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魂》寒光逸

26、情迷意乱

　　南昭明近来很心烦。
　　明明家里娇妻美妾，儿女成群，加上近日他工作出色，上头常常嘉奖。该有的他都有了，好像连不该有的也有了。不过就是不能静下来，一静下来就会觉得有块石头压在心上。
　　他和昭仪无意中找到几封母亲写给父亲的信。

　　那是在母亲的遗物中找到的，这些信她写了，却没有给父亲。从隐讳的词句中，他们终于看清了童年时发生的一切……
　　原来，当年斛元帅谋反一案，父亲，昭明的岳父——李维、高颖、邱翼云的大伯邱安礼，他们四个都有份参与。高颖是主谋，其余三个是合作者。
　　高颖的目的和出发点只有他自己最清楚，无论如何，他都成功的帮宇文邑砍掉了高纬的右臂，除去了北齐帝国的保护神。

　　李维为的是权；邱安礼为的是富可敌国的财富。
　　而南宫侯，却是为了一个字：情。
　　原来昭明的母亲段氏曾和元帅心心相印，却因为几个大家族错综复杂的权利的纠纷，最后还是无法结合。段氏嫁给了南宫侯。
　　元帅征战南北，为北齐帝国立下汗马功劳。以他的文韬武略，成为帝国的擎天支柱。

　　南宫侯与段氏，正好应了一句话：纵然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南宫侯当时还是个无足轻重的文官，在元帅这样的强者跟前，简直想不自卑都不行。这样的心态之下，元帅就算是一个淡淡的眼神，都会成为他心头的一根刺。

　　偏偏段氏外柔内刚，早在出嫁前就说过：既然不能嫁给所爱的人，那嫁给谁都是一样的；不管身在何处，她的心都不会改变。
　　成亲后，这句话辗转传到南宫侯耳里，刻在了心上。他曾经试过纳进几房妾室，试过流连青楼。可是，挫败感日积月累的慢慢变成了他的心魔。
　　他对段氏由爱生恨。以至当高颖暗示可以联手除去情敌时，他痛快地积极的成为了高颖的合作者。如能一手摧毁段氏心中的偶像，让她从此也和自己一样，陷于痛苦之中，或者就能解心头之恨……

　　他们很容易就成功了，因为元帅功高盖主，高纬想收回兵权很久了……
　　元帅死后，所有的人都得到了想要的。
　　段氏从头到尾都不相信元帅会阴谋造反。北齐亡国后，这几个人继续为官，只有邱安礼把偌大的一个家族都迁到了洛阳，和自己的兄弟经起商来。

　　段氏还是知道了冤案的真相，她什么话也没有说，过了几天就自杀了。临死前些了这几封信。
　　她一点点地剖析丈夫阴暗的心事，说她一直觉得自己欠了丈夫的情，如今，总算两清了，她也可以安心的追随所爱之人而去……
　　这几封信一直湮没在岁月中，因段氏死后，南宫侯命人把属于她的院子封锁起来，对外宣称段氏是死于风寒。还和高颖一起销毁了所有档案。

　　两兄弟至此方知母亲原来是自杀的！他们默默的把那几封信焚之一炬。这样的事儿，不能再流传出去！
　　昭明无法再恢复平静。
　　由父母亲，元帅的旧事，让他联想到自己和素心，杨广三个人的关系。
　　头一回，昭明发现，自己并不是想象中的谦谦君子，原来自己心里也住了个阴险的小人……
　　每天他都要到余家去一趟，只要有人和他谈起素心，他的心才会看到一线阳光。
　　假装去了江都的淑芳一直留在余家，足不出户。每次昭明去余家，都会看到少女甜甜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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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心和陈凤启回到船上，已经是后半夜了。
　　陈凤启立定心意要带上素心偷渡回江南，这个大转变让他的随从半天反应不过来。开头都以为主子被素心迷惑，后来听了几句主子的大计，才回过神来：原来永嘉王爷要夺权阿！

　　本来被指派跟着这个不受宠的主子，都以为平安可保，富贵无望，不想这次主子竟然起了雄心要过江立功，他们想着好歹是个机会，就跟了来。如今主子既然要做大事，如果事成，日后的花花世界就享之不尽了！
　　几个随从交头接耳，都在衡量着得失功过……

　　那两个到隋军中探消息的侍卫在黎明前回来了，他们禀告说杨广已经下军令，让全军将士原地待命，等朝廷把战马送到再发动攻击。
　　这消息令他们更加情绪高涨，因为这一来，永嘉王就多了很多时间去进行他的计划！

　　他们一商量，最后决定他们一行十个人，分批过江。
　　先回去的就先开始着手到各支部队去探风声，而启王带着两个侍卫和素心殿后。
　　因为如果方嘉良在三天之后能拿着图纸来救人，那就更完美了——有了隋军的防布图，将来反攻将如虎添翼！他们还可以再拿到图纸后顺手干掉方嘉良，让杨广失去一个助手，给他一个迎头打击。

