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妖》九方莲

47、人脸赤松

　　裴恙一惊，伸手去拉郑荀，赤松的根从地面伸上来，又将郑荀缠在了树干上。就在同时，赤松把青和抛在地上，转而将针叶对着郑荀刺过去。

　　郑荀挣扎不动，眼看着无数尖锐的针叶刺过来。

　　“可恶！”裴恙也不顾危不危险，拿着碧穹珠上前去，碧穹珠漂浮在赤松枝顶，可针叶并不像刚才一样合拢，“这是怎么回事？”

　　一根冰冷的针叶从郑荀的颈部扎进去，他挣扎不开，只能眼睁睁看着。

　　难道他今日要命丧于此？

　　不行，他还没来得及报仇，还未找到爹和阿姐，他怎么能死！

　　正当两人束手无策时，郑荀脖颈处挂着的玉坠珠子突然闪过一丝细微的暗芒，快得让人发现不了。也就这么一瞬，赤松便合拢了针叶，暗红色的液体也不再流动，只是仍然将郑荀缚住，动弹不得。

　　“之前从未有过这种状况。”青和皱着眉，气息虚弱，“今日不知怎么了，会出现这种意外。”

　　“还不是因为你们道观里养着妖？”裴恙冷哼，“我今日可算长见识了。”

　　这道观果然有很多诡异之处，他就说，老道士果然在搞歪门邪道的东西。

　　青和抿着唇，眸中深沉，并不解释。

　　赤松安静了下来，裴恙想将绕着郑荀的树根扯开，却发现根本拉不动。

　　郑荀动了动手，将手臂抽了出来，抬头看向树顶。

　　现在赤松已经收敛许多，看起来也没有之前那样高大。

　　可他要怎么出来？把树根砍掉？只怕还没砍，就已经先被赤松扎死了。

　　郑荀的目光落在头上方的八卦上。

　　八卦？镇妖？

　　他伸手去取，就在八卦离开树干时，赤松又活跃起来，只不过这次把郑荀抛了出去，裴恙赶紧拉过郑荀。

　　碧穹珠的确会让赤松畏惧，从枝顶一靠近赤松就安静下来。

　　裴恙眼神一亮，是不是可以把这妖的髓珠弄过来？可要怎么拿呢？

　　赤松裸露的橘红树皮，缓缓扭动着，逐渐显露出一张人脸来。

　　“妖怪，妖怪！妖怪出来了！”裴恙激动道。

　　若是这个妖怪不愿意给怎么办？他又不能强抢！

　　可惜！反正也拿不到，不如直接灭了它。不对！这是那老道士的地方，烂摊子还是留给老道士好了，他才不多管闲事。

　　裴恙正想让郑荀离开，却听青和不可置信地轻喃。

　　“你……你是……”

　　青和目不转睛地看着树皮上的人脸，声音压抑着颤抖。

　　“师父，是你吗？怎么会？你怎么会？”青和不再是那个淡然的模样，他几步上前，快得连裴恙都没拉住。

　　郑荀和裴恙对视一眼。

　　这件事怎么越发蹊跷？师父？这不是个妖怪吗？

　　青和跪在赤松下，忍住眼泪，怔怔地看着那张脸。

　　“师父……你为何会……”为何会变成这样？

　　青和看着树皮上模糊的人脸，忍不住悲从中来。

　　当初他找了许久的师父，竟然就在身边！这……一定是子午干的！亏他还傻兮兮地信了子午的鬼话，师父哪是下山游历？分明是被人害死了！

　　模糊的人脸映出两颗赤红的眼珠，它看见兀自伤神的青和，竟然开口说话了。

　　“青和，青和……”

　　“师父，我在！”

　　“青和，杀了我，杀了我吧……”

　　人脸发出的声音嘶哑难听，像被什么东西紧紧扼住了咽喉，每说一个字，脸皮就会像树皮一样慢慢裂开，露出丝丝猩红，又从里面长出新的一层，裂开的部分则落在树下，像那些树皮一样。

　　它的眼珠凸显出来，不知道在看何处，但郑荀总感觉是在看他。

　　青和也察觉到了，一同转过头来，却不明白师父是何意。

　　“师父，是不是他把您害成这般模样？”

