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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第 7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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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莽撞不得。黑袍已经走到了他身旁,那堵墙被撤下。
黑袍莞尔道:“方才不还说最是讨厌朝暮了,这会儿怎么一见到人就这么迫不及待了?”
卓文揉着额头,全是胡说八道的,谁又能想到这人竟然当着朝暮的面说了出来,抬眼望了过去,张唇却发不出音。
在黑衣眼中自己的主上正和空气说话,他看不见卓文的灵识,只有对其下蛊的人才能瞧见听见。
朝暮面色沉暗,道:“放了他!”
黑袍装作没听懂:“我请阿诺过来做客而已,何来谈放不放。”
卓文咬紧牙:“你闭嘴!”
他不喜欢不熟的人叫他阿诺,偏生这黑袍越是要这么唤他,显得他们有多亲近似的。
哪知黑袍没闭嘴,反倒说:“现在叙旧也叙完了,阿诺快些回去,别让人等急了。”
卓文:“…………”
手中已然握紧,好汉不吃那亏,卓文当即拔腿就跑向朝暮,面前那堵墙也没再出现,给人的感觉就是,黑袍故意的,故意逗乐他。
还能怎么办,打也打不过。
灵识回不去体内,一次次被弹出来,他几乎是怒朝黑袍道:“怎么回去!!!”
口上说放了他,现下这样的情况还不如不放。
黑袍抬了抬眼皮,好心道:“鲛人珠。”
灵识离体要么等下蛊之人将蛊解开,要么就用鲛人珠来解蛊,黑袍已经是很明显了,他不可能解蛊,就让他们自己使鲛人珠。
朝暮见不到卓文的灵识,只能凭着体内同生蛊牵引大致能发觉在他身旁,黑袍的话也提醒了他,只是这鲛人珠怎么解蛊?他还从未试过,上一世他用了最简单粗暴的粉碎进药中,这会儿是不能再用那法子。
黑袍道:“才疏学浅啊,看来还是得多学学,不要整日就看那些禁术古籍。”
这话像是长辈教训晚辈,卓文不禁道:“朝暮的乾坤袋。”
乾坤袋在黑袍手中这么久,他肯定也是知晓里面有些什么东西。
而此时正是在他手中,只见黑袍抬手将那乾坤袋扔还给了朝暮,感应到主人,乾坤袋当即自己傍住朝暮的腰身,而后隐匿起来。
“别让你身旁的人说我霸占后生的东西不还。”
朝暮将鲛人珠从灵丹处引出,手中的符咒亮起,还未打入面前透亮的珠子中,被黑袍一股力闪过夺了去。
见状,卓文是想发怒,但还未来得及,朝暮将怀中的人抱紧,半微应势召出,像有了刀灵与那黑袍交缠起来。
哪怕自知不是对手,朝暮也是拼死一试,手腕处浮若亮着青光,一下又一下抽打了上去。
卓文急道:“你把我放下啊!”
可朝暮听不见他的声音,依旧是单手抱着他肉身,另一只手执浮若,看上去一点也不方便。
连闪身都要顾忌到怀中的人。
奈何他现在灵识回不去,只能干着急。
在一旁的黑衣利落上前打落半微,一下让半微将注意转向了他,这才让黑袍脱了手,手中现出的是把大刀,一点不似半微纤细好看,倒是粗莽。
刀砍中朝暮手臂,已经是潺潺流着血,见这情形,卓文怒意直冲天灵盖:“二打一!你他妈的有种!!!”
黑袍也因这句话分了神,被朝暮抓住空子,浮若绕身甩过,将鲛人珠从空中缠住,两股力扯着它。
像是不相信自己耳朵,黑袍拧眉问了句:“你说什么?”
准确来讲,他不相信这样的脏话会是能从卓文口中说出来的。
卓文怒朝他喊道:“你他妈有本事……”
话未说完,黑袍使的力气更大了些,朝暮的浮若也丝毫不退让,鲛人珠被两股力冲击滑落,卓文身手还在,往前奔了过去,那鲛人珠从他身上穿过,一道金光涌现,将他整个意识翻涌几转。
细碎红光,他缺失的灵识正在补全,密密麻麻,尽数归于脑海中,身上滚热。
那些记忆,一点点,将他整个人吞噬。
朝暮被人打成重伤,是他用半丹术将其救了。
暄山之上,他看见了,手提琉璃的人,灭了这暄山殿众弟子的人,血泊中,洛师惊愕颤声道:“……师兄……”
没有给一丝机会,手中琉璃已经将人直直捆住摔在了那石狮子上,爆碎,当场毙命。
他并未打算放过在场拿剑指着自己的人,个个脸上都露出了惊恐,一人勇猛上前,那剑没碰到面前人,却被一股灵力将其绕身绞杀,剑被琉璃缠住一一扫过正欲往前来的众弟子。
琉璃伤人尚可,更别说是杀人,附有琉璃火,抽上两鞭,人死魂断,加之灵力魔力巨强,更是让手中法器成了凶器。
叶师姐,莫师兄,师弟师妹……
几位仙师并不是因分崩离析,而都是一一死在了他琉璃下,全身上下伤口众多,被琉璃绞杀,个个瞪圆了眼,死了也没闭上。
遍地尸骸是谁干的!!!!!
