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八章 鸿·罗生门·宴 （上） ...
-
一来二回，温蔚山和陈纣生的客套话也说的差不多了。
温蔚山私下打听了一番，已有八九分确认，陈纣生是革命人士。于是这次，他开门见山：“陈先生这番南下，是要去动员起义的吧？”
“温老板说笑了，这番时局下，话可不能乱说啊。”
“我可以帮你。”温蔚山直截了当地说。
“我算是明白，阿梨这段时间都在受什么蛊惑了，他一边拼命地演出来赚钱，一边又没攒下什么银两添置行头，想必都是捐赠到了你们所谓的事业中。”
温蔚山挑了下眉，有些玩味：“而且，你们的关系恐怕不只是知己吧？应该是深厚到，阿梨这种痴情少年非常舍不得、甚至难以接受你要离开的程度……所以你才会说，不知道怎么和他开口。”
听到这番话，陈纣生的神情渐渐冷了下来，有些防备地看着面前的男人，暗自盘算起来，这个人到底想要什么？危不危险？
“别紧张，我不会干预、也不会阻碍革命，只是不希望阿梨沉浸在你这里，我希望他回到正常的梨园生活中，回到我的控制中来。他是个戏痴，也只该是个戏痴，只有在纯粹的戏中，他才是最美丽的。”
“你应该也能看出来，虽然倾慕于你，但你们不可能肩并肩地走到战场上、走到政坛上，迟早有一天，如果你有幸没死在枪声下，你也是要抛弃他的。”
“没想到，温老板也是这样无情的人啊。”陈纣生听了，并不生气，只是有点惊讶于温蔚山的冷酷与通透。
“可能这就是乱世的生存之道吧？”温蔚山笑了，却显得有点可怕，“如果猜的不错，就是你在鼓动阿梨来争夺戏班的继承权吗？那倒不如直接和我合作呢，——你让阿梨死心，还给我一个悲伤又纯粹，如同虞美人般的少年，我来代表皓玉班给你们帮助。而且，我还没有任何情感上的所求，你要南下革命还是要娶妻生子，都和我毫无关系。”
“温老板真是个聪明人，想要我怎么做？”温蔚山能够提供的，正是陈纣生想要的，但他还是加了句，“如果可以的话，也不要太伤害他。”
“呵呵，最宠阿梨、最希望他好他的人就是我了，你没有这个立场。他也并非什么都告诉了你，对吗？比如你知道，他曾和当朝的皇帝叶赫载烨有过交往，还私藏着个红笺香囊吗？”
温蔚山抛出的最后一枚重磅炸弹，让陈纣生仅有的一些愧疚荡然无存。
他对司闻白只剩下了怀疑与厌恶，若是被盟会同僚发现，自己与大满朝皇帝的情人苟合，他的声望和前途将会遭到极大的败坏！
不，他不能让这段关系继续发展下去，他要赶紧跳出这个温柔的泥潭。
温蔚山看到他表情的变化，知道交易已经谈成了。剩下的便是布局，让司闻白彻底被昔日的爱人抛弃、被师傅厌恶，最终只能泪眼婆娑地选择完全依赖自己。
看到两个渣攻交谈时原形毕露的样子，隐形于空中的交易见证人——AI梅七叹了口气，他意识到，司老师在这个小世界的工作量得加倍了。
回来复命的小树枝将温蔚山和陈纣生的交谈一五一十道来之时，司闻白正在调香台空间里试闻着新调配的香水。他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是这样的对话呀，在意料之中。”
“可是司老师，你都哭了……”梅七小心翼翼地说，怀疑他是不是真的那么无所谓。
“是吗？这不是我的眼泪，是原主碎成玻璃渣的心。”司闻白任由这些泪珠滴落下来，也不擦拭。一副远看是楚楚可怜、梨花带雨，近看却是目光如刀锋，收敛住寒气的模样。
“我很高兴接下来可以用自己的方式来行事，而不是陪着他们玩傻白甜的恋爱游戏了。原主的怨念应该也已经复发到了顶峰吧？”
“是的，尤其对大师兄的恨意暴涨，简直到了想要杀了他的程度。不过，对于军神还是有点不舍……毕竟是被大师兄诱导的，原主还抱有一丝幻想，这一次自己并没有真的跟叶赫发生关系，如果没有发现红笺香囊，陈纣生还会这样对他吗？”
“我们大可试试看。”司闻白冷漠地说。
显然，温蔚山早就知道原主把红笺香囊藏到了哪里，与陈纣生合谋好了要引他过去，然后引发争吵。并且，师父的“碰巧”撞见也是他们的合谋，——利用师父来加剧矛盾、让陈纣生趁机脱身，温蔚山最后再作为温柔的大师兄，过来给绝望的司闻白擦擦眼泪。
可惜，这一回遇到我，该哭的是他们了。司闻白想着，嘴角闪过一抹冷笑。
“不过，温蔚山的想法是让我有点意外。这个师兄，好像比原著中更不简单呢。”司闻白若有所思，“本来以为他只是个伪善的懦夫，是个帮凶而不是主谋，但似乎……他才是对原主最有想法的。”
