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三章 不与梨花同梦（终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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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年，师傅过得好好的，只是闭门不出、与佛经为伴。看来原著中，是温蔚山用了些手段，才让师傅过早离世。”
“而这一次，想必是乱雪的记忆碎片与师傅、玉镯融合了，生成了某种以命换命的被动技能，才帮我挡过了攻击。”
“虐文和爽文不同，小世界的气运不是主角的幸运，而是对主角的恶意。这次倾尽世界气运的攻击，我竟没有预料到。是我的错。”
司闻白秘密安排好了师傅的葬礼后，回到调香台空间。
他看着那些被梅七精心放好的碎片，很是自责。
“乱，雪？”梅七不解地念出这两个字，却觉得有点头晕，又出现了系统宕机的倾向。
“没事，这些碎片，你不是觉得亲切吗？可以试着融合它们，想必对我家小七的系统升级很有好处。”
看着梅七天真的模样，司闻白收起凝重的神色，轻轻笑道:“你应该也听说过，一些宿主的伴随AI升级，就是在小世界里有了机缘吧？”
“好的司老师，我会认真研究的。”梅七很有干劲地点了点头，“对了，那个陈夫人，我们怎么处理？”
“她醒了，但有点疯了。我不会杀她。”
话虽如此，梅七却看到司闻白一向淡然的目光里散发出了杀意：“这场戏虽好，也差不多该落幕了。”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沪宁城万点灯火，家家团聚。
外交部长的家里却不太平，他的夫人失踪了，副官也不知所踪，故人更是没有赴约。
正月初七傍晚，当陈纣生按照原计划，去东区小楼等司闻白时，那里的家具陈设已被暗卫恢复。他却没有等到故人，只有静悄悄的一片死寂。
对于李恬月的失踪，陈纣生不敢声张、更不敢让岳父知道，只能称陈夫人在家养病，暗中调查。
同样失去踪影的还有司闻白，皓玉班的众人却很平静。因为司老板已在内部宣称，师傅过世后，自己也要退隐，让新培养的管理层接班，对外则暂时保密。
司闻白确实退隐了，他把自己禁闭在调香台空间里，要做出终结这个世界的作品。
一周过去了，陈纣生的调查毫无收获，只得知了司闻白也不知所踪，心里更加焦躁。
元宵当晚，陈纣生收到了一个包裹，里面有一枚子弹和一封信，信中暗示陈夫人还活着，但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他明白了这是绑架，但猜不透发件人是政敌还是其他人，也不知道这个绑匪想要什么。
他大发雷霆，却又不能扩大事态，只能让亲信继续秘密搜寻。
从元宵开始，司闻白每过三日，就给陈纣生寄一枚子弹，暗示陈夫人还活着。等八枚子弹全部用光，他交响乐般的作品也大成了。
一切准备妥当，司闻白要让陈纣生，同时还有原主的残念，做出最后的抉择。
他同时寄出了李恬月的那杆勃朗宁手枪和那瓶基绮旧香水，在信中写道：“一天之内，选择你要放弃的人，把TA的信物放进包裹，我会将它带回深渊。你索求的人会回到你身边去，你放弃的人会在地狱中等待你。”
很明显，这是让他在李恬月跟司闻白之间，二选一。
陈纣生知道这是陷阱，但这些日子失败的搜寻，让他不得不承认对方技高一筹，只能先做出抉择，再观察对方意图。
于是，他权衡了南洋势力和外交支持后，将基绮香水重新放进包裹，放到了院子里的收件箱处。
他知道，这个神秘又可怕的绑匪，会有方法取走寄件。
“所料不错。”看到捉影将熟悉香水和一封满是废话的信呈上，司闻白淡淡地说，“挺好的，这次原主都不哭了。那么，我们就按约定，把陈夫人送回去吧。”
“就这么放过他们吗？”梅七惊讶地问道。
“哦，还要邀请陈纣生在三日之后，到竹林假山处，收尸。”
梅七心想：这个表述，在陈纣生看来，肯定是给原主收尸啦。但他不会知道，在这句话里，自己才是被省略的宾语。
陈夫人被暗卫送回了陈纣生的府邸，但没有任何护卫发现她是怎么回来的，这诡异的作案手法，就和之前送来的包裹一模一样。
李恬月在时空回转中大脑受了损伤，变得疯疯傻傻、说不清人话，只是缠着陈纣生不让他离开，嘟囔着要“杀了那个狐狸精”。