　　陈凤启心里还有一个计较：如果三天后方嘉良毫无动静的话，正好让素心看清楚杨广和嘉良的冷酷无情，从此死心塌地作自己的人。
　　素心和他们两个的亲密他是亲眼见的，虽说素心自己说是任务在身，但……日久生情……
　　同时，他们还想把那几个毒杀战马的细怍营救出来，带回江南。
　　素心无可奈何地听着这一切计划，只好暗中祈祷：嘉良，千万不要来！！！

　　为了安全躲过隋军的搜索，他们把素心带到一个山洞里。这山洞想来是他们这段时间的基地，里面用品相当齐全。他们昼伏夜出，而且离军营相当远，杨广派出的搜索队一时还没找到这边来。
　　进洞后不久，他们都分头做事去了，剩下素心和陈凤启。
　　素心在洞里走来走去，东摸西摸，就是不敢停下来。陈凤启坐在角落的里，一直用灼灼的眼光追随着素心，令她心惊肉跳：三天三夜，和这家伙呆在山洞里……天呀，若自己真是男人，倒也罢了，身体上的屈辱只要咬咬牙还是可以熬过去的。可……这家伙一旦发现自己不是男人，而是他讨厌的女人，那就……她都不敢想象此人会做出什么事来！！

　　“阿新，过来。”果然，他冲着她柔声呼唤。
　　这山洞并没有素心希望的那么大，早就被她逛了个遍。他耐心等了半天，见她第五次去摸那个铜鼓，再也忍不住，招呼她到自己身边。
　　素心硬着头皮，转过身来，磨磨蹭蹭地一步一步走近他，情知要面对的始终要面对，自己不可能不停在这山洞里走上三天三夜的。

　　不要怕！没有过不去的关！她索性微笑着走到他对面，挑了个适当的位置，坐下来，用双手环抱着曲起的双膝——这是个防御姿势：把重要部位都保护起来先。
　　“阿新……”他又来了，这称呼令素心轻轻打了个冷战。她笑道：“王爷，还是叫我素新吧！”
　　“不，”他摇头：“你是我的阿新。”
　　素心从他的眼里读到了占有欲和……深情？！她忙岔开话题：“王爷，你身边的大哥们功夫都很厉害，是吧？这里离军营那么远，他们都可以来来回回，气都不喘一下……那个，眉毛长得特长的那位，叫超哥，是吧？他可真逗……”

　　于是他们就陈凤启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地拿来说了半天，素心努力舌绽兰花，把每个人都说得活灵活现，妙趣横生。陈凤启笑了又笑，频频惊叹：“阿新，你见了他们不过一次，居然比我还了解他们！”
　　那几个人说完了，素心就天文地理，名山大河，诗经离骚的摊开来说了一通，务必不让两人之间出现冷场。好在对方也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皇子，虽然见解不同，可到底也能说上几句。素心心中暗暗叫苦，她累啊，可又不能停下来……
　　她终于口干舌燥，累得不想再说话了。

　　陈凤启站起来，找了碗水，趁着递水给她之机，挨着她蹲下来，说：“喝口水吧？ ”
　　素心犹疑地伸出手，想接过碗，心里直嘀咕：不会有什么春药在里面吧？
　　不想对方根本没打算让她自己喝，直接就把碗端到她嘴边，示意她张开口，要喂她喝水。她忙双手去接碗，谨慎地说：“怎么可以让王爷操劳！”
　　“你不想这样？难道你想这样？”他笑得颠倒众生，自己先抿了口水，接着，不由分说，一手扣定素心的脑袋，凑过来，印上她微微张开的唇……

　　素心脑子里“嗡”一下，好像闯进了几万只蜜蜂，在里面“嗡嗡”乱飞……
　　他吻得那样小心翼翼，那样浓情蜜意……素心迷迷糊糊间听到了他喉咙深处发出的情欲的呻吟，听到水碗摔到地上破碎的声音……
　　素心一个激灵，恐惧的发现自己正被对方紧紧地搂在怀里，幸亏寒冬里大家都穿了厚重的衣服，加上自己里面有皮背心，棉袍外还罩了一件马甲。不过，饶是这样，也经不起对方这样越来越激动地亲热，山洞的空气好像在升温了……
　　恐惧，绝对是恐惧，从未有过的恐惧让她的身体都不听她指挥了，她用尽全力企图挣脱对方，可是发出的力度总是软绵绵的……这在对方来说，还以为她在半推半就呢！她马上就感觉到他更加用力，上下其手了……
　　她急得鼻子一酸，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嘴里尝到了眼泪的味道，他敏感地停住了，抬起头来，看到她脸上晶莹的泪水，黑宝石般的眸子暗了暗，哑声问：“……阿新……怎么了？”

　　素心象溺水的人看到一根稻草，连忙紧紧地把握住。她从情迷意乱的深渊里爬出来，小小声说：“素新不想毁了王爷的清誉……在未向你父皇说清楚之前，我……还是你父皇的人……”

　　她特意强调“你父皇”，他的身子抖了抖，恨恨道：“他临幸过的人多到他自己都记不清……你可以和姓杨的小子……怎么我就……？”他捏着她双肩的手不知不觉地收紧，触动旧伤，素心痛澈心肺，货真价实的泪水汹涌而出。
　　他心中爱恨交织，霎那间恍惚二十多年来的委屈隐忍都要在此时此刻爆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