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川》狮子的太阳

148、驱离浮山

　　今日的风格外的大，吹得众山之间怨鸣不止，邪气丛生，浮山圣宫之下的斩星剑散发着异样的光亮，柔川已经能感受到到它的兴奋。

　　是杀戮。

　　它被柔川变成了杀戮之剑，在感受到杀戮的时候便会无比亢奋。

　　浮山大阵里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的流血事件，成为了它此时兴奋的来源，连吹过的风里都沾满了血腥的味道。

　　他们已经杀了太多的妖族，但是似乎并没有减缓它们增长的速度。

　　柔川转瞬已至异动来源之处，一浑身是血的浮山弟子双眼猩红，目露凶光，已失了神志。

　　不断的杀戮压垮了他的心中最后一道防线，他将沦为杀戮的一部分。

　　柔川抬手起符，点点灵光在她指尖汇聚，一张泛着金光的灵符打入那弟子眉间，唤回了他的清明。

　　这浮山弟子茫然地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更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几欲走火入魔，过多的杀戮影响了他的道心，也影响了他的剑，差一点他就要变成一个纯粹的杀戮容器。

　　这段时间里浮山大阵之内有了太多的死亡，比之前任何一次浮山猎妖时杀死的妖都要更多，在不知不觉当中，他们都将被杀戮吞噬。

　　“多谢圣主！”

　　柔川的冷漠和他的激动形成鲜明的对比，这里不再适合这些弟子进入，在斩星剑的镇压之下，柔川几乎感受不到浮山大阵里弥漫的杀戮对她的影响，但是其他人不同，他们都是在仙境尊长的谆谆教诲下成长起来的人间仙，杀戮不是他们的本意。

　　柔川凌空而起，袖手轻召，无数飞剑应声而起，带着骇人的气势将正在与其主人搏斗的妖族杀灭。

　　浮山还在大阵里的所有弟子都仰头看向浮山山脉上空那座浮空的圣宫，人间只有一个人能无视剑与主人之间的羁绊，随意取用天下之剑。

　　那便是他们的圣主。

　　“所有人即刻离开浮山大阵，不得再入。”柔川下了逐客令，那些剑也不管自己的主人愿不愿意，径自按照柔川的指示驮起人朝着浮山大阵之外飞速离去。

　　这动静闹得不小，浮山诸位仙尊前来探查，一样被拦在了浮山大阵之外，眼看着自家弟子一个个满脸茫然地被送了出来，十望仙尊飞身而起，朝着浮山圣宫道：“圣主，这是何意？”

　　柔川收回斩星剑，杀戮喷发般撞向浮山大阵的结界，几乎要打在诸位仙尊脸上，失去了掣肘的杀戮瞬间席卷整座浮山山脉，漫山的妖族被杀戮侵染，顿时开始相互撕扯，陷入了血腥的狂欢之中。

　　过多的杀戮会影响心性，是以人间仙最初在面对妖魔之时，更多的是劝降和镇压，直至寻隐仙尊成为仙门之首，杀戮才成为人间仙履行职责的主要方式。

　　经过多次的浮山猎妖和苍梧之地对妖族一战，人间仙已经在很大程度上接受了以这样的方式与妖魔对抗。

　　但事实上他们自始至终都被杀戮影响着，积攒到一定的程度，终将爆发。

　　杀戮形成的风环绕在柔川周围，想要寻找她的虚弱之处入侵，却只能吹动她的发丝和衣角，无法撼动柔川本身半分。

　　十望仙尊也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绝对不能再放任何弟子入浮山大阵猎妖，但随着妖族的不断增长，总有一天浮山山脉也关不了那么多的妖，而且苍梧之地又离得那么近，近得让人心里不安。

　　“浮山之内有我。”柔川道。

　　十望仙尊本想说安排浮山诸位仙尊轮流进入猎妖，但听得柔川如此一说便息了这个念头，转而全权托付给了柔川：“那便有劳圣主。”

　　被‘逐出’浮山的弟子们随着十望仙尊的话音朝着柔川俯身相拜，齐声道：“拜谢圣主。”他们若不及时被送出浮山大阵，极有可能在今夜过后，被迫成为杀戮的养分，永远地留在浮山大阵里。

　　众仙御剑离去，不少弟子偷偷回头看向浮山高处，浮山圣主从出现开始在他们眼里就极其神秘，对她脸上的面具也从最初的恐惧变成了敬畏，她每一次的出现都能带给所有人震动。

　　斩星剑再出鞘，凛凛威压笼罩在浮山圣宫之下，杀戮退去，徒留漫山血色。

　　则危突破心中桎梏冲至柔川面前，张口便道：“我要。”他满脸的决绝与坚定：“你承诺给我的身体，我要。”

　　玉渊比则危慢一步，比起则危的狼狈来说，他显得更自在许多，他们从方才的混乱之中穿行，他身上却没有沾染丝毫污秽。

　　则危见柔川看着玉渊不理他，顿时有些着急：“你听没听见？”

