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本格推理》电露泡影

11、亲爱的左邻右舍

　　假设骂人不会触发游戏机制，祁刈一定好好痛骂198119922003一顿。
　　到底是谁想出的霸王协议？谁允许它不经本人同意就同步个人信息？同步就同步吧，怎么连基本的隐私保护都做不到？他真想暴走，然而只能忍气吞声。
　　“哇……你这名字好特别。”
　　面对“气短男”的评价，祁刈不知该不该接，又该怎么接，因为总不像夸赞。
　　“是挺特别的。”李玉附和道。
　　他不想被人看穿自己也是游戏雏鸟，只能绷着脸，维持着悬疑小说特有的氛围。这样感受到一道注目，他稍微朝旁一低下颔，就与小哥视线相接。
　　他担心被瞧出端倪，刻意转开眼睛，清了清嗓子，道：“大家好，如上——”他指了指自己的名牌，“我的名字，我的年纪。请多指教。”
　　“没了？”孟月问道。
　　祁刈故意拧着眉间，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没了。”
　　孟月适时承担起了cue流程的任务，“下一个。”
　　小哥和“气短男”同时举起了手。顿了顿，小哥摊开那只手转向“气短男”，意思是“你先”。
　　“气短男”也不谦让，说道：“我的名字很好记，陈成，耳朵陈，成功的成。”话音落下，胸前浮现出写有“陈成”的名牌，这次无需谁来提醒，大家都明白名字后面的“29”代表的是“气短男”——陈成的年龄。
　　“该你了。”陈成朝小哥摊了摊手。
　　截至目前，除了姓名、年龄这种最基本的信息，还没有一个人提到职业，或者简单展开一下自己的观察所得。这种无声的默契也很神奇。
　　祁刈侧转身，想着重看一看小哥的名牌。
　　小哥言简意赅道：“苏末。”年龄24。
　　虽然莫名其妙，祁刈还是不由地产生了联想：难道他们几个是因为名字笔画简单，被摇到了同一场事故中来吗？
　　轮到两名物业人员，晕过去的叫张宇（43），另一个叫李男（39），都负责这幢公寓的物业工作。半小时前，他俩接到总控室电话，奉命赶到这层楼解救电梯里的他们几个。
　　“你要等到什么时候？就剩你一个了。”陈成做了个胳膊肘后拐的动作，而拐过去的侧旁站得是“中气十足男”。
　　他们认识！虽然有在刻意回避，但从出电梯起，这俩举手投足都透露着古怪，细究古怪的由来，无非是两人之间的磁场与其他人都不一样，举例来说：连互看不顺眼都自然而然，没有初次见面应有的距离感。
　　原来这破游戏也不是随机摇人啊？
　　“中气十足男”也没在意，只是吞了吞喉结，道：“李闹，25岁。”
　　这下连小哥都没忍住，露出了一丝纳罕，李玉半掩嘴藏着笑意。
　　孟月就更不必说了，直接笑道：“你长得还挺着急啊。”
　　如此一来，气短男——不是，陈成一脸的愉悦，仿佛在场各位帮他出了口恶气。
　　结束了自我介绍，名叫李男的物业接到了电话，是从救护车上打来的，说是车子抛锚，一时半会过不来。
　　好嘛，为了让他们自食其力，连个具备专业技能的功能性人物都不给他们安排。祁刈有种不详的预感，按这趋势下去，估计也不会——
　　编号198119922003突然发话道：“下面，请各位玩家投票选出您心目中属意的侦探人选。”
　　“！”祁刈简直无语到了极点，努力克制着不瞪向原本想要结为盟友的人。眼前迅速闪过他说过的话——“保护现场，等警察来。”
　　敢情沉稳老练也都不可靠，这位名为苏末的小哥，压根儿不晓得游戏里没有“警察”一角，所以可以理解为，这也是个初来乍到的新手……
　　祁刈为自己的判断失误感到懊恼，随即就被拖进了无边的黑暗之中——是他正式进入游戏前、和AI对话的地方，正前方几步之遥，一块长弧形屏幕发着莹莹白光。
　　一回生二回熟，祁刈一伸手，屏幕跃至指尖可以触碰的位置。
　　接着，屏幕上出现了8人照片，照片下方写明了每个人的姓名。
　　祁刈还是很在意真实姓名这件事，虽然一个游戏之中存在同名同姓，但就他名字的特殊性，搞不好全服就他一个，那他可就吃了大亏了……
　　“请尽快做出您的选择。”198119922003说得毫无情绪波澜。
　　祁刈咽不下这口气，随便找了个斜上方，仰头道：“我要退出游戏！就现在！”
　　他是一颗石子儿投入海水，由于投掷得距离过远，连个声响都没听见。于是，他沉了口气，郑重地道：“198119922003是吧？我们打个商量，我不玩了，我现在就要退出游戏。”
　　大概过了三秒，“请尽快做出您的选择。”
　　“……”被困电梯都没让他心态失衡，“我说，你到底有没有听——”
　　“如十秒之后，玩家仍未投票，系统将默认玩家放弃投票权。”
　　“装聋作哑是吧？你是不是觉得我拿你没办法？”祁刈除了阴阳怪气和假装威胁，确实也没别的办法。
　　“10、9、8、7——”
　　“喂！你别太过分了！”
　　“6、5、4——”
　　“放我出去！”
　　“3、2——”

