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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第 1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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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幽月色之下透过窗户洒在榻上紧闭着眼,眉头紧锁的人,他似是在与魔头抗争,又像是回忆起来某段往事,某段破碎不堪,不愿面对的前尘旧梦。
陌彦每日都在卓文体内引入不少那助长的魔气,而他每次都将其强制吸入灵丹下一寸,再怎么的不好受他都能忍下,只要得了空他都会将这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逼入体外。
辛琳给他熬了药,放在榻边,虽焦急却不能做什么。
先前这个法子还是自己与卓文说的,效果自是好,但所受的苦就自然非比寻常。
*
“好冷……饿……”
声音断断续续,微弱的烛光下蜷缩着一个男孩,整张唇色泛白,试图钻进自己小小的臂腕处来寻求温暖,可不管再怎么将自己塞做一团,那股寒意始终不退散,外头的风席卷着,他脸色微红,看上去是被冻的生了病。
庙里破破烂烂,甚至连头顶上方都破了几个大小不等的洞,刮风下雨什么的,根本抵挡不住。
这场大雪说下就下,不给人一点反应,连撑了好几日。地面潮湿,耳边虚晃着声音。
是脚步声,有人进了这庙中。
“阿诺?”
男孩已经冻的神志不清,他勉强睁开眼,想看清来人是谁,入眼的却是红胜血的长袍,上面的绒毛看上去很暖和。下一瞬,那带着温热的长袍将他盖住。
卷长睫毛下,他扬起了头,眼中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雾,看不清来人,像梦一般。
虚晃着的人影模糊不清,那人瘦瘦高高,身上唯一御寒的衣袍给了他。只能勉勉强强看清一席白发。
那人的声音有着心疼,但更多的还是肃然:“病好了,去暄山,会有人庇护你。”
阿诺张了张唇,喉中已经连话都不能完整说出。
你是谁?暄山在哪?谁会庇护我?
那人指尖微凉,探在他额间,被团团烈火包围,一股灵流如火炬般进入他体内,不再冷了,也不再饿了,昏昏沉沉下睡的很安稳,带着难有的梦发出极小的“呼呼呼”声。
“暄山……暄山……”阿诺眼中有光,看着石碑上赫然写着的二字,一路上问了不少人,弯弯绕绕,最终还是找到了这。
上山的路艰难,他走的汗沁沁也不曾停下,手中干裂的馒头就是他今日的口粮,还是别人家嫌弃扔进潲水旁的,被他翻了出来。
山上的人都好奇盯着这浑身脏兮兮的人,半响,有人围了过来,四面吵吵嚷嚷,都皆是问他来这做什么。
阿诺咬了咬唇,一下面对着这各个手中握剑的人,他心里不免是有些慌张,道:“……拜……拜师……”
“拜师?”他们面面相觑,用眼神打着交流。
有人问道:“拜哪位仙师?”
阿诺愣住,半天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门中师兄见也问不出什么名堂,干脆禀报了师门。
来的人手执一把扇子,看上去很好说话,四下打量着,见人根骨不错,那句“不如你拜我为师?”的话还未说出,迎面来的人却是连着让旁边的弟子恭敬弯身,道:“仙师,师尊。”
玄冥转过身,看着早已站他身后的几位仙师,立马疑道:“唉,怎么今日你们有空来这山门前转悠了?”
那声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两方结界有裂缝,你别站着茅坑不拉屎。”
玄冥恍然大悟,但又不满这人的这话,当即将手中扇子和然聚拢,脸不红心不跳道:“长柯,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这不是早早就赶到山门前等着与你们汇合了么?”
