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川》狮子的太阳

76、再至冥府

　　关于天河水的争斗越加激烈，不时便有仙人登入飞升境，围绕着这会给更多凡人带来灾难的天河水，众生都陷入了一种异样的狂欢。

　　素商听着他们讨论该去哪里找补天之术，发觉他们都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补天石呢？”

　　褚安仙长也顿住，有补天之术没有补天石那也没用，关键还是得先找到补天石才行。

　　柔川点破了玉渊的心魔，玉渊便陷入了沉默，柔川只能道：“找到了。”

　　周围仙人一片大喜，补天石找到了，一切就都还有补救的机会。

　　褚安仙长道：“两位且放心去寻补天之术，此处有我等守着。”

　　柔川提醒道：“天河水本非人间物，迟早是要回到它的来处去的。”

　　褚安仙长一惊，这就如同他们人间仙，死后也都要回归天地一样，但是眼下的情形，他叹了口气，道：“可照如今情形，我们若不争夺天河水，待你们归来，这么多飞升境发难，以我等现下的实力只能送死。”

　　柔川见他们看得清楚，也不再多劝。

　　玉渊忽然出声：“把独孤北北放出来。”

　　独孤北北？素商眼神一凌，“仙尊觉得妖族还要再来掺和？”

　　褚安仙长道：“管它来不来，有备无患总是好的。素商，你亲自去一趟，务必让他到这里来。”

　　素商应了，当即便回了九荒仙境。

　　独孤北北是自己送上门来的，太微仙尊准备好了大阵等着他，他一来就把他关在了九荒仙境，所以在这场与妖魔两族暂时的联盟里，九荒仙境诚意十足。

　　只可惜妖族出尔反尔，转头就和泊伏山一起打了九荒仙境一个措手不及。

　　“快快快。”褚安仙长催促柔川和玉渊，给玉渊塞了一支线香，这香有三支，天河水泄的时候他用了一支问天界，没得到回应，太微仙尊找姜鬼帝用了一支，眼下只剩下这么一支了，“它能给你们指路，快去快去。”

　　白天里是找不到冥府所在的，但是多耽搁一时便要死更多的人，他们也只能跟着这支香走了。

　　盯着柔川和玉渊的仙人不再少数，九荒仙境和神谕殿从头到尾都是非常坚定地要将天窟封上的中坚力量，神谕殿的名头虽然大，但实际上它并没有多少直属弟子，大多数时候都是由各派遴选长老和弟子进驻，一年一轮。

　　是以真正推动封天窟的其实是九荒仙境，而现在九荒仙境的掌门身陨，还能做主的人便只剩下了掌门的师弟玉渊仙尊。

　　故而玉渊一动，便有不少人在猜测他的去处。

　　褚安仙长带着人给他们打掩护，好让他们快去快回。

　　线香燃得极快，以玉渊的速度也仅仅只能追到一点尾巴，他们在一座山之前失去了方向，树下阴影里有一个裹在黑色里的人急急催他们过来。

　　却是鬼使，大白天的要一只鬼出来等人实在是太为难它了。

　　玉渊和柔川皆有些警惕地上前，那鬼使道：“姜鬼帝命我在此等候，若有人间仙人前来，便为你们引路，你二人来得倒是快，我也才到了不久。”

　　柔川道：“这位姜鬼帝竟知道我们要来？”

　　那鬼使摇头叹气：“这我怎知道？我不过是个听差遣的小鬼罢了，两位请随我来。照常理来说，我等白日里不该出现，你等生人也不该入冥府，但此时情况紧急，姜鬼帝抽不开身，只好请两位入冥府了，说来这冥府，两位也当是熟悉的。”

　　毕竟前不久才在罗浮山和嶓冢山走过一遭。

　　鬼使在前方开路，之间巍峨的大山之下忽然出现了一天黑色的路，像是长在了山腹之中一样。

　　“此乃中央鬼城抱犊山，由姜鬼帝亲治，两位跟紧些，莫走岔了。”鬼使尽责的领着路。

　　中央鬼城和朱黎鬼帝的罗浮山又不一样，这里规矩森严，井井有条，大小鬼在其中都不敢高声言语，行走间目不斜视，每只鬼都只管自己手里的事，忙而有序，哪怕是刚刚天窟又陷，顷刻间又死了许多人生了许多鬼，也没有打乱它们的节奏。

　　姜鬼帝的大殿建得堪比皇城大殿，气势磅礴恢宏壮观，却从内到外都透露出一种宁静平和的氛围。

　　姜鬼帝是位女子，广袖华服尊贵非常，只是连日操劳让她眉间多了一缕烦躁，越发显得威严，往来的鬼使们一个比一个谨小慎微，唯恐行差踏错惹了鬼帝不快。

　　领路鬼使俯身复命：“禀鬼帝，人间仙已至，小使去也。”

