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是卧底！》明朝入怀

72、梦难留（二）

　　“奇怪？”

　　顾空青重复了一下她的话，问道，“是因为他眼熟？但普天之下，两个人长得有些相似也不无可能，说不定是哪里见过长得相像的人？”

　　“并不全是，”池鱼摇头，“先不说我的直觉了，就说他的反应。他很紧张，而且看他被呛的样子，感觉他似乎不太会抽旱烟一般，还有他家的房子似乎刚刚装修没多久，连篱笆都似乎是新插上去的一样……”

　　顾空青想了想，回道：“这种情况我也见过不少，紧张也有可能是因为做贼心虚，再加上回忆起陵城的事抽旱烟岔气。至于他家的篱笆栏，不是说他卖了那些宝贝得了一笔钱，说不定就用余下的钱翻新了一遍。”

　　“……”池鱼没想到还能有这种走向。

　　顾空青笑道：“一回生二回熟嘛，不过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左右咱们都要去陵城内部走一遭，该提的心还是要提的！”

　　应昭这时回头朝二人喊道：“师姐，池师妹，到城门口了，这里很多残垣碎石，你们当心脚下！”

　　“知道啦！”顾空青远远应道，然后回头拍拍池鱼的肩，“好啦，咱们也赶紧跟上吧！”

　　众人来到城门下方，抬头望去，只见用砖头石块累累堆砌而成的城墙早已满目苍夷，漆黑到看不清原本颜色的墙面昭显着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几人穿过通道，进入到陵城内部，只见遍地都是烧焦的木头，房梁摇摇晃晃，不时传来“吱呀”的声响，街道上洒满了各种七零八落的东西。不，或许已经不能称之为东西了，只是一团团辨认不出被大火炙烤过的畸形物。

　　风一扬起，便吹起各处的灰烬，漫天都是灰蒙蒙一片，不仅能见度极低，甚至让人感觉呼吸不得。整座城以这样的方式尽显压迫感，似乎可以连氧气都能剥夺。

　　红绸边蹲下翻找边捂住口鼻，闷声道：“我们已经进来这么久了，这地方居然连个鬼影都没有！”

　　池鱼在对面那间屋内四处查看，闻言道：“这还是外围，还有内圈呢，话别说太早，呆会儿真要碰见影儿，你可别又躲在我身后！”

　　红绸顿了顿，硬气道：“不躲就不躲！”

　　她似乎觉得还不够，又掩耳盗铃的加了一句，大声朝池鱼这边喊道：“我又不怕！我才不是胆小鬼！”

　　“好好好，你不怕，你是胆大鬼行了吧！”

　　池鱼语气带笑的顺毛，然后听到对面傲娇的哼了一声，翻找的动静越发大了起来。

　　少顷，池鱼差不多又查看完一间露天破屋，出门准备前往下一间，就透过门框──说是门框，其实也只有几块焦木勉力竖立着，或许轻轻一碰，就摧枯拉朽全盘倒地。

　　她透过门框看到红绸呆呆的站在原地，神情十分激动。

　　“红绸，怎么了？”

　　红绸抬起头来，脸上似笑非笑，她断断续续说道：“我……我好像找到主人的踪迹了！”

　　“什么？！”

　　池鱼还来不及消化这个惊天消息，就看到红绸将什么东西攥进手中，然后迅速出门。

　　“等──”

　　池鱼眼疾手快，伸手去抓，速度扑了个空。眼见着红绸沿着石板路义无反顾朝着陵城深处跑去。

　　她一跺脚，也顾不得许多，起身准备追上去。她虽然每次嘴上都说不管红绸了，但事到临头，怎么可能真的不管。

　　在红尘越久，她就越贴近红尘，也就越发觉得之前自己的思想有多狭隘，与人之道，又岂是能用简单的交易说得清的。

　　即便知道红绸在此时突然找到主人的东西一事透露着种种古怪，但她也不能放之不管。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相隔不远正在搜查的三人，三人迅速来到她身边。

　　“出什么事了？”褚卫问道。

　　池鱼指着前方似乎通往内城笔直的路说道，“红绸似乎在这里找到她主人的踪迹，往深处跑去了。”

　　顾空青有些诧异，“主人？不对，她什么时候有主人了？”

　　“这件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是在遇见我之前，很久远前的事了！事不宜迟，我先追上去，再晚可能就找不到人了！”

　　褚卫一把抓住即将跑开的池鱼的手腕，沉声说道：“此事诸多古怪，最好从长计议。”

　　“我知道！可是……”池鱼试图挣开手腕的锢桎，“红绸可能等不了！”

　　“你冷静一点，我知道你救人心切，但若是贸然过去，到时候救不到她反而你自己搭进去了怎么办？”

　　“……”

