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川》狮子的太阳

45、后雅生疑

　　柔川将小白泽和长明灯都递给了玉渊回，她却没有跟着他回去众生殿，而是转身去往仙居殿。

　　弟子们已经各自回去休息，仙居殿里只有灵渊天宫的遗孤们。

　　太玄太蘅两位长老和洛银栾珩两个大弟子分站两侧，中间是还闭着眼睛的无尘仙君。

　　加上柔川，这是青陵山目前的最高决策层。

　　几人都没有探究柔川为什么一回来就往三司台去，毕竟在朱烛城一事上，的确是三司台理亏，甚至还差点埋葬了如今青陵山最出色的弟子们，灵渊天宫在这件事情上也对三司台行事有所不满。

　　只是既然柔川仙君已经去问责，灵渊天宫若再施压，倒显得欺负三司台寡弱。

　　太玄长老问道：“仙尊此次北行，可有新的发现？”

　　柔川看了眼太玄长老，将他看得心里一个哆嗦，这才道：“那些恶灵是通过裂缝从南方到的北方。”

　　无尘仙君目光一凝，太玄长老觉得自己幻听了，这一定不是真的，问了个白痴一般的问题：“这说明了什么呢？”

　　“说明……”洛银闭了闭眼睛，道：“恶灵，或者说操控恶灵的人与天地之外那些黑暗有了勾结或者交易。”

　　“可是那些黑气并没有灵智。”太玄长老六神归位，找回了脑子。

　　栾珩道：“可事实上，这些恶灵就是突然出现的，除此之外，好像也没有什么更合理的解释了。”

　　太玄长老看看柔川又看看洛银和栾珩，觉得这些年轻人实在是沉得住气，倒显得他这个年纪大的怕事。

　　洛银道：“围攻朱烛城的恶灵，少说也有十几万，这样多的恶灵，要想把它们聚集在一块，还要它们听话，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太蘅长老叹道：“我们封闭十年，终究是落后了一步。”

　　“它们不是单纯的恶灵。”柔川道，“它们身上有黑暗的气息。”

　　“我去了南方三次，杀玄焰金猊，封印裂缝，修复八方真灵阵的南方阵，都没有发现过恶灵的踪迹。”第二次去的时候，甚至还因为某些莫名其妙的原因，以灵识探查过整个南方，但是并没有发现不对。

　　柔川道：“他们从一开始就躲在黑暗的缝隙里。”

　　太玄长老道：“这怎么可能？黑暗具有强大的吞噬能力，恶灵也会被吞噬掉的。”

　　“不。”柔川道，“它们不会被吞噬，只会被同化。”千窟密林里她把恶灵丢下去的时候，恶灵并没有被吞噬，也许他们本就是同源之物，只是当时柔川并不知道，世间恶灵竟有如此之多。

　　朱烛城这十几万恶灵只怕并不是全部，还有更多的恶灵躲藏在南方的某个地方。

　　太蘅长老道：“他们攻击朱烛城的原因又会是什么？”

　　太玄长老道：“也许就是与世人北迁有关。”

　　“东边那个由堕仙扶持的国度名叫白国，他们借由仙人之能，蛊惑白国国君，大肆扩张领土，万国归一，以凡人为城墙，挡住了我们。长老们不敢强行突破，恐伤到这些无辜的凡人，而自世人开始北迁，也有些归入白国的人不甘压迫，逃离往北，被抓回去之后往往被处以极刑，国内民怨沸腾。而恶灵在这个时候攻击朱烛城，想来恶灵背后与白国背后是同一个人。”

　　“看起来两位长老像是知道这个背后之人是谁了？”柔川道，“想来，和那死而复生的成秀脱不了干系。”

　　太玄长老和太蘅长老对视一眼，才朝柔川点点头：“便是他了。”

　　柔川微蹙了下眉，太玄长老又道：“以堕仙之力，镇压凡人反抗实在太过容易，白国之事需得好好想个法子处置，及早救凡人脱离苦海，有祝国之事，不可重蹈覆辙。”

　　柔川道：“西南有灵，东北皆人，青陵山有仙，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其余几人一惊，无尘仙君睁开眼睛，看着柔川，道：“你想到了什么？”

　　柔川道：“只是觉得和八方真灵阵有些类似罢了，我问过司晨，单凭一个八方真灵镜可撑不起这么大一个法阵，司晨说，八方真灵阵乃吸收天地精华才得以运行，凡如此大阵必然要辅以天材地宝，天地灵气，亦或是某些献祭。”

　　当年设下八方真灵阵时，天地之间灵气充裕，仙君众多，都还用了八枚聚灵珠设在八个方位上才成此阵。

　　如今若要再起什么大阵，天地灵气是断然不够的，不然当初柔川便能直接将整片大地再封上一遍。

　　而若是献祭，祭品甚至已经就位。

　　只看太玄长老的脸色，便知他已经想到了某些可能，太蘅长老和无尘仙君的脸色也不太好。

　　无尘仙君无奈地闭上眼睛，道：“成秀，我会去处理。”

