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0月10日（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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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10日 20:35 江户-歌舞伎町一番街
“你说……如果是在肥皂剧里，现在应该是怎么一个展开呢？”
“应该是悲情男二怜惜地上前把女主抱在怀里，说‘永远不会让你寂寞’之类的话吧？”
“结果为什么现在是只有你在接我啊。”
站在和子身后的人有些动摇，迟疑了一会才开口：“……那该让将军出来？”
“嘶。”和子造作地咧了咧嘴，“你居然敢说茂茂是悲情男二啊？”
“恕我直言，和子小姐你也不见得是女一……”
“哈——？”
和子尾音上扬，向他投射质疑的目光：
“敢说我不是女一号，你是想掉脑袋吗，黑子野。”
黑子野太助：？
“结果相比将军，你还是更在意自己女一号的地位吗，和子小姐。”
“知道为什么我敢直接喊他茂茂吗？”和子把手里的白大福塞到黑子野太助的手里，“因为我是他的老师，他按常理高低也得喊我一句「姐姐」。”
……但是按照君臣关系……算了，将军是个好脾气的，而身为御用人的却是截然相反的强势又大小姐脾气的吉田和子，自从离开攘夷队伍，被有过数面之缘的和子招安后，每一天都在被这位大小姐奴役的黑子野太助都要对素未谋面的将军大人心生悲悯了。
“要过去看看吗？”
和子冷不丁地问道，引得黑子野太助没什么存在感的脸露出一丝疑惑。
“按照我平时对你们的压榨程度恐怕是没什么空能到这种「第一欢乐街」来吧，机会难得……不去看看以前的上司吗，反正你也没什么存在感。”
“虽然我确实没有什么存在感，但是被刻意说出来就算是我也会有点恼火。”黑子野太助顿了顿，对和子的建议进行否决，“我平时见得也不少，从你的办公桌上。”
“我不承认哦，这种跟踪狂一样的说法。”
……又不是不承认就代表不存在，毁灭吧，高官都是这种家伙，江户真的还有黎明吗？
黑子野太助一边暗自吐槽，一边思考着手写辞职信的可能性。
不过……也正是这样的人，才能付出几乎自己的人生去达成那个堪称「颠覆」的未来吧？
「吉田和子」。
出身长州藩萩城，与后攘夷时期过分活跃的四天王其三同出松下村塾，但在自己的哥哥也是恩师的吉田松阳被捕于宽政大狱之中的同一时间，她毅然走向了和兄长与手足完全相反的道路，拜入彼时还是定定公为首的德川幕府，以女子的身份极快地成为了要员之一，大概是因为幕后那些人觉得女子比较好控制，甚至得以出任下任将军——也就是现任德川茂茂将军的老师，是名正言顺的帝师。
好控制……？
佐佐木异三郎每次听到同僚说出这种推断的时候都忍不住发笑。
那时候他还只是松平片栗虎的近侍，站在身后甚至没有和正经地在将军面前有官职的吉田和子对视的资格，却依旧被她身上的气势深深——深深地刺伤。
——就像，现在这样。
“佐佐木君。”
和子望向站在车旁边等候的佐佐木异三郎，语气平淡得不像是在兴师问罪：“你这时候应该在御所巡逻才对吧。”
佐佐木异三郎被迫收起在对话框打字打到一半的手机，沉默了半晌，牛头不搭马嘴地问道：“我的手信呢，吉田大人？”
和子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有的哦。”
