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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想师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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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抓包之后,楚盈越发放肆大胆了。先前还知道避讳些,等他师哥睡着了才去亲亲抱抱。
现在可到好,什么都不管了,忝着脸往纪玧身上蹭,认准了师哥不能奈他何,益发过分了。
“你起开!”纪玧推开小猴,揪起袖子擦了擦脸,自顾埋头收拾东西。
楚盈心慌得不得了,仰着头湿漉漉问:“你干嘛去?是不是不要我了。你烦我了,要走了?”
纪玧沉声:“嗯。要走了。”
“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猴又拿出那副不讲理的样子,拎着他的小木头剑:“不回来就扎死你!”
纪玧瞥他一眼,警告猴收起他那把武器:“老实在家等我,别出去惹事。”
“我在家乖乖的你就早些回来吗?”楚盈小心扯着师兄的衣袖,轻轻的晃。
纪玧背起包袱,捏楚盈的小肥脸:“我尽量。”
“好,那我乖乖的。”小猴把师哥送出了山门,依依不舍扶着山门前的石碑向远处望,直到师哥的身影彻底消失,楚盈失落落揣起了小手,喃喃着:“你要早点回来呀。”
纪玧不在的日子里,小猴还是十分忙碌的。要喂鸡,给菜地施肥、放水,赶小鹅去洗澡,一天下来忙得臭烘烘的。
没人给他晒洗澡水,猴架起自己的胳膊闻了闻,鼻子发酸——想师哥了。
夜来风雨吹开了窗,淅淅雨丝打进窗来。楚盈从梦中醒来,本能的四肢着地,小手小脚并用爬着去关窗。又把纪玧的被褥收了起来,同那团喧蓬蓬一起窝在墙角,捏着被角静静听着外面的落雨。
雨滴敲在鸡食盆里,滴答,滴答。
一只不谙世事的小猴,心中也有了日夜记挂之人。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好诗啊,好诗~”
李潮生举杯豪饮,搂着楚盈兄弟:“试问这世间,除了我和我大哥,还有谁担得起海平,潮生二字?”
楚盈叭叭嗑瓜子:“王海平?赵潮生?史潮生?谁想叫就叫呗。”
原本就是师兄弟们看楚盈心情不好,想着带他来看看水喝喝酒,陪一陪他。没想到这猴嘴还是那么的欠,不着可怜。
“一边去。”李潮生没好气推开他,缠着别人吃酒。
猴一个咕噜滚进了草丛,拍拍屁股自己玩去了。
一牙弯月自水中冉冉浮起,煦怀的微风吹动了水面,水波涤荡将月亮拖扁拉长。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楚盈懵懂道:“师哥此刻和我望着的是同一轮月亮吗?”
“那边是小楚盈吗?”
“哈!”楚盈一惊,拨开芦苇,原来是师父坐在月下独饮。
“师父。”小猴嗫嗫走了过去。
秦桑只把小猴当个娃娃,拉着小手坐在身边问:“想你师哥啦。”
“嗯。”楚盈的头一点一点,眼里亮晶晶望着秦桑:“师哥干嘛去啦?”
秦桑折了根芦苇在手中摆弄:“是为师派他去给慈恩峰送信。”
“什么信?”猴嘴欠而又自知,说完就吐了吐舌头,知道自己僭越了。
“家书。”秦桑莞尔,将芦苇折成了一朵小花送给楚盈。
楚盈接过小花喜滋滋的,手指肚搓着芦苇杆转圈圈,张着小嘴嘚嘚:“朱师叔去鹧鸪殿找你呢。”
“他何时来过?”秦桑攥着楚盈的手腕,心头一动。
“就是过年呀,朱师兄推着他,咕噜咕噜,每天去找你呢。”楚盈晃着脑瓜:“师父,您和朱师叔的关系,一定和我跟我师哥一样好吧!”
秦桑笑道:“是一样的。”
小猴轻轻依偎在师父身上:“师父,也给我一口酒喝吧。”
“才多大,就闹着要喝酒。”秦桑把酒壶举过头顶,笑问道。
“想师哥了。”楚盈忍不住擦眼泪,说话的声音都变了调。
“哎,快别哭。”秦桑没和小猴相处过,不知他是至真至纯的性子,要哭就哭想笑就笑。
“不如这样,师父教你套心法可好?”
“啊?”楚盈听得是正经事,便不哭了。
秦桑面带愧色:“来了这些时日,净叫你做些杂活累活,还没传授你一些真本领。”
他勾勾手指:“附耳过来,今日师父教你一套心法,回去以后要勤加练习。若你有什么不懂,记得多来问我。”
“多谢师父,多谢师父。”猴跪地磕头,心中熟捻了那套口诀。
秦桑让过自己的酒杯,把酒斟满递给楚盈:“来喝酒吧。”
晖安江上的月,是那样空明皎洁,照着汀上的白沙幽幽泛着星光。陆聿明踏沙而来,找到了芦苇荡中的小猴,把他从晓寒君身上抱了起来。
“唔,熹儿。是你来了。”秦桑缓缓撩开眼皮,醉得连手指头都懒得动。
“师叔。”陆聿明行礼道。
“先把小家伙抱回去吧。才哭累了睡过去,怎就这样伤心了?”秦桑摇头失笑,摆摆手让他们走了。
夜深了,山中弥漫起了雾气,楚盈打了个冷颤抱紧陆聿明:“师哥,好冷啊。”
陆聿明紧紧怀抱,怀里的那一小团晶莹又柔软,令人忍不住怜惜:“还冷吗?”
