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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第 145 章 ...

  •   所有的一切都迎刃而解,玄冥紧捏手中折扇。
      卓文看出不对劲,陌彦一直擅长蛊惑人心,更是善于颠倒是非黑白,而再结合现如今风翳的神色,他望向陌彦,大悟道:“是你将辛姨杀了?而后嫁祸于我师尊?”

      风翳来势汹汹,招招剑剑都是奔着要帝君命去,不单单是为了要救卓文,更是受了陌彦的挑拨离间。
      用风翳的到来扰乱众仙门中的人视线,他们有时间布下这天罗地网,黑气蔓延,他们的目的很简单。

      今日来这暄山殿的都是各方修士,大的是其余三大仙门,小的连着一些散修,几乎是聚众了不少人,此刻出手,他们要的是直接灭了这近半的修真界中人!!!!!

      陌彦见事情已经到了这等地步,已然没什么好瞒的,道:“不错。”
      卓文看不透他,可以说,这么久陌彦到底想要做什么?要复活墨烟茹,又为何要这么多人死?

      卓文看着高台上站着的二人,他不解:“为什么?”
      “为什么?”景明脸上的冷意加据,反问道:“那不妨问问这漫天诸神怎么就容不下这世间可怜人!”

      玄冥冷笑道:“谁是可怜人?从始至终一直都不过是你自己将其摆在可怜人的位置上!为心中贪念害了世间多少人,你怎敢有脸再回来!”
      如玉一下懂了,什么性情大变,全然不是巧合,他望底下的人犹如蝼蚁,道:“玄冥你当真是藏的极好,我竟小瞧了你这神仙肯自降身份跑来暄山做这仙师,好好的神官不当跑来阻我的路。”

      在场众人无一不大惊失色,望向玄冥的目光中透着不可言喻。
      不禁去想,是我们耳鸣听岔了还是高台上的人疯了。
      神官,天庭的神仙,飞升去往的神州……那样高不可攀的神就是这些时日行事“狠厉”的玄冥?混乱一片他们也都忽略卓文现如今好好的站在柱台上与高处的人对峙着,并未缺胳膊少腿,也并没被残忍剜去双目,甚至可以说是毫发无损。

      给不及在场人去细细琢磨,只听高台处的人不着前调发问:“你师尊害的我沦为此,怎么现在是要替他还罪?他怎么不亲自前来,就像千年前那般,丝毫不留情,是不是邪骨不成,他就不会出现?”

      玄冥紧捏着扇子,唇色泛白,倒像是心中憋着火,他想不顾及众人的目光上前将这如玉碎尸万段,可他也知道站在他们面前的不过是缕魂,碎尸万段的是景明的身体,并不能对他造成丝毫伤害,玄冥只能将这一丝希望投于一旁的卓文身上。

      如玉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笑的骇人:“没关系,这一世邪骨不成,我也自会有法子让陵光现身,我要让这人世间成为另一处鬼域,要让这他护着的世间鬼阴魂不散。”

      致命一击,更是慌动不已。

      鬼界早就是脱离人魔两界之地,存在独立,不受那些约束,而真正景明的魂早已被如玉吞噬,在他这副身躯下鸠占鹊巢,难怪没人发现端倪,噬魂根本发现不了,就连玄冥也不曾发觉。

      现如今的这景明魂魄早就被吞噬,一副躯壳被这鬼魂占据,一占就是二十几年,存在感太低,导致根本没人发现不对劲,更是让这邪灵骨为所欲为,明里暗里推波助澜。
      陌彦一心只想复生墨烟茹,人说是疯了也不为过。

      卓文不死心,他不在意那盯着自己的无数双眼,只试图劝高处的陌彦:“在这世上你并非眼中只有墨烟茹。朝暮你是在意他的,不然也不可能想办法救治他的耳疾。”
      陌彦没说话,或许是在意的,只是和墨烟茹比起来又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所有的法子,一个个挨着试。
      临近绝望,这“景明”又带来了希望。
      他说:“邪灵骨我也是,我可以给你灵骨。”
      就不必再执意于卓文体内的灵骨,他不傻,人死了,那邪灵骨早就被九天覆灭了,怎么可能还有灵骨给他。