佐佐木异三郎亲眼看着她随手地把手上捏着的目鬘放到了自己手上，黑金配色的目鬘虽然不算粗糙，但是远远论不上能作为手信的精致，尤其中间显眼的裂痕，别说送礼了，简直是能当可回收垃圾的程度。
不过……“为什么是目鬘？”
“因为不想看到你的样子啊。”和子似乎是对他可能提出的疑问早有预料，气人的话说起来也格外理直气壮，“所以，为什么出现在歌舞伎町，这里是真选组的管辖地界才对，佐佐木局长。”
“因为向将军上报吉田大人失踪的是我，所以将军出于对大人的关心，让我「亲自」接你回江户城。”佐佐木异三郎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眼中的可回收垃圾收了起来，“大人你从昨晚开始就不回我的消息了，我也很担心呢。”
“……”
“我平时……也不回吧？”
“已读不回和未读还是有本质上的差别的。”侧身给对方让出位置，佐佐木异三郎还相当精英做派地为和子开了后排的车门。
“来，请上车吧，吉田大人。”
♂♀
坂田银时一个人走到空地时，等厌了的神乐已经拉上志村新八去一边烧着仙女棒玩划字游戏，而凯瑟琳也在旁边在他们犯错的时候不遗余力地嘲笑，然后恼羞成怒的神乐就会开始和她吵起来，直到志村新八劝架进入下一个轮回。
登势婆婆和志村妙一副大家长的样子站在旁边，手上还提着一些未拆封的烟花，在看到坂田银时一个人回来的时候还愣了愣，只是和登势婆婆的意料之中不同，志村妙还往后张望了一下，发现确实少了一个人的身影：“银桑，吉田小姐呢？”
“啊，那家伙已经回去了……你那么可惜干嘛啊？”
“没记错的话……吉田小姐是和真选组关系不好的高官吧。”志村妙可惜中还带点失望，一并夹杂着对坂田银时掷去眼刀子，“如果能搞好关系的话就能摆平那个跟踪狂大猩猩了不是吗？”
“……不要怀着这种目的去接近那家伙啊！”
“开玩笑的。”
“喂喂……”
“因为……”就在坂田银时要为这稍微有些过火的玩笑生气时，志村妙轻轻地补充道，“因为银桑看起来对她毫不在意的，「被喜欢的人这样对待」……吉田小姐也太可怜了。”
「被喜欢的人这样对待」……？
志村妙留下脸色难看的坂田银时，提着原来要留给和子的仙女棒也加入到不远处的三人之中。
“……被莫名其妙地对待的人明明是我吧。”
坂田银时抱怨着，从登势婆婆的手中抽走一根仙女棒，百无聊赖地晃了晃。
无论是被当做陌生人，还是断绝来往，都是对方先一步单方面做出的决定，而滞后的坂田银时，却早在吉田和子决定大步向前时就被抛在了身后。
说什么「被束缚」，什么「感到寂寞」，什么「落单」——
明明这些说的都不该是她吧。
明明自己应该生气的。
明明在第一次重新见面的时候，自己就应该给这个各种意义上的「叛徒」送上一刀。
但是在发现吉田和子失忆的时候坂田银时还是忍不住把她带到自己的世界，又在发现她哪怕恢复记忆了也愿意陪自己继续青梅竹马的游戏时，也自欺欺人地把祭典走完。
坂田银时花了三年从宽政大狱走出来。
吉田和子只花了不到12小时就让他回到那个让所有人绝望的时刻。
首先发现坂田银时异样的人是登势婆婆。
深吸了一口烟，登势婆婆把装着一盒草莓牛奶和一盒咖啡牛奶的袋子递到他的面前，一粉一棕的两个包装在昏暗的街灯下，在几近透明的塑料袋里，界限模糊地让人分不清。
“刚才路过买东西的时候店家送的。”
亲如母子的两个人连借口都如出一辙，坂田银时现在没有KY的心思，只是默默地接过了两盒牛奶，打开了属于自己的那盒草莓味，香甜的气息一下子就平复了心头的汹涌。
“小姑娘没来，挺可惜的。”登势婆婆轻声地表达着自己的惋惜，“她很期待祭典烟花。”
松下村塾所在的长州藩位于本州岛的最西侧，相比江户而言是个不折不扣的乡下地方。
