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行坟墓》雅阙

46、反击

　　“我要她，她是伊塔。”菲利普任性地重复着，埃布尔走下台阶摸了摸菲利普的头颅，“我这次要的可不只有米德海峡，或许还有比伊塔更美的鲛人！菲利普，你想不想品尝普洛斯海域女王殿下阿达娃的滋味？”

　　菲利普的瞳孔闪过一瞬惊愕。

　　这个女人疯了吗？她知道阿达娃有多么强大吗？双生天使的力量让她这样膨胀，把自己当成世界的主宰了吧？果然，极致的独裁力量，通常都走向暴政。

　　菲利普安静下来，傻里傻气地说：“阿达娃，我要。”

　　埃布尔离开宫殿长廊，来到了占卜阁内，老巫师布莱曼正在念着不知名的咒语。苍老枯瘦的手指转动着紫色的占卜球，布莱曼眯着一只眼睛阅读占卜球的信息，一只手开始在牛皮纸上绘画。

　　“布莱曼，看清楚了吗？”

　　“陛下。三日后，吉娜天使将生出雷霆之翼，即可释放其全部力量！那时，您将是欧兰德大陆的统领，整个大陆的女主人！”

　　布莱曼跪在地面殷勤地夸赞，埃布尔的表情松弛下来，显得尤为自信。

　　将预言牛皮纸收进怀中，埃布尔轻盈地在台阶上蹦跳着，仿佛一只无忧无虑的鸟雀。她很久没有这样跳过舞了，布莱曼透着门缝注视着眼前的洛狄忒女皇，暗自叹气，眼神凝聚着复杂的情绪，独独没有欢喜。

　　树林深处，克劳德拖着柯妮丽娅的手臂来到一池泉水附近。

　　“你弄痛我了！请你放开！”柯妮丽娅嫌弃地扔开了克劳德的手腕，不悦地说：“请你注意绅士的礼节，克劳德先生。我们没有理由这样亲密。”

　　克劳德眼神带着些悲凉，“没有理由？”他抓着柯妮丽娅的手臂低头吻了她。

　　激烈的、疯狂的、痛苦的吻，他发现她的舌尖在躲闪立刻捕捉过来纠缠在一块儿，两人都能感受到分泌的唾液。柯妮丽娅想要推开眼前粗暴的男人，后者却牢牢困住了她，两个人的身体似乎是黏在一块的，根本分不开！

　　为什么？心还是会痛？柯妮丽娅停止了挣扎，悲哀地滚着眼泪。

　　“我不能背叛菲利普，我爱他！”
　　“你不爱他，柯妮丽娅，你不爱他！”

　　“我不爱他，难道爱你吗？”

　　柯妮丽娅痛苦咆哮，伸手想要推开对方，却发现自己的掌心已经牢牢攥住了克劳德的手腕。

　　不听话的手，随着情深，扣在心上人掌心。她开始怀疑自己对菲利普的忠诚，抬起手臂给了自己一巴掌，“为什么我放不下你？克劳德先生，你对我施了什么魔咒？我必须忠诚，我必须专一的……”

　　绿林浇上浅红色的双目，发亮的瞳孔捏住柯妮丽娅的目光，将她扯进回忆的霓裳中。

　　女人跪在地面大声□□，披散了头发用额头撞击地面，眼泪滚落的瞬间她想起了种种。还有昨夜的那场灾难……

　　“不！不是这样的！好脏，脏死了……”柯妮丽娅抓着头发，不敢再看克劳德的眼睛，“克劳德，对不起，对不起。”

　　克劳德伸手将柯妮丽娅捞进怀中，重复道：“没事的，柯妮丽娅。你一直都很好，别哭。”他连自己的眼泪都无法避免，两人濒临于崩溃边缘。

　　铁甲声响起，劳拉从林间出现，她告诉柯妮丽娅，昨晚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劳拉对菲利普施展蛊惑之眼的同时，偷偷塞了一张锋利的刀片给他；菲利普用刀片划破自己的手掌，通过短暂的剧痛抵制蛊惑之眼的魔力，直接砸晕了柯妮丽娅，两人昏倒在床榻上。