这话说的倒像是方才一脸懵,疑问不解的那人不是他一般。
不听他的辩解,顺着玄冥后方看去,浑身破破烂烂,身上被树枝划伤流出的血早就干涸的小孩正亮着大眼瞧着他们。
上阴抬了抬下巴道,那意思再明显不过,玄冥侧了侧身子将后方的小乞丐露了出来。
“他啊——”玄冥拉长声音,想卖弄关子,但又碍于这几双冷到冰窖的眼神,立马脱口道:“拜师的,来暄山拜师的。”
下山修补两方结界迫在眉睫,没人能管的上这小乞丐,就这么擦肩而过。
不知过了多久,天黑了又亮了,旁边路过的弟子都皆叹道:“还真是死脑筋。”
“看上去也怪可怜的,我去看看彼岸堂有没有什么吃的,给他拿去。”
一连几日,仙师们终于回来了,见这小孩执拗一直没离开,他们走了多久,他就在山门前等了多久,寒风交错,身上披着一件宽宽松松的袍子。
询问过才知晓,是其他弟子瞧着他实在可怜,穿的又单薄,这才找来了件勉强可御风寒的衣物来给人套上。
“这小孩骨骼惊奇,是修行的一把好料子,天赋颇佳。”上阴可惜道:“我门下都是女弟子,实在是不方便。”
玄冥连抬手,争道:“我我我,我呀,我方便!”
长柯露出鄙夷之色:“这么个好苗子落在你手上,不得毁了?”
玄冥怒瞪道:“瞎说什么,我有这么不靠谱?”
恒天见这二人又要吵了起来,无奈道:“拜师,还是得要两边看对眼才行。”
说的这话在理,玄冥移动着脚站立在阿诺身前,微微弯着身,笑眯眯问眼前的小孩:“你名叫什么?”
阿诺的视线这才从众仙师身上回来,落在玄冥身上,缓缓道:“……卓诺。”
“卓诺?”玄冥摸了摸手中扇柄,认真道:“诺这个名有些不吉利啊。“诺”字加身不就正是奴了么?”
玄冥想了会,道:“尔雅温文倒是不错,不如叫卓文?”
长柯:“…………”
上阴:“…………”
景明也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当个透明人,不说话。
恒天咳嗽一声,提醒玄冥:“名乃是父母所取。”
改名这事多多少少手伸的有些长了。
暄山殿的大名这一路走来,阿诺早就听闻过,当下就应道:“卓文谢仙师赐名!”
众仙师:“…………”
玄冥哪管其他人的眼神,越看阿诺越是喜欢,总觉得这弟子日后好生教,肯定会大有所成,关键还听话,看上去十分乖巧懂事,必定能给师门涨不少脸。
暄山殿上,从外而入的人步伐稳重,眉间寒气还未散尽,来人淡淡瞥了眼阿诺,似是早就预料到了,目光只停住那一会儿,随即直直走向自己位置。
“帝君。”
阿诺征愣住,连着他们说了些什么都没回过神来,那席白发与先前在庙中让他来暄山的那人一模一样。
天赋异禀的人谁都抢着要,长柯有意无意也是透露着想收他入门下,玄冥当即哼唧着。
争执良久,最终帝君视线落于一旁恒天身上,询问道:“不知恒天仙师门下可缺弟子?”
从一开始,帝君就是想要阿诺拜入恒天门下,毕竟作为师尊,恒天的的确确是不错的人选。
恒天见阿诺自帝君一入殿中,那视线就没移开过,轻声细语问道:“卓……文?你想拜谁为师?”
阿诺喉间滑了两圈,目光紧盯着坐于正殿中间那人。
就算是瞎了的人,也能感受到阿诺那炯炯目光。玄冥有些惊讶,他想劝这小孩,别死脑筋,暄山帝君是谁?且能是说收徒就收徒的?更何况对方还是南柯梦这活鬼王,暄山殿的弟子谁见了不是怕的要死,怎么这孩子还上赶着找虐?
新任暄山帝君南柯梦,曾在两年内凭一己之力平了暄山的乱,将整个暄山带入正轨,其手段就算不说也是能让人惧怕。
阿诺眉眼齐齐,期待着上方人的话,
等了许久,没声音,阿诺失落低下了头,那样子是真的可怜。
玄冥当下用扇子轻抵着自己的下巴,好声说着:“不如你拜本仙师为师,保你能修成大道。”
长柯就差没一脚将他踹出去,别过脸,拆着台:“什么道?废物道?”
“……”
阿诺失落万分,帝君不轻易收徒,更何况他还是个乞丐,从乞丐堆里爬出异想天开,能有暄山仙师想收他为徒就已经是万幸。
整个殿上安静了一瞬,帝君扬手甩出一块洁白无瑕的玉佩进阿诺手中,那股凉意顺着手心传入脚底。
只听得上方那人冷漠道:“字可有取?”