小猴醉醺醺梦呓:“再不回来,就扎死你。”
“你这小猴。”陆聿明叹了口气,低头看着他:“不是师哥,是师兄。”
走了一段路,陆聿明向远望去,不禁纳闷:“你们小仓子怎还亮着灯?”
“嗯?”猴来了精神,架着他师兄的胳膊坐了起来雀跃道:“我师哥回来了!”
“我师哥回来了!”楚盈从陆聿明怀里跳了出来,激动的张开小手沿着山路呼呼跑,弟子服被风吹得鼓了起来,像一只小帆。
山谷里回荡着他的声音:“我师哥回来啦!”
“师哥!”猴气喘吁吁撞开房门,小脸顿时僵住了。
没人。
楚盈不甘心地扶门走了进来,大眼睛闪着烁跃的光。
桌上摆着一兜个头有拳头大小的油桃。
“哈!桃!”楚盈捧起一个便吃了起来,汁水沿着胳膊流的到处都是,猴毛粘糊糊一簇一簇的。
陆聿明跟进来,环顾了一圈问:“是阿玧回来了?”
“正是正是。我师哥惦记我,给我带桃呢。”楚盈大言不惭,吧唧的特别大声,生怕别人不知他在那吃呢:“这桃可真好吃,一点都不扎嘴。”
这话倒是不假,云鬟山种的都是毛桃,猴每次吃多了,舌头都麻麻的,嘴角也蹭得噤呲呲儿的疼。
陆聿明走过来捏了捏兜里那些油桃。
慈恩峰据此百余里,一来一回少则五天。如今纪玧三日便归,一路辛劳自不必说。
日夜兼程,只是为了给小猴带些新鲜桃子。
除了纪玧再没人能疼他到这般了。
“师兄?”楚盈扬着脸问:“我师哥对我好吗?”
陆聿明戳戳猴脑瓜:“再问可就没良心了。”
院里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是流水倒入澡盆的声音。
猴闯了出去:“师哥!”
纪玧也是一愣,以为楚盈和师兄们去玩还没回来。看了好半天,才放下肩上从大厨房挑回的另一桶热水。
“你回来啦!想我了没有!想了吧,肯定是想了吧!”楚盈围着纪玧绕圈圈,小脸笑的像花似的。
“别闹。”纪玧挣开他,继续倒水:“待会水温了就过来洗。”
猴不情不愿磨磨蹭蹭去屋里换衣服。
陆聿明忍不住笑,给纪玧倒了杯茶:“路上累了吧。晚饭是不是还没吃?大伙在江边喝酒呢,一块去吧。”
纪玧摇头,看得出的疲惫:“改日再聚,你们先去吧。”他缓缓迈开步子,又想到什么突然停了下来:“等一下。”
陆聿明回头:“嗯?”
纪玧从怀中拿出另一封信:“这是慈恩峰的请帖。帮我把他交给师伯吧。”
陆聿明接过纪玧手中的信:“知不知道是什么事?”
纪玧一笑,寒霜的眸子里难得流露出少年的豪气:“想是要摆擂了。”
“摆擂好呀,摆擂好呀!我小猴今日心得了师父一套心法,看不在擂台上大杀四方?”楚盈脱了衣服顾头不顾尾就往外跑了出来。
纪玧拧紧眉毛看他:“怎么不穿衣服就跑出来!”
“啊?”猴也愣了。
一身的猴毛挡着,有什么不能见人。再者说了,遇见师哥以前,他一直是不穿衣服的呀。
想了半天,猴脑袋空空的说:“可我是一只小猴呀。”
“那也不成!”纪玧不知道犯了哪门子公子病,揪着芝麻大点儿的事不放。
“好啦好啦。”陆聿明做惯了他们俩的和事佬,夹在中间打哈哈,干巴巴的笑:“我们小猴也不小啦,以后多注意便是。阿玧你别火大,早些休息,早些休息。哈哈,哈哈哈。”
纪玧被他推进了屋,好一番开导,终于是平安躺下了。
窗外的小猴坐在澡盆里搓搓搓,嘴里嘀嘀咕咕自言自语。撩起水哗哗响,不吵不闹自己玩。
纪玧把头侧过去望着他,静静地看着。
开着窗的夜里,被子上沾染的小猴的气味泛散在空中,是那种温淳的味道。
餍人心脾。
纪玧用手描摩着窗外那只金黄色的背影,意飘飘呢喃:“你又涂了什么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