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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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那双眼睛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伯特不由得想起，在拉特兰的家里，傅平生为他化妆时的眼神。
明明两个人没有任何相似之处，一个宛如从云端走下的神明，一个像是游戏人间的浪子，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他们是一类人。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喧嚣逐渐远去，他回到刚才傅平生站的地方，已经没有那个人的踪迹。
傅平生总是这样，行迹飘忽，没人知道他在哪，也没人知道他要去哪。
一种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他不明白他在害怕什么。
他现在想找到他。
他当时注意到，傅平生没有回到露台，而椰枣林里也不像是他会在的地方，那就只有一个地方：
罗德岛本舰。
伯特进来的时候，又遇上了第一天为他们放行的卡特斯，她还在坚守这岗位。
“你不去玩吗？”
“毕竟大家的‘家’在这里，总得有人留在这里看着的。”卡特斯很乐观，她举起手中的终端，屏幕上赫然是露台的“现场直播”。
“而且，我还有朋友吗。”
问到了傅平生的去向，伯特来到了天台。
和那天一样的位置，一样的场景；傅平生靠在栏杆上，眺望远方，嘴里叼着一块棒棒糖，但薄荷烟的味道还是顺着风，丝丝缕缕的进入他的鼻腔。
“你也喜欢这里？”
“嗯。”伯特来到他旁边，向他远望的地方看去，霓虹灯与聚光灯直射天空，炫彩光芒交相辉映；据说有人请来了知名DJ.DDD，虽然看不清也听不清，但也能清晰的看到一股一股涌起的人浪。
“怎么不下去一起？”傅平生咬碎糖块，一个抛物线将残留的纸棒扔进垃圾桶。
“不是太喜欢吵闹的氛围。”伯特凑近一点，确认傅平生身上确实有未散的烟气：“你抽烟了。”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傅平生有些无奈，嘟囔一句：“属狗的啊，小混蛋。”
“狗？那是什么？”
“……没什么，一种已经消失的形容而已。”
明月高悬，湖边燥热的气氛衬的天台更加清冷，两人沉默，享受着片刻的宁静。
“话说……你之后打算做什么呢？继续在罗德岛学习吗？”傅平生主动挑起话题。
“有一个大致的方向，还在考虑。”伯特摸了摸手臂上的绷带，问道：“你呢？”
“我？当然是干我的本职工作啊。”他又拆了一颗糖：“那种可以长距离通话的玩意还没被制造出来，信使还是很忙的。”
“对了！我有东西要给你。”说着，他掏了掏他的箭筒，从里面拿出两幅画。
伯特早就想吐槽了，明明是箭筒的形制，但又是装长矛又是装画的，从来没有装过箭。
伯特接过画，瞳孔微缩。
一个是风景画，是梅科城难得一次没有乌云的落日，没有恐鱼，也没有浓雾，孩童在海边肆意玩闹，暖阳如火。
而另一个，是他自己；那只霸道又肥厚的鸽子霸占他手中的米粒，自己轻抚过鸽子的羽毛，眼神满是温柔与坚定。
这是那时，傅平生眼中的自己。
“挺久没碰过画笔了，有些生疏，不过当个纪念还是勉强可以的，就送给你了。”又一个棒棒糖惨遭断首，它的身体以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再次进桶：“明天时间有点紧，怕来不及给你，现在正好。”
“明天？”原本有些松弛的弦骤然绷紧，那股没有来由的恐惧再次浮现：“明天……是要做什么？”
“送信啊。”傅平生似是习以为常，好笑道：“我是信使啊，之前被嘉维尔拦住没走成，现在各个疗程都走完了，该出发了。”
这一刻，伯特终于明白那份恐惧来自那里。
游戏人间的浪子与世间独自行走，他不需要同行者，也不需要为谁停留。
“先生……”伯特低敛他的眉眼，轻声说道：“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吗？”
“嗯？”傅平生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不过他对称呼什么的倒是无所谓：“行啊，想叫就叫吧。
“你们这些小朋友这么老喜欢纠结称呼啥的，知道是谁不就好了。”傅平生愈发感觉自己跟不上年轻人的脑回路了。
“先生，刚才你问我打算做什么。”伯特面对着他，眼神异常炽热：“现在我想好了。
“我想成为信使。”
伯特直面傅平生惊诧的目光，继续说道：“我也想像你一样，在这片大地上行走，亲身了解大炎的沉淀，卡西米尔的繁华；而不是通过书上的文字去想象和臆造。
“我知道你可能认为我是一时兴起，但就像你之前说的，我被困在一个地方太久了，久到对一切外面的事物都抱有好奇心。
“或者你认为我是不自量力，这也是为什么我在这里说这些话的原因。”
伯特用他缠着绷带的手，轻轻拉住傅平生的衣袖，炽热的双眼变得朦胧，带着点点水汽，如同被雨淋湿，祈求庇护的小狗。
“先生……可以带带我吗？”
“……”
傅平生整个人僵在原地，面无表情，但在心里，已经翻起了惊涛骇浪：
这个小混蛋和谁学的啊！搞得这么委屈巴巴的，我这么可能……这么可能……
啊啊啊啊！！！
此时周围一片黑暗，借助地利，傅平生才没有暴露他微微颤抖的身体。
不行不行！这小子都还没成年，连地图都没认清呢，这么能让他跟着自己受累呢，绝对不行！
似是感觉到他的纠结，伯特微微低头，像是做错事一样，但就是不愿意放手。
