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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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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平洲跟着师叔踏上路途的时候,绾雾一个筋斗云眨眼回了天宫。
天宫里知道她走的没几个,所以没闹出很大动静,自己悄悄就回去了。
一进门,守在宫门口的几只灵狮撒了欢儿地跑过来,毛茸茸脑袋贴着她蹭。
绾雾蹲下矮个儿摸了两把,然后才往正殿去。
正殿下的檐廊里,川黛正抱着账本子算。
她走近:“又算账呢?”
熟悉声音被风送来,在耳廓炸开,川黛腾地起身,扔了毛笔,跟门口那几只灵狮似的,埋着头就往她身上冲,还左右嗅嗅。
绾雾任她拱了一小会儿,摁着她的头让她站正,川黛不满意,喉咙里面呼噜噜哼几声。
“我听见脚步声了,马上就有仙侍过来。”
听见这话,川黛才恋恋不舍站好,理理衣裳不情不愿屈身作揖:“神君。”
不远拐弯处走出的几个仙侍听到声音,停下脚步,远远作揖后离开。
绾雾在前面走,朝着书案后面去,川黛皱皱鼻子道:“神君,你身上有股臭蛇味儿。”
绾雾抿着茶,没敢说襄惟的存在,不然她得彪:“哪有什么蛇味。”
再说了,之前几次回来,她也没闻见啊。
川黛执言:“就是,我鼻子这么灵,神君你质疑我?”
“没有质疑。”绾雾视线落在那两尺见方的荷花池里:“可能就是我什么时候不小心沾染上的吧。”
“你也知道,无妄山跟无名宗那一片山高树茂的,蛇虫鼠蚁出没不足为奇。”
川黛从来不会怀疑她说的话:“也是。”
就是哪里怪怪的,普通蛇的味道这么大吗?要臭死貔貅了。
川黛把脑袋里的无关东西都赶走,反正她的神君回来了:“神君住几天?”
她蹲下,给绾雾的茶盏里倒茶。
绾雾:“住个几天吧,南平洲出门去了,不用我在。”
川黛眼睛蹭地一亮,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手上茶都溢出来了。
绾雾屈指敲敲桌面:“满了。”
“哦哦。”
川黛嘿嘿笑着停手,也不讲究,掏出一沓帕子来大刀阔斧地摸擦。
“你怎么装了这么多帕子在身上?”这得有七八张了吧。
“害。”川黛没立即回她,而且低头认真擦着水渍,然后把湿淋淋的帕子往桌案空闲的地方一丢,拍拍手:“好了。”
绾雾一直瞅着她,川黛抵不过,低着头磋磨手指,哼哼唧唧含糊不清道:“前几天那谁来了。”
哦~知道了。
绾雾成心逗她,装听不明白:“哪谁啊?”
“神君!”
川黛背挺正,一脸严肃,摆出一副你这样不对的样子:“我俩是一起来你身边的,你不能厚此薄彼。”
“行行行。”绾雾顺着她:“那那谁怎么来了?”这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儿。
川黛背稍弯,身体嘚瑟地晃几下,幸灾乐祸道:“自然是遇到了麻烦呗。”
“快说。”
绾雾拍她手催她。
“就是隔壁的仰素神君,他这次大会上也选了几个弟子,结果其中一个女弟子不知怎么的就把那谁也给收成弟子了,眼下人家可是仰素神君的徒孙了呢。”
川黛说完,绾雾惊地被水呛到,勉强咽下去后咳嗽几下,一脸不信反问道:“怵黎啊?他成一个下仙的弟子了?”
“嗯呐。”
“怎么可能。”
他可不是个省心的。
仗着自己天资斐然,眼睛恨不得长头顶上去,他爹还是壮年呢,屁股下的魔尊宝座就被这个桀骜不驯的儿子惦记上了。
师徒契约是需要双方自愿才可以的,他能愿意?