　　姜鬼帝抬起头来，柔川也仰头看她，只觉得如山遇雨坠仙境，得窥仙人之姿，既朦胧又清晰，美得太不真实。

　　玉渊眉头紧皱，横跨一步挡住柔川的目光，恰姜鬼帝身边一人也和他一起动作，将姜鬼帝遮得严严实实，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各自撇开头，都有几分恼怒。

　　柔川眨了眨眼睛将玉渊推开，那厢姜鬼帝却起身走了下来，挡她那个来不及阻止，只能紧跟着她走下来。

　　姜鬼帝玉唇轻起，声音出乎意料的冷：“人间之事，我已知晓。”

　　柔川道：“请姜鬼帝赐补天之术。”

　　姜鬼帝的眼神在玉渊了柔川之间来回打转，道：“集人间仙之力，方能勉强施展此术，而此时人间仙分裂如散沙，即便我给了你补天之术，你也未必补得上。”

　　“这就是我的事了。”柔川道。

　　玉渊的眉头又皱起，柔川为何又这样积极地管起人间事来了？

　　恰在这时，那杀了太微仙尊的凡人被押解而来，却是在杀了太微仙尊之后，瞬间便被天河水带走了生命。

　　姜鬼帝眼神一转，脸上自动浮起一个狰狞恐怖的面具来，声音威严压迫：“本帝问你，何故弑仙？”

　　那凡人面有贪色，挣扎大叫：“我要成仙！我要成仙！这是我们凡人的机缘，凭什么要被他们阻拦？阻我成仙之路，为何不杀！”

　　柔川和玉渊都有些愣怔，玉渊脸上浮起冷漠之色：“既是众生所愿，不如遂了他们的意。”

　　柔川当先回神：“此非众生所愿。”

　　姜鬼帝广袖一扫，一无字长卷凌空出现，她提笔落下一字：谁？

　　那长卷上黑云滚动，显出两个极浅字来：玉渊。

　　这字一闪而过，快得好像没有出现过一样，长卷上依旧只剩下翻腾的黑色。

　　姜鬼帝挥袖收了长卷，目光转回玉渊和柔川身上，接着提笔起术，金色的法术被她挥笔落入柔川眉心之间，柔川身上的补天石感受到这道法术，竟然隐隐灼热起来。

　　她将补天术给了柔川，却没有给玉渊。

　　姜鬼帝又多看了柔川一眼，眉心又皱起来，那一直追随着她的男子见状不由自主地去抚她的眉心，缓声安慰道：“有些事情既已注定，便顺其自然。”

　　姜鬼帝松开了紧皱的眉心，又和柔川玉渊道：“天河之水无故来，引得人间仙多入飞升境，我对此有颇多疑虑，日前重算天窟之事，才发觉是天先三陷，天界才封，这两件事之间几乎没有什么间隔，故而先前我们都以为这是一起发生的事情，事实上却有先后。这一前一后，就能透露出许多事来。”

　　柔川听她先说飞升境，又说天界后封，心里有了个猜测，道：“姜鬼帝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打破了天，放下天河水，引人间仙登临天界成为天上仙。”

　　姜鬼帝点头，“这么多人间仙去往天界能做什么？天界又为什么要这么多人间仙飞升成为天上仙？我以为也不过有一个可能罢了。”

　　柔川道：“天界爆发了战争，天上仙损失严重，急需新的力量补充。”

　　姜鬼帝终于有了几分缓和，这倒是个明白人，还是个敢想的明白人。

　　“与此同时，另外一股势力并不希望天上仙的力量得到补充，于是及时封锁了天界。”姜鬼帝道，“天界除了天上仙之外，如今在的有我冥府大帝，有魔族魔尊，还有神。”

　　至于究竟是谁和谁的战争，又是谁封闭了天界，他们暂且无从猜测，比起远在天界的战争来说，他们目前的危机，还是天河水。

　　“他们之间的战争远非我等所能参与，多想无益，而冥府与人间息息相关，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人间太平。”姜鬼帝道。

　　柔川听出她的未尽之言：“凡间天窟就算封上了，也远远不是结束，那只会是另一场战争的开始。”

　　姜鬼帝朝着他二人洒出一阵光芒，治好了他们身上积压的伤势，道：“我能帮的，也到此为止了。”

　　两人微一对视，姜鬼帝觉得她甚至不需要明说，眼前这个姑娘就知道了自己做好的最坏的打算，甚至于她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这实在是一种奇怪的感觉，若非眼下人间事多，她倒有心将人拐到冥府来。

　　姜鬼帝身边的人见她们终于说完了话，连忙抬手将玉渊和柔川送出冥府，有些嗔怪：“你那么看着那个小丫头作甚？”

　　姜鬼帝撇下他往上走去，声音冷冷：“我瞧着她好看，便多看了几眼，有何不可？”

　　“你是嫌我老了？”

　　姜鬼帝好声好气地回答：“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