　　“你不必再听我的话，柯妮丽娅。我已主动解除咒术，你的心早已自由。”劳拉盯着柯妮丽娅的眼睛，“你心向自由，心念克劳德先生，早已胜过我的眼睛。”

　　克劳德将柯妮丽娅搂在怀中，眼神凌厉，“告诉菲利普，对抗计划签署书，我只要他的名字。至于埃布尔，我不太想看她高高在上的模样，是时候让她跌下来了。”

　　柯妮丽娅从未听过克劳德这般冰冷的语调，他的眼睛盛着比平时不一般的东西。那是对某种丑恶的厌恶、对某种失去的后怕，他对生死有广阔的认知，却不愿意深入任何泥沼。

　　“菲利普殿下说，反击已经开始准备了。”

　　“什么时候？”

　　“三日后，埃布尔殿下将举行天命仪式。预言者布莱曼今日与殿下会面，说是三日后，姐姐将伸出雷霆之翼，埃布尔殿下将会成为欧兰德大陆的帝王……”

　　劳拉的眼神黯淡，丝毫没有为吉娜开心的模样，反而越发痛苦。

　　普洛斯海域为了小海妖蕾娜，早已率领众海妖立于临近诺曼大陆的米德海峡礁石上吟唱。

　　时常有洛狄忒的船夫溺死，诺曼大陆陷入巨大恐慌。埃布尔凭借蕾娜之命谈判，商议用蕾娜交换当初被夺走的米德海峡，并且承诺半个月后亲自送蕾娜至普洛斯海域境内。

　　三日的时间，来得甚快。

　　柯妮丽娅受邀进入埃布尔寝殿，埃布尔赤脚立于玫瑰床榻上，欣赏着少年画师为自己描摹的半身像。

　　“柯妮丽娅，菲利普最近怎么样呀？还在唠叨伊塔么？”埃布尔望着窗外的阳光，金色仿佛是自己赐予这天下的。她趴在窗台，望着底下密密麻麻的士兵，再抬头盯着远处的雷神塔顶峰，憧憬的目光装满了残忍。

　　柯妮丽娅愣愣地回答，“菲利普像个傻子，只会重复伊塔，他根本没有把我放在心上。我觉得，自己的爱，很无力。”

　　埃布尔朗然笑道，“柯妮丽娅，替我做件事吧。如果你帮我将克劳德先生的黄金书册借过来，我便杀了伊塔，让菲利普只属于你。如何？”

　　“你想毁掉黄金书册？将他变成普通人。”

　　“是的。”埃布尔盯着柯妮丽娅，“克劳德于你，不过是个过客。”

　　柯妮丽娅点了点头，用木偶的姿势为埃布尔整理着白银铠甲，悄然离开。这位女王就要踏上护送蕾娜的征途，也算不护送吧，她得领着吉娜为海妖们送去毁灭的雷霆呢！

　　再次出现，柯妮丽娅捧着一本黄金书册。

　　年轻的画师慌忙整理着衣裳逃出门去，埃布尔站在镜子前等待下人为自己穿上白银铠甲，她死死盯着镜子中柯妮丽娅捧着的书册，眼里发着光。

　　“这并非其他人能见。”柯妮丽娅低头道。

　　“下去吧。”埃布尔遣走众侍卫，抱起书册笑得有些猖狂，“冯·克劳德，你真可怜，杀死你原来这样简单！”

　　书册被埃布尔扔进火盆，女王开心地跳起舞来。

　　书册依旧发着金光，埃布尔的笑容凝滞，怒道，“怎么回事？”