“啊?”阿诺愣住。
旁边恒天扬眉忙道:“帝君这是准予你入他门下了。”
自古名字取自父母,也有另一说法,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身为他的师尊,自是有那个权替自己徒弟择字。
阿诺欣喜眨着眼望向上方的人,道:“还没有。”
帝君思虑片刻,道:“字‘桑暄’。”
当下阿诺跪于地,磕了个头,声音微哑却响亮:“弟子卓桑暄拜见师尊!”
*
这人是十岁时的自己?卓文浑浑噩噩,却能清晰感受到曾经的自己真的很喜欢帝君这个师尊,也是真的将他当做神明一般的存在,更是敬爱有加,不管被罚多少次,千千万万遍,从不曾记恨过他。
若是上一世没有陌彦设的局,没有挑拨离间……
可他但凡能一心信自己的师尊,信那个每日每夜敬爱的师尊,也不会走到那一步。
悔恨爬据心头,宛如千万只蛆虫,让他难受不堪,无法面对,更是有着冲动,想要将这幻境打碎。
小时候那淡漠的记忆,犹如一场场幻影浮现他眼前,看够了却被另一翻转着的画面代替。
是前世他擅闯暄山,一路杀到了暄山殿,帝君坐于那主椅子上,只看了他一眼,那神色有着关切,却全都被卓桑暄一一过滤,他忽略掉了,自己的师尊是关心自己的。
“卓桑暄。”
帝君望着他手中的命剑,身上混浊之气早已深入骨髓,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一心只想报仇。
“卓桑暄!”南柯梦想唤醒他内心的纯善,可此时的卓桑暄早就没了善,留于心下的是无止境的恨,他恨帝君,恨这个道貌岸然曾经的师尊,邪骨贪婪的吸食着他,攀附着他,一点点操控着他,让他走上了不能回头的路。
“南柯梦!”卓桑暄不再唤他师尊,自九天后,这高高在上的师尊早就将他逐出了师门,他面色阴沉,不带一丝温度,像极了从地狱爬回的魔鬼。
卓桑暄踏着脚步行上前,扶桑之下的黑红交替光泽,他转而笑道:“你没想过我还能活着回来吧?!”
帝君从那高处起身,不知是说了什么,扶桑发出的光更是渗透着。
卓桑暄显然已经听不进去,怒道:“你以为你是谁?!指我为恶!!!好一个暄山帝君,好一个名声鹤唳的师尊,你当是认为我还会像从前那般敬爱你?”
战火纷飞,蔓延脚底,连着整个暄山殿,没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帝君手底不知何时已召出了命剑,那是卓桑暄第一次见这柄看上去并不寻常的剑。
他眼底血丝爬满眼眶,当年茅草屋熊熊燃起的火光,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卓桑暄不犹豫,什么该尽情嘲讽他都放在了心底,扶桑更像是有了不寻常的支撑,顿时杀气腾腾迎面而上。
不过一会儿,整个殿中七零八碎,混乱不堪,连着上方水晶凳椅都被剑气劈成了两半。
卓文像是个旁观者,就这么见着这一幕幕重演,他不发一语,整场下来除了眉头拧着,其余没太多动作。
“这是哪?”他心想。
自己不应该在岭城么?这是入梦了?谁入了谁的梦?
眼中终于有了别样的情绪,他眼睁睁看着卓桑暄手持扶桑刺入帝君灵丹处,帝君牵动着唇,似是想说些什么,又都没来得及,最终命剑消散。
整个殿上凌乱,甚至连着卓桑暄都像是终于失去了那股莫名而来的支撑,一下跪落在地,大口喘着气,一股黑气萦绕在他身侧,正往他身体每一处闻着血腥而去。
不过一会儿,地上跪着的人不知哪来的力气,又重新扬起了头与正前方的卓文对视半刻,不发一语,琉璃落地,不给人反应的机会,这人走出了殿中,每踏出的一脚,都像是在宣告,地狱而来的那人回来了。
卓文征愣看着这一幕,是上一世所发生的,让他没了勇气跟着出这大殿,他十分清楚,这会儿外面正经历腥风血雨的厮杀,是卓桑暄在屠山!
