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行坟墓》雅阙

7、阴谋

　　宴会的主角总算出场了，阿黛尔是个清秀的小姑娘，她并没有选择艳压群芳的礼服，反而穿着一件小巧玲珑的小蓝裙跳跃在人群中央。腰身瘦小，锁骨突出，酒窝迷人，眉眼稚嫩，那是与她年纪相符的单纯与美好。

　　“欢迎各位参加小女阿黛尔的生日宴会，感谢各位的礼物与祝福。下面我宣布，今日的宴会正式开始了！”诺丁公爵被阿黛尔挽着手臂，一瘸一拐地走进来，微笑地打着招呼。

　　场面开始变得热闹沸腾起来，奏乐的曲子响起，愉快的音符开始从人们的耳边跳至脚背上，女人们提着裙角在宴会中央等待着男人们的加入。

　　开始的时候，音乐是曼妙多情的，舞蹈还算是高雅尊贵的，无比体现着上流社会贵族的高级娱乐。

　　克劳德举着一盏红酒，带着小罗伯特四处游荡：一方面他在位罗伯特寻找着美味佳肴，一方面他也在寻找着信封上说过的好玩的游戏。

　　“克劳德先生，您很受欢迎，看您的小姐很多。”罗伯特歪头望着克劳德，调皮地笑起来，“我猜会有大胆的佳人邀请您跳舞哦！”

　　“这位先生，可以请我跳支舞吗？”

　　真是乌鸦嘴，克劳德就差扶额了。他回头惊讶地发现，面前的女人是阿黛尔。一口饮掉红酒将酒盏放在餐桌上，克劳德恭敬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我的荣幸，阿黛尔小姐。”

　　“啊啊，小朋友吃醋了吗？大人丢下自己和别的女人跳舞去了。”

　　雪莉拿着一盘蔬菜沙拉走过来，慵懒地靠在桌子边对着罗伯特说笑，她望着克劳德的侧脸，总觉得那双冰蓝色的眼睛是花雕出来的。

　　小罗伯特望着雪莉，尴尬地笑了笑，“克劳德先生还是单身呢，姐姐喜欢可要抓紧。他很好看，不是吗？女人都看重皮囊。”

　　雪莉惊讶地望着罗伯特，觉得这孩子说话怎么和大人一样，转过头望着跳舞的克劳德，冷幽幽来了一句，“太漂亮了，总觉得不是普通人。”

　　罗伯特瞬间凝固，眼神僵硬，他偷偷抬头扫了一眼雪莉的目光，害怕地吞了口唾液。陌生的男人走过来，恭敬地邀请雪莉跳舞，雪莉懒洋洋地打着哈欠，轻声说了一句“麻烦的家伙”，被男人拉着手腕前往舞池中央了。

　　“克劳德先生是吗？您送的衣服我很喜欢，可我更喜欢素净一些的。”阿黛尔优雅的舞姿让她的气质更上一层楼了，克劳德微笑表达谢意。

　　“请宽恕我的无礼，诺丁公爵的脚是如何变成那副模样的？”

　　阿黛尔愣住了，她没想到对方会问这样奇怪的问题，她的回答依旧是带着微笑的，“爸爸前些日子应波顿陛下的要求在猎场围捕一头母鹿，他的那匹黑马突然发了疯，不受控制地冲进林子里。爸爸因此摔折了腿，不过伤势并不严重。”

　　“陛下为什么会提这种要求？”
　　“波顿陛下心血来潮，想用母鹿肚子里的小鹿做汤……”

　　看着阿黛尔的眼神一点点悲凉下去，克劳德捋了捋阿黛尔耳边的散发，她想要安慰这个女孩，她太善良和单纯了。不过，女孩立刻停止了悲伤，眼睛发亮起来，“爸爸没有遵从陛下的任务，他不愿意伤害那头母鹿，其实，那条腿是他自己碰断的。”

　　“他很好，所以阿黛尔小姐，才会这样善良。”克劳德连续跳完了两支舞，决定找罗伯特休息片刻，“小罗伯特说不定等急了，那我先离开了，抱歉。”

　　二层出现了女人的尖叫声，高空直接坠下一人。

　　克劳德赶紧回头拉着阿黛尔离开原地，一个血淋林的身体出现在舞池缘边的地方。所有人开始疯狂地尖叫和逃窜，慌乱的局面一发不可收拾。

　　阿黛尔被守卫送至诺丁公爵身边，克劳德则缓缓来到血肉模糊的身体边，细细瞧着他。那是一位佝偻的老人，花白的头发带着疏离的味道，眼神涣散却还聚集着最后一点星光，嘴里唠唠叨叨说了些话，“小心……舞者和……孩子……”

　　老人的手掌朝着前方抓来抓去，似乎想找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他的眼睛全是痛苦绝望的眼泪，还有不甘和愤怒。呼吸一寸寸凝固，然后变得冰凉无解，活生生的人变成了尸体，就在众人面前。老人的手指开始变成透明的颜色，克劳德吓得站起来后退了几步，当然，这只是克劳德的演技而已。

　　“天哪！他是回忆清洁者，死亡曲的扫墓人！”

　　“他们是不是能够控制亡灵和鬼魂啊！”

　　“谁杀死了他？他会来复仇吗？”

　　“盖尔！”三个女孩冲出来，眼泪汪汪地跪在老人的实体旁，眼眶血红，死死地盯着周围一切可疑的人。

　　舞池中央出现了几名异样的人，他们冷静麻木，带着残忍的微笑慢慢走近三名女孩。每个人的背后都握着一把尖刀，动作迅速而优雅，像跳舞一样落在女孩们身边，尖刀对着女孩的胸口猛刺进去。