　　“听见了。”柔川道。

　　则危的心还提着：“然后呢？”

　　“什么然后？”柔川的视线这才落在则危身上，重新过了一遍他说的话，方道：“试验失败了，我得再想想。”

　　浮山里的妖族经历了这一回的自相残杀越发安分，暂时没有什么事情需要柔川去处理，她便带着他们回浮山圣宫去，则危一转身看见了已经跟上柔川的那道身影，顿时知道了方才她为什么走神，不由在心中暗骂：穿这么风骚作甚！

　　却也只敢腹诽这一句，毕竟刚才斩星剑忽然消失，杀戮席卷浮山的时候，他没有任何防备就被杀戮侵蚀，若非玉渊及时护住他灵台最后一丝清明，他连说出自己决定的机会都将不在。

　　玉渊因全力护住则危，为妖族所伤，满身血污十分狼狈，则危清醒后急着来寻柔川，没注意到玉渊在出现在柔川面前时已经更换了新的衣物，他跟在两人身后，头一次正视地打量着这两个人。

　　就……还挺赏心悦目。

　　则危摇摇头将这个念头甩到脑后，他是脑子出问题了吗？在这里想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什么时候走？”柔川问玉渊。

　　他们此次归来浮山，皆因柔川感受到浮山之内有所不妥，便提前结束了凡间的行程，照眼下境况，短时间内她无法再离开浮山，而玉渊也还不曾踏遍山川，他仍要再入凡间。

　　“越早越好。”玉渊道，他将柔川送回浮山圣宫，便要再次离开。

　　柔川将浮山画卷递给玉渊，道：“你带着。”

　　玉渊接了，心思略转，便知柔川所想，道：“准我添笔了？”

　　柔川点了下头，她需要坐镇浮山大阵，不能再长时间的离开，玉渊所至皆画于画上，也能算作她曾去过。

　　到浮山圣宫的距离很短，只够他们说几句话而已，“镇灵符画的不错。”

　　玉渊停在浮山圣宫之外看着柔川，封心封情之后的柔川，看起来更加高贵威严，浮山从一开始就将她当做真正的继承人来培养与尊敬，连十望仙尊为她备下的衣服都在昭示她的身份不同寻常。

　　而她每一次的出现都在不断加深着浮山乃至整个仙境对她实力的认可，随着越来越多的妖族被赶入浮山，浮山圣主四个字在所有仙人心中留下了一个难以磨灭的印记，他们和妖族抗争一日，浮山圣主这四个字就更深一分。

　　玉渊走得很有几分一步三回头的意思，他有些担心这次离开回来之后柔川又会给他怎样的‘惊喜’。

　　则危发了一通脾气，又确定了自己内心深处真实的想法，只觉得一身轻松，踱步到柔川身边，顺着她的目光朝外边远远看出去，凉飕飕道：“别看了，早没影了。”

　　柔川面无表情地转向他，则危心底一寒，迅速逃走。还没跑出去多远就被一阵风打回了大方剑里，紧接着他就和大方剑一起被丢出了浮山圣宫，而他连是谁干的都没有看到。

　　柔川回首看来，就见到她许久未见的师尊站在大殿里，正皱着眉看着眼前乱糟糟的圣宫。

　　寻隐仙尊几欲骂人，又凭着数千年修得的涵养硬生生忍住了，她脚下一转站到了柔川身侧，看着辽阔的浮山山脉，总算觉得气顺了些。

　　寻隐仙尊负手：“浮山屹立在此已有四百一十三万年，在苍梧之地落在人间之前，它便已经在这里了。”

　　柔川眼神动了动，有些疑惑：“师尊是来说这个的？”

　　寻隐仙尊当然不是来和她探讨浮山的来历，只是方才对着那满眼狼藉愣是把她到嘴边的话给逼了回去。她觑了柔川一眼，见她神色认真，好吧，其实她这面具上也看不出什么认真不认真来。

　　“为师有一剑，需磨百年。”

　　柔川静静听着，半晌没听见寻隐仙尊的后话，便问道：“磨了多久了？”

　　寻隐仙尊远眺苍梧之地，没有回答，柔川便想起在苍梧之地里她见过师尊两剑，一剑斩向神，一剑斩向天。

　　会是哪一剑呢？

　　但无论哪一剑，都还需要很久很久。

　　可是人间也许已经等不了那么久了。

　　柔川骤然抬手，磅礴灵力朝着寻隐仙尊涌去，将她淹没，寻隐仙尊眉心一聚抬手挥退了柔川的灵力，她觉得她就快控制不住揍徒弟的冲动了。

　　“呀。”柔川看了眼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没什么事的师尊，觉得奇怪：“不是说不能打断？”

　　“你又看了什么书？”寻隐仙尊自问没教过柔川干这种事，那就只能是她自己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学来的。

　　柔川装聋作哑，她可不敢说她是在人间听来的，她要真说了，今日这一顿揍绝对免不了。

　　可师尊身上有伤这是事实，如果能将她的灵力全部给了师尊，师尊这一剑也许就能磨得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