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爱可以重来[新]》陌**草

4、2 大修

　　程蔓归位后，如释重负地做了一个深呼吸。
　　其实自己的心神不宁不能完全归结于见到隋远，还因为早晨在地铁上遭遇了小偷。当她乘电梯来到十八层的办公区门口，准备从皮包里掏门卡时，赫然发现拉链已开，LV限量版钱包已失，自然，现金和银行卡两空。
　　若非顾及形象问题，她当即就气得跳脚了，不到十秒钟时间，她心里已经将那个可能连照面都没跟她打过的小偷的祖宗十八代翻了出来，咒骂了个遍，好在她对身外之物看得不是太紧，再加上钱包里现金不多，信用卡也设了密码，她很快就冷静下来，刷卡进门，款款穿过大众办公区域，进入自己的小单间。
　　可她是个迷信的人，她坚信一大早遇到倒霉事，这一天都会倒霉。

　　带隋远巡视的过程中出现了一段小插曲。
　　井下注浆业务部因业绩不好遭到排挤，员工被安置在一个不大起眼的角落里办公，极少有人问津，再加上程蔓也不是将在座所有员工逐一介绍给隋远，只是领着她去跟市场财务业务的三个大头打了个招呼，所以并没有引起很大的轰动，这就导致了井下注浆业务部那几名员工无法先知先觉SW化学建材的大老板已然驾到。
　　当他们行至该区域时，该部门总监许承福正扯着嗓子训斥他的助理江海蒂，“我发现你现在坐这里一天到晚什么都不干，反倒让我跑来跑去，哦，好像我还成你的助理了！”
　　江海蒂背对着他，面朝电脑屏幕，黑着脸，敢怒不敢言。她在家作威作福惯了，老公不但有能耐，还对她千依百顺，来SW工作，纯粹是为了给自己找点事干借以打发无聊时光，与生计无关，所以她一个不高兴，随时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她现在忍气吞声绝不是因为她怕许承福，而是因为她涵养太好，从不跟人在公共场合吵架。
　　许承福在进SW之前曾在国企干过二十年，见惯了那些低眉顺眼的下属，可江海蒂偏偏不是逆来顺受那一型，竟然还敢跟他甩脸子，他心里更加厝火，丝毫没察觉到身后多出了两个人，反而更加变本加厉地吼道，“以后我给你的需要盖章的合同，你必须每天跟踪一下进度，别老是我跟财务打电话催促，这是你的工作！这是工作！真不知道你坐在这里究竟是干什么的？！你一天到晚脑子里想些什么？！”
　　江海蒂咬咬牙，冷着脸不言不语。
　　许承福骂痛快了，转身就走，不想却差点跟距他不到一米远的程蔓撞个满怀，程蔓反应敏捷，速速退后两步，鞋跟踩到一个软软的东西，她低头一瞧，尖细的金属鞋跟竟然扎进了隋远的脚背里！
　　她赶紧抽回脚，正欲说对不起，却见隋远神色未变，反而朝她露出一个宽容的笑。
　　她暗自吃惊，此人真是把风度修炼到了极致，若换做别人，恐怕早就嗷嗷呼痛了。
　　许承福虽然是第一次见到顶头上司真身，但显然也把他照片上的容貌刻在了脑海里，当即就认出了他，想到方才自己训斥下属的失仪之举，他不是不尴尬，但还是厚着脸皮朝前趋两步，主动伸出手，笑道，“哎哟领导，怎好劳你亲自前来啊，应该我们去你办公室问候才对。”
　　隋远比他高出将近一个头，居高临下俯视他，握住他的手，例行公事地笑笑，客套道，“不用客气，我就是随意走动走动，不想影响到大家的工作。”
　　“我就巴不得领导多走动走动，了解一下民间疾苦。”许承福幽默地说。
　　隋远眉梢微挑，状似平易近人地体察民情，“哦？许经理有何疾苦啊？”
　　许承福重重地叹了口气，累积多日的抱怨犹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他所谓的“疾苦”，江海蒂和程蔓听了念叨了不下十次，耳朵都起茧了，此时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表情十分不屑。
　　程蔓好奇，这位初上任的比许承福年轻将近二十岁的晚辈会不会听信他的片面之词，于是不动声色地将目光转移到隋远身上，只见他云淡风轻地一笑，用一种公事公办的口吻说，“在我支持你的工作之前，我要先了解一下你们的业务模式。”
　　许承福打蛇随棍上，“请问一下领导哪天有空，我去你办公室给你详细讲解。”
　　隋远看了一眼程蔓，“你跟Cherry约时间吧。”
　　许承福连道两声“好的”，满怀期待地望着程蔓。程蔓笑道，“我回去先排一下隋总的Calendar，再给你打电话约时间。”
　　许承福又连道两声“好的。”
　　程蔓绕过他，走到江海蒂身边，故意用许承福听得见的音量道，“海蒂，你们部门同事的通讯录更新好了吗？”
　　江海蒂意会，“正在弄，马上就好，好了立刻发给你。”
　　她走回到隋远身边，隋远微笑着对许承福说，“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有什么问题随时跟Cherry联系。”
　　许承福仍是连道两声“好的”，只是这回头腰并用，即点头哈腰。

