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二章 不度玉门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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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交部长的新府邸是栋三层别墅，装潢得大气奢华，想必是陈纣生向陈夫人妥协的结果。
陈夫人，也即李小姐，恨不得向全天下昭告自己的男人有多么出色。不过，她也并非头脑简单，而是有着千金小姐那种“我想要的一定得到，阻碍我的必须除掉”的任性娇蛮。
司闻白在管家的领路下进了门，挂好大衣、放下手包，走上台阶去别墅二层赴宴。
再次见到陈纣生的那一刻，司老师也不禁在心中暗赞一句，书中所写“战火粗糙了他的皮肤，岁月却不曾蹉跎他的棱角”确非虚言。
而陈纣生看向他的眼神中，尽是伪装的平静和尊敬。
他们似乎初次相识那样，笑着打招呼、介绍、客套。
饭局之中，陈夫人也在。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些文艺界人士，陈纣生也非常得体的和他们交流。
不过，一个坐在司闻白身边的副官，却好像不经意般地给他多添了不少酒，想必是有人刻意吩咐的。
这样正好。司闻白一边谈着合作，一边让化作戒指的梅七，将杯中酒倾倒进调香空间的水池里。饭后，他顺势装出微醺的样子，下楼梯时假意被绊了一下，“恰好”被陈纣生扶住。
“看来咱们沪宁城的虞美人，有些不胜酒力了呢。”副官开了个玩笑，竟稍微有点轻挑起来。
陈纣生眼神稍冷地看了副官一眼，然后得体地笑着说：“正好，我要开车去东城区拜见一位官员，不如顺路把司老板送回戏班吧，这样稳妥。”
司闻白感受到，自己身后的陈夫人扫来了一束尖锐的目光，但他并不在意，只是礼貌地笑道：“那就麻烦陈部长了。”
管家打开副驾的门，请司闻白上车，又将他的大衣整齐地放入后备箱。
回程路上，陈纣生慢慢往东城驶去。他在等司闻白先开口。
而司闻白，也知道他在等自己。
两个昔日“恋人”之间的氛围十分微妙。
怎样的言行，才能不让陈纣生觉得，我也在布置陷阱呢？——这个问题，在前来赴宴之前，司闻白已经思考许久了。
毕竟如今，在调查过自己的身份地位后，陈纣生不可能再以为他是当初那个小白兔了。
“咳、咳——”终于有了一个适时的颠簸，司闻白轻咳了两声，靠着窗，似乎有些头晕。
陈纣生赶紧将车停到路边，关切地问道：“司老板还好吗？需要下车休息一下吗……这附近，有新开的咖啡馆。”
“不……不用了，陈部长。”司闻白似乎在逞强，“请帮我开个窗，把大衣拿过来吧。尽快回去就好。”
“好的。”陈纣生感受到，他不想跟自己单独待太久，但不知这是厌恶，还是隐忍着的深情。
他下了车，从尾箱把司闻白的大衣拿出来，它在司闻白进门时，就被脱下挂在衣帽间，如今又被管家整齐地叠放好。
在陈纣生拿出大衣、展开，要为司闻白披上的时候，他不禁愣住了。
领口边、袖口处传来一阵熟悉的幽香，——是Jicky基绮。
七年了，他居然还在用着当年他们一起玩赏过的香水。而自己的那瓶，早已被放在了某个柜子的深处，很久没有问津了。
司闻白是从哪里得到这瓶法兰西香水的呢？
陈纣生不知道。但他能确认的是，——这个看似成长了很多的男孩，仍旧是那个单纯念旧的闻白。
装醉的司闻白用余光盯着后视镜，看到陈纣生在轻嗅着大衣的领口，便知道，猎物已经踏进了圈套。
司闻白被披上大衣的时候，只是带着醉意和刻意的冷漠说了声谢谢。
而陈纣生重启汽车的时候，心情已经大为不同。
“司老板，你不必装作忘了我。或许我也是醉了吧……才会说这样的话。”
眼看着快到戏班了，陈纣生终于开了口。
“当年是我辜负了你。但那样的情景下，我是真心希望，你在沪宁城好好的。”
司闻白冷哼一声：“是啊，我是好好的。好好地等到了师兄被人残杀、好好地等到了你和李小姐大婚的消息。”
“闻白……”听到他无意般地提到温蔚山，陈纣生潜意识里相信了，这个心术不正的大师兄的死，并非司闻白的手段。
“但是至少，我们不都还活着吗？我看了你的《虞美人》，真的太感动了。我知道，我们一直向着共同的目标前进着……革命阶段性成功，我太想与你分享所有的艰难和喜悦了。”