　　池鱼深呼吸几下，竭力控制自己，半晌后才低声说道：“对不起，我一时冲动，思虑不周！”

　　顾空青拍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慰。

　　应昭看着前方雾气横生的区域，分析道：“外围估计没有什么收获了，想来都在内城等着咱们呢！”

　　褚卫应道：“之前我们打听到的，此地已经形成魇场，但不知规模几何，入得场内，大家须得小心，最好的结果是咱们只用经历一个场，最坏的……可能是城内所有人的过往交织缠绕，形成一个诡谲复杂的场。”

　　褚卫从怀中掏出一叠符纸，随即咬破手指，在上面飞速画道：“你们几人都没有经历过魇场，这几道符一定要贴身佩戴，若是碰到危机也能挡住一劫。魇场虚虚实实，即便是碰到自己相熟的人，也不要轻信。”

　　池鱼问道：“即便是你？”

　　褚卫看了她一眼，毫不犹豫，“即便是我！”

　　将符纸都分发下去，褚卫又接着补充了几点，随后四人防御姿态，呈一列纵队朝着迷雾前进。

　　行了感觉有一盏茶的时间，四人依旧身处迷雾当中，正当大家觉得似乎还要继续跟着石板前进的时候，路戛然而止，迷雾散尽，前方豁然开朗。

　　眼前是一座只剩下焦炭骨架的房子，比他们一路走来见过的都要大，门楣上的牌匾早已化为烟灰，从大门望去，里头仅有一颗巨大到似乎要三四人合抱才能抱住的枯树。

　　而在那树下的石桌上，趴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女孩，正是刚刚跑开来的红绸。

　　褚卫伸出手，拦住众人，“先别过去！小昭，丢个东西进去试试！”

　　应昭从地上随意捡起一截焦炭，然后念诀贴符，朝着门内掷出。

　　“咚”的一声沉闷音响起，过了几秒，符完好无损。

　　应昭微松了一口气，“大师兄，似乎没有问题。”

　　池鱼这才放下心来，忙跨入门槛，朝红绸走去。剩下几人也一一进入，褚卫最后进入的时候朝门外看了一眼，那迷雾依旧翻滚不散，似乎只有这座宅子是内城唯一没有被迷雾笼罩的地方。

　　这让他直觉说不上来的怪异，就好像，迷雾之中隐藏着什么，随时可以冲出来一样。他们现在进入明处，而敌人依旧在暗，或许就藏在雾中。

　　池鱼轻摇红绸的身体，关切道：“红绸，醒醒！醒醒！”

　　红绸眼皮轻轻颤抖，下一瞬慢慢张开眼睛，那双褐色的眼睛此时似乎趋于深黑，她的声音冷冷，不带任何感情的说道：“你们来了！”

　　“对，我们来了，你刚刚说找到主人的踪迹，怎么一个人昏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顾空青关心问道，抛出一个又一个问题。

　　还是池鱼拉住她，“好了好了，红绸才刚醒，脑袋都还不清醒呢，你就问这么多！让她先缓缓呗！”

　　两人对红绸冷淡的反应均不在意，只以为昏迷再加上环境所致。

　　红绸扫过众人的视线，接着道：“人都齐了，可以开始了！”

　　“开始什么？”

　　褚卫和应昭反应过来，同时拉住池鱼和顾空青的手，异口同声道：“红绸不对劲，闪开！”

　　红绸说完这句话，身上涌现一股白光，下一瞬就照亮整个院落，门外的浓雾被白光一刺，似乎往后退了几米，而后席卷而上，将这片净土裹挟在内。

　　而后几秒，雾气慢慢以枯树为中心，向四周迅速退散，不多时，整座城就已经展现出它原本残破的模样。

　　院内，几个人连同红绸，全昏在地上，不省人事。而外头的内城，每个路口，都或多或少站着些身穿黑衣，面容肃穆的人。

　　也就是说，无论池鱼等人今日选择何种路线，都会殊途同归，他们的最终目的地，只会是那颗枯树下。

　　池渊从队伍后头缓缓走进院内，他蹲下身，将池鱼和红绸从地上扶起，轻轻放置在刚铺好羊皮的石桌上。

　　他摸了摸池鱼的头发，轻轻喟叹，“也才一段时间没见，就觉得你又长大不少。把你牵扯进此事……也不知道是对是错，等你醒来……”

　　池鱼的嘴抖动了几下，发出微不可闻的声音。

　　池渊凑耳过去就听到她说：“……老头，我寄的特产好不好……”

　　他看看陷入沉睡的池鱼还在不停呓语，不由低声笑了出来，“怎么还是跟以前一样，睡着会说胡话呢！”

　　他将剩下的话咽回肚子，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起身，大步朝外头走去。

　　该下一步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