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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从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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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冷不丁被推开,月光洁白如瀑,流泻而下。
床上人悄无声息翻了个身,手指死死的抓着被子角,闭眼假寐。
秦临北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确定内里没有声响,才蹑手蹑脚走了进来。张牛儿站在门口,刚要跟着,被主子打手势阻止。
目光习惯性扫视屋内一番,最后定格在半掩的窗帘上。朦胧月光给陈设镀上一层柔光,想起少年白日鲜活美好的无关,秦小侯爷心中微微一动。
这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熟悉的感觉笼罩心头,令他不由得刚进潭州就差人打听带回人的身份。
方才张牛儿来报,说探子打听清楚了,从强盗手里救下的清俊少年原是已故卢大人的幼子,前几年卢大人病逝后,小公子睹物思人,不愿留在府中,恰好附近书塾教习先生家中有事,这位卢小公子就顶了职位,带着两名贴身婢仆离城就职。
打探的人惊动了卢府,现任家主,也就是小少爷的长兄得知幼弟遇到山贼,被挥师北上的钦显侯所救,连声道谢,随即差人来到别苑门前,奉以重金致谢,说要接卢小公子回府。
秦临北听了,未置可否。只说卢公子受了惊还在昏厥中,一切等人醒了再说。
床上的卢欧感觉到有人靠近,双眼紧闭,十指把被子握的更紧。
秦临北走到床头的案几前,倒掉香炉中松木余烬,换上金贵的秋雪蓉梨。清幽的果香让床上装睡的少年忍不住睁眼一瞧,正对上肃立在旁的秦侯爷。
“你醒了?”
卢欧知道自己被识破,只能披着被子坐起来。面前站着个身长玉立的青年,一头乌发被紫玉冠绾起,配以玄色柳纹锦袍,在皎白月光下越发显得雄姿英发。
“这是什么地方?”
已经有许多年没人敢这么质问自己,秦临北眸色微冷,顺势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我在潭州的别苑。”
“潭州......”卢欧想着有些头疼,眼前的青年看着非富即贵,但愿和卢家没什么瓜葛,不然羊入虎口,命不久矣......
“那些劫持你的人尽数被抓,准备移交衙门处理。”秦临北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少年。
门口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秦小侯爷听到,立刻扭过头去,“何事?”
“卢府上听说小公子受惊,派了郎中来瞧,现在就等在院子里。”
“让......”秦临北本能地想让郎中过来,袖口忽然被纤细指节握住,再回头,见少年满眼惊恐,以微如蚊蚋的声音道,“千万不要。”
“你有隐忧?”
卢欧轻轻点头,想到之前被棍棒加身逐出潭州,就觉得郎中形迹可疑。万一卢家想杀人灭口,此刻正是最好的时机。而且他之前就怀疑,那伙黑衣贼人与潭州卢府关系匪浅。
虽然在这个世界的终极目标是攫取财富顺利通关,可眼下危机四伏,保命是第一要务。
秦临北微微使力,从卢欧手中抽出袖子,转身走到门口,“卢小公子已经喝了安神药睡下。你去问问卢府来的人,是不是对我手下军医的水平不放心?”
卢欧听了,心里松了一口气,至少眼前英俊霸气的青年与卢府没什么关系。
秦临北迈着大步回到房内,点燃烛台,冷声道,“该你说,为什么不让家人接你。”
卢欧便把被赶到庄子上的事说了。秦临北一言不发的听完,点点头,说待会给他找个军医来看,随后就离开了房间。
张牛儿在书房等了一炷香的时间,见主子回来,连忙迎上前。
“卢府的事,可打探清楚了?”
张牛儿将新得的情报一五一十告诉主子。秦临北听到一半,见军医站在门口等回话,便招招手让人进来。
“侯爷,那孩子不过弱冠之年,身上瘦的很,气血也虚,估计先前一直病着没养好。”军医揉揉昏花老眼,下了定论,“实在不是从军练武的好苗子。”
一墙之隔的卢欧听到,差点喷血,感情差点被抓壮丁了?他留着这条命进城为的可是仕途经济,金榜题名,做官获取绝对的信息差来赚钱,可不想上疆场厮杀。
毕竟刀剑无眼,万一阵亡或者受伤少个胳膊腿儿啥的,之前努力就全白费了。
秦小侯爷和张牛儿对视一眼,笑道,“这样的话,就先弄点补品养着呗。”
军医应了一声,被张牛儿引到桌前,洋洋洒洒开了一大张药房。等两人出去,秦临北又回到厢房里,只是这次床上的少年没再装睡。
“谢谢侯爷救命之恩。”卢欧低眉顺眼,“可惜我自小体弱多病,家父便让在书斋苦读,不像哥哥那样学舞枪弄棒的本事......”