“今天见到我……你不高兴吗？”
在陈纣生的攻势下，司闻白依旧保持冷淡：“是的，我很高兴。革命成功，我哪敢不高兴。但是这一次，我不会像以前那样傻乎乎帮你了……”
“曾经，我把一切都献给了你，只换来你的绝情离开。现在，陈部长，我们不谈交情，只谈交易。”
司闻白说的这句话，听起来是怨念满满，却又有点像是撒娇。
陈纣生知道，这是来日方长的意思。他对自己有情，只是想惩罚性地吊着自己，但不会不帮。
“闻白，你知道我的苦衷……这次回来，我不是来索取什么的，于公于私，我都会帮助、支持你的事业。饭局上，我们说好下个月的舞会想邀请法国的外交官员，还要请司老板牵个线。下次来拜访皓玉班，在下会带薄礼以示感谢。”
司闻白没有回答，他知道游戏才刚刚开始，而自己已暗度陈仓、旗开得胜。
此后的几周，陈纣生“顺路”来了戏班几次，献了不少殷勤。上好的行头、精致的钟表、名贵的玉器……但都没有“打动”司闻白。
不过，他按照约定，邀请了各国文艺界人士参加舞会，欲拒还迎地给军神的外交之路扫清了一些障碍。
陈纣生对自己的魅力很有信心，近年来的各方盛赞更让他有些忘所以。
他思索着，未来自己想接孙先生的班，成为下一任总统，外交事业是仕途发展的重要一步。如今竞争对手也很强劲，他不能和司闻白这么软磨硬泡下去，而要快速拿下，让皓玉班的老板完全成为自己的助力。
更何况，他愈发感受到，司闻白在沪宁城的社交界影响力很大。对于一些欧美的外交官，民权新政不一定能打上招呼，但如果有司闻白的介绍，就能快速取得信任。
在当下时局，为了两人前途，司闻白肯定舍不得将两人旧事公开。但陈纣生盘算着，如果有必要，自己不介意更进一步，和这个依旧美丽的故人发展为地下情人。
他的心思被司闻白猜的七七八八。司老师就怕他慢吞吞的，还暗中给他的竞争对手也牵线了几个国外政要，等着这位野心膨胀的外交部长往坑里跳。
更重磅的糖衣炮弹很快就来了。
除夕之夜，司闻白收到的礼物是一件羊绒风衣。它不像之前的礼物那样名贵，将其展开后，却有一个小小的盒子藏在其中，写着“闻白亲启”。
盒子里面放着一瓶半旧不新的香水，其中的液体大致还有1/3。
——正是Jicky基绮，那瓶见证了他们许多个第一次的香水。
打开香水，瓶盖处还藏一张纸条，上面用俊秀的小字写道：“雕栏玉砌应犹在，堪怜朱颜未改。初五二更*，东区小楼，故地重游。”
司闻白打开这张纸条，不禁笑了：“军神也学会这一招啦，且去会一会他。小七，你不会吃醋吧？”
“……本系统不明白你的意思。”梅七诚恳地说，“希望司老师的第1个S级小世界挑战，顺利完结哦。”
正月初五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司闻白带着小发簪梅七，只身一人来到了东区小楼二层。
大门虚掩着，他推门进去，看到这里的陈设跟七年前几乎一模一样。刚走到客厅，却听到“Duang——”的一声，身后的大门被关上了。
一个女人从卧室走出来，双手握紧一把手枪，满面怒色：“奸夫！既然你敢来，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正是李恬月。
糟糕，大意了。
司闻白凭身手闪开一枚飞来的子弹，脑海中快速盘算起来：陈纣生对此知情吗？还是李恬月瞒着他设的局？
“陈夫人冷静！我们谈一谈，把话说清楚，别随便动手。”
司闻白一边轻巧的躲过子弹，一边试图和这个女人交谈。
又是两声枪响，身后玻璃花瓶应声而碎。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你这个戏子什么手段？纣生居然约你单独见面。”陈夫人的面目，因嫉妒而显得有些狰狞。
司闻白明白了，陈纣生并不知情。
他扫描了一眼陈夫人，手枪型号勃朗宁M1903，容量八发子弹，已用四发；她身型高壮、有些功夫，但没有危险。不需要采取特别措施，可以再套套情报。
“我们只是来谈公事的，杀了我，陈夫人不怕坏事吗？”
“别装了，我买通了副官，知道你们七年前的关系。”
又是两枚子弹发出，身后的书柜玻璃碎了一地。
“只要先斩后奏，能坏多大的事，凭我李家还兜不了底？”
看来是谈不成了。
司闻白装作腿部中枪，跌倒在地，陈夫人绕过沙发走上前去，想用最后的子弹再补上致命一枪。