谁会拒绝一只小狗可怜巴巴的示弱呢？至少傅平生不能。
心脏像是中了一箭，被戳到弱点的傅平生再也忍不住了；他蒙住伯特的眼睛，好让那份水光从他眼前消失。
伯特不太明白傅平生的用意，但也没有去阻止，而是拉了拉他的衣袖，再次确认道：“先生……可以吗？”
他到底是跟谁学的啊啊啊啊啊！！！
“好……好了，你别说了。”傅平生还是死死压住对方的眼睛，像是做了极大的努力；但其实，他心底早就已经妥协：
“你别这样……我带你走就是了……”
……
狂欢之后的第一个早晨总是迟钝的，罗德岛内外横尸遍野，几乎无一幸存。
医疗部开始了她们的加班时刻：给一个个宿醉人员灌醒酒汤。
昨晚喝翻了一众男性干员的嘉维尔猛灌一口醒酒汤，甩了甩酸胀的脑袋，给傅平生二人做最后的复查。
“嗯……看来，两位的矿石病都已经稳定下来。”一目十行看完了两人的报告，嘉维尔欣慰道：“傅先生啊，下次可不能再拖着不管了啊，你看你，又是病情加重又是味觉失调的，就检查一下能有什么事啊？”
察觉到旁边探究又不赞成的视线，傅平生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这是能保证你们三个月的抑制类药单，抗爆发的药我已经标好了，记得随身带着几粒，以防意外。奥对了……”嘉维尔从包里又拿出一份食谱：“这个是芙蓉留给你，调理味觉失调的，时间比较紧，就没给你做成营养餐了，你们自己做吧。”
听到是芙蓉准备的，两人都下意识一颤，差点直接溜走，不过好在只是食谱，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因为已经决定成为一个信使，所以伯特在人事部的档案需要再添几笔，同时也要向行政部报备一下，把各国的通行许可办了。
为了等伯特把事情办完，傅平生决定多留一天。
当然这件事没告诉芙蓉。
伯特先是来到了人事部；今天正好是Outcast当班，昨天偷偷跟着煌她们喝了点酒，整个人晕晕乎乎的趴在桌子上，旁边Misery给她的醒酒汤被喝的一干二净，杯底还有几条倔强的生姜。
“小伯特啊……”察觉到有人过来，Outcast揉揉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今天的训练我怕是去不了了，你自己练练吧。”
“不是的，我是来更改档案的。”
“更改档案？”Outcast来了精神：“要改什么？”
“职业，要把‘待业’改为‘信使’。”
这下Outcast彻底精神了。
“信使？！”Outcast拍案而起，浑身散发着“我要听八卦”的气场：“平生真把你拐跑啦？”
“？”虽然没有理解Outcast在说什么，但他还是辩解道：“是我求他带我，不是他拉我走的。”
Outcast连连啧嘴，摇了摇头：“果然是高段位啊……”
“？？？”
充满好奇的Outcast满身干劲，一边帮他修改档案，一边就伯特当信使的事问东问西。
在明确知道傅平生的确没有做什么之后，Outcast反而莫名有些失望。
伯特更不懂了。
……
拿到档案的伯特去了行政部；他刚离开没多久，傅平生就出现在Outcast面前。
“给，阿米娅托我送过来的资料，记得录入一下。”
Outcast紧紧盯着他，一脸复杂，明明没有说话，却仿佛在说：“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傅平生有些不好意思，掩唇轻咳：“你也知道，我对小朋友撒娇没什么抵抗力。”
“我不信。”Outcast仿佛看穿了一切：“你带回来这么多孩子，就这一个你愿意带在身边，没有猫腻我才不信。”
“这是真的没有……”傅平生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眼神非常无辜：“不知道为什么，他一摆出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我就受不了，最后突然就心软答应了。”
我信你个鬼！
看样子是问不出什么，Outcast也懒得管了；反正这个人精有自己的分寸，至少不会让伯特吃亏就是了。
看着Outcast虽然不打算深究但依旧犀利的目光，其实傅平生也很无奈，他的确是没什么想法，但不知道Outcast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就差把他扭送进监狱了。
我怎么知道我当时抽了什么风，现在后悔都不成了啊！
……
早晨，太阳刚刚露头，夜晚的露水还未蒸发。
将自己并不太多的私人用品收拾好，伯特离开了他居住的寝室。
时间还早，很多人都还在前天派对的余韵之中，整个走廊安静到落针可闻。
傅平生站在走廊尽头，指了指出口，向他示意。
两人到达了出行整备间；小摩托被好好保管着，还进行了检修和保养，焕然一新。
再次坐上小摩托，伯特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明明在罗德岛连十天都没有待到，但过于充实的生活让他有了一种他已经在这里生活很久的错觉。
“发什么呆呢？”傅平生一句话，让伯特骤然回魂；他看到窗外轻轻敲着玻璃的检查员，立刻反应过来，将两人的外勤通行证给他。
门扉缓缓拉开，阳光照进甬道，格外的耀眼。
“我们要去哪里？”
“你没看送的信吗？”傅平生戴上一副墨镜，也顺手给了伯特一个：“委托书上和信封上都是有写的，下次别忘了。”
小摩托起步，轮胎碾上砂砾，甬道被车后的烟尘逐渐隐没，指南针引导着，向南方行进。
“目的地：萨尔贡。”
作者有话说第19章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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