      人被逼迫到没了路,就会去走那险路,他是如此。
      在这修真界若是没有“景明”的暗中相助,他又怎么可能这么快掌握各个仙门的状况,又是怎么能每一次都精准无误将暄山内的大小事变着法的往外传递出去。

      卓文道:“别再行错。那日你说,人死后,这世间千秋骂名都与死人没关系,真的会没关系?你比谁都清楚,又何必要被这鬼牵着鼻子走?”
      陌彦是清醒的疯着,他淡淡道:“说的再多又有什么用,鬼界双笙已下,早就没了回头路。”

      卓文道:“有的!”
      回头路他曾也是以为没有,越是往前走越黑暗无光,看不见方向,脚底是悬着的,他怕有一日回过首发现身后遍地尸体,正是这些尸体铺满了他脚底的路,他不敢去想,只能在这一世尽力去弥补前世的遗憾。

      鬼界双笙没回头路,但若是施这术的人魂飞魄散,此术定会解。

      如玉将话扯回风翳身上,已经是不抱有任何想法,他淡漠揭露道:“风翳……风启礼,你说你这一世究竟是为了什么?被人陷害,中了蛇蛊毒在那困魔兽阵中关了数年,就算你现在蛊毒全解了,可你就不后悔?从来,你师弟从来没想过害你,而你抱着这仇恨活了这么久,甚至因为这压根不存在的仇,让辛琳等了你这么多年,现下她死了,你就不曾有过悔恨?”

      听得“你师弟从来没想过害你”开始,风翳重拾起剑,宛如知晓了什么一个惊天动地之事。他后知后觉想起,当年蛊毒解后,他执意离开,口上说着是为了救外面的人于水深火热中,实则还有私心,他要搜寻南柯梦的罪证。
      本就不存在的罪,又哪来的证据?白白浪费数年。

      终究是他辜负了辛琳,让她一人守在凤凰山庄,在陌彦带领魔君前去之时,更是远在千里之外,根本不能前去支援。
      又在辛琳第一时间从岭城派逃出来后,途中遭奸人杀害。

      没见到那人,却是见到了暄山殿帝君,他如何能不想岔?

      风翳眼神暗淡,声音沙哑道:“……她并不碍着你们什么事,……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玉道:“不这么做,又怎么会激你上暄山?更是由你来拖延时间,这鬼界双笙才能这么顺利,要是没有你让南柯梦放松警惕,我们也不会这么容易得逞。”

      风翳喉间发紧,他缓缓望向远处的南柯梦。
      暄山殿众人都被这话说的迷糊。上阴当即开口问道:“什么被困魔兽阵中?启礼师兄对谁的仇?”

      如玉偏过头,目光一圈盯着他们,都已经是临死,他也没那么小气,慷慨说着那些藏于阴沟沟里的事。
      站在暗处观察着,那些事他知晓的一清二楚。

      听的说那些几经让人崩溃的真相,在场的人面色都算不上好,各个沉重。
      原来……风翳不是云游,事情的真相竟是那么残忍……

      而和风翳有关系的岭城派全是震惊,他们怎么也没想过,朗一竟然会做这些暗戳戳见不得光的事。
      原本以为朗一走火入魔,不问分说将他们全关在了地牢中已经是够为荒唐,却是怎么也没想到还有更荒诞的。

      用无间阁易容易声符化作南柯梦的模样,中途偷袭,此等不光彩的事说出来都丢脸丢大了,岭城派没有人敢在这上面说什么,朗一再怎么说也是岭城派的人,有一万张嘴也辨不清,牵连上就很难再独善其身。

      暄山殿是愤恨不已,因为朗一的这操作,让暄山殿险些痛失这位师兄,桩桩件件的误会,使得风翳心中的仇怨越发大,在蛊毒解后,第一时间想的就是如何寻到南柯梦与魔族勾结的证据。

      上阴担忧看向帝君,这样的事,这么大的误会,持续了将近十几年,他又怎么会没事,被自己曾敬爱的师兄误会了近十几年!!!
      帝君始终未言语,眸子暗沉几分,对上高台上方的人,手中命剑捏紧。

      金色火光直冲高台处的人,长柯面色红润却也因此时的事气愤的发抖。

      众人瞧着这“诈尸”的长柯,恐惧着,这局竟将整个修真界都骗入其中。
      如玉夺过那剑,似是有些惊讶:“长柯仙师这是诈死啊。”后又看向玄冥,觉得出这主意的是他也就不奇怪了。

