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敌小猪妖》花夏汐

22、谋（1）

　　妙意见他不答，也兴致索然，待慢悠悠的给他清理完伤口，才终于转到正道上来：“少君可知道，天古下了一条新令，是说‘荧惑宿主所犯之错，不得网开一面，与平日同罪。’的么？”
　　浊荒一听这话，一下从床上蹦了起来，不当心踢到了边上的水盆，血色的水泼了一地。
　　他不管，眼眸死死盯住妙意，“再说一遍。”
　　“荧惑宿主所犯之错，不得网开一面，与平日同罪。”
　　他的身子一僵，“在仙界，诛杀同门，是什么惩罚？”
　　妙意露出一丝苦笑，“剔去仙骨，诛魂灭魄。”
　　“那攻击同门呢？”
　　“剔去仙骨，逐入畜牲道，永夺修仙之权。”
　　两人相对无言，浊荒一身的伤口，到此时齐齐发作，搅得他五脏欲焚，生不如死。妙意扑通一声在他面前跪了下来，“求少君救亦眠师兄一命。”
　　浊荒看了她一眼，不答话。
　　妙意妩媚的大眼睛里酝出一份水汽，“看在妙意往日侍奉妖王的情分上，求少君出手相助。”
　　浊荒只道，“亦眠非我族类，乃人仙私生，本就不招待见。杀的又是金鳞最喜欢的弟子越澜，金鳞虽说仙缘浅，位禄低，我却多少还需得卖她两份薄面。更何况，天古已然明令行止，我又有何缘由替你出头？”
　　他这话，却不知是说给妙意听，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妙意凄凄惨惨的又喊了一声，“少君”
　　浊荒复躺下去，不再搭理她。
　　却见妙意不再祈求，反而抬起一张哭的梨花带雨的脸庞，一字一句认真道，“这项法令若是坐实，布师妹的性命恐怕也要不保，少君不是无情人，自不会不管。只求少君看在同为情网中人，舍给妙意这一次恩情。”
　　浊荒听到阿布的名字，马上冷起脸，“不是你说的这样。”
　　妙意又道，“是否如妙意所说，少君心中自有定数，自不是妙意可以揣度的。然而妙意绝非不知报恩之人，若少君肯助我保全亦眠师兄，我定竭尽所能，报答少君。”
　　“你有什么可报答我的。”
　　听到报答二字，终是吊起他的一丝兴趣。
　　妙意仿若下定决心一般：“我知道妖王陛下一直想收孔雀城入麾下，苦于孔雀一族心高气傲不肯降服，若……若少君肯帮我，我愿助陛下拿下孔雀城，一统妖界。”
　　浊荒冷冷一哼，勾起妙意的下巴，“孔雀族人，果然如传言一般，最是冷酷寡情。”
　　妙意倔强的抬头与他四目相对，她尽力保持着骄傲，只因这是护住亦眠的最后一次机会。
　　浊荒就这样看了她许久，直到这妩媚华美的面庞什么时候像被面杖压过一般变成了一张触目惊心的圆胖脸，他才松开了手。
　　“好，答应你了。”
　　“谢少君。”妙意听得对方应承下来，忙是道谢，却听得浊荒又道，“不过，我还需你再为我做一件事。”浊荒示意她附耳过来，待他讲完，妙意已是花容大变。
　　“这万万不可。”
　　浊荒冷眼看她，“那便随你了，原来你的深情，他的性命，也只抵得上这一点。”
　　“我……”
　　“你最好想好，反正攻下孔雀城之后，仙妖二界一样无你妙意再立足之地。反过来想，只要再为我办成这件事，我沧王宫的大门必向你二人敞开。到时，潇洒眷侣，睥睨妖界，人人称羡，又何尝抵不上做仙人来得快活？”
　　妙意的拳头紧紧握到一处，为何她一开始会把妖界少君想成普渡众生的菩萨呢，与虎谋皮，何时能讨到好处了？
　　“如何？”见她许久没有反应，浊荒问道。
　　“好！万望少君不要忘记今日所说之话。”
　　“自然。”
　　直到此时，浊荒冷峻的面庞，才算勾起一丝笑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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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是过了多少时日，仿若千年万年般漫长，又仿佛只是一瞬而已，阿布终于从昏沉中醒来。变成半鬼半妖的那不过一个时辰的光景，于冗长的黑暗中无限拉长。鬼通术中瞧见的每一幕，体会过的每一种感情，都在这没有边际的黑夜里重复上演。
　　阿布觉得自己脆弱的灵魂被不断的一个又一个不同的躯壳里，尝边喜怒哀乐与酸甜苦辣。所有的感情都像是配料，同她的心肝脾肺肾一同在热火上煎煮。
　　说不尽道不完的苦楚。
　　以至于当她高喊着“夫君”从梦境中醒来的时候，边上一圈人都用看妖怪的眼神看着她。
　　她醒来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巴不得当做没醒继续昏过去。