枪声响起，“受伤”了的司闻白却快速闪开、跳起，敏捷地移步到李恬月身后，左手控制住她的行动，右手则用捡起的尖锐玻璃碎片，抵住她的脖子。
“抱歉，李小姐，只能这样让你冷静了。门外的就是副官吧，我会派人来解决他。至于你……该怎么处置呢？”
司闻白有点头疼，这位女士并不在自己原本的复仇计划中。
“贱人！”李小姐挣扎着，想要挣脱。
枪口被控制住朝向地面，她乱扣着扳机，却没了子弹，只发出空响。
司闻白不留情地下了些力气，玻璃轻轻划过她的脖颈，一丝鲜血流下。
诡异的事发生了。
李恬月突然力量暴涨，不顾自己重伤，一下子挣脱了司闻白的手臂，她回过身来，狠狠地又开了一枪。
原本空了的弹夹，此时却不知从哪里冒出了一发子弹，直直冲向司闻白的心口。
“司老师小心！”梅七想马上开启调香台空间，把司闻白传送进去，却发现空间入口被锁定般停滞了。
来不及了，梅七本能般地变回本体冲上前去，想要挡住子弹。可他在小世界中并没有实体，子弹穿过隐形的AI，击穿司闻白的心脏。
看到胸口血液流下，司闻白冷静而惊讶地愣在那里，不敢相信这个NPC会突然进入无敌状态，仿佛瞬间凝聚了整个小世界的气运一样，还干扰了梅七的空间传送。
……只有一种可能，他飞速思考着，——作者的意志突然激活了她，小世界本身对原主强烈的恨意，成为了那凭空多出来的一枚子弹。
主系统并没有起死回生的道具，执事在小世界的死亡，就是真的死亡。
要殒命第一个S级小世界了吗？真不甘心啊。
与主系统的协议才刚进展到关键时期。
梅七现在还是个小傻子，我还没有，找回他……
司闻白很快失血过多，脑中像过电影一样，闪现出了很多场景。
尽管经历了700多个小世界，但在这最后的一刻，他的脑海里却只有原世界的那些人、那些事。
大雪天的红楼与白梅、妹妹的美丽身影和残酷结局、他与乱雪的初次相遇，还有时空乱流中的心碎离别……
他三百年孤独的寻找、在法国学会了的新调香方法、在AI代码中感受到熟悉香气时的欣喜若狂……
“管你是气运之子还是主系统，我的人，谁敢伤？”
乱雪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在司闻白意识逐渐模糊时，突然清澈地响起。
他瞬间清醒了，再一睁眼，自己还好好的，右手紧握着玻璃残片抵住李恬月的脖子，
——时间倒流到了一分钟前。
李恬月又开始挣扎，司闻白二话不说，用手肘击晕了她，没再划破她的皮肤。
一切正常，没有诡异的事出现。
“小七，你还好吗？”司闻白第一时间呼唤梅七，但系统似乎遇到了bug，正在重新加载中。
李恬月的血，是导致作者意志入侵小世界的引子吗？是我大意了。
司闻白捆好、放下昏厥的李小姐后，感觉有点疲惫。他用指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这才发现，左手手腕上的玉镯消失了。
他看向地板，白色的玉石碎片落了一地。
“是你吗，乱雪？”司闻白激动地问，空气没有给他回音。他放低了声音，忧伤又肯定地说，“一定是你……”
这就是你的记忆残码，在这个世界给我留下的礼物吗？可我太没用，不仅没早点发现，还让它碎成了这样，你会生气吗？
生气的话，可以骂我一下吗？不要像以前那样，不想理我的时候就不说话……
司闻白蹲下身来，将地上的玉石碎片一片一片的捡起，仿佛在收集世上最珍贵的事物。
这时，系统重新加载成功，梅七十分疑惑地说：“刚才我不知怎的，突然宕机了。司老师，你没事吧？”
“嗯，没事。”司闻白看了眼昏厥的陈夫人，恢复了淡漠，“暗卫应该解决了门外的副官，让他们把这个女人关到假山处的密室吧。”
“这是什么，怎么觉得有些亲切？”梅七看到了司闻白捧着的玉石碎片，问。
“方才，师傅给的白玉手镯碎了，意外救了我一命。你仔细收到空间里，研究研究，这些碎片应该有好处。”
“啊，师傅。”司闻白突然想起了什么，面色又变得凝重起来。
果然，等他指挥暗卫处理完犯罪现场，凌晨赶回皓玉班的时候，负责照顾白海晏的小厮就哭着跑了过来，说，师傅入睡后不久心脏骤停，在三更左右溘然长逝。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二章 不度玉门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