      顺着他的视线,长柯冷眼望了过去,玄冥别过脸,已经是不知道说什么,真相大白,长柯心里怕是已经恨死他这胡言乱语在外说的那些话,更是将这么大的事瞒着。
      想着今日来这磐石时,他去了布芯涟,故意将结界破了,故意将卓桑暄要被九天诛杀的事告知长柯,更是故意透露帝君被琉璃火灼灵丹的事,他算的很准,长柯会坐立不住。

      而如今看着这群有神智的人瞧他的眼神都像是活见了鬼,稍加一问,自也是能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如玉歪了歪头又道:“正好,也可以亲眼看着这群愚昧至极的人是怎么死于自己人手上,多长柯仙师一人不多,正好让你与玄冥黄泉路上好做伴。”
      黑气蔓延到脚底,要将他们一点点吞噬,圆滚滚的脑袋转着眼,蹦蹦跳跳穿梭在整个磐石周遭。

      修为尚高的修士短暂能抵挡住鬼界双笙带来的失魂,而那些普通的只能是任由着双笙引着杀向身边的人,不管是谁,挨上一掌都纷纷扬出自己武器以求自保。

      原是来看戏,更是有的想看暄山殿的笑话,却无论如何没想到,竟将自己置身于此等危难中,想逃逃不了,想杀出生路已然不可能。

      尚有一丝清醒的人一边反抗着身边人的刀剑。逖阳沉手中聚集一道灵力,护着还未被双笙侵染的弟子,只是这双笙何其厉害,哪能是他想以一己之力就能成功的。

      上阴不能明白,她艰难道:“……邪灵骨并非能有此等本领,死了还能来作乱。”

      饶是谁也想不通,暄山殿立足于四大仙门之首,暄山帝君名声鹤唳,怎么可能身边的仙师早已换了魂都不曾发现?
      鬼界双笙,阴邪之物,悄然在暄山滋养,都不曾有过一丝一毫的怀疑。

      “邪灵骨的本事可大了。”如玉轻嘲道:“当年你们听闻这邪灵骨啊灭天灭地,人人得而诛之,可你们怎么不想想,好端端邪灵骨怎么会去灭世呢?”

      没有人应他,如玉眼眸弯了弯,似是觉得好笑:“但凡有人对邪灵骨不带有鄙夷,他又怎么可能会有邪骨大成之日。你们自私又冷漠,不管是谁一听“魔族人”“邪灵骨”,都是要做到赶尽杀绝。你们可以杀我,怎么我就不能杀你们了?”

      继而他话音转过,蔑视看向帝君,淡淡说道:“南柯梦,你自以为是能将灵骨养成,付出了这么多,这暄山上可曾有过人理解你?就连你那唯一的徒弟都想要杀你,何其可悲!”
      听到这时,卓文再亦不能冷静,朝他厉声道:“你闭嘴!”

      卓文是害怕的,历经这么多,他最怕的就是曾经屠暄山,杀师尊,铲除大半个修真界的血沁沁暴露在所有人面前,他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那些事早就成了他心里不可拔的一根刺。深深刺痛着,每每以往成了最为致命的慢性毒药。

      如玉清楚他的所有,更是经历过他那被人人惧怕又诛杀的一生。
      自己不像卓文那么幸运,他没有一心信自己的人,更是没有人在最后拉住他。

      九天刑罚!是他曾最敬重的神亲手而下。

      若不是被自己最信任之人骗去,他又怎么可能会那么容易浮诛!
      如玉眼中猩红,他扫过这群视为蝼蚁的众人。

      有人瞧不上他这副天下人皆负了他的嘴脸,当即吼道:“邪骨大成,你早就成了杀人魔头!”
      如玉盯向那人,说话之人正是逖阳沉。

      “邪骨大成?哈哈哈哈哈……”如玉笑的几乎整张脸扭曲,他道:“我杀人不过是因为他们该死,何错之有?”

      忽而,如玉看向卓文,道:“卓桑暄,你别妄想改变他们,也别妄想能打消他们对邪灵骨的憎恨。你的存在本就是一个错误,何不翻了这天,造一个只属于你的天道?”

