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贵胄兼王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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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勒爷？”郭芙大吃一惊。
她是个新派的小姐家，倒不在意什么阶级差异之类的东西，但在这样求新的年代，“贝勒爷”这个名词，本身就是一种逆时代潮流的新潮。
她用一种全新的眼光打量起了杨过，上上下下，因为身为大小姐的身份，显得没什么礼貌——当然她自己是不会觉察到的。
杨过不在意她打量自己。
这么一段时间相处下来，他早对这个大大咧咧的大小姐行事做派不再过敏——只因要是他真的把她的那些失智举动当一回事，可能早已被气死。
但对于外人的打量，他却不会报以这种耐心。
在武三通说出“六王爷”几个字的时候，他的脸色就已经沉了下去，眼看着不耐烦起来。这种时候，王孙贵胄那种出名的没有耐心，就在他身上再明显不过地表现了出来。
武三通是不会看脸色的人，但他的两个儿子却是两位“新新先生”，再加上对密斯郭的明争暗斗，两位密斯特武便首先开始发难。
“哼，现在是什么时代了，还讲王爷贝勒。”密斯特大武首先发难，金丝边眼镜反射出闪光，连他的眼睛也看不清了，他按了按自己的文明棍，显示出自己对于新式文明拥有无可置疑的解释权。“现如今讲究人人平等，阶级之说早就应该被废除。”
话是好道理，但郭芙看到他那副神气就来气，握着鞭子的手有点痒痒。
而他的弟弟，密斯特小武，更是变本加厉。
“密斯郭，我想你也是个新式女子，应该不会像那些庸俗的人一样，被这些旧式的名誉迷惑了双眼吧？”随着他的话语，甚至连他脸上雪花膏的气息都似乎浓郁了好几分。
郭芙觉得自己被呛到了，味儿真的太冲，而且觉得自己的眼睛，也被两位密斯特充满自信的笑容和闪光的眼镜给闪瞎了。
杨过面无表情，没有说话，依他的性子，原本是绝不愿意吃亏的，但余光瞥见武三通，他看着这两个儿子，也是一脸恨铁不成钢的不适，便微微一笑，做出一副“我宽宏大量，不想和你计较”的表情。
武三通这样的人，最吃这一套。
“你们两个住嘴！怎么能对贝勒爷如此不敬！”武三通从打扮上就和两个儿子不一样，头发虽然蓬松得如同狮子，没有留着辫子，但还穿着一身长袍马褂，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他先给两个儿子一人一个大爆栗，接着便是一通大吼，从自家祖宗如何受到王爷家祖上的帮助说起，长篇大论，讲着讲着，竟然讲到了从龙之功的年代。
别说二位密斯特早已对旧式封建文明嗤之以鼻，绝难听到心上，就是有心看笑话的杨过和郭芙，都有点听不下去了。
郭大小姐慢慢地垂下了手中的马鞭，看向二武的眼神中甚至带上了一丝怜悯：怪不得你们会变成这样……原来如此……
眼见此时场景即将变为一场遗老的诉苦大会，作为诉苦中心人物的杨过终于开了口：“武老伯，那些旧事，就不必多说了。”
他话音一顿，若有若无地瞥了两位时髦先生一眼，微微一笑：“现在毕竟是求新的年代，再说那些事情，恐怕有被人讥讽为遗老的嫌疑。”
武三通立刻粗声大气：“谁敢！祖宗定下的规矩，自有他的道理！若是谁敢说六王爷与贝勒爷什么不是，先过了我这一关！”
武氏兄弟见遗老父亲如此拖自己的后腿，让自己在心仪的密斯郭面前丢了丑，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嗫嚅着不知说什么好。若是用什么新名词再去发表演说，恐怕挨的不止是爆栗了。
但更让人生气的，还是站在对面的杨过。
这西装的少年服饰虽比不上面前二位，但他微微扬起下巴那种傲然的神态，却仿佛是来视察自家佃农的领主一般，让人不由自主地在他面前矮上一截。
大武小武只能在心底骂，摆的什么臭架子！一点都不懂新式文明的“平等”二字，只知道装模作样！
郭芙乌溜溜的眼睛一转，在杨过的脸上溜了一圈，挪着步子到他身边，对他勾了勾手指。
杨过不自觉地跟随着她手的动作，微微俯下身来。
他只觉得一阵淡淡的香气飘来，与家中那种长年萦绕的沉郁熏香不同，是一种清新的花香，郭芙两片红嘟嘟的小嘴唇凑近他的耳边，笑嘻嘻地低声说：“……小心眼。”
时髦小姐的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显出两个甜甜的小酒窝，杨过直起身子，也不自觉地跟着一笑，两人心照不宣。
