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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连她也想离开我?休想! ...

  •   李唯娘心下一片悲凉,此刻再也忍不住,她忍住膝盖上的巨痛在地上重重磕了个头,哽咽着道:“妾身冒犯主母罪该万死,请主公主母从重处罚,请把我逐出府吧!只是,此事香红是无辜的,万望主公主母饶恕于她。”

      王明珠没想到这李唯娘如此说,心里又是诧异又是生气,心道:“她胆子倒肥,还没正经成为主公的人,就敢当面跟主公主母叫板!真不嫌事大!呵!她也不想想自己是谁!看样子,她也不过是个蠢妇而已。”心里这么想,面上却不动声色,反而装作委屈样子对张岚风道:“老爷,您瞧,李妹妹这是在怪我呢!也是,今儿是她的喜日子,我千不该万不该今儿让她过来。只是,前日,我在白云庵求了尊送子观音,想着让她亲自过来迎回她的屋里,以向菩萨示诚意,没想到,竟闹了不愉快,倒让她受气了。”

      张岚风也气得变了脸色,心道:“没想到你是这样不识好歹又目中无人的肤浅女人。嘿,原来是我看走眼了,你怎么可能是她?你给她提鞋也不配!也罢,你既然想走,那便去吧,冻死算是自找的。”

      张岚风心里越想气,可他看到地下那张削瘦的身影,心里不知怎的又隐隐作痛,他心里的那番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可想起她说要离开,心里又很生气,心道:“连你也要离开我,你以为你是谁?想离开就离开?我偏不让。”想完,他便道:“你既进了我张家的门,死也为我张家的鬼,离开,你想也别想。今晚你冒犯主母在先,忤逆主公在后,罚你在此跪上一夜。香红,你先回去。”

      香红忙磕头帮李唯娘求情,道:“老爷太太饶命啊!这样大冷天跪上一夜,姨娘怎么受得了,而且,这件事都是香红的错……要罚就罚香红吧!”

      王明珠道:“香红,你还是不服气吗?”

      张岚风瞪了香红一眼,一字一顿地道:“滚!”

      香红吓了一跳,她从来没见过主公发这么大的火,只得含泪退了出去。

      张岚风一把揽过王明珠,挑逗而又暖味道:“太太,春宵一刻值千金,该就寝了吧!”

      王明珠虽然觉得张岚风今晚不同往日,但丝毫不防碍她的好心情,她笑得格外地灿烂,瞥了一眼在地上不知是因为痛疼还是因为气愤而瑟瑟发抖的李唯娘,傲娇地偎着张岚风去了里间的内室。

      李唯娘心痛得仿佛要晕过去,心想:“这是他吗?对于一个无辜的女人,他都这么狠心?难道就因为我得罪了他的太太?那我呢?那我呢?我算谁?不,我不算谁,我现在是李唯娘,是他们买来可以随意作贱的妾!”

      李唯娘的膝盖已痛得麻木,心也痛得麻木,四下灯火渐没,红纱帐里暧昧声清晰可闻。这一刻,如此后悔自己活着。

      于是,恶梦般的往事,如猛江骇浪向李唯娘袭来。

      那个时候,她还是姚姝。

      姚姝的爷爷姚松年是个本分老实的庄上人,仅生得姚姝之父姚大善这一子。那姚松年却甚是开明通达,虽然家境贫寒,却仍省吃俭用供姚大善读书。那姚大善也甚是聪慧,却不料才读得几年书,那姚松年夫妻便先后生病早逝了。

      姚松年夫妻故后,那姚大善不过才十一、二岁的年纪,从此家里更是穷得揭不开锅,读书的事便也耽搁了。

      而那姚大善却是个能吃苦的,今日给东家放羊,明日给西家砍柴,吃百家饭过活,抽空还不忘自己拿书来读。众乡邻见他勤奋善良,也愿意照顾他,其中有个家道中落的老乡绅,见他品质纯良,又勤奋好学,便留他在家做工,安排些轻松的活给他做,好让他有时间读书。

      那姚大善自是感激不尽,那姜乡绅家又有书,自己活又轻松,便有更多的时间读书了,自此,更加勤奋了,只希望有朝一日能金榜题名,报答老乡绅及乡亲们的恩情。

      那老乡绅姜漓泉夫妇已年老,膝下仅两女,长女姜彩霞和次女姜彩霁,那姐姐姜彩霞同姚大善同岁,泼辣好强。小六岁的妹妹却温柔可亲,奈何先天不足,病央央的。

      怎料那姚大善才在姜乡绅家待了几年的光景,那老乡绅夫妻俩个便开始缠绵病塌。姜漓泉怕自己故后,两个女儿无依无靠,便欲把姚大善招了做长婿,那姜彩霞却看不上那无父无母的穷小子,反抗激烈,气得顾不上病塌上的父母,离家而去。