“你年纪不大,找个好点的师傅,现在学也来得及。”秦临北就坡下驴,“看你这样考武状元有点难,训练训练上战场杀几个敌人问题倒不大。”
内心小九九被看穿的经济学家眼前一黑,抓着被子不知如何接话。
钦显候干脆利落地甩出两个选择:一、跟着卢府的人回去,继续做小少爷;二、暂时待在自己身边听候发落
卢欧弱弱地询问,能不能回书斋继续做教书先生?
秦小侯爷眉毛一挑,反问他是不是还想再被劫财劫色一次?
不等经济学家抉择,没耐心的钦显候大袖一甩,旋即走出了房间。躲在梁上看了半天热闹的0909顺着柱子滑下,跳到床上就要往被子里钻。
“别。”卢欧眼疾手快按住被子,表示现在衣衫不整,实在不方便和哈基米贴贴。
“我可从来都没穿过衣裳,主人,你太矫情了!”0909晃着大尾巴表示不满。
经济学家只能可怜巴巴的示弱,说自己光秃秃的不好看,没有与生俱来的皮草附体。
小家伙这才不计较了,跳到被子上,盯着主人几秒,咕咕地笑起来。
“主人像个偷穿大人衣裳的小孩儿,还像个唱戏的!”
想到秦侯爷目测超过一米八五的健硕身型,卢欧只能摇摇头,表示自叹不如。
“说正经的,人家给了你两条路呢。”0909扑闪着黑宝石似的小眼睛,“回去继承家业,或者艰苦创业。”
继承家业?眼下情形,估计分分钟被人索命。卢欧咬牙切齿地想,这根本没得选。偏偏小可爱还逗他,说继承家业显然来钱更快。
“卢府那点东西,离咱们目标还远着呢。”卢欧摊摊手,“一个庶子,顶多三瓜俩枣就打发了。”
0909认真地想了一会儿,说以主人堪比潘安的容貌,再加上有已故卢大人的身份加持,联姻个富家闺秀可以获得一大笔嫁妆。
卢欧斩钉截铁表示不可能。
隔壁的书房中,秦临北对着跳动的烛火,盯了面前宣纸整整一个时辰,对眼前奏疏该如何下笔都毫无头绪。于是披了件衣裳出门,打算到院子里透口气。
守在门外的张牛儿无比熟悉这一幕,连忙点了灯笼替主子打着。跟了半路,见小侯爷脸色变得轻松,话也跟着多了起来。
“方才军医开的药我都买齐了,从明日开始煎么?”
“送厨房。”秦临北头也不抬,“和每日饭食一起送到厢房,让卢公子按时服下。”
张牛儿愣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侯爷是不是真要把带回的少爷送到军营,又准备给个什么职位。
“先在厢房养养吧,反正朝廷拨下军饷前我也不打算再动,就在潭州休整一段时间。”秦小侯爷双手揣在袖子中,想起过去在户部手中受的窝囊气,心里有些不快。
忠心耿耿的护卫表示,带回来的人身分不明,还是先保持距离比较好。或者送回卢府,到时候出了什么事,也与主子无关。
“他是那些贼人作乱的受害者。”秦临北目光冷淡,“再说这么年轻就过了乡试,还有些本事在身,留在军中说不定有用。”
张牛儿只能把之前在卢府下人那打听到的命格鬼神之言说了出来。说整个潭州都知道,前知府庶出的小公子是不祥之人,所以才被兄长送到庄子上,为经允许不得入潭州半步。
秦临北不以为然。选择子承父业挑起钦显候府之时,就明白此生厮杀疆场,剑下注定冤魂无数。
“你信吗?”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张牛儿诚实的很,“而且,您把他安置在厢房,万一军机要务被他知道,恐怕......”
“如果他心生歹念,或者怀着其他目的而来,再我看不见的地方更麻烦。”秦临北清了清嗓子,“让院子里伺候的人都警醒点就是。不过你一提醒,我倒觉得对卢府更得严加防范。”
既然卢府大夫人家族时代习武,在潭州也颇有势力,能直接禁止庶子入城,想必势力已经渗透到各个方面。自己带兵驻扎,相当于打破了这种平衡。自古一山不容二虎,明面上卢府以礼相待,暗地里指不定会使多少手腕赶他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