眼中尽是茫然无措,他想,我该怎么办?
有人在他背后唤他:“凤凰儿。”
卓文猛烈回过身,看不清身后的人,是一抹虚影,而周遭早就变了,黑漆漆一片,是在哪?
“……”卓文警惕道:“你是谁?”
“来救你的人。”那人的声音平淡极了,恍恍惚惚间,卓文看清了,他眼中暗淡无光,眼珠是金色!额间有着不同寻常的纹路!
不是灵纹,不是仙纹,是……神纹!
他是神!
卓文那一刹只冒出了这个念头。
“……救我?”卓文不知是抱有何种心境,或生或死,怎么救他?体内魔力乱窜,卓桑暄手底的杀戮早已洗不清,他又该怎么做?
神……
神可以救他?
卓文觉得是有人装神弄鬼,造了这梦境,往前靠近着,想抓住这虚影,可最终从身而过,什么都没碰到。
那影子又到了远处,道:“凤凰儿,你心中恨是什么?”
凤凰儿?卓文被问的一时不知该怎么回,他嗫嚅道:“……恨?…没有…”
“你恨你师尊。”那人豪华袍子落于地,鬓角两旁连着发冠垂掉着挂穗,不容置喙说:“邪骨贪婪,正腐蚀你,悄然吸食那沉入谷底的恨。”
“……”卓文说不出话。
不等有太多反应,画面一转,卓文到了一处明亮之地,他面色发白,是九天柱!
身旁的人比他稍高些,只见一道赤色光洒向九天,这柱子颤栗着,十分骇人。
卓文定住身,视线停在这九天柱上,不曾移开眼,他礼貌道:“你想让我看什么?”
那人不回,反问道:“你可知这九天柱是谁设立在暄山的?”
卓文自是不清楚这些,他只知道九天柱很早很早以前就存在,至于是多久,又是何人设下,他并不关心。
身旁的人久久没听到回答,静默须臾,他沉着道:“九天柱的设立不重要,设立它的那位也不重要。……我曾找上过暄山帝君,并旨意他对你下罚九天。”
卓文:“……”
一切都是因为这个神官?当年帝君一心要对他下九天是受了这位神官的令?
“……”卓文徒然道:“……为什么?”
“九天可净化世间一切邪灵,亦可以除了你体内的邪灵骨。可暄山帝君下不去手,他想与你同担九天,想保住你的命。”
卓文脑中反应不及,甚至有着真相一步步被揭开,他愕然不已。
同担九天?下场后果会是什么?他不能往后细思。
“你的恨源于误会,是我的错,是我忽略了。”
卓文此刻宛如被惊雷所劈的木愣,从远到近,谁都清楚,神仙自是有着令他们傲气凌人的本事,怎么可能会来说出这句“是我的错”?
身旁人正忽明忽暗,倒像是要消失了,不顾卓文难以接受的目光,他道:“九天刑柱是用于除邪灵骨,千万年间,曾第一次动用,是为了除掉那时出现的邪灵骨,现如今人间再次大乱,那位邪灵骨早已冲破无间地狱重回修真界,他是来报复人间,若是想彻彻底底除了他,还得将他引入九天,能做到这点的只有你!”
卓文:“为什么是我?”
那人道:“因为你是凤凰儿,是同千年前如玉同根的种子。”
什么意思?卓文不解这句话,同根的……种子?
“您……”卓文还想问清楚,眼前的人已经消失了,再多疑惑他都止于口,整个头爆裂的疼,随着被拉入漩涡。
次日一早卓文是被疼醒的,脑中一阵绞痛,使他面上汗珠不断滚落,当夜的梦,所出现的神仙,说的那些难以让人接受的事,是真是假?
邪灵骨重返人间是否与暄山殿的那叛徒有关?
*
辛琳去找了陌彦,暗屋里一股锈味,倒像是有什么东西生了锈,长时间没打理。
陌彦听后方传来步履声,微微转过身来,他手中握着的是把铁剑,正如辛琳所想那样锈的腐蚀味。
陌彦道:“听人说你在找我,是找到能破阿诺体内护住灵丹的那无形罩子了?”