　　男人提起了女孩的尸体，女孩无助地颤抖着，她只能眼睁睁等待着自己的血液流干。她的大腿开始变得透明！最后一个女孩开始疯狂地逃窜，绝望的眼睛变成了死神，抓起了男人的头发与他对视，男人的动作停止了，手臂开始剧烈地发抖。

　　克劳德大吃一惊：清洁者，在吃活人的回忆？这背叛了死亡曲的规矩！

　　翻身踢开了另外一名舞者，女孩的手臂被刺了一刀，朝着舞会的门口开始狂奔。她的眼神很可怜，像是刚从猎人手心逃出来的小鹿一样，迷茫而又倔强。

　　“妈妈！啊啊……妈妈！”男人抱着脑袋跪在地上痛哭，用头颅砸着地面，绝望地呐喊，最后用自己的尖刀划破了喉咙。克劳德明白，清洁者吃掉了男人部分记忆，保留了他最悲哀的回忆，并且让他陷入回忆的漩涡无法自拔。

　　舞池中央的女人们押着一名眼泪哗哗的老妪，只听见老人大呼道，“清洁者犯了什么罪？我们听从死亡的旨意消除亡灵的记忆，从未干涉过你们的生活！你们凭什么杀死我的丈夫和女儿？！”

　　舞女们反手给了老妪一巴掌，冷漠地回答，“人的神明只能是人，规则之外的存在，只有毁灭！你的规则，不在我们的规则之中。”

　　“你们到底在做什么？”公爵诺丁站出来，厉声训斥，“这是阿黛尔的生日宴会，谁允许你们这样放肆的？敢不给我面子，我可不是不会算账的人！”

　　“诺丁公爵，您可以将我们视为代表人类的杀手，为了避免假神支配人类，我们必须将这些不属于人的东西铲除干净。”

　　罗伯特紧紧攥着克劳德的手指，眼泪从一只眼睛里面流了出来，罗伯特立刻用袖子擦干眼泪忍住了抽泣。克劳德皱眉望着那群舞者，他想起了老人死前说过的最后一句话：舞者和孩子？这是杀手的代号吗？

　　诺丁公爵刚要开口，就被舞者拿出的休斯圣剑震住了。休斯圣剑代表冯蓝帝国最高统治者的威严，所有人开始下跪，阿黛尔撇着嘴盯着女人手掌的圣剑，被诺丁公爵硬生生拽在了地上。

　　“计划签署的其中一个名字，就是冯蓝帝国的波顿陛下。我们所执行的任务，是受王命认可和保护的，希望诺丁公爵不要横加阻拦，违背王命才是。当然，你们也看到了，清洁者可以随意让人发疯，吞噬甚至混乱记忆，这样的力量你们难道不害怕？”

　　老妪刚想要说什么，就被休斯圣剑刺穿了胸口，圣剑脱离身体，老人跌倒在地，鲜红的血爬满了地砖。老妪朝着丈夫的方向爬过去，却被舞者们用脚踩着喉咙，看着她不能呼吸的模样，杀手们肆意地哄笑起来。

　　“为什么这样对她？你们太过分了！”

　　阿黛尔站起来，指着踩踏老妪喉咙的女人骂道，“她现在明显是弱者，你不尊重弱者，还指望你们能够尊重比你们更弱小的人吗？你们明明比那些清洁者更可怕！”

　　“尊重？清洁者不算是人，没有被尊重的资格。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任何挑战人权的存在，都不可能永远与人和睦相处，我们可不是摇篮里的鲜花，等着别人来毁灭！”舞者将休斯圣剑指向天空，大声说道，“我知道在场有许多清洁者，或许还有死亡曲的其他扫墓人，不管你们的数量有多少，不管你们的力量有多强大，我只能告诉你们：真正的死神就要来了。”

　　恐怖的气氛蔓延了许久，众人抬头，杀手们已经离开，尸体也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下充满了血水的舞池，一点点浸透人们惊恐不安的内心，人们开始逃出这个噩梦般的宴会。

　　阿黛尔捧着几束新鲜的蓝玫瑰放在了血水上，跪在一旁默默祈祷。她的手掌微微颤抖，细长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卷起温柔和美好。克劳德望着阿黛尔，冷漠的表情出现了微笑，小罗伯特问克劳德为什么盯着阿黛尔看。

　　“小罗伯特，你看，有天使藏在阿黛尔小姐的身体里了。”

　　“啊，你不会是喜欢上人家了吧？”

　　“现在，还没人配得上她的爱。”

　　唐德庄园变得空寂和凄凉，从里面出来的每一位客人都仓皇失措地逃窜着，没有了上层贵族从容与优雅。当然，克劳德和小罗伯特除外。

　　僻静的角落，克劳德敏锐地察觉到了清洁者的存在，那个逃出来的女孩？女孩在巷道的尽头蜷缩成团，一个男人正在死死地掐住她的脖子，那是恶灵的复仇。也是背叛死亡曲的下场，吃掉活人的回忆导致其死亡，亡灵可以自由地毁灭该清洁者，这是死亡曲的规则。

　　没想到的是，女孩拿出了属于自己的毁灭橡皮，抹杀了亡灵的存在！对于人的仇恨支撑着女孩活下去，她看见了克劳德和罗伯特，也感受到了他们身上属于死亡曲的气息。那是同类，女孩开始朝着克劳德微笑，她想要伸出手掌让克劳德拯救自己……

　　墙壁上跳下一人，尖刀落在了女孩的咽喉，女孩捂着喉咙痛苦倒地。

　　克劳德带着罗伯特隐藏在黑暗中，他看得清清楚楚：拿着尖刀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黑发黑眸的女人，雪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