师兄。”

　　“嗯？”陆聿明转头：“柳师妹有事？”

　　张轻柳微微颔首，从袖中取出一颗小盒子：“这‘清风膏’是我前日才配好的，把它带回去给纪师弟涂在伤口上，好歹也能缓解一二。”

　　小猴见是给师哥的宝贝，急切张开小手去拿，小嘴抹蜜：“谢谢柳师姐，谢谢严师兄。”

　　“小猴！”陆聿明及时捂住了小猴的嘴，尴尬笑笑：“楚师弟他瞎说的，师妹你别过心。哈哈，哈哈哈。”

　　张轻柳抿唇一笑，摸了摸小猴滚圆的脑瓜：“小家伙。快回去照顾你师哥吧。”

　　楚盈欢喜地揣起了“清风膏”，心急如焚往家里跑，留下他陆师兄和柳师姐在这看月亮。一颗猴心就像被小猫叼走了，心思全在后山那间小仓子里呢。

　　张轻柳望着小猴小小的身影，叹道：“师父这次是真的给气着，从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

　　陆聿明摇头：“阿玧脾气硬，为了保小猴，这次是吃了大苦头。哎，其实师父所言也不无道理，天生灵物，不该在人间受拘束。”

　　张轻柳：“纪师弟舍不得他。”

　　“是小猴舍不得阿玧。”陆聿明笑笑，扬起下巴看小猴跑走的方向，月光下他金色的猴毛蓬蓬泛着通灵的光，看起来胖胖小小的，可爱极了。

　　远处的小猴跑着跑着忽然停住了脚步，急匆匆往回冲。

　　猴耳朵鬼机灵，方才他听得真真切切。
　　师父，发火？师哥要保我，舍不得我呢！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我师哥后背的伤是怎么来的！干嘛都不和我小猴讲呀！

　　夜深了，纪玧趴在炕上凝望墙上嵌着的那扇小窗，从这里望去刚好能看见小猴精心拾捣的小菜园。

　　他在这里喂鸡、捡鸡蛋、养小鹅、给菜下肥、架黄瓜秧。整日忙忙碌碌，除了洒扫，就长在了这个小菜园里。就连挨了骂受了委屈也无处可去，跑到菜园里偷偷哭。

　　纪玧还能记起他第一次摘回茄子的模样，笑嘻嘻献宝似的双手捧着小茄子包：“师哥你吃。”

　　怎么舍得真心责骂他呢。

　　纪玧还在暗自懊恼，仓子的小门忽然开了。陆聿明抱着小猴走了进来，气声说：“睡着了。”

　　纪玧向旁边挪了挪，给小猴空出位置，问道：“又哭了？”

　　陆聿明轻轻放下小猴，从他怀里摸出小盒：“可不，回来又闹了一路。才睡下。来你趴着，我给你擦药。柳师妹刚配出的宝贝——‘清风膏’”

　　“代我谢过师姐。”纪玧乖乖趴下。

　　“勤用着点。我看咱们云鬟山，除了你师父晓寒君之外，就数柳师妹的药最灵。”陆聿明手上涂药嘴上也不闲着：“不过我可跟你说啊，咱小猴看出来了。”

　　“看出什么了。”纪玧好奇。

　　陆聿明：“柳师妹和子封啊。”

　　纪玧一惊：“他怎会知晓？”

　　陆聿明回头拧了把小猴的脸蛋：“今天小猴说走嘴啦。好好的谢他柳师姐，结果谢成了严师兄。”

　　哥俩仗着小猴睡着了听不见，又说了会话。陆聿明实在困得难受，告辞回去睡了。

　　后半夜，小猴心里有事睡不踏实，惦记着师哥伤口疼，迷迷糊糊睁开眼，张开双手凑过去轻轻环纪玧：“师哥。”

　　“嗯。”纪玧应道。

　　小猴天真烂漫，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湿漉漉的嘴唇黏着纪玧后背：“你真好。”

　　纪玧挑眉一笑：“我又好了？”

　　“嗯，你最好了。”小猴肯定道，“陆师兄全都告诉我了。师伯不留我，想放我走。是你偏要把我留下的。”