看到手枪时，陈纣生已经基本明白，现在更是确认了，是李恬月买通副官、看到自己的信物后改了日期，先去惹事的。没想到黄雀在后，被绑匪暗中利用，将两人一网打尽。
“三日之后，竹林假山……”陈纣生不想犯险，但他知道自己完全在被牵着鼻子走，对方如果想杀自己，也是易如反掌，却来了这么一出。
或许，只有这次去给司闻白收尸，才能彻底弄明白对方的意图，见招拆招。
早春的风带着些寒意，竹林中已经泛起新绿。
三日后，陈纣生带着十个最好的护卫，来到了假山处。
“我先进去，你们暗中跟上。”陈纣生吩咐道，却不知，护卫已经没有进入的机会了。七年光阴，足够把这里改造成一个真正的迷阵。
在他踏入假山十步后，机关乍启，山石旋转，暗门紧锁，再无出路。
哪怕见多识广，陈纣生也完全想象不出如此先进的机关术，他紧张起来，很快在似曾相识的岩壁中失去方向。
他大喊：“什么人在玩这些鬼把戏，出来！”
但是，除了回音，什么都没有。
陈纣生尝试破坏山石，却发现它们坚硬无比，他只能在迷宫中穿梭、处处碰壁。
当他有点精疲力竭的时候，右前方的一条道路显出了些不同，淡淡的香雾从那里飘荡出来。
他以为这是出路，打起精神跑了过去，香雾越来越浓，隐约能看到前方淡淡的光芒。
可是，陈纣生穿过香雾后，呈现在他眼前的却不是出口，而是一个大理石制成的洞穴房间，房间里的宝石莹莹散发着微光。
他小心翼翼地走入房间，只见四周的岩壁上挂着长串的白芷叶，角落的小型铁制碾压机里，凌霄花瓣正在被榨出香油。
地面上放着一张华美的长袍，不远处还有一个蒸汽沸腾的调和桶，浓郁的香雾就出自那里。
房间里的气味更加浓烈、综合、闻所未闻。他的嗅觉神经在浑然一体的紫罗兰、柠檬油、忍冬花、野风信子交织的香味下，不由自主地感到异常兴奋。
“陈部长，你怎么也在？”熟悉的，又有些不一样的声音响起。
一个身穿红衣，皮肤近乎苍白，形如鬼魅的男孩从山石与香雾之间走了出来。
正是司闻白。
他的语气天真又迷蒙：“我好像，死后就到了这里，不知几日了。这里是天堂，还是地狱呢？”
男孩走了过来，轻轻捏起宝石台上一撮肉豆蔻和丁香的粉末，自言自语：“不过，陈部长也在的话，应该是天堂吧？”
“闻白，我们为什么在……”意乱情迷的陈纣生有些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自己的幻觉。
“我是因为那瓶Jicky基绮而死的，也许上天也觉得这个笑话很有趣吧，让我死后拥有了这么多香料。”
“虽然走不出去，我也有了许多新的尝试呢。”
司闻白走到呼吸渐渐加重的陈纣生旁边，用手臂环绕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说，“既然是天堂的话，陈部长为什么不也换身衣服，好好享受呢？”
久违的肌肤触碰让陈纣生全身发电，他着了魔一般，慢慢地脱下衣服，躺在地上的华美长袍之上。
也许这里……真的是天堂吧？
司闻白见他乖乖躺下，绮魅一笑，先在他的太阳穴上洒了几滴丁香和鸢尾，接着，跪坐在他身旁，用几滴金盏菊精，缓缓涂抹在他颈部柔软的凹处。
陈纣生在这温柔的手法中，彻底放下心中的种种紧张和疑虑，慢慢闭上了眼睛。
司闻白又抬起他的手腕，抹上了不少龙胆草和蓍草。接着，他让梅七变成小木勺，算好剂量，将各种香精遍洒陈纣生的身体，然后冷冷地看着这具身体，在香料的作用下，逐渐亢奋得无以复加。
花草精油原本是具有疗效的好物，但在阴阳相冲的剂量下，也会适得其反。
舒缓的前奏之后，便是命运交响曲的核心乐章了。
芥末使陈纣生陷入了不可名状的忧郁，含羞草使他一惊一乍，松油使他确信自己的仕途会无比失败，冬青用不可抑制的嫉妒刺痛他的身心。
以某种比例添加的石楠花，则可以放大这些痛苦的感受。
榆花使他满脑妄想，金雀花使他胆怯心惊，铁线莲使他满腹忧愁，野生酸苹果花则让他愈发深信自己的罪恶。
被抛弃的昔日爱人、被利用的革命战友、被秘密杀害的竞争对手……都在交响曲中浮现、跳跃，愤恨地控诉着陈纣生的罪行。
柳花使他在模糊的恐惧感下直冒冷汗，魁栗花使他回想起自己的各种失误，杨花使他怨恨党内同僚的好运，蔷薇花让他的神智将要崩溃，野玫瑰使他怯懦而冷漠，不在乎自己是生是死，——综合作用下，倾向于后者。
看到陈纣生已经开始不自然的浑身颤抖，司闻白在他太阳穴上，又轻轻滴了点野生酸苹果花精，加深他对自己的厌恶。
在这炼狱般的惩罚下，陈纣生的自我憎恨越来越强烈，却又失去了所有反抗的力气，他哀求司闻白帮助自己，无论怎样都好，结束这无尽的痛苦。
司闻白却停了下来，叹了口气，把身体交还给原主最后的残念。
