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行坟墓》雅阙

14、百年坟墓

　　被剥去了权利和土地的贵族们，成为了曾经被他们自己嗤之以鼻的贱民。他们决定同护皇军勾结，推翻葛兰的统治，护皇军的统领尼古同意了贵族们的计划。

　　长长的大理石桌面，贵族们把酒言欢，纷纷梦想着没有葛兰的美好未来。他们等待着尼古的到来，每个人的眼睛里都发出了恶毒和残忍的光，当然，这些光芒并不长久。

　　尼古护着矮小的孩子出现了，统领为孩子安置着主人位置的座椅，孩子坐下来摘下了头顶的斗篷，依旧是魔鬼的微笑。

　　所有的贵族都惊恐不已，想要爬起来逃窜，却发现长矛早已搭上了自己的肩膀，没有人敢动弹。孩子突然抬起了双手，炫耀着自己的权威，“我亲爱的叔叔们，开始用餐吧！”

　　长矛从每个贵族的后脑勺刺入，鲜血溅在餐桌上，所有人都是睁着眼睛死去的。横七竖八躺着连串的尸体，惨叫声并没有持续很长的时间，孩子撇了撇嘴，将自己身边的尸体嫌弃地推到了地上，举起了刀叉，灿烂地对着尸体们微笑，“我开动了哦，叔叔们！”

　　没人想知道，葛兰为什么可以当着众多尸体的面，还能津津有味地嚼着肉块、喝着红酒。更没人想知道，他为什么在跳下椅子的时候将手中隐藏的匕首插进了尼古的腹部，在逃出木屋的时候关闭了甬道，命人放火烧死了木屋里的所有护皇军。

　　“我很懒，不愿意去猜疑，所有不会给猜疑任何机会。”葛兰给出了奇怪的答案，他废掉了护皇军的存在，并且建立了属于自己的皇家治安军。

　　卡修斯帝国的历史是充满血腥的，对武力和暴力充满了信仰和敬意，善于利用律法的严苛和奖惩带给人的刺激。当然，残暴却是带来了雄狮与飞鹰。

　　克劳德讲述着属于卡修斯帝国的过往，柯妮丽娅吓得直起鸡皮疙瘩，她呆呆地摸着罗伯特，“罗伯特，你可不要变成葛兰那样的人，真可怕。”

　　“想比于可怕，他反而更让人尊敬。”克劳德有些倦意，柯妮丽娅贼眉贼眼地跳过来，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来，克劳德宝贝，睡我腿上吧！”

　　克劳德没有拒绝，他枕着柯妮丽娅的大腿，侧着身子睡着了。柯妮丽娅拨弄着克劳德的头发，戳了戳男人细密的睫毛，笑得好不欢快，对着克劳德的额头准备撮一口。

　　“住嘴！”罗伯特一个手掌直接堵住了柯妮丽娅落下的热吻，男孩义正言辞地说，“不能占克劳德先生的便宜！而且，不要在小孩子面前做这些奇怪的行为啊。”

　　柯妮丽娅微笑地停止了动作，忍住了反手抽死罗伯特的心情，不悦地望着窗外的风景：啊，糟糕的一天，从愚蠢的罗伯特开始！什么都懂一点的小屁孩儿最讨人厌了！老娘对克劳德明显是母子情啊……唉？怎么把我自己说老了？明显是父女情啊！呸，我才不要叫他爸爸呢！

　　卡修斯帝国，就连路边的丛林树木都被修剪得整整齐齐，规则在这里变成了铁律。气氛有些许诡异，太阳突然消失了，所有人瞬间被寒风光顾。克劳德直接被冻醒，咳嗽两声撑着沙发坐了起来，不满道：“那么大的风，也不知道给我披件衣裳，你就是这么照顾我的？”

　　“冻死活该！毫无情绪的男人！不过，为什么这么冷啊？”