　　回到小单间，程蔓立即打开Web □□，顾熙熙果然在线，网名换成了“姐在寂寞的时候会抽烟”。
　　程蔓乐了，灵活的指尖在键盘上键字如飞，她的网名也很长，很意味深长：人生是一张茶几。
　　人生是一张茶几：妹妹，你才多大点儿啊，就自称“姐”了，你抽过烟吗，你尝过寂寞的滋味吗？
　　姐在寂寞的时候会抽烟：^_^ 蔓蔓姐，你总算上线啦，我等你等得白头发都长了好几根了。
　　人生是一张茶几：在许承福那边耽搁了一下。
　　姐在寂寞的时候会抽烟：蔓蔓姐，真是没想到隋总是大帅哥一枚，名不虚传啊，钱总走得好啊，你以后有眼福了，羡慕ing⊙_⊙
　　人生是一张茶几：要发花痴就躲在你的小格子里偷偷地发，别把姐姐我拖下水。
　　姐在寂寞的时候会抽烟：你不知道，当你领着他从我们旁边经过时，一大片女人都惊倒了，那Boss西服简直太配他了，比穿在时装模特身上还好看！
　　人生是一张茶几：说实话，我压根儿就没注意他的西服是什么牌子的。
　　姐在寂寞的时候会抽烟：蔓蔓姐，你简直就是暴殄天物，足以引起公愤！
　　人生是一张茶几：别贫了，早上交给你的工作进行到什么程度了？
　　姐在寂寞的时候会抽烟：中途遇到了一点小小的困难，不过你放心，凭妹妹的聪明才智，肯定不辱使命。^_^
　　人生是一张茶几：那就好，抓紧吧。

　　顾熙熙的Title是办公室助理，向程蔓汇报，程蔓虽然地位等同于五级经理，但因为没实实在在地带团队，所以上下级意识并不强，与其说顾熙熙是她的下属，倒不如说是她的妹妹，只要妹妹不犯原则性错误，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公司IT虽然把□□蔽了，但两姐妹狼狈为奸，空闲时经常挂在Web □□上，聊得不亦乐乎，程蔓有时给顾熙熙交代工作也是通过Web □□，方便又快捷。
　　程蔓神思恍惚间，一道粉红的人影飞快地从她眼前飘过，浓郁的花香扑面而来。
　　她心里咯噔一下，立马站起来，但已有咳嗽声从里间传出来。
　　接着就听见某女惊慌失措地说，“啊，不好意思隋总，我不知道您花粉过敏。”
　　“咳咳，没关系，有什么事吗？”
　　“没事，我只是想代表我们部门送一束鲜花给您，欢迎您的——到来。”做作的嗲音令程蔓不自觉打了个哆嗦，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谢谢。”
　　“我弄巧成拙了，真是不好意思，隋总，我先走了。”
　　“再见。”
　　粉红的人影携鲜花仓促离开。
　　张卡伦，程蔓盯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一抹冷笑不由地在唇边绽开。

　　隋远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看着那一袭深灰色亚麻质地的boss西服，她想起了顾熙熙的话，继而又想起了时尚杂志上的那个欧洲模特穿这身西服的样子，然后，她开始拿两人做对比。
　　这一失神，一发不可收拾。
　　隋远本不愿意打搅她，但他的喉咙还是不太舒服，忍不住轻咳了一声，这一声轻咳惊醒了天马行空的程蔓。
　　她微微一怔，即刻调整表情，正色道，“隋总，有什么事吗？”
　　隋远若无其事地望着她，口气平淡，“你向四个区域要一下今年到目前为止的销售数据，下班前发到我邮箱里。”
　　“好的。”

　　五分钟后，程蔓发送出一封邮件，TO东西南北四个区域的销售助理，CC给四个区域的业务经理和隋远，邮件内容为：

　　Dear ladies,

　　I need your support, please send me your region’s sales data from Jan.1st to Oct.8th this year, looking forward to your reply ASAP.

　　Cherry Cheng

　　又过了五分钟，程蔓再次发出邮件，TO许承福，CC给隋远，邮件内容为：

　　许经理，

　　我排了一下隋总的Calendar，把你跟他面谈的时间定在了下下周三上午10：00-12：00。

　　Cherry Cheng

　　隋远看完邮件，两次都把目光落定在“Cherry Cheng”上面，不禁摇头失笑，果真是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程菲的同胞姐姐共事。
　　不过更令他意外的是程蔓竟然告诉许承福他下下周三才有空。下周他要去外地分公司考查工作，行程满满是不假，可这周，从明天到周五，他的Calendar都是空的，按照常理，她应该约许承福这周跟他详谈，但她没有。
　　想不到除程菲之外，这个世界上还有第二个如此了解他的人。程蔓虽然是程菲的姐姐，可从前跟他的交集少之又少，她有自己的一片天地。只是每每遇到他，她都会笑得眉眼弯弯，调皮地叫他一声“妹夫”。她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人，那声“妹夫”她叫得无比洪亮且得意，常常引来路人好奇的目光；他那时脸皮薄，年长她五岁，个头比她高出一大截，却被她当众“妹夫妹夫”地唤，他觉得好糗，若程菲不在身边，他通常是黑着脸溜掉。
　　一直以为她对自己的了解止步于他是程菲的男朋友，不料多年后与她不期而遇，中间隔着跳空的时光，长长的空白，她反而跟自己如此有默契，无须事先提醒，就自动给自己空出了第一周的时间。在这一周，他需要全方位掌握各部门信息，以便日后运筹帷幄。
　　其实程蔓并非与隋远心有灵犀才安排许承福下下周过来汇报工作，她只是主观地认为，他在上任的第一周不适宜单独接见任何下属，以免遭到厚此薄彼的非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