在那种地方，尤其是战乱之中，每个人为了生存已经竭尽全力，少有余力举办什么祭典，即使有也只是规模大一点的集会，基本上很难看得到传闻中由特殊的花火匠人制作的精妙烟花，因此有很长一段时间，坂田银时经常能从吉田和子的口中听到「烟花」两个字。
……不过，那都是童年的回忆了。
在江户每年都有好几个大型的祭典，而吉田和子作为将军的御用人、幕府的门面，经常会受邀出席这些祭典的场合，而且费用全免，毕竟只要能邀请到高官到场，这都能给主办方镀一层金。
“不过是因为她丢失了看过祭典烟花的记忆罢了。”
坂田银时就好几次在打工的祭典上，看到在高台上观赏烟花的吉田和子。
在接连不断的烟花色泽交替下，明艳红色的色无地把她衬得意气风发，和所有出入名流场所的旗本一样，已经对这转瞬即逝的惊喜见怪不怪了。
——没什么可惜的。
坂田银时把牛奶喝空，打了个甜腻的饱嗝。
没什么好可惜的，他精心准备的惊喜也已经是她习以为常的东西，看不到也没有任何损失。
但是登势婆婆不理解。
非但不理解还要对说出这种浑话的坂田银时露出一个“你没事吧？”的表情。
“我开始怀疑你这家伙到底是下了什么药才让她对你死心塌地那么多年了。”
随后登势婆婆转头看了一眼邋里邋遢的坂田银时，长长叹了一口气：
“……不对，从一开始我就应该怀疑……”
“老太婆，阿银我还在听哦？阿银我还听得到哦？！”
斜睨了恢复正常的坂田银时一眼，登势婆婆也懒得继续打哑谜，直接明了地问出来：“她期待的是和你一起看烟花，你不会不知道吧。”
“她很喜欢看烟花，起码16岁的她还很喜欢。”
坂田银时烦恼地挠了挠头，干脆借了登势婆婆的火柴点燃了手中的仙女棒，在滋滋啦啦的火光之中，把他拉回了17岁，最是悸动的时候。
那也是村塾刚解散的时候。
和子作为所有同窗吐槽的大小姐，一个人一声不吭跑到村镇上打起了零工赚钱支撑起四人的生活，除了生活琐事其他也从不让其他三人操心，只让他们练刀、练刀，不停地精进刀技，就为了让他们每一个人都能活着把老师救出来，在战场上活下来、活下去。
但是也只有祭典那一天，她几乎是胡搅蛮缠地要坂田银时带着她去祭典，为此他甚至被出来抓人练习的高杉晋助狠狠地说教了一顿，最后还是两人实在受不了才偷偷溜走才避免了两人约会变成四人同游的局面。
现在想想，那也是松下组最无忧无虑的时光了。
他们坚信吉田松阳所教授于他们的学识和剑道，都能向他们指引一个能救回老师的道路，坚信着江户的黎明就在前方。
那之后——
——砰！
天边炸开的烟花把整个街道都照亮，落在怀缅过去的坂田银时耳里，却莫名地和炮火的轰鸣重合。
“……对了，那天也……”
♂♀
——砰！
烟花在天际、在车窗上印出独属它的绚烂。
就坐在窗边的和子看着照亮夜空的花团，一时无心和坐在前排的佐佐木异三郎掰扯：
“……这次也没能一起看烟花啊……”
突然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把走神的和子拉了回来。
旧的手机在昨天的骚乱中已经损坏，这也是为什么和子在失忆后就和自己的属下彻底失联，现在拿着的新手机是最近刚出的新款，因为和原来的系统不一致，她还不熟练地多按了几下才看到来信。
「吉田大人很过分呢，明明在和我说话却在走神[哭哭]PS这次挑选的烟花很好看，不愧是吉田大人手下的花组呢。」
没等她用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看完，下一封短信又来了：
「顺带一提，传闻花组是因为成员全都是女性所以才这么命名，是真的吗，我很好奇，期待你回信告知ヽ(^ω^)? 」