陌彦能留她这么久全靠这点用了,就是早日盼着她能找出破了那罩子的法子。
辛琳不掩饰,直言道:“找到了。”
陌彦欣喜道:“什么时候能破?”
辛琳道:“天阳可强行破罩,阿诺体内缺了半颗灵丹,若是强行破罩,他会死的,想来你也不愿意看到一具尸体。”
天阳正是岭城派弟子所修的道,往往修成功这道的都是门中佼佼者,往上数着都是道长。
现在能解决的法子就摆在了陌彦眼前,要怎么做,辛琳拿的很稳,也猜的准。
陌彦微微弯了弯眸,道:“辛庄主既然能来找我,想必也是找到了修复灵丹的法子了。”
辛琳手中浮现一抹幻像,是一株复丹草,她道:“这是复丹草,长在北域极寒之地,千年才会结这一株,寻常人是寻不到。”
陌彦轻轻笑道:“可我不是寻常人。”
辛琳故道:“你可是想清楚,这要是去了,少则一年半载,多则穷极一生都寻不到,别说浪费了时日。”
陌彦却道:“你看我像是会打退堂鼓的人么?”
辛琳不能理解他,这么执着,一定要注魔气进卓文体内侵染他的灵丹,一定要养邪骨,不惜连自己亲儿子都不要了,何其疯魔。
“你所做这些真是希望在某一日你想起时,会不后悔,邪骨大成灭世,这是你希望看到的?”
陌彦道:“邪骨大成灭了世,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只要能达成我的所愿不就好了。”
辛琳愤恨道:“你太自私了。”
不说能慈悲,最是起码的应该是不去有着这样的念头,可偏生陌彦知道后果,也依旧要去试。
“自私才好,不自私的人都死了。”陌彦顿了会儿,想起刚才那话,继而补充道:“邪骨灭世又有谁真的见过?若真是有,现在又怎么还会有这修真界的存在。所以大都是传言,不可全信。”
辛琳自知争论不过他,便不再说话,想劝人的话都停在了喉间。
陌彦一走,整个岭城最为主心力量也就不在,这算盘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是辛琳小瞧了他,早就该想到,陌彦这样的人怎么会一点后手没留,就去那北域极寒之地,临行前他特留了一道召令,此道召令就是用来挟住卓文有力的刀刃。
一听陌彦没在岭城,卓文已经是疼的免疫,再也闲不住,穿好靴子,披上外衣就要往外去。
门被打开,入眼的一切使他眉间横跳。
那从门端往外开三丈全他妈是魔族人,特来监管他的,其中最为眼熟独特的还得是柴泗。
只见柴泗眯眼笑道:“卓公子有什么吩咐?”
“……”卓文咬牙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安排这么多人,是怕我跑了不成?”
柴泗眉眼弯弯,倒像是有些无辜:“怎么会呢,是主上担心公子的安危,特地安排了这些人来。”
卓文冷笑,柴泗还想说些什么,“砰!”一声巨响,门被重重关上。
回到屋子中他来来回回走动着,现在外面的人比原先不知多了几倍,就连辛琳的面也见不到,什么药全是由人代送来,让他烦躁的很。
行事处处受到限制,在这待了些时日,卓文四处摸索,也能察觉这笼罩在岭城数道结界的弱势在哪,和辛琳原有的计划是,等陌彦一离开岭城去了北域,他们借机放一把火,趁乱将那弱势点的地方用血符再度削弱,好逃出去,终日待在这,就算陌彦还尚未得逞,但不代表时间长了自己身体真不会受到影响。
每日压在灵丹下一寸的魔力扰的他很是烦躁,相安无事倒还好,就怕哪一日受不住乱串,距离灵丹近,灵丹有另一方术法生的罩子护着,不会有事,可和灵丹相连的灵脉就没那么走运了,多多少少也会受染这股魔力。
唯有的一计,指尖灵力往空中散去,整个屋子顿时生了烟,外面的人猛望向这四处都升着浓烟的屋子,顿感仙气缭绕,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时,外面的人不知谁大喊了句:“起火了!”