      天道不公,那就翻了它。

      “我与你都为邪灵骨。”卓文仰头,扶桑在他手中发出耀眼红光,道:“你也该知道,现如今的你只是一缕鬼魂,占据着景明仙师身体的一缕魂,身上早已没了血肉,你以为凭着这鬼界双笙就可以灭了所有人?”

      如玉道:“不然?”
      卓文道:“你从炼狱归来是为恨,而我与你不一样,你能种下双笙,我就能将其拔除。”

      说罢不等人反应,卓文徒手聚力,冲向高台处的人。
      那道红光顿时炸开,如玉被这猛烈之下撞退数丈远。高台磐石被卓文那强悍的灵力劈开,碎渣散落一地,沙尘起了呛着人,迷了眼。

      皆是目瞪口呆,邪灵骨与邪灵骨一战,俩人都皆是残,一人离了两魂,而一人早已没了完整的肉身,这冲击下竟还能爆发出这骇人一幕。

      帝君手中剑脱出,一层层巨大剑阵浮现在他们三人头顶。
      旁边的人皆是听着气如长虹之声:“玄层剑阵——第八式!”

      如玉愣住,毫无防备被卓文刺入左肩,他一手捂住肩臂,另一手只击一掌打中卓文心口,将人打飞出数丈远。
      他拧眉道:“你又何必要与我为敌?你护着暄山,护着这些人,他们自始自终都要杀你!就连你敬爱的师尊,为了正道不惜祭出玄层剑阵。”

      卓文落于地,步子不稳被这一掌打的摇摇晃晃往后退了数步,他道:“那又如何?”
      如玉抬手指着已经成型的剑阵,道:“这剑阵奔着要我们命去的!就算到了这一步,你也仍旧觉得你护着他们会有好果子吃?”

      就算真将人救了,只要卓文是邪灵骨,他们是不会放过他,往日做的那些好事总会有人忘却,能记得的只有,他是邪灵骨。

      卓文淡淡说道:“你以为你影藏的很好?”
      如玉愣道:“什么?”
      卓文道:“今日设的这局不过是要引出这幕后之人。”

      “刚开始我怀疑过广阴仙师。”卓文佩服这隐藏的极深的人,“可后一想想,为什么会怀疑他,那不过也是因为他有时候是真的很讨厌,处处为难于人,抛开那些不说,广阴仙师虽为人古板,但却并没有想要暄山殿灭亡的念头。也不得不说你藏的可真好,想了这半圈的人,唯独没想过居然是当年的邪灵骨魂附身于景明仙师身上,默不作声这些年,让人根本不能往你身上去想。”

      他邪灵骨身份被曝后,暄山殿其余仙师都皆是以为是广阴行的这事,毕竟他这人是真的不讲情面,更是因为卓文邪灵骨的身份,向帝君处处挑刺。
      出了这事首当其冲怀疑的就是他,谁又能想过那一直存在感极低的“景明”才是这一手的始作俑者。

      而陌彦想要墨烟茹活,选择与如玉联手。
      人心有恨,邪骨大成就在此一举。

      这些血腥,这些赤|裸裸的阴沟,肮脏又极其污臭。
      辛琳说的那些他可信亦可不信。

      去北域不过是为了让卓文放低戒备。
      今日这场大戏才是他想要的,既然卓文体内有半成灵术护着,那他就以这天为祭,以无数人鲜血铺路,邪骨会顺着这血腥味疯狂往上串走,加之他曾经渡入卓文体内的魔力,更是会乱其心。

      死了这些人,任卓文再怎么坚韧也不可能不受影响。
      邪骨蠢蠢欲动,哪怕与灵骨相制衡,谁又能承受得住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往山下一散播邪灵骨大杀四方,四大仙门都折损暄山殿卓桑暄之手,谁对他不是怨上加怨。
      卓文恍然大悟,正是如前世那般,他将成为人人指骂的对象,与这整个修真界为敌,他要自保就只能杀了那些欲来杀他的人,杀的人越多,死在他手底的人越多,怨念越重,就更是助长了邪骨。