原主阿梨接管了身体，他知道自己只有半分钟的时间做出决策。
他轻轻抱起曾经的爱人，看着他在自己的怀中浑身颤抖、无力反抗、泪流满面、神色狰狞，心中却不再有爱意的波澜。
阿梨心想：让他解脱吧，这是我最后的宽恕。
于是，他轻轻拿起司老师准备好的滴管，在陈纣生的舌尖，点了一滴附子。
陈部长的身躯慢慢平静了下来。
他死了，在香雾缭绕中获得了解脱。
任务完成度……100%！
怨念满意度……100%！
“再见，阿梨。祝福你转生后，遇到真正值得你爱的人。”
怨灵彻底净化，司老师重新拿回了身体的控制权，他默默祝福了阿梨，然后说：“好了，还得收个尾，对小世界的未来负责。”
他速战速决地解开假山阵，让暗卫收场，然后一气呵成地回戏班洗澡换衣服写好遗嘱，便动身去紫禁城见叶赫，——距离那出《骂殿》的戏，恰好要十年了。
叶赫载烨亲手栽种的牡丹刚刚进入花期，紫禁城的牡丹园里，数朵粉色、白色的国色天香悄然盛放，在明月洒下的柔和光芒中，一片静谧美好。
叶赫正在后院踱步，他拥有过很多，也失去过很多，现在是一个真正孤独的废帝。
尽管如此，还是有不少人来接触他、想利用他，比如，有军阀势力想让他复辟，有日和国间谍想扶持他去东北复国。但他都笑着拒绝了，似乎在等些什么。
不过，叶赫边走边想着，如果今夜还没有等到，那他或许会放下这个念想。
只当曾经惊鸿一瞥的牡丹仙子是个梦境，十年的约定也只是自己的幻听。
身后，一缕久违的的牡丹香气氤氲而来，竟比院子里所有御品牡丹的气息还要圣洁、高贵、纯粹。
“您来了。”叶赫停下了脚步，但没有回头。
“这些年，辛苦了。”司闻白站在他身后，低声说。
一句简单的“辛苦了”，将他十年的承受、进取、无奈、心酸全都包容和肯定。
泪水骤然涌上了叶赫的眼眶，他决定先不回头了，不想让来者看到自己的脆弱。
“这期间，并非不想帮你。而是我们觉得，你已经做到了最好。”
“可是，大满亡国了。在我手上。”叶赫叹了一句。
“但你也知道，华夏有了更好的机会，去争取更绵长的复兴与繁华。你并不恨革命党，不是吗？”
“嗯，我知道。他们可以做到很多……在皇位上的我无法做到的事。”叶赫又被说中了那些不能对外承认的心思。
“但现在，外国势力虎视眈眈、革命党内讧不断。退位其实让我松了口气，对之后的华夏，我似乎可以不承担任何责任了……但在这个旋涡中心，我真的能逃得开吗？”
“你不能，也并不想逃开。”司闻白笑了，“所以我来了。虽然当不成帝师，但还是可以嘱咐几句。”
“第一，千万不要受日和国的哄骗。他们说的再好、革命党做得再差，也不要去成立什么伪满国政府，做他们的傀儡。”
“第二，如你所见，民权政府有许多腐朽投机之辈。不如尝试学学马克思主义，你会看到一个新的思想世界。然后早日与共进党接触，并帮助他们。”
“第三，谢谢你种的牡丹，但这些凡品还入不了我的眼。况且华夏文明危如累卵，以当今的气运无法培育出盛世牡丹。不如以梅花作为今日之国花，以示不畏严寒、在悬崖百丈冰时仍花枝俊俏的坚韧。”
叶赫载烨万分感动，在心中记下每一个字。
突然间，他觉得这十年隐忍的委屈、徒劳的挣扎和孤独的等待，能换来这一刻，都是值得的。
他擦拭了泪水，转过身来想表白自己的心意和感激，却只看到香雾缭绕中白色的月光投下如水的倒影，他的牡丹仙子已经离开了，没有说一句告别的话。
叶赫不死心，向前走着，想要寻找，却越走越感到强烈的困意，只能靠着一棵古树沉沉地睡了过去。
司闻白从藏身的山石后走出来，看着叶赫眼角的泪痕和梦中的笑意，点了点头。
他走到牡丹园深处，笑着和梅七说：“这几年，我和共进党有过不少接触，他们也答应了，革命成功后会保下叶赫，还会让他在故宫度过余生。”
“啊，他们怎么可能让叶赫复辟当皇帝？”梅七惊讶地说，“司老师，你是不是背着我卖身了，他们才同意这样乱开历史的倒车啊。”
“傻小七，我就当你是关心则笨吧。”司闻白笑道，“首先，我卖身过吗？其次，不是当皇帝，是当一名光荣的新时代劳动者——文物鉴定和修复师。”
梅七松了口气：“太好了。”
“嗯，至少回故宫不用买票了。”
司闻白说完，在心中开始倒数：七、六……三、二、一。
时间到，他的身形化作代码的残影，连同梅七一起，消失在这个小世界中。
只有一缕幽香仍在盘旋。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三章 不与梨花同梦（终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