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川》狮子的太阳

118、魔族入侵

　　柔川沉默着，虽然大部分时候她都在沉默，但是周围的人明显从此刻的沉默中察觉到一些不同。

　　她在怀疑自己。

　　斩星剑是她杀戮的证明，也是她作恶的证据。

　　“那是战争。”除了玉渊，其他人都不知道柔川在想些什么，“当战争来临，善恶与无辜都没有了意义，我们作为对立的双方，只有你死我活一个结果。”

　　她的杀戮不是作恶，她只是一颗被卷入棋盘的棋子，不是她也会是别人。

　　“呵。”柔川冷笑一声，没再言语。

　　玉渊见她已经从混乱中挣脱出来，便不再刺激她，转而道：“如青棠道友所说，这只冰妖极为聪慧，我想这个封印阵有必要再加一个。”

　　青棠有些犹豫，“毕竟是因为人间仙先伤害的她，她如今也得了教训，还是报给神谕殿再做处置罢。”

　　玉渊道：“她为人间仙所害，害她之人死在她的手上，他们之间的恩怨在那个人间仙死去的时候就已经结束。而之后被她害死的这些人间仙原本与他们的恩怨并没有关系，她该为这些人间仙的性命付出代价。”

　　“将她封印于此地，从此以后不再会有人打扰她，这里便会回到最初的样子。”

　　青棠看着连自己在内的几人都是一副惨兮兮的模样，道：“我们几个怕是不成。”

　　玉渊道：“此地九山十八溪已有阵型，只需用冰妖自己的力量困住她自己就行了。”

　　青棠突有所感：“寒霜冰链。”

　　寒霜冰链就是借由被缚之人的力量困住力量来源的人，寒霜冰链吸取人的力量困住人，而人若不死寒霜冰链便不会散。

　　用冰妖的办法困住冰妖，以万年寒冰之力封印冰妖，只要万年寒冰的力量一日不曾耗尽，冰妖就无法破开封印，而一旦封印被破，冰妖也会因为封印阵溃散而死亡。

　　玉渊道：“请诸位助我一臂之力。”他说话时却只看着柔川一人，柔川仰头看了他半晌，才朝他伸出了手。

　　青棠腹诽：说好的诸位呢？您这好像也只需要一个人。

　　都说九荒仙境阵法了得，先前将山翻个底朝天时见识了他的暴力，转眼之间山川草木复位又见识了他的温柔，此刻这一阵却是什么也看不出来，青棠怀疑玉渊就是单纯地想牵小姑娘的手。

　　她鄙视，但她不说。

　　玉渊同柔川道：“先前那一阵叫做玄极阵，此时这一阵叫做困杀阵，两阵重叠，冰妖不得出，人间仙不得入。”

　　柔川道：“防着我伤好之后来杀她？”

　　玉渊道：“防着人间仙再来作恶。”

　　这不就是一个意思？柔川想，又道：“人间仙与妖魔之间难道不是水火不容？”

　　玉渊道：“我们只与作恶凡间的妖魔水火不容。”

　　“战争呢?”柔川又问。

　　玉渊没有立刻作答，想了一会儿才道：“这是人间仙第一次主动发起战争，至于为什么，我暂时还不知道，但是如果叫我猜的话，我想仙尊们是在给我们给所有人间仙争一个未来。”

　　“你就是那个未来。”

　　柔川冷声道：“我没叫你猜。”

　　玉渊轻笑起来，她没有反驳，说明她也有所猜测。

　　则危三人远远看着他们两个，道：“他们说什么呢？还有完没完了。”

　　青棠越发肯定玉渊就是想牵小姑娘的手。

　　“喂！”青棠朝着他们挥手，“好了没有？”

　　两人这才从半空中折返回来，众人一齐往岐邙山赶去，则危得了些许自由，柔川没再把他放回大方剑里去，而是让祝霆抱着剑，则危就跟在旁边，快要到岐邙山的时候，则危却自己回了大方剑里。

　　他还没有准备好用这样一副状态去迎接各种各样的目光。

　　他已经习惯了高高在上地被仰视，他接受不了任何惋惜或者怜悯。

　　和打妖族时的步步紧逼胜券在握不同，与魔族这一战打得有几分艰难，若非岐邙山防备已久，情势只会更加严峻。

　　青棠带着他们一路到了岐邙山后山，指着漫山遍野的山洞道：“你们自己挑一个。”

　　山洞就是岐邙山的特色了，岐邙山以万仞高山阻拦魔族，干脆便住在了山洞之中，眼下岐邙山众人都去往与魔族的战场，这里就显得极为冷清。

　　几人都受了不轻的伤，此刻也无法参战，便照着青棠所说先选个山洞疗伤。

　　青棠看着远处打得昏天暗地的战场心中很是不安，只是她此刻连心剑都唤不出来，只能干着急。

　　似是为了印证她的不安，他们脚下的大地忽的一阵颤抖，灰暗的天空逐渐被白色取代，连黑压压的魔族都失去了踪迹。

　　“那是……雾墟海……”祝霆震惊道，魔族要用雾墟海水淹人间。

　　岐邙山的反应不算慢，海水才冲进山里即刻就以岐邙山之力结起万丈结界，浪高一分结界便升一分。

　　青棠盯着结界最前方那人轻声呢喃：“师尊……”

　　他们都低估了魔族的来势。

　　岐邙山虽抵挡住了大部分的海水，却