　　泼天撒下的白光，祁刈手臂挡脸，被迫回到了案发现场。
　　还是那层楼，还是那7个嫌疑人，留给他的是别无选择，以及乐观一点想，也许只有找出“真凶”，他才有离开游戏的机会。
　　“你可真慢。”陈成抱臂瞪着他。
　　你是有多急？祁刈的心情很不美丽，非常不建议气短男自找没趣。
　　“好了，现在就等通知吧。”孟月道。
　　言下之意：系统会马上公布投票结果。
　　其实，孟月也挺好的，既有游戏经验，又愿意帮助他人，最重要的是，脑子清醒。倘若找她做搭档，未尝不是一个最优选？
　　孟月看了祁刈一眼，“你确实有点慢。”
　　可惜，爱怼人。
　　198119922003出声了：“侦探，作为DB乐园之中，最有威信力的人物之一，每次投票如不特别说明，将默认为1.5票，并享有归票权。当侦探遇难，或其他玩家一致同意罢免侦探时，侦探需选择一位玩家接替自己。”
　　这次，祁刈很注意在听，系统发声的位置是头顶上方，但没有具体的某个点，更像一整块天花板都在发声。
　　至于游戏规则，一点也不特别，就是常规的“狼人杀”玩法，“侦探”一角并非免死金牌，也并不代表是“铁好人”，相反，极有可能成为吸引或煽动火力的存在。
　　198119922003继续道：“每晚，将由侦探带领玩家行使投票权，另外，侦探享有——”刻意一顿，“我的，部分权利。”
　　什么玩意儿？祁刈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是给“侦探”开了个外挂的意思？祁刈很后悔没把票投给自己！
　　“现在公布侦探人选。恭喜——”
　　在场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这位享有特权的幸运儿诞生。
　　“苏末。”
　　什么？祁刈呆在了原地，继而瞪大了眼睛，转头看向苏末。
　　理由呢？他一个菜鸟都能看出苏末也是菜鸟，其他人会看不出来？又或者，苏末是以很少的票数拿到了侦探的身份？确实也存在这种可能性。祁刈习惯性地摸了摸下巴。
　　苏末倒不意外，淡然道：“从我的左手方开始，依次进入电梯查看尸体。”
　　在这之前，一直由孟月在cue流程，如今选出了侦探，确实该由侦探来担此责任。只不过，苏末上手的速度有点出乎意料的快。
　　“喂，大哥，麻烦你稍微快一点，行不行？”
　　祁刈从抽离中回过神，发现自己正享受着所有人的注目。
　　“我最多还有俩小时。”陈成抬手看了看。
　　与祁刈不一样的是，系统为陈成配备的是智能手表。
　　祁刈左右一看，确认自己正是排在第一顺位可以查看尸体的幸运儿。他微微一笑，比了个OK，亦步亦趋地走进了电梯。
　　两只脚刚刚迈入门槛，目视所及的三面电梯壁便镀上了一层薄薄的、滚动着数字编码的透明墙。祁刈转身，身后原本敞开的电梯门也发生了同样的变化，外面的景象被这层滚动的数字编码给屏蔽掉了，也就是说，他看不到外面的情景，只是不知外面的人能不能看见他。
　　他正想用手碰一碰形似薄膜的墙体，墙后便钻出了一个人。
　　他整个的向后退了一步，定了定神，看清是苏末后，吁了口气，“不是说，我第一个检查尸体吗？”
　　苏末半垂眉目，定定看着他，没有作答。
　　不好的预感从背后袭来，延着脊梁骨攀爬上来。祁刈咽了口唾沫，试探道：“怎、怎么了吗？”
　　苏末越过他臂膀，看向倒地的尸体，卷起了袖管，不咸不淡地道：“这种问题，最好不要提。”
　　祁刈恍然明白了那点“出乎意料”的原由，但佯装一无所知，问道：“怎么说？”
　　苏末蹲下身，望着那张已经死透的脸，“你不是明白吗？”
　　祁刈一笑，“我明白什么？”说着，挨着他身边一蹲，对着他侧脸道：“你看啊，咱俩也算患难之交了，你本事比我大，往后还要麻烦你多提点着我。你放心——”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终于，在这虚拟世界中，祁刈找回了平日里最大的本事——涎皮赖脸。
　　苏末到底是转过了脸，冷眼看着他，片时方道：“出了这个门，一个字也不要提。”说罢，回过了头去，继续专注于研究尸体。
　　至此，祁刈完全了然，苏末已与AI198119922003共享了部分程序，所以他才能迅速接替孟月成为游戏流程的引导者，同时，苏末也透露了最关键的信息，在这个电梯里，他们可以谈一些原本不被允许谈论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