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本格推理》电露泡影

15、亲爱的左邻右舍

　　一声响亮的惊雷过后，掷地有声的暴雨总算从天而降，给这“深夜电台”增添了应景的背景音效。
　　祁刈赶在质疑发出前道：“先于我、侦探离开电梯的人，麻烦举一下手。”
　　他没指望所有人据实已告，但没有一个人举手的现实还是不小的震惊了他。
　　幸而总有事不关己的跳出来打破僵局，这人就是在祁刈、苏末之后从电梯出来的李闹。
　　李闹志得意满地道：“我早说了，有些人嫌疑最大！”
　　这货死心眼，无论什么时候只针对陈成一个人就对了。
　　不过陈成学聪明了，选择了充耳不闻。
　　李闹一把抓过陈成的胳膊，不依不饶道：“就你！你为什么不承认？还是不敢承认？”
　　陈成甩开他，冷哼道：“我为什么要承认？第一个跑出去的都装得跟没事人一样。还轮不到我。”
　　眼看又要争执不下，侦探只能发话：“你们应该清楚，作为一名好人，没有必要隐瞒真实情况。”言下之意：只有凶手才会撒谎。
　　孟月大手一挥，故作轻松地道：“哎呀！搞得这么紧张！要我说，承认了也没什么，先出电梯有什么大不了的？后出电梯的才可疑。”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解释自己时顺带踩一脚别人，像在借机带节奏。更何况，在祁刈记忆中，孟月分明是第一个离开电梯的人，但她并没举手。
　　果然，李闹急了，“大姐你什么意思！你是在点我呢是吧？”
　　孟月干笑了两声，“我开个玩笑！”
　　李闹想闹没闹起来，憋得脸孔涨红，脖子都粗了一圈。
　　李玉缩着肩膀，举起了手，“我是在祁哥、侦探前面出去的，这个我记得很清，当时侦探不是晕了么，我专门转过了身，想帮祁哥分担一下……”
　　李男：“这么说的话，你回过头不就能看见死者了吗？他当时什么情况？”
　　李玉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说过了啊！我根本看不到死者！就、就只看见了李闹……”
　　李男一挽胳膊，满脸的不信任，“那是为什么？怎么你就单单看不到死者？”
　　面对李男接连的质疑，李玉有点招架不住，急得眼眶都红了，“真的呀……我那个位置真的看不到他！你为什么老是针对我？”说着，已经语带哭腔。
　　李男讪笑道：“因为你长得好看吧！”
　　“……”眼看是要跑偏，祁刈适时拉回了正题，“还有人吗？在我和侦探前面出电梯门。”
　　孟月眼角堆笑道：“我就在门口，我第一个出去也很正常。你们可都记得，我在电梯里是最积极想要出去的呀！事实上，我也是第一个出去的，我没可能给他下毒。”
　　李玉赶忙道：“我也不可能！孟姐，你来评评理，我在左上角，中间隔了好几个人，我看不见他也很正常啊！对吧？”
　　有没有看见不好说，想要拉拢孟月倒是真的。估计在场诸位也都这么想，只是不说。毕竟美女哭起来也着实招人爱怜。
　　“还有人吗？”祁刈最后一次询问。
　　陈成瘪了瘪嘴，无可奈何地道：“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说的？”说着，象征性地竖起了三根手指。
　　李闹两手一叉抱在胸前，把脸朝陈成的反方向一扬，冷笑了一声。
　　“……”祁刈第N次的希望这俩能找个房间打一架再出来好好说话。
　　苏末转脸看向祁刈，“继续。”
　　祁刈清了清嗓子，“关于各位出电梯的顺序，已经很清楚了。第一个出去的是孟姐，其次是陈成，再来是李玉，我和苏末一起排在第四位，这之后，电梯里就只剩下李闹和死者了。”
　　“等会儿！”李闹大喊道，“我全身上下你们都可以搜，我真没藏！”
　　陈成难掩喜悦，“毒都给死者吃了，当然找不出来了。”
　　祁刈赶在李闹爆发前说：“李闹，在你离开电梯前，你有看见死者吗？”
　　李闹果然被他的问话拦截了怒火，想了一想，不太确定地道：“当时特别混乱，要不是侦探快不行了，你又抱着侦探，我早冲出去了……反正，不是我。”
　　李男无语：“说了等于白说。”
　　李闹哭丧着脸，“可是我真不记得了！我对他最后的印象，就是电梯里有了亮度之后，他站在后面，一身的汗臭，我躲还来不及呢……啊对了，他就一直和孟姐吵来吵去的，吵得我头疼。”
　　你也没少闹腾。祁刈在心里评价道。
　　“这么说，在场没人在恢复光明的情况下，见到过死者活着的样子。”祁刈总结道。
　　陈成摇头一笑：“你不会就因为这个——认为死者不是搬家公司的人吧？再加一个意淫的论据，衣服上没有诚信logo——那我问你了，他不是搬家公司的人，又为什么要来公寓搬家具，还要和我们在电梯里表明他是搬家工人？他是脑子有泡吗？”
　　虽然陈成言辞犀利，语气不善，但再没人跳出来与他对着干，因为他说得很有道理。