　　然而她眼睛一闭，周围的看客却是不会放过她的。
　　头一个开口的便是花善狸，“劳我们为布师妹奔波的连口水都顾不上喝，谁料师妹却在这风光独享的善水岸里做着春/梦呢。”
　　飞鹜还来不及擦掉眼角的泪水，便开始八卦，“阿布阿布，你夫君是个什么品种，什么样貌啊。”
　　连万年以原型见人的杏木都忍不住要插上一句嘴，“是骡子是马牵出来溜溜么。”
　　然而在浊荒的狠狠一瞪之后，杏木马上忘记自己是阿布醒来的第二大功臣，变回原型去了。
　　“好了，都住嘴吧。”
　　还是金鳞的话管用，她的珊瑚杖子一敲，周围顷刻恢复了平静。
　　“阿布，不要装睡了，大家都看着你呢。”
　　阿布听得金鳞这样喊，才恋恋不舍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见周围人都刻意把头偏向他处，不看她。她这才从结水界里爬了出来。
　　“说说，你的夫君是谁啊，有娃儿了没有。”
　　阿布差点摔死。
　　“师君！那只是……”
　　金鳞宽厚的笑道，“好了好了，不要解释。我们都知道，这只是一场春/梦而已，谁还没有过少年情动的岁月呢，师君理解你，不用害羞。”
　　阿布站好，摸摸自己的胳膊腿，除了睡得太久而导致手脚一时有些乏力和酸楚，别的倒没有太大问题。
　　她不由得说了一句，“神兽的内丹果然是有效。”
　　这话她说者无意，听着却是有心，金鳞当即道：“阿布，你刚才说什么。”
　　阿布一边揉着自己的胳膊和腿，一边又道：“难道你们不是用碧睛兽的内丹把我救回来的么？我知道，是浊荒去取的呢。”
　　周围人面面相觑，唯独金鳞面色一沉。
　　“善狸，带阿布去囚仙亭。”
　　飞鹜一听，忙抱住阿布，不让花善狸动手。
　　阿布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忙问：“为什么？”
　　方才一切不是还好好的么，大家都很为她的醒来高兴的。
　　金鳞见花善狸犹犹豫豫的不动，杖击地面，“还不带走？谁拦着，一块带去囚仙亭关起来。”
　　“飞儿乖，布师妹不会有事的。”
　　善狸只得一边劝着哄着飞鹜，才得把阿布带了出来，其他人等只是看着，一句话也不敢说。
　　临走，阿布回头，看向众人，水汽蒙住她的双眼，浊荒的面目在光线不充裕的善水岸里模糊不清。
　　她想，还来不及向他道一声谢呢。
　　善狸与阿布走在去囚仙亭的路上，因领了金鳞的法旨，善狸不得不用铁索把阿布的手捆在一处，铁索上还贴了一道金色的符，同样是代表荧惑的图腾上压了一个六角星，大约是为了防止她突然兽性大发。
　　阿布低着头，跟在善狸后头，终于还是忍不住问，“花师兄，我做错了什么？师君要把我关起来？”
　　她心里真的挺不好受，平平白白的被人占用了身子，待还给她的时候，浑身没有一处不疼的，这也算了，总还有人救她的命。可好不容易醒过来，师君平白无故的要关她起来，还在她手上贴这样的符，仿佛在惧怕些什么。
　　她是妖怪，会吃人么？
　　分明什么也没有做错，可时间仿若回到做小猪，为人宰割，一切由不得她的时候。
　　善狸叹了一口气，解开她手上的禁锢，对她道：“我现在给你解开，你等下被荧惑俯身了可不要杀我。”
　　阿布垂着脑袋，“你要是真这么害怕，还是把我锁上吧，安全些。”
　　善狸道，“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你吸尽了碧睛元丹的真气，身上的荧惑之力又没有除尽，动起手来，我恐怕不是你的对手。”
　　“我不会打你的。”
　　“我当然知道阿布师妹是不会舍得打师兄的，可是荧惑之力，就不知道了。”
　　阿布很想说，那什么荧惑荧惑的和她没有一点关系，可是现在说出来，便是任谁都不会相信了，何况帮着洛冢偷偷混入巫腾这种事情，真追究起来，估计结果也不会好上太多。
　　“本来师君觉得，你吸收了碧睛兽的元丹，兴许可将体内的荧惑之力驱赶出去，毕竟碧睛兽是云遥大仙培养万年的驱邪兽。可你刚刚说的那些话，显然是在你昏睡期间，荧惑之力还在左右你的能力，所以……”
　　“我知道了……”
　　眼看前头便是囚仙亭，善狸停了下来，“前面就是了，你自己进去吧。里面条件还好，挺干净的，你照顾好自己，等天古宫的上仙们来了，就好了。”
　　阿布点点头，“我会乖的，反正，不久就会出去的，对吧。”
　　善狸似是不敢看她的眼神，偏过头去，然后轻轻的点了一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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