他们这边似乎是在“眉目传情”，那边的武先生们可是要气得七窍生烟，这时什么西式文明的交友自由又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封建礼教顿时被重新提上台面。
“密斯郭，你和这小子怎么能这么亲密！”密斯特小武首先发起攻击，“你应该交往的，是我们这样新时代的青年！”
密斯特大武紧跟弟弟之后，也想发表一些高论，嘴还没有张开，就看到对面的小姐杏仁般的大眼睛已经眯了起来。
……无端令人感到一股杀气。
“我应该？我应该？”郭芙小嘴一撅，“我应不应该，是由你来说的吗？”
小武这才后知后觉，醒悟到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些不妥，也不敢真的跟郭芙辩论是非曲直，只能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这小姐手里的鞭子，是绝不认人的。
大武悄悄地退了两步，心中庆幸有弟弟替自己挡刀，没有惹来密斯郭的厌恶。
武三通终于看不下去自己这两个丢人现眼的儿子了，怒发冲冠之余，大吼一声：“都给我滚回去！”
在两个儿子灰头土脸离开的过程中，武三通很是惭愧地向杨过和郭芙道歉，并不因为自己是长辈而有所避忌。
这让杨过对这位老伯的印象更好了几分，郭芙更是个三秒记忆的心大之人，笑嘻嘻地对武三通道：“武老伯，我才不会因此生气呢，你可是看着我长大的，难道觉得我是个小心眼的么？”
这么甜美可爱的小姐家，五大三粗如武三通也不觉柔和了语调，搔了搔乱发，“哈哈”一笑：“放心，我的小姐，伯伯回去一定替你好好教训他们两个。”
郭芙知道武三通每次来自己家，都是为了找父亲，现在已耽搁了不少时间，又寒暄了几句后，便拉着杨过离开了。
两人来到郭家小洋楼后的一处小小花园，郭芙一路上毫不避忌，拉着杨过的手，半途中碰到郭芙的奶娘，她看着自家小姐拉着杨过的手，愈发痛心疾首，心里更坚定了这样的想法——我家小姐，真的真的只能嫁给这小子了！
杨过倒不甚在意，只顾着打量郭家的花园。他家里的花园其实比郭家的大，但他从来不愿意去看——腐朽的旧家庭，连花园都满是弥漫的陈旧气息。
郭家的花园虽小，但就如同郭芙本身一般，充满了洋溢的朝气。园中满植各种玫瑰蔷薇，入目之艳丽无与伦比，一见即生出惊艳之心。
郭芙站在玫瑰花丛中，转头对着杨过嫣然一笑：“贝勒爷，什么时候带我也去看看你家的花园？”
杨过看着她明艳的小脸，心中不由得一动，神色柔和地对郭芙道：“你若是想看，什么时候都成。”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长眉微微一蹙，声音微冷：“……只怕你看到的时候，却只会有失望罢了。”
郭芙笑道：“怎么会？”她兴致勃勃，将鞭子在手腕上绕了几绕，凑近杨过低声道，“你爸爸妈妈喜欢什么样的装扮？到时我到你家去，也好不失了我家的礼数。”
杨过眼睫一眨，眼神在她身上一溜：“……”笑而不语。
郭芙嗔道：“你这是什么态度？以为我是西洋式的做派，就不懂咱们中华传统的礼貌？”
杨过尤其喜欢她这种微嗔带怒的神情，更是乐意逗弄她露出这种表情，郭芙顺手摘下旁边的玫瑰花，将花一揉，兜头盖脸地朝杨过砸过去。
鲜红的花瓣落了杨过一头一身，郭芙正欲得意嘲笑，待看到杨过的面容，不由得一怔，脸蛋上泛起一阵红晕。
那苍白清俊的面容映着艳红的花瓣，显出一种别样的清艳之色。
杨过微微一笑，顺势握住郭芙的手腕，略带点威胁的神气：“小姐，随便打人就是咱们中华传统的礼貌？”
郭芙：“……呸！学话的是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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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迫不及待的郭芙就催着杨过，让他带自己去他家看看。
为了这次拜访，郭芙特地让奶娘给她梳了最最传统的双丫髻，身上一点洋气不带，心爱的马鞭也留在家里——因为杨过说了，他的嫡母和父亲是大清国最忠实不过的旧日拥趸。
……但直到她真正站在六王爷王府的门口时，才第一次感受到，杨过说的那种“深沉的腐朽气”到底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贵胄兼王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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