      那姜彩霞后来便嫁给了一个做生意的有钱老爷做妾,只回家看过姜乡绅夫妻一两回,那老乡绅夫妻更是悲愤填膺。

      无奈之下,那姜乡绅只好把病弱的次女许于姚大善为妻。

      好在那姚大善感激姜乡绅的收留之恩,并没有嫌弃,自此伺候老人,照顾病妻,直到三十岁才中了秀才。

      如今那姜漓泉夫妻早就离世了,姚姝也出生了,因为姜彩霁病弱,姚大善一直不忍留下病妻幼女独自出远门赶考,于是便一直在庄上教乡邻的孩子们读书,以此为生计。

      姚姝十三岁那年,栗州一带大旱。姜家庄地处栗州边界,也深受波及,收成比往年少了一半,村民们艰难度日。

      姚大善以前在家里教了十几个孩子读书,那些孩子的家长,家里有钱的使几个钱,家里无钱的便拿些粮,姚大善心善,从不予计较,所以深得乡邻敬重爱戴,如此,姚家生活虽不说衣食无忧,却还算过得去。可如今饥荒年,有几家还有余钱余粮给孩子读书?于是,学堂也就渐渐冷清了,目前只有当地一个刘员外刘汉成家的三个孩子还在这里读书。

      姚家这个时候,家里还留着一对半老的仆人夫妇,丈夫叫王杜,妻子唤何春娘。王杜夫妇两人自姜漓泉在世时便来的姜家,兢兢业业,深得主家喜爱。后来姜家没落,其他的家丁丫鬟都打发了,唯独还留下他们夫妻,与主家感情甚为深厚。可如今大荒年,又没有学生,姚大善一心向善,曾经教书也仅仅只能糊口而己,家里少有余粮,如今这一大家子,如何还能养得活?不得已,姚大善给了那对夫妇足够的盘缠,打发他们回本家过活。

      那姚姝从小得何春娘照顾,亲如母女,自是百般不舍,直哭得肝肠寸断。何春娘也哭道:“好姑娘,好好保重身体,以后我不能照顾您们了,太太身体不好,你也身子骨弱,这可怎么办呢!我们又何尝舍得你们,自在离去呢!”说着大家都哭了。

      姚大善道:“你们便放心去吧!我当尽力照顾好她们娘俩。倒是愧对你们了,大家主仆一场,却只能缘尽于此。他日若有缘,便再见吧!”

      王杜言词诚恳地道:“老爷言重了,老爷心善之人,必有厚报。他日若老爷有需要,我们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姚大善也含泪连连点头,对他们摆摆手,道:“去吧!去吧!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

      那王家夫妇只能含泪拜别姚大善一家。

      姚姝对姚大善道:“爹爹,请您允我去送送王叔和何妈妈。”

      姚大善和姜彩霁夫妻也是极感性之人,最怕离别,便道:“也好,你便代替爹娘送送故人吧。”

      于是,那姚姝便拉着何春娘的手,三人缓缓而行,一直送到快出了村。何春娘道:“姑娘,你便回去吧,你这样,我更加舍不得了。”

      姚姝泪眼婆娑,知道自己就算送上千里,也有一别啊!也该说再见了。正欲说话,却见村口有户人家闹腾得很是厉害,隐隐传来叫骂声,三人也均是好奇,忙走过去看看究竟,别是两口子打架了,也好说合说合。

      三人刚走到门口,只见那屋里的木门突然开了,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被一个妇人用一根长棍子给打了出来。那男孩一个趔趄,便摔倒在三人脚边。

      姚姝“啊”地一声,吓了一跳。

      何春娘忙护她在自己身后,又忙拉起那小男孩,向那妇人道:“大郎媳妇,你这是怎么了?这是哪家的孩子?”

      那大郎媳妇瞪了一眼那孩子,恨恨地道:“凭是谁家的孩子,反正不是我家的,我们自己三个孩子都养不过来,凭什么还要给别人养儿子?”

      这时那姜大郎也跟着出来了,哭丧着脸道:“孩子,你也别怪我,我也无能为力,养不起你啊!你父亲虽然是我亲弟弟,但到底是入赘的人,已经不是我姜家人了,你更和我们没有关系。如今你父母去世,你找他们家才是正理呀!我们这贫穷人家,不要说这大荒年,既使是寻常时节,我们也养不起多余的孩子啊!”

      姚姝仔细看那男孩子,只见他瘦瘦小小的,大约十二三岁的年纪,一双赤脚青红交杂,伤痕累累,像是打着赤脚走了很远的路。身上衣衫褴褛,瘦不拉叽的脸上又黄又满是污垢,头发也是黄黄的,蓬乱地在顶上盖着,甚是狼狈可怜。

      如果,姚姝如果知道眼前这个污秽难堪的小男孩,以后会给她带来无穷无尽的痛苦,是不是此刻就该调头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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