      “你们可真是下了手好棋!”卓文想起前世自己误会朝暮,误会他屠了暄山,更是这事闹得沸沸扬扬,传的都是:“卓桑暄欺师灭祖,屠了暄山上千人命。”
      可那时暄山上的人全都死了,那些人又是怎么知晓的这么清楚?第一眼所看到的朝暮带领魔族众君站于尸首中,就算要传也应该是:“魔尊带领魔君屠了暄山”,再不济就是:“卓桑暄与魔族勾结,屠了暄山。”

      可为何只单传,像是笃定:“卓桑暄屠了暄山!”
      那时没想那么多,也不曾想过这些细节,现在转而想起,那些前尘往事犹如慢放,一遍遍过于脑中,那些被忽略掉的小事都正一点点放大,占据着他。

      卓文愕然道:“早在上一世,陌彦就与你联手了?所以当年传下山的那些话都是你做的?”
      “这么惊讶做什么?”如玉抽出手,缓缓道:“他要复活墨烟茹,而我要这整个修真界与我陪葬,各取所需。”

      盖住他们整片阵中,剑阵之下,卓文加据。
      扶桑陷入剑阵中与先前的玄层剑阵融为一体,威力更强了几分。

      如玉瞧着这剑阵,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忙道:“卓桑暄…你疯了!”
      卓文看着在阵中的俩人,忽而笑道:“你们都算错了,我从来不会成为谁的棋子。不管是陌彦也好,或是想利用我复仇的你也好,都应该是败落的那一方!”

      外面的人失色看着这一幕。风翳率先祭出玄层剑阵,与那两层合为一体。
      长柯见状,学着样。余下几位仙师都皆祭出自身最强那层剑阵,可始终差一点。

      如玉身为一缕魂,占据了景明的身体,只能勉强避开这上千万把银铁剑,伤不到他,却也能让他手忙脚乱。
      陌彦立于原地,只淡淡瞥向这些剑,他没放在眼里,只提起手中大刀,与整个剑阵抗衡。

      玄层剑阵第八式,他从来没放在眼里。

      眼见着这剑阵有了裂缝,众人暗叹不好,还未来得及有下一步动作,人群后方突入的一层剑阵将整个地加据下来,重补了那道裂缝。
      上阴不敢放松,只单单回过首,看向那面色并不怎么好,消失了一月的广阴。

      应该说,自卓文邪灵骨身份被曝后,广阴就一直没踪影,直至今日才见到了人。
      这场面撼动着其余有着神智的仙门中人。

      玄冥顺着这道力望过去,剑阵越发亮,他忽而道:“广阴这些时日你去了哪?”
      广阴沉着脸,道:“困魔兽阵中!”

      也算是如玉设的局,他将广阴骗去困魔兽阵中,连着转了几日才发觉不对劲。
      而暄山在这时早已人心不稳,都怀疑广阴就是曝光卓文身份,置这暄山不顾的人,恰好这时广阴失踪,没消息,更是坐实了这“罪名”。

      如玉的目的很简单,他只想要暄山人心不齐,想要暄山殿众仙师互掐,他才好有那时间避开众人视线去引渡鬼界双笙。
      眼看整个剑阵倏然发出金光,陌彦汗顺着额间倾下,手中大刀已然落入下风,压的他喘着粗气。

      此等场面,逖阳沉忍不住惊叹道:“玄层剑阵——第九式!”
      从未见过这第九式剑阵,都以为只是传闻,暄山殿怕是不可能再有谁能修出这第九式,谁都没想过,原来,第九式的命门就是齐心!

      卓文也在那一霎知道了,原来在鬼界之时,宗玄所要他习得第九式剑阵是这个意思,并非是自身习得,而是练第八式剑招命门得宗玄法力相助,在这关键时刻顶上早已身陨的“景明”位置。

      暄山殿众仙师齐心,各自将后背交于身后之人,互相信任,联合剑阵。
      阵中剑已经是无人可挡,卓文听着风声,一把银铁剑直直刺向他,偏偏在这时他灵力受阻,扶桑回体,他只感受着腰间被缠住,忽然被扯着往后带。

      说是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卓文腰间的浮若骤然松开,随之而来的是落入一人臂弯下。
      他征愣许久,那股檀香萦绕鼻息。

      墨尚汮随着赶来却见着阁中人都呆住,立马喝道:“让你们来相助!看着做什么?!等着这双笙将你们侵染?”
      温阙殇抬起头嗫嚅道:“不是我们不想帮忙,只是他们太厉害了,我们都打不过。”