儿子都不想做,还能去给别人当儿子给仰素当孙子。
川黛一本正经盯着绾雾。
绾雾慢慢地反应过来:“不是吧。”来真的。
见她信了,川黛提着裙子改成跪坐在蒲团上,把自己知道的说给她听。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还是怵黎怒气冲冲来找你想法子解契我才知道的,好像是个意外。”
这人魔界来的,使得一手好琉璃业火与控水术,每次一来都跟她顶嘴动手。
火水一遇,落的到处都是脏兮兮的灰,明面上还好说,就是犄角旮旯里,正经看还看不到,都是无意间才能发现。
他倒是拍拍屁股走人,留她一天身上带二十条帕子都不够随手擦。
被人收了当徒弟也好,好好管管他那个一日不打皮痒三年的恶劣性子。
看川黛又是满脸郁闷恨恨,绾雾笑着摸她的头,给她顺毛。
天宫的师徒关系是靠双方签订契约来的,而且为了让众人审慎对待不当成儿戏,规定三百年以后才能解契,期间有效教授时间累计不得少于一百五十年。
但是没有解契意图的话,契约也没什么硬性约束,只是有个师徒名头而已。
“那怵黎回魔界去啊,当成没签过不就行了。”
川黛睨她:“你这便宜弟弟你不清楚,除了你谁也不能压他头上,空气似的师父也不行。”
像只树林生树林养的傲慢凶兽,舔个爪子功夫也能用那双微微上挑的狭长凤眼觑人,不屑蔑视都能溢出来淹死人。
想起怵黎的德性,绾雾干咳一声,“……确实。”
川黛:“要我说,这就是个机会,好好磋磨磋磨他,反正是自愿签订契约,怪他自己咯。”
绾雾也点头。
主要是她现在重心在宋昼南的历劫上,没工夫管他。
说起宋昼南,绾雾心头一颤。
对,他的身体,差点忘了。
她站起来,川黛随之也跟着起身。
“你先前传音说昼南身体怎么了?”
川黛神色一正,跟着她去正殿二层:“我是每隔七日去趟你们的房间看一眼还在不在,结果前两天早晨去,发现他的脸色不好。”
按理说,元神投了胎,身体就是一副躯壳,等着元神回来就行。
结果那天她去,发现宋平洲的脸色苍白,嘴唇都有些干裂,她上前摸了一把,体温都低了好多。
活生生的,像是元神还在一样。
听了,绾雾脚步稍微加快。
上了楼梯,川黛提前一步推开门,侧身让她进去。
怕身体出不必要的意外,二层就停了打扫,房间没开窗,空气也不流通,沉闷的像是一间空闲封闭的空屋子。
绾雾手掌并拢放到鼻尖,扇了扇浊气,川黛见状,立马走到窗边开了几扇窗,施了几个清洁术。
门窗打开,空气对流,很快浊气席卷一空,令人口鼻一松,脑子都清明了。
绾雾抬胳膊,手指指着两床中间的那座素绢屏风,轻轻一挥,屏风顺滑地折叠在墙边床头位置。
没了隔若千重山的屏风,灿烂温暖的阳光瞬间倾泻在宋平洲的床榻上。
他脸色本来就冷,疏离冷淡,脸色一苍白,更像是置身极北苦寒之地,洁白霜雪凝在眉梢眼尾,覆上一层白雾。
绾雾走过去,伸手微微拨开他颈间的衣领,手背顺势贴在他长颈上,试了试体温。
片刻后,她蹙眉。
比她的手还凉。
绾雾收回手,抬至半空,掌心向上,手指弯曲微握,手腕发力,骨肉匀停的手向下翻转,一圈后又回到原先的姿势。
随着她的动作,丝丝缕缕的青烟从四面八方飘来,逐渐在她掌心上团滚缠绕,形成一个圆球。
青烟圆球里夹杂着一丝丝金光,川黛认出来,下意识往前一步。
那是绾雾的香火信仰。
香火于仙者是有助修行的利物,可滋身养元,宋平洲没有,神君居然拿自己为数不多的给他。
绾雾手虚虚托着圆球,控制着它来到宋平洲的额前。
掌心翻转下压,青烟抽丝剥茧一般,逐渐化成细丝进入他的眉心。
青烟从眉心进入,顺着左侧一路下行,岔路分支后,各路分支在末端绕回再并入主干。
及至五脏六腑,七经八络转完,绾雾适时在他右手指尖用银针扎了一下,针孔往外流出一小滩淤血。
屈尊纡贵用张帕子给他擦干净,帕子在绾雾手中无火自燃,化成灰被窗外进来的风带走。
“行了。”她拍拍手,对着川黛吩咐:“以后每天通风晒太阳,清洁术天天来,伤了醒不来的人怎么照顾他就怎么照顾。”
“是。”川黛波澜不惊道。
重伤不醒的她没见过,但是书上写了呀,保证干净、太阳就问题不大。
好说,顺手的事。
临下楼,绾雾想起来,后头嘱咐川黛:“这两天别跟怵黎说我在。”
川黛赶还来不及呢:“放心,我跟他说了,神君回来时候西天会有仪仗去接,让他远远看到了再过来。”
绾雾摸摸下巴。
怵黎信她才有鬼,肯定嘴上嗯着,心里不定打什么主意,隔三差五过来溜达一回。
不行,她不能久待。
心思一转,绾雾已经决定好四天后离开,并且临走才能跟川黛说。
——
露露依旧坐在南平洲肩头。
南平洲御剑,紧跟在几位穿云破雾的师叔后面,露露被风吹的,死死抓紧他的耳朵。
生花岛离无名宗有点距离,他们这样不眠不休地赶,最起码得三天才能到。
路上露露撑不住要睡觉,就钻进乾坤袋,暖和又防风,就是乾坤袋被风吹的老是晃,有点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