卓文极近崩溃,竟是自己,他昏昏沉沉下,被邪骨操纵之下,竟是自己屠了暄山,他误会了朝暮,清醒第一眼见到的是朝暮带领魔族众君站在遍地尸骸中,就误以为是朝暮违背了誓言,是朝暮屠了暄山。
可偏偏这个人不解释,哪怕他此刻是傻的,再怎么榆木也不可能不知道,朝暮不解释是因为怕自己知道是他亲自屠了暄山,他又该如何自处,那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恨帝君,认为自己的父母惨遭帝君杀害,又因帝君将他罚上九天刑台,将他逐出师门,所以他一定是要报这仇。
可那也只是他与帝君的恩怨,不是与这暄山的,更不是与暄山殿千位弟子的,他们不无辜,也不应该是落的这个下场。
这算什么?被曾经的师兄不顾念同门情义动手屠山?他又该怎么去面对?曾经的洛师将他当作榜样,敬爱他这师兄,到头来却是自己要了洛师的命,他又该怎么去接受?
邪骨不受控制,在这世间没有谁会是他的对手,也不会再有人能在他手上取得好,他就已然成了整个修真界人人提而惧怕之人。
又能有什么意义,强是最强,死了的那些人都像是冤魂要来向他索命,拥有这无人能敌的邪骨之力,他又能做什么,一次次被邪骨操控着,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醒后又完全不记得自己又杀了谁,又灭了哪家门。
最后一次清醒时,在雪山之上,邪骨大成,正是黑袍告诉了他这些,要取他体内灵骨之时,一切他都知道了,死了这么多人,都是因为他,什么邪灵骨,他要将其彻底结束。
这是他的交代,他要用这天地间最为烈的琉璃火举世灭邪灵骨。
大雪磅礴,从头到脚,这一刻他没有怕,却是觉得解脱,对不住的人太多了,那些死在他手底下的冤魂也该瞑目了。
在这时他惊奇的发现,自己原来有好多话还未与朝暮说过。
太肉麻的话他说不出,千言万语都只能说道:“对不住……”
朝暮来晚了,并未听到,他赶到时,卓文已经被燃的神形俱灭,最后灵识看见那抹身影奔来,不管在怎么努力都看不清。
这下他看清了,是朝暮。
那冷峻不善于言语的朝暮扑跪在逐渐消失的影子前,不管怎么握都留不住人。
朝暮那样的人这一生都未为谁折过腰,跪过地,他那么孤独,傲气,好不容易遇上了一个愿意靠近他的人,愿意无条件对他好的人,不会因为他无趣就不喜欢他的人……最终还是没能护得住。
一遍遍哽咽。
卓文岔了神,只因他亲眼见到了,朝暮在哭。
相识十几年他从未见过朝暮脆弱的一面,更别提会见到他哭,这是第一次。
就仅仅因为二人是挚友?是知己?
自己身死,所以朝暮才会这么难过?
是这样吗?
倏忽间,破碎不堪的灵识再次涌入,卓文记起在魔域之时,莎音怜被琉璃险些抽死的那次,事后他是觉得有些做的不对,还是去看望了一趟。
在屋外时,他驻足并未进去,里面的话一字不差落入他的耳中。
被琉璃重伤,莎音怜卧在榻上看上去要死的咳嗽两声道:“不加把劲怎么能抱得美人归?能帮你的,我都帮了,你那心上人可一点都不温柔,好几次都要我命,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去为你牵线,怎么还不领情?”
朝暮冷漠道:“多管闲事。”
莎音怜猛烈又咳嗽了两声,这下倒是吐出了血,卓文下手太重,要不是朝暮及时赶到,她就已经被琉璃抽死了。
“好好养伤,不要多生事,也别去招惹他,下次就不会有那么好的运气,能等到我赶上去救你。”朝暮丢下这话就出了屋中。
莎音怜看的出,当下就道:“口是心非。”
推开屋子门时,站立在门外的卓文别开脸,他能说自己什么都没听到吗?
而莎音怜所做的那些都是为给朝暮制造英雄救美的事,哪又能料想到卓文压根用不上英雄来救,自己徒手就能解决,还解决的非常粗暴。
让人看了都绝对到了头皮发麻的地步。
“外面……嗯……月亮挺,挺圆的。”
头顶上方漆黑一片。
卓文想逃避:“那皮丘去哪了,我去找找。”
朝暮见他的反应,当下就道:“莎音怜开的玩笑,你不用当真。”
闻言卓文心上被重重捶了一拳,脑子都是乱的。他就说朝暮怎么可能会喜欢他,原来都是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