“都说了不叫「花组」叫「夹竹桃」！叫！「夹·竹·桃」！”
说罢狠狠地踢了一脚前排的椅背，和子突然无比庆幸自己临上车前不惜嘲讽对方是「人形自走监视器」把他赶到前座，不然也不会在第一时间能进行打击报复：“宝○歌剧院第一个不干哦这种事！全员未婚女性这种高度重合的设定是要收律师函的吧！”
“原来叫夹竹桃啊，哎呀哎呀，因为是经常只能在毒物图谱中看到的花卉，就算是我这种精英也不太能记住名字呢。”座椅被踢了好几脚的佐佐木异三郎没有什么异样，只是简单整理了一下衣襟，又是那副自视甚高的模样，“早对直属大人的秘密组织仰慕已久，不知道是不是只允许女性加入呢？一定是吧，毕竟是花呢。”
“是想要转投到我名下，抛弃一桥家的那些废物了吗，早知道骂你「人形自走监视器」能有这效果，我就多骂几遍了。”
在双方政治立场几乎明牌的情况下，名义上管理见回组的和子根本没有对他们直接下达命令的能力，反而是被一桥派的这一手安排明着架到了德川宗家的对立面，暗里又对她的一言一行实施监控，索性她也仗着这一层权利对他们进行反制。近年来你来我往地，倒是和被称为「三天之怪物」的佐佐木异三郎达成了诡异的平衡。
至于吉田和子，背地里没少被骂「妖女」。
“但是我拒绝，我的花不需要一天到晚短信骚扰别人的中年糟大叔。”
黑子野·花组成员·太助：……。
“而且还是个死鱼眼。”
正在开车的黑子野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去提醒她坂田银时也是个死鱼眼这件事。
……不对，说不定正是因为坂田银时是个死鱼眼，所以她对死鱼眼特别嫌弃呢？
——啊……就是那个吧，就是传说中的「前任只有死了才是好前任」吧……
“但是两位动手归动手……能不能不要拆车？”
黑子野太助听刚才和子踹的那几脚都挺用力的，有些担忧这会为本就不富裕的组织雪上加霜：“修车的钱也是不小的开销……啊啊和子小姐也请不要一气之下把新手机也折了，这都是经费啊经费。”
提到了钱，和子立刻警觉地正坐起来，目光紧盯着后视镜中的黑子野太助，连带着看热闹的佐佐木异三郎都看向了他。
黑子野太助这辈子没觉得自己的存在感这么充足过，握着方向盘的手都不自觉抖了抖：“相关的经费账单已经发送到你的邮箱了，和子小姐。”
和子一声不吭地看了眼手机，打开邮箱中的账单，莹白的光线下，精致的面容有一瞬间的扭曲，随着光线变换，看到最后的总金额，和子已经肉眼可见地精神颓靡了下来，深深陷入沉思。
……啊，这也是没办法的啊。谁让和子小姐从组织的规定上就写下了「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尽全力协助并满足坂田银时的要求」这种偏爱max的条例，虽然绝大多数时候她都是一个称职且靠谱的事业型女性，但是在看到这个账单的瞬间，就连曾经受坂田银时照拂的黑子野太助都忍不住暗骂一句「恋爱脑」。
所以是在后悔了吗，根据吉田和子的性格，黑子野太助仿佛已经看到前上司背负巨额债务被迫在「妖女」手下一同被奴役的未来了。
……咦，这么一想好像也不错啊？
黑子野太助想通了，黑子野太助心情好了不少。
于是他开口询问道：
“你在想什么，和子小姐？”
“我在想……”
在黑子野太助透过后视镜满怀希望的注视下，和子收起了手机，轻轻开口：
“我那两个同窗的脑袋，值多少钱来着？”
作者有话说第8章 10月10日（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