　　听到这话，那两颗赤红眼珠终于转向青和。

　　“我的师弟，我的好师弟啊……”

　　人脸扭曲了一瞬，仿佛是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郑荀竟然在这副不人不鬼的脸皮上感受到一股浓浓的悲戚之情。

　　裴恙凑过去问：“你们说的这个人，是不是那个老……子午道长？”

　　见青和与树皮人脸均未言语，裴恙也不觉得尴尬，又愤愤地自言自语：“果然，我就说他不是个好东西！”

　　郑荀心觉此时不宜多嘴，趁着青和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连忙拉住裴恙要走，青和仍跪在赤松下，对两人的行径视若无睹，只是在他们翻墙出去时，趴在墙头的郑荀不自觉又向身后看了一眼，正对上那两颗直勾勾的赤红眼珠。

　　郑荀心中一紧，连忙跳了下去，差点把在墙下接他的裴恙撞到草丛里。

　　等等……草丛？

　　这里的草丛大概到他小腿的位置，可怎么会倒了一块？他记得他们先前并未在草丛里蹲过。

　　“你干嘛呢？差点害我摔倒！”裴恙揉揉腰，又见郑荀拧着眉，问道，“怎么了？”

　　裴恙往后一退，恰好踩上了那处塌掉的草丛。

　　……嗯，或许是他想多了。

　　“没什么，先回客栈。”

　　一直到两人偷偷摸摸回了客栈，绷紧的精神才松懈下来，裴恙瘫在桌前，疲乏不已。

　　郑荀也累，不仅身体疲乏，精神也困倦，可他还是想弄清楚青和口中的师父到底是怎么回事？

　　青和的师父？人脸还说……师弟？

　　子午道长？难道人脸是他师兄？

　　如此看来，不难明白当时青和听到“子午道长”时为何会露出那样的眼神，看来不是他看错了，而是青和对子午道长真真切切的厌恶。

　　裴恙显然也这么想，他直起身，冷哼道：“子午那个老东西，对自己的师兄也下此毒手，让人家不人不鬼地活着，还日日受尽煎熬，这什么深仇大恨？死还死不痛快！”

　　愤愤地骂了几句，裴恙呵欠连天，嚷嚷着睡觉。

　　三更半夜的，睡觉才是正事，其他的事情等养足精神再说。

　　翌日

　　郑荀二人走出客栈后，打算早早去千山观看看昨日夜里的赤松，今天还是否如往常一样。

　　就在二人身后，另有两人跟着他们也往千山观方向去了，正好不远不近的，始终跟他们保持了一段距离。

　　店小二看着四人先后离去的背影，不由得感叹道：“现在的公子小姐们都这么有精神吗？昨日夜里那么晚才回客栈，今天这么早就出门了。”

　　店小二挠挠头，难道是他老了？精神都比以前差了？

　　不要啊！他会被岳老板嫌弃的！

　　……

　　“公主，我们还要跟多久啊？”

　　苒珠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眼泪都冒出来了。

　　昨天夜里她与公主跟在那两人后面，人家到好，翻个墙就进去了，可她跟公主都没那本事啊！苦苦在墙外草丛里蹲了好久，她腿都麻了，现在困得连眼睛都不想睁开。可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公主还是那么精神？

　　她发誓，回去之后，她要装病睡上三天三夜，谁也不能把她和床榻分开，公主也不能！

　　“嘘！”

　　赵琬见她无精打采的模样，看了看不远处的郑荀二人，又向旁边卖糖人儿的摊子扔了几文铜钱，从架上挑了个糖人塞进苒珠手里。

　　“吃吧，别做声。”

　　苒珠一看见吃的眼睛都亮了，刚舔了一口，才发现原来这个糖人儿是一头猪。

　　赵琬戳戳她气鼓鼓的腮帮子，笑道：“随手拿的。”

　　苒珠咬下一口，甜滋滋的真好吃！啊不！这也不能掩盖这头猪明明就是公主挑出来的事实！

　　苒珠委委屈屈地跟在赵琬身后，还不忘舔舔糖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