      墨尚汮黑了脸:“平日学的符咒之术都学去了哪?”
      凝畋闵先反应过来,他连忙拉住还想辩解的温阙殇,低声道:“天符。”

      温阙殇也当即反应过来,再对上墨尚汮那冷如冰窖的眼眸,当下有些心虚。
      让他们来这并不是看热闹,而是相助、救人,可偏偏他们这时才想起阁中的天符咒,好像已经晚了。

      血符可削弱结界阵法,而天符则可使结界阵法加强。
      要他们来并不是救谁,而是助暄山的剑阵,好将这幕后主使噙于剑下。

      兴无师在一旁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一个劲憋着笑,他还是头一次见温阙殇有这么吃瘪的时候,平时都是变着法来与他作对,现下也就只有这无间阁阁主才能将这狐狸制住。

      墨尚汮只单看了眼他们,立马都纷纷会了意,当即扬手画出符咒,注入灵力进其中,往整个周遭散去,青色流光成片散开。
      瞬间那鬼东西被符咒封住,不再乱串。被侵染之人神智不清,分不清身边的人是谁,黑气仍旧持续走着,受无间阁符咒影响,走的缓慢。

      一心注意着符咒去向,压根不能一心二用,眼见被受双笙侵染的人提着手中刀剑就要砍向正使着符的无间阁众人,他们分不出手去抵抗,一旦收手,这双笙又要走的极快。
      逖恒温手中箭射出,他护在无间阁弟子身前,为他们挡下众多刀剑。

      逖恒温的出现,让逖幽谷中人一下转变了方向,看向在一旁奋力开路的逖阳沉。直至得到逖阳沉发话:“愣住做什么?先护下无间阁众人!”
      到这地步,他们都信了,无间阁中的符咒果真是名不虚传,而阁中人此时正用着符咒抵御这双笙的走向。哪怕不能压制,只要能使其蔓延不那么快,也是为他们博得一线生机。

      岭城派带来的弟子损了三分之一的都被这双笙侵染,又是群龙无首,更是慌乱不已。
      覃铠生看着这一幕幕,还没等有下一步动作,霎时,人群中他见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手中软剑握住,良久听的有人惨叫,他顾及不到那熟悉的人,当下软剑抽出往旁边被人砍中的弟子迎上前援助。
      顾得上自己已经是不错了,修为好些的都皆是会在关键时刻出手救下身旁的人。

      在剑阵中的四人不堪这剑阵压迫,卓文蹙眉视线平落于前方,语气中辩不出是何等心境。
      他道:“你进来做什么?”

      剑阵里的人出不去,只能是由着这上千万把银铁剑相击,就连修为厉害不已的陌彦都只能勉强撑住,何况现如今朝暮不仅要避着剑,还得护着他这个灵力受阻的“废物”。

      自入这阵中,朝暮神色反常,面色沉沉反问他:“你是想和他们同归于尽?”
      卓文微愣,迎面而来的利刃将他逼退数步,半微挡在他身前,足足将这刃劈成两半。

      现下乱糟糟,卓文见着始终挡在自己身前的朝暮,他不否认。
      设的这个局,只为引出陌彦身后助他的那人。
      他无比清楚如玉怨气太重,而鬼界双笙正是吸食如玉的怨念。

      卓文回视他,只分心那一瞬,剑直落落朝着他们二人刺来。

      朝暮手中半微挥出,兵器相撞发出的声音无比刺耳,仿若在此刻,他体内又有某一种不安爬上心头,令人急躁。

      如玉看着剑阵中的这二人,已经是面临被万剑刺成窟窿的局面,却还是能坦然一同面对,心里犹如被万千尸虫爬过。
      他怨憎世人,嫉妒卓文,凭什么同为邪灵骨,他的爱人可以始终如一站在他身旁,不管是哪一世,不管有多少误会,卓文身旁永远有能拉他回头的那人。

      可再回过首看看自己,一个个的离去背叛,没有一人愿信他,更是没有一人拉他回深渊。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心头有不甘。

      整个修真界他早已没什么可留念的,像是下了决心,他盯着手中不属于自己的命剑,好半响,最终收回那柄剑,他不再挣扎,魂离体,霎时间,景明身体被这上万剑捅的几乎没有一个地方是完整的。

      众人惊愕,剑阵只能伤及有□□之人,而此时此刻如玉的这招金蝉脱壳,已经没有谁能捕捉到他在何处,更是连第九式剑阵都困不住他,世间所有结界,符咒,刀剑,都皆是打在棉花上。
      随着剑阵外的人惨叫声响彻整个云霄,有人慌乱喊道:“他……他出来了!”