　　“黄金书册被摧毁是需要代价的。”柯妮丽娅的笑容天真无邪，却总给人感觉阴谋层层，“一颗深爱着克劳德先生的真心，才能毁掉他的黄金书册。”

　　埃布尔盯着柯妮丽娅，“或许，你就是那颗真心。”

　　“我现在爱的不该是您的侄儿菲利普吗？埃布尔殿下。”柯妮丽娅的语调阴阳怪气起来，火盆里的黄金书册腾空而起，像是活物一般扑进柯妮丽娅的怀中。

　　书册瞬间化为灰烬，书页卷中裹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柯妮丽娅抓住匕首，脚下飞窜来到埃布尔身后，匕首已经对准了埃布尔的后脑勺，“您觉得我是傻子吗？埃布尔殿下。杀死伊塔？伊塔就是蕾娜，您怎么敢杀死她呢？由此可见，您对我的承诺毫无诚意。你用吉娜的力量凝聚洛狄忒的人民，这并不利于菲利普殿下日后的统治……”

　　埃布尔瞪大了眼睛，“菲利普的统治？！你在说什么？”

　　“我要为我的爱人，扫除障碍。他对普洛斯海域抱着诚意结盟的心，同您这种阴奉阳违的言行是不一样的！您囚禁吉娜，而菲利普同情吉娜，他比您仁慈善良得多，这更像是君王该具备的品质！还有，您总是自以为是地信奉力量，而菲利普更相信人民，您拿什么跟他争呢？”

　　“你要杀了我！”埃布尔的眼睛出现了愤恨，云鬼刺客落在窗边警示着柯妮丽娅不准动手，否则立刻将她大卸八块。

　　寝殿的大门被菲利普推开，青年打着呵欠进来，手里提着两颗头。

　　那是埃布尔的亲信，一个管理着财库，一个管理着军队。

　　菲利普盯着埃布尔，歪头道，“埃布尔殿下，您好！我是起义联盟烈火组织的首领，初次见面，我是来造反的。”

　　埃布尔不敢相信，她捧在手心喂大的羔羊变成了饿狼，残暴得要吃掉自己。

　　那是她的侄儿，甚至可以说是她的骑士、王子和情人。

　　他那样愚蠢、痴傻、胆怯啊，他哪儿来的胆子背叛自己？

　　“菲利普，我是埃布尔啊！你不能这样对我！！”埃布尔发了疯，她推开背后的柯妮丽娅，奔向那个曾经躺在自己怀中的少年。

　　菲利普捏住她的脖子，“埃布尔，你自己就是一匹恶狼，被你这种人养大的我，只会和你一样，是个疯子。你创造吉娜，我就去创造一个伊塔，你喜欢征服的力量，那我就赐予人民相爱与自由。我并不是凡事都想和你斗，我要的是，凡事都超越你、打败你！”

　　烈火组织的参与者被打翻在地，劳拉举着重剑冲进来。她伸手推开菲利普，牢牢护住狼狈的埃布尔，“埃布尔殿下，请不要离开我身边！”

　　“劳拉，用你的眼睛！让我的菲利普听话！快点！！”

　　“埃布尔殿下，我现在只能做到曾经答应过您的一件事：我永远不会对您使用眼睛的力量。请您将雷神塔的钥匙交出来，劳拉一定护您周全！”

　　埃布尔的眼睛从希望转为晦暗，她幽幽冷笑起来，“如果我拒绝呢？”

　　“我会将您交出去。”

　　“你会把我怎么样呢？亲爱的菲利普。”

　　“你怎么吃鲛人的，我就让伊塔怎么吃掉你。”

　　埃布尔倒吸一口凉气，安静了半晌，从木柜中取出一只钥匙，再从床下掏出一只铁盒子。铁盒中有一把花纹精致而复杂的复古的铁钥匙。

　　“你以为这样就能得到双生天使吗？菲利普，你太自……”

　　“埃布尔，我对你豢养的家伙没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