　　祁刈并不直接回答，而是绕回尸体，“死者死于氰·化·物中毒，关于这一点，各位已经没有疑问了吧？”
　　鉴于他顾左右而言他，诸位经历了短暂的茫然和无语，再到不情不愿的认同，就是没人愿意答应一声。
　　“好，至少在这一点上我们达成了一致。”祁刈自问自答道。
　　孟月不禁好奇道：“你的意思是，你找到了毒药？”
　　此话一出，立刻引起轩然大波。
　　张宇反问：“是在我们几个人，其中一个人的身上？”
　　李男惊呼道：“在凶手身上！”
　　看上去胆子最小的李玉后退了一步，张宇和李男也在围成圈的几人中撤了半个身位，剩下的人各怀心事，面色复杂。
　　只有陈成不退则进道：“废话少说，毒药在哪儿？直接公布吧！”
　　祁刈苦笑道：“等等……我没说我找到了……”
　　苏末冰冷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抓紧时间。”
　　也许是他想多了，但他总觉得苏末的提醒和陈成的催促完全是两个性质，苏末更像是在帮他解围。
　　他正了正面色，道：“需要我们解决的另一个问题——”他竖起食指，停了停，“死者吃下毒药的时间。”
　　“这怎么知道？”张宇泄气道。
　　李闹提醒道：“救护车，来不了，这个你别忘了。”
　　祁刈笑道：“其实，我们可以先判断死亡时间，再倒推出服毒时间。”
　　孟月怀疑道：“你有线索？”
　　祁刈道：“我有。”
　　因为他过于笃定，在场之人无不屏气凝神，连最爱冷嘲热讽的陈成都安分了下来，静候他说出下文。
　　祁刈：“电梯门开的时候，搬家工人还活着，他还在我身后大喊‘救人’，遗憾的是，你们都没听见，所以我的这点证词存疑。”
　　本来以为是关键证据，结果也还是存疑，好些人脸上立即流露出了失望。
　　祁刈却道：“不过，就算大家都没听见，也不影响最终的结论。”
　　然而苏末站了出来，“我听见了。”
　　又一石激起千层浪，一个彼时晕过去的人，听见了最为关键的信息，换言之，所有人以为他晕过去了其实他没有，这个侦探也有够可疑的。
　　果然，不只陈成一个，李闹、李玉也都提出了同样的疑问。而相比于祁刈的说法，大家对侦探附和祁刈的做法更为不信任。
　　苏末解释道：“我没有失去意识，我只是……”他斟酌了一下，“体力不支。”
　　祁刈紧接着说：“没关系，不纠结这个，我说了，就算大家都没听见，也不影响我的结论。”他冲苏末一个莞尔，回头跟众人正色道：“通常来说，尸体是在死后半小时到两小时内开始僵硬，九到十二小时后全身僵直，而电梯里的这具尸体处于才开始僵硬的阶段。”
　　“再说尸斑，通常在死后两小时到四小时内出现，经过十二到十四小时发展到最高度，二十四到三十六小时固定下来，一直持续到尸体腐烂。你们也看到了，电梯里的那具尸体，已经出现了尸僵，但除了氰·化·物中毒皮肤黏膜呈樱桃红之外，皮肤上暂时没有出现其他异常，也就是说，还没有出现尸斑。”
　　孟月歪着头，一边回想一边自言自语道：“这么说的话……好像是的，我没在尸体上发现尸斑。”
　　也有不明所以的保持着沉默，比如张宇、李玉就明显没有反应过来。
　　听明白的如陈成，不情不愿地点了个头，“是，没有尸斑。”
　　李闹按捺不住道：“没有尸斑？然后呢？”
　　祁刈淡然笑道：“没有尸斑，但有尸僵——”
　　苏末接下了话，“死亡时间在两小时以内。”
　　祁刈与之对视，“没错。准确来讲，是半小时到两小时之间。”
　　每个人都在心里盘算，至于能不能算明白，还得看自己个儿的临场反应。
　　祁刈继续说下去：“各位可以好好回想一下，在电梯里面，搬家大哥说过什么——”
　　“说过什么？”李闹下意识反问。
　　孟月：“跟我吵了一架，因为他没礼貌，叫我大妈。”
　　李闹抢答：“让他帮忙找应急键，他说他扛着柜子不敢动！”
　　陈成回想状：“他说……如果再接这个小区的活儿就是缺心眼儿？”
　　李玉困惑：“他说了蛮多话的……你指哪一句啊？”
　　祁刈埋眼一笑，“你们说的都没错，他说了很多话，在电梯里存在感非常之高，在我们出电梯之前，他基本上一直都有参与说话。”
　　又是一声惊雷，炸响在临近窗边的某片天际。
　　李玉、张宇、李男跟随着雷鸣，不由地上身一颤。
　　祁刈做出另一标志动作——右手食指向上指，“我们被困在电梯里的时长有没有半小时还不一定，尸体的死亡时间就已经达到了半小时以上——”
　　孟月圆瞪双目，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搬家工人不可能死了半小时以上！”
　　祁刈点头笑道：“没错。如果电梯里的尸体真是和我们说话的搬家大哥，以他进入电梯、与我们交谈、被解救整个过程来计算的话，他不可能死在半小时甚至更久以前。”
　　陈成倒吸一口气，“所以说——”
　　祁刈：“尸体不是在电梯里与我们有过交谈的搬家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