      紧接着无间阁数人被重创,符咒之术中断,双笙没了束缚更是顺着肆无忌惮横生。
      温阙殇胸口腥甜,看向周围一个个倒下去的人,他茫然道:“怎么办?”

      这句话不知是在问谁,离着他最近的兴无师将他拉过护在身后,哪怕到了这时,他也仍旧嘴欠道:“怕什么?知道你们无间阁只能使符咒,说声好听的,保不齐会给你挡挡刀剑什么的。”
      温阙殇眉间跳着,还未给他一脚,被身后没神志的傀儡砍中手臂,顿时整个青衣臂腕显而易见侵出血。

      “…………”

      这无疑是狠狠打了他一巴掌,火辣辣的。
      温阙殇拧眉加重,声音颇高:“就你?能护的住谁?”
      兴无师随着话滚落喉间,什么话都没说。

      双笙影响着的傀儡周遭蔓延着,无间阁弟子手中符咒颤颤巍巍落下,局势不可挡,甚至比前些的双笙还要厉害。
      其中有人看出来,向着还在加重着剑阵的人道:“帝君!如玉正燃着魂!”

      燃魂,死了的那仅剩唯一的魂,助长着鬼界双笙,在人看不见的地,那双笙四处散落,天地间的普通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黑气染上,各个双目睁大,眼中木愣,辨不清方向。

      帝君未回过身,他眼眸睁大,就连着其余几位仙师一同惊恐喊出声:“恒天仙师!!!”
      离着剑阵最近的恒天被地上突飞而来的剑刺中,还未结束,一抹黑气顺着剑上走,将他整个人死勒住,哪怕就是在这时恒天手中灵力丝毫没撤回,剑阵未弱,勒住恒天的那道力似是被人操控着,一记记打在恒天身上。

      洛师从身边傀儡杀出条路,好容易就要凑上前,却被眼前这一幕激的六神无主大声喊道:“师尊!!!”
      他摇摇晃晃冲上前试图想要抓住人,被恒天用着最后的灵力生出结界,让任何人都靠近不得。

      洛师撞上结界,狠狠拍着这阻拦着他救自己师尊的结界,他几乎将手拍的鲜血淋漓,也未停下,失声痛哭着,几经喘不上来气。
      “……师尊!……不要!不要!!!”

      在众人的眼前,恒天带着那一方小半双笙同归于尽,一点点消散,最后什么话都没留下。
      恒天的死太突然,谁都没反应过来。
      帝君凝神,玄层剑阵因这变故弱了几分。

      “……师尊,回来……您回来!”洛师跪落于地,一滴滴温热液体顺着落入剑柄处,脑海中挥之不去,他不信,自己师尊明明无坚可摧,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洛师,从今往后你就是我门下第三百九十四位弟子。”
      “又去找你卓师兄了?整日都往卓桑暄那处跑,不知道还以为你拜入的是他门下。”
      “又和萧楠吵了起来?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又在偷藏糕点?给谁藏的?让为师猜猜……嗯?……不会又是卓桑暄?”
      “这一下就串的这么高,也是个大人了,别总是小孩心性。要哪天能庇护你的人不在了,谁还能来给你收拾这烂摊子。”
      “洛师,你以后要走的路不管何等艰难,都绝不能往回看。卓桑暄有他要走的路,你也一样。”
      “…………”

      洛师嗓子哑了,一下已经说不出话。
      那个仿若还在他耳边细心教导着他的师尊,毫无一丝准备,死在了自己面前。
      他顾不上向他行来的傀儡,提上手中的剑发了疯,招招剑剑毙命,没留后路。

      “洛师!”玄冥喝道:“献剑阵!”
      剑阵里面的卓文灵力受了阻,而恒天的倒下更是令其剑阵摇摇欲晃,只有拿人抵上。
      洛师步履蹒跚,朝着他师尊倒下前所站立的位置,这些年的修行使他只修到玄层剑阵第六式,根本不能支撑这第九式。
      身后一张符咒打入体内,他回过眸怔愣望着身后一席青衣的墨尚汮。

      “别管,你只管使剑阵。”墨尚汮一道天符咒再度引入他体内,源源不断,更是前所未有的震撼。
      洛师手中剑祭出:“玄层剑阵第八式!”