　　柔川没有问他为什么要去处理成秀，又为什么是他去处理，她默认了无尘仙君的决定。

　　太玄长老思索片刻，看向太蘅长老，道：“宫主既然要往东去，仙尊就离不得青陵山，既如此，你与我往南方去，去寻一寻恶灵的踪迹，如何？”

　　太蘅长老道：“你带着洛银和栾珩去，我仍旧留在青陵山，这批弟子里大多都已入道，我须得盯得紧些。”

　　太玄长老道：“他两个重伤才归，该好好休养一番才是。”

　　洛银道：“有清池仙子的仙丹在，不妨事。”

　　太玄长老也知太蘅长老是怕弟子里再出个如成秀那般的反叛之人，又看洛银和栾珩也没有退缩的意思，便也点头同意了。

　　太玄长老又将如今行走世间的仙人所报回的情况逐一说明，仙人入世，凡人之苦稍减，如今又有八方真灵镜相助，一些小弟子也能跑跑腿送送东西，倒是比青陵山门初开的时候稍微好些。

　　只除了悬在头上的利剑，和藏在暗处的暗箭越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无尘仙君自青陵山门重开之后，头一次离开了青陵山，他始终觉得不放心，但是成秀与他同辈，逐出灵渊天宫之前是他的师兄，如今他既做了灵渊天宫的宫主，清理门户这样的事，是不好托付给柔川去办的。

　　无尘仙君朝柔川道：“我不在的时候，你守好青陵山，不论外面发生了什么，你都不得离开此地。”

　　太玄长老觉得无尘仙君说得有些深了，本想阻止却又忍住了，青陵山必须守住。

　　柔川道：“你自放心去便是，我守着会比你守着更稳妥。”

　　要往东南二地去的四人化作四道流光离了仙居殿，太蘅长老同柔川告罪一声，便往弟子院去了。

　　柔川落在最后离开，后雅等在门外，她已经等了很久，她有些疑问，想要问长老们，谁知她等到现在，仙居殿里只剩下柔川仙君独自出来。

　　“有话要说？”柔川问。

　　后雅没有犹豫，同柔川讲也行，只是路上人多，她不好开口，而眼下只剩她们二人，她便道：“背后论人本不磊落，然弟子心中有疑，不吐不快。”

　　柔川还挺喜欢后雅的，对于她要背后说人坏话这事也包容得很，道：“你说。”

　　后雅道：“朱烛城里的事，想必仙尊已有所了解，玉渊回起过两个法阵，第一个乃是以仙尊所赠灵符更改而来，阵成之时，他身在阵外，恶灵聚合几乎夺了他的性命。”

　　就是那个时候柔川的金印被触发，救了玉渊回一命。

　　“那时无倾师兄在我身旁，周身忽然爆发出一股强悍无比的灵力，直接撞破了玉渊回所成法阵，因仙尊灵识出现他才退了回来，并且修补了被他撞破的地方，这些事情只发生在眨眼之间，若非他离我实在太近，我也无法察觉。”

　　后雅道：“我思来想去，觉得此事当告知诸位师长才行。”

　　“而且……”后雅有些无法理解，“他似乎十分在乎玉渊回的生死，而在之前几次春支山猎杀时，他并没有过如此强烈的在乎。”

　　若非柔川知道她也为玉渊回拼了命，此刻便要问问她是不是不将同道的性命放在心上了。

　　柔川道：“可有结论？”

　　后雅犹豫了下，摇头道：“弟子想不通，只是单纯地觉得不对劲。”

　　的确是不对劲，不过后一个问题，她可以解释，不外乎是无攸还在借用玉渊回的气运，玉渊回若死了，无攸不可能毫发无伤，甚至还会被反噬。

　　而第一个问题，她一开始就知道无倾隐藏了自身的实力，他既能借走玉渊回的气运，入青陵山之前便不会是一张白纸。

　　可是在她找过去的时候，他选择了忘记。

　　他记得她这个徒弟，但是并不愿与她相认。

　　却仍旧从她这里要走了定神珠和赤焰金猊的妖骨，她还附赠了玄焰金猊的妖骨。

　　以她如今的地位，无倾如此选择，只怕是他入青陵山所求无法通过她来达到，否则他是不会放着众生殿的仙尊这条捷径不走的。

　　后雅察觉了无倾隐藏的实力，但是又碍于无倾的身份，以及为玉渊回拼命而不愿将他往最坏处去想。

　　“我知道了。”柔川道，“既然你所思所虑并非空穴来风，还是应当禀明两位长老与无尘仙君，然无尘仙君东行，太玄长老南行，眼下太蘅长老去往弟子院，你再将事情告知太蘅长老，听她吩咐即可。”

　　后雅道：“仙尊又是如何想的？”

　　柔川道：“无倾终究是灵渊天宫的弟子，还是当以灵渊天宫的意思为先。”

　　她心底的天平从来不平，此时却不再朝着无倾那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