　　窗外是寂寞的黑色，街巷穿行着人群，却没有正常的喧嚣。

　　“肖恩，在这里停下吧。”克劳德开口，他的眼睛紧紧跟着街巷的人群，露出了可疑的目光。

　　“克劳德先生，这里恐怕不能停留，还有这么多人呢……”

　　肖恩冒着冷汗，谁知克劳德说了一句，“可以，这里的任何地方都能停。”

　　从行囊里取出几件大衣，所有人做足了御寒的准备跳下了马车。人们静静地望着这群外来者，表情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能够看出街巷的人越来越少了，明显在躲避他们。罗伯特只觉得气氛诡异阴森，左手抓着克劳德，右手抓着柯妮丽娅，肖恩默默地跟着他们身后，小心翼翼地喘着气。

　　“进来的时候，我看见这条街的名字好像叫……维亚路特斯大道？”肖恩明显嗓子都哑了，不过很大程度上是吓的。

　　维亚路特斯大道，并没有名字听起来那么壮观华丽，反而像是黑色和灰色的油画，充满了耐人寻味的恐怖气息。每一幢房屋都像是在仿造几百年的建筑修建的，带着古老的模样，都是简单的石头堆砌而成的简易房子，没有油彩和上漆。

　　“肖恩，你是清洁者吗？”克劳德突然回头，微笑地望着肖恩。

　　肖恩惊愕抬头，并没有太过长久的惊诧，立刻点头，“是的，我是清洁者。克劳德不愧是执行者，这么快就发现我了……”

　　“不是，你能看见他们，说明你不是普通人。这里出现的所有人，全部都是亡灵，而且，死亡时间超过了百年——”

　　克劳德说完，柯妮丽娅只对最后“超过百年”有些许震惊，而罗伯特呆呆地站着有些恐惧，肖恩则是颤抖着双腿不敢再向前行走。

　　“怎么可能？清洁者难道不会吃掉他们的回忆吗？而且，就算清洁者不能吃掉他们的回忆，也可以用毁灭橡皮强行摧毁他们啊！”肖恩开口，他有些吃惊，因为从没遇见过这种事情。

　　“亡灵与扫墓人，力量是相对的，没有绝对性的压制。执行者对于清洁者和亡灵的威慑力来自于精神上对死亡的尊敬程度和□□上所拥有力量的强大程度，这些都是可以变化的因素。毁灭橡皮只是对付普通亡灵的工具，这群亡灵具有生前强大的意志，他们拒绝毁灭，他们只是为了不被毁灭而固执坚持留存于世的。真正恐怖的亡灵，是把活下去当作信仰，这种精神力量高于不死，高于清洁者的存在，他们甚至拥有摧毁清洁者的实力。”

　　肖恩和柯妮丽娅倒吸一口凉气，互相对视一眼低下了头。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的亡灵违反了死亡曲里很严重的一条规矩：他们正在互相吞噬。强大的亡灵可以吃掉其他亡灵，以便得到其它亡灵存在于世的时间，以此更长久地存活下去。”

　　“回忆呢？被吃掉的亡灵的回忆呢？”

　　“回忆的克星是时间，如果清洁者不能即使处理，时间将吃掉回忆。当然，被吃掉的亡灵太多，时间来不及全部处理，应该能找到散落的回忆吧，毕竟亡灵不能吞噬回忆……”克劳德慢慢行走着，柯妮丽娅突然嗅到了回忆的气息，右手手掌翻开，整个街道开始发光，地面上窜出无数回忆露珠，变成了漫天的萤火虫盘旋在柯妮丽娅身边！

　　“这简直就是清洁者的天堂啊！”肖恩抓住一颗颗回忆吞了下去，满意地舔了舔唇舌，他没有感觉？克劳德望着肖恩，这就是清洁者中的异类，无感者？可以随意吞噬回忆露珠而且不必将自己置于回忆漩涡。