柴泗带着人一脚揣了进去,就见卓文十分淡定坐在一火盆旁,屋里莎幔尽数都被撕扯下来此刻狼狈躺在不知哪寻来的火盆中。
屋子被人闯入卓文依旧很淡定,看向他们,学着柴泗先前笑眯眯的样子,道:“这屋子里太冷了些。”
柴泗皱了皱眉,拆穿他的话:“灵力傍身不会冷。”
卓文就是故意的,为的就是闹出大动静来,将外面的人全被吸引了进来,趁着空隙他要将血符及传音符试图神不知鬼不觉传入辛琳手中。
见被拆穿,也丝毫没慌,反而搓了搓手,理直气壮道:“用灵力取暖多麻烦,再说了我的灵力有限,自然要省了。”
柴泗也不多与他计较,脸色转变的很快,这会儿又面露和气,他向身后的人道:“取几盆木炭来。”
卓文挑眉看他,有些挑衅的意思,只见柴泗又将眸子转了回来,和颜悦色说:“木炭取暖不会呛人,若是卓公子还有什么需求,大可说出来,不用再这么拐弯抹角闹出大动静来。”
卓文心里琢磨着东西应该是送了出去,当下道:“不需要了。麻烦出去的时候带个门。”
柴泗也能理解卓文这忽如其来的脾气,被困在岭城这么些时日,现在又是去哪都受到限制,心中有火想找茬发泄出来也正常。
而后就真是屋里多了四个暖炉,四个方角里全是炉子,每隔几个时辰就会专有人进来换炭,生怕卓文会冷着。
在外辛琳接到卓文传来的东西,两张传音符,一张是给她的,另一张是崭新的。
给她的那张传音符上交代了血符的用法,辛琳看了四处,没人。
血符只有一张,她极其小心谨慎用传音符上的方法使血符注入这点弱势的点,没过多久一小条口子出现,人是钻不出去。她能力有限,并不能将这口子破更大。
心下一横,将那空白的传音符用于手心,犹豫再三她将这传音符使向了无间阁。
暄山她不信任,风启礼有他要做的事,辛琳不希望让这张传音符扰乱了他,只有无间阁,她心中一万遍祈祷,千万要让卿言若看见这符,能不能救卓文出去,全靠这张唯一与外界相通的传音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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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数日那晚所出现的神仙就只是那么一瞬,倒是点醒他后重回神坛。
卓文躺在榻上,额间一点点汗侵湿了枕包,用了点灵力耗着,将整个人从里到外冰镇了番。随后直接是一脚踢开被褥,翻来覆去越发的不满。
他是说过有些冷,但也实在没必要整这么多炭火来吧。
从榻上坐起,缓了会儿,终于忍无可忍,穿上靴子,往窗边走去,一手撑住窗沿,向外打开,入眼的就是一张人脸,吓的他往后缩了缩。
卓文大叫一声:“啊!”
窗外那人也似是被吓到,周围的人都涌了过来,纷纷看着怎么了。
卓文扶额,不出他所料,陌彦一走,现在他住的这个屋子一圈全是布满了人,心怕他会溜缝跑了,对他看管的十分严。
那人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卓文就朝着他摆了摆手,道:“屋里太闷,透透风也要管?”
那人转过身并不打算管,卓文还是有些不太满意,又道:“你站在这很挡风景,能不能往边上挪挪?”
那人纹丝不动,僵持会儿,卓文认命将窗户关上,而后锁死。
提起桌上的水壶走到那几盆炭炉旁,“唰”一下就将正燃的烈的炭火浇熄,再烤下去,他真的要死了。
还未转过身,腰间制上一只手,让他第一反应就是要喊出来,下一瞬嘴被捂上。
一时应激,卓文反手召出琉璃将身后人缠住,手中水壶“哐当”一下掉在地上,外面的人听到动静,没打算管,只要不把屋子拆了,怎么着也和他们没关系。
卓文嘴被捂的死死,原是想动手看清楚身后的人,耳边热气让他有些发烫。
熟悉的声音绕在他耳下,那人低沉道:“别叫。”
卓文手中琉璃霎时收回,眨着眼点了点头,制住他的那双手才有了松动,待完全可以活动了,卓文转过身看见了那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