“哦哦，上次我无意中听到他在自言自语，什么‘让阿梨在花丛中随便飞舞和受伤吧’，‘最终还是会成为我掌中最美丽又脆弱的雀儿’……之类的。”梅七想了起来，赶紧补充道。
司闻白挑眉：“比原著更有趣的情节出现了，这是世界自行的演绎吗？也不对，师兄的性格和所求应该是原先就有的设定。”
他摆弄着试剂瓶：“那么，作者为什么没有把渣攻三号的情节也痛快地写出来？比如，在刑场那一段后，完全可以安排男主假死，然后被师兄囚禁play，没日没夜，一生一世，happy ending。”
“司老师，你的表情有点吓人……”
“是吗？”司闻白收敛起一丝玩世不恭的笑，瞬间又恢复了高冷禁欲的形象，“不过也好，正要调一味新香来对付他呢，这样就不怕下手稍微重一些了。好在这个时代，哪怕是罂粟也不难收集。”
梅七为这世间的人心难测又叹了口气，想着AI的思路可比人类简单多了，不过语气中却有些莫名的自豪：“我的宿主啊，入戏时是个圣母傻白甜，平常是高冷禁欲的男神调香师，实际是个大变态！”
司闻白微微笑着，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梅七天真烂漫吐槽的样子，有些满意，又有些惆怅。
梨花次第盛开，司闻白的生日也如期而至。
陈纣生果然在午后翻墙来到了戏院里，和他共同度过了一段美好缱绻的时光，然后说道：“闻白，几天后，我要离开沪宁城，去南方城市完成革命任务……虽然不舍，但也不得不与你暂别了。”
“你要去哪里，做什么？去多久？我能跟你一起吗？”司闻白听到，马上变了脸色，有些着急地问道。
“别犯傻，闻白，你在沪宁城非常重要，要在这里等我回来。”陈纣生开始哄他，“在离开之前，我特别想再陪你在城里走一走，看一看那些你去过的、喜欢的地方，把它们记在心里；还要再多听一听你想对我说的话，也把它们都藏在心上，——万一在那边，不方便给你写信，我就每天把这些场景、这些话在脑海里重复，就好像我们又在一起了，你又亲自和我说了一遍一样。”
司闻白嘟起了嘴，有些不高兴，但还是乖巧地说：“那……我带你去小时候最爱的一个秘密基地吧，除了师兄，我还从来没带过别人去哪里呢。那儿有我童年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也藏着我许多孤独和伤心的回忆。”
“好呀，我很期待呢。”一边答应着，陈纣生一边心想，温蔚山确实了解师弟，一切都在按照他的预言进行。
于是，两人携手漫步，走入不远处一个荒无人烟的竹林之中。再往深处走了几百步后，出现了一些高低错落的假山，不知道是什么人在什么时候建造的，已经很久无人打理了。
对于小朋友来说，确实是像迷宫一样的乐园；对于大人来说，也是一处无人打扰的僻静空间。
他们在假山里穿梭着，司闻白笑着介绍说，有些山石上的划痕是自己小时候刻下的，他还给每一座山和路起了名字，并在假山的一些石头缝隙里藏过一些小宝贝，什么小人书、行头首饰、闪闪发光的小石头之类。陈纣生装作听得津津有味。
“这里有一处极小的山石间缝隙，好像你的身形可以通过呢，后面的洞穴里会存放着什么东西吗？”走着走着，陈纣生看到侧边的两个石头之间，有一个黑漆漆的小洞穴，故作好奇地问，心想：这可能就是温蔚山所说的，藏红笺香囊之处了。
“啊，纣生，你不要过去。”司闻白突然有点紧张，“我是说，这个缝隙太小了，会伤到你的。”
看来，肯定是这了。
陈纣生笑道：“你说巧不巧，我刚好带了个小礼物想要送给你，——这是一个手电筒，是美利坚人发明的，能发光的好东西。我试了试，确实比火把、松明*等要好用。”
“你看，我一打开它，就能看清这个黑暗的小洞穴里有什么。”
说着，陈纣生拿出挎包中的手电筒，不等司闻白阻拦，强烈的灯光骤然亮起，扫射般地照亮了黑暗的小洞穴。
山石凹处形成的天然小格里，果然摆放着一些物件，其中，有一个似乎装着信纸的红色香囊，十分鲜艳醒目。
陈纣生心想着，不动声色：温蔚山说的不错，找到了这个证物，之后的戏，就好演了。
司闻白心想着，面无波澜：陈纣生做的不错，找到了这个诱饵，之后的戏，就好演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八章 鸿·罗生门·宴 （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