　　柯妮丽娅吃掉了几颗回忆露珠突然蹲在地面上干呕起来，满脸都是眼泪，“他们都是清洁者……被亡灵杀死了，亡灵吃掉了他们……咳咳……他们告诉我，这个地方不是人的陵墓，是死亡曲的陵墓！”

　　罗伯特似乎发现了什么，突然尖叫起来。克劳德拉着柯妮丽娅来到了罗伯特身后，肖恩也跟着跑过来，所有人都凝固了神情。

　　平静诡异的街巷，屋子没有了，人群没有了，剩下的全部都是平地而起的墓碑！零碎的墓碑相互倚靠着，毫无规矩地陈列着，像是因为时间不充足将就埋下的。

　　走进这片墓园，这才发现其中规律！所有窄小的墓碑都在紧紧地围绕成圈，从大到小的圈一共为了七层，最中央是一块巨大的坟地，墓碑尊贵地刻着几个大字：波文、艾薇拉之墓。只有这块墓碑镌刻着花纹，带着肃穆与高贵在墓园中心挺立。

　　“百年坟墓。”克劳德蹲下身子，摸了摸墓碑，捻开了指尖的灰尘，轻轻地抚摸着这片土地。

　　柯妮丽娅知道肖恩是无感者后，并没有出现过多的惊喜，因为无感者是清洁者最瞧不起的异类。

　　无感者不能感受死亡与生命的尊严，他们只能像进食一样吃掉回忆露珠，没有精神上的过程。无感者是废物的清洁者，这是清洁者在能力上的优化和繁殖上的退化。无感者的下一代，将会是普通人，无法继承清洁者的能力。

　　“可恨的扫墓人，又来送死了！”
　　“杀了他们，吃掉他们，让他们成为我们吧！”
　　“死亡曲，在这里可不能奏响呢。”

　　四面八方都出现了亡灵，柯妮丽娅和肖恩掏出了属于自己的毁灭橡皮，罗伯特被克劳德藏在身后。亡灵们像疯狗一样扑上来，妄图杀死这群扫墓人，柯妮丽娅的速度灵巧、下手果决，一个个亡灵被毁灭橡皮擦破了轮廓，燃起熊熊烈火自焚毁灭！

　　肖恩在地上一滚，对着亡灵们的身体就是一拳，清洁者的皮囊接触亡灵可以强行吸收回忆露珠，亡灵在毁灭前骄傲地宣称，“你将死于我的回忆！”

　　看着肖恩面无表情地吃掉回忆露珠，肖恩身边的亡灵震惊，开始四散逃窜。

　　克劳德有些生气了，他捧着那只母亲送给自己的怀表，放在了胸口默默祈祷这，然后将怀表收进了口袋。闭眼，克劳德将执行者的身份告诉给墓地，墓地将消息传播给亡灵们，亡灵的双腿开始发颤，惊讶地说：“执行者不是死绝了吗？”

　　“杀了执行者，我们就不必具惧怕任何人！”亡灵们的恐惧瞬间消失，像野兽一样在地面上爬行过来。克劳德半跪在地面，右手手掌覆盖在土地上，手掌下的土地在一寸寸长高，右掌突然握住了什么东西，土地开始裂开！

　　活生生抽出来一把利剑，那是执行者的斩杀剑。

　　当死亡曲被肆意践踏，亡灵便成为了罪孽，必用斩杀剑除之。

　　“斩杀剑，不是吧？这种宝贝你可从没用过啊。”

　　柯妮丽娅拉着肖恩退到了克劳德身后，盯着那把斩杀剑出神。克劳德执剑站立，望着满地的亡灵，偏头笑道：“不好意思，坟墓里面，我说了算。”

　　斩杀剑的剑气化为一道血红色的光，直接将第一排的亡灵劈成两截，魂飞魄散。

　　克劳德的目光并不像斩杀剑那样凌厉，他的眼里满是悲哀，似乎在目送一群踏向深渊的孩子们，带着怜悯与无奈。

　　“客人啊，收起你的斩杀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