　　“师哥，我不能走。”小猴软软贴过来：“云鬟山有你，有陆师兄，还有师伯、师兄师姐。这就是我的家呀。”

　　毛绒绒的猴毛丝丝划过纪玧的后背，就像有一道小钩子，有意无意划过心尖，要他疼。

　　纪玧默默掉眼泪，盖住双眼问道：“往后还惹不惹事？”

　　小猴：“绝不惹事啦。”

　　纪玧:“还说不说要走，疯不疯了？”

　　小猴摇头像拨浪鼓：“不疯了不疯了。我才不走呢，走了到哪里再去寻这么好的师哥。”

　　纪玧知道猴又在油嘴滑舌，肃然无语。轻轻往后推了小猴一把：“你就骗罢。”

　　小猴坐起身，从小宝盒里拿出柳师姐给的小药膏，又给师哥仔仔细细涂了一遍，嘴里啧啧不停：“下手怎的这样重呀。”

　　整整一夜，就听他在那里哀声叹气，闷得人心烦气躁。

　　小猴盘腿坐在纪玧身边，轻轻给伤口摇蒲扇，一会哎呦一句一会哎呦一声。

　　纪玧：“你行行好，安静一会吧。”

　　小猴也不恼，揪着身上穿着的里衣，呼哒哒呼哒哒一鼓一鼓像个圆滚滚的小馒头，汗水顺着猴毛滴答滚下。

　　纪玧凑过去使劲嗅嗅，面沉似水道：“你又不洗澡。”

　　“啊？是吗？”小猴抬起胳膊装模作样闻了闻。

　　纪玧：“.......”

　　楚盈还在装傻，摇着扇子把这身馊味到处扇。

　　半晌，纪玧妥协道：“你乖乖洗澡，等我好了带你下山去玩。”

　　下山好呀，自打来了白石洞天之后，小猴还没下过山呢。楚盈越想越高兴，跳下炕往院子里跑，哈哈叫了几声，还翻了两个跟头。

　　弟子们嫌弃小猴掉毛，不爱和他一同沐浴，纪玧便在院子里给他放了个大木盆。清早纪玧练功回来提几桶山泉水倒进盆里，经过足足的日头暴晒，夜晚时水温恰好适宜，猴也能洗的舒服。

　　扑腾尽兴，小猴湿哒哒从木盆里爬了出来，使劲晃晃身子甩掉水珠，一身的猴毛竟然就干了。

　　师哥提回来的水半点也不能浪费，楚盈端着比自己肩膀两倍还宽的木盆，歪歪扭扭走进小菜园，绿叶菜和茄子秧下都浇一些，鸡食盆里也要倒一点。

　　“楚盈！”纪玧的声音从小窗传了出来：“别给鸡喝洗澡水，你对它们好些罢！”

　　“哦。”小猴缩脖，又把澡盆端了起来，低头看水汩汩流过苞谷地，忽然朝小仓子大声问：“师哥你吃苞谷吗？”

　　小仓子里没人答话，楚盈点点头：“师哥也想吃了。”

　　不一会的功夫，小猴捧回了几颗苞谷，坐在炕沿边搓粒。

　　纪玧：“你今晚是不睡了？”

　　楚盈笑嘻嘻满脸讨好，又拿出谢谢大老爷那一套：“我搓呢。”

　　纪玧无话可说，拿了几颗苞谷粒托在左手心，右手竖起两根手指，指尖滋滋跳跃起几朵火花。

　　小猴托腮瞅着他师哥的手心，时间不大，几颗苞谷粒啪的爆开花，散发淡淡的米香。

　　“吃吧。”纪玧全数把米花倒在小猴手里。楚盈来不及细嚼，仰起脖子囫囵吞了下去，迫不及待把剩下的苞谷粒塞给他师兄，张开小手连连作揖：“还要，还要。”

　　纪玧又烤了一些苞谷给他，最后实在没力气，搪塞道：“你明早不用去洒扫了？吃完快些睡觉。”

　　猴吃得小肚滚圆，心满意足爬进被窝，喜滋滋的，可美了。

　　纪玧：“又臭美什么？”

　　楚盈望着棚顶，眼睛眨呀眨：“有师哥在可真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