      有着墨尚汮替他提升结界法阵,那不可能的第八式途胜。

      恒天门下弟子愣然许久,来不及过多悲伤,现下摆在他们面前的没有退路,各个都似被恒天的死刺激,提起手中命剑将周遭傀儡扫落数圈。

      还尚有神志的人怔愣住,没给人多余时间反应,周遭失了神智的傀儡越来越多。
      剑阵中再度传来乒乓炸裂声,才吸得不少人回过神。

      陌彦手中刀被剑挑断,准确说,是他整个人已经撑不住这玄层剑阵第九式的压迫,口中溢出血。
      看着远处的人,他声音急促道:“朝暮!”

      卓文先一步看向陌彦,只见人已经中了一剑,像是临终前只想唤唤这人。
      随着一道不知名的“枝”甩落过来,朝暮伸出手,掌心的温热让他张了张唇,最终还是没能问出来。

      卓文见过陌彦扔过来的那东西,他道:“复丹草。”
      当日辛琳给他看过这株消失已久修补灵丹的草,而陌彦也是为了寻这株草离开岭城去了北域。

      亲眼目睹又有一剑刺穿陌彦身体,那一瞬他是在笑,又似是如释重负。
      这复丹草只有一株,而卓文与朝暮都失了半颗丹,又是给谁的?

      万把剑蓄着力,也正是给了空隙让他们喘息。
      陌彦盯住朝暮,想说些什么又都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只是道:“罢了罢了,人之将死,也算是做好事了。”

      朝暮簌簌垂下眼望着手中的复丹草,他几乎是哑着声问道:“什么意思?”
      以为给了他这草就能抹平曾经给他带来的无尽伤害?

      陌彦平息着体内那股疼痛,这些年早就不知道伤过多少次,半只脚都几乎踏入了鬼界,可却还是福大命大没死,现下却是不能那么幸运逃过这一劫。
      这样的结局于他而言是最好的,不执着,也没办法再执着。

      这一刻陌彦竟鬼使神差问朝暮:“去了鬼界会见到想见的人么?”
      朝暮的沉默已经是说明了一切。他想见谁,见那个魂魄都已经不复存在的人,魂魄都没了,不管在哪都寻不回来了,连鬼界都进不去。

      陌彦缓缓闭上眼:“应该是不会了……”
      只要他活着,复活墨烟茹就是他的执念,不可能会放下,而这天上地上,能灭的了他的也就只有这第九式的剑阵。

      蓦然他又重新掀开眼皮,这次不再是看着朝暮,而是将目光落在卓文身上,低喃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死在琉璃火下。”
      卓文没应他,对于陌彦,他看不透但又能从他身上感受到曾经的朝暮。

      谁又是幸运?
      陌彦只想复活自己的爱人,只是他不幸运,铺了两世,最终也没能如愿取得灵骨。卓文倔犟,上一世他甘愿自焚也不想看着邪骨毁灭这天地,而这一世他心中善念一直存在,邪骨难成,暗中谋划这么久,一切都不过是功亏一篑。

      朝暮曾经也在自己身死后寻尽世间所有办法,鬼界他一人去了,最终,生生世世留下了死生契。他是幸运的,换句话说,自己何其有幸找到了回人间的路。

      想到这时,卓文望着朝暮,目光灼灼。感受到那炽热的眼神,朝暮没回头看他,袖底下的手早就拽紧。
      万把剑都蓄力待发,卓文转回视线,道:“你可曾后悔?做了这么多,甚至伤害了这世上你唯一的亲人。”

      陌彦平静道:“说是不后悔,好像也没什么说服力。说是后悔,又像是在为自己开罪。”
      种种事,对朝暮的亏欠他早已不能弥补。曾一渡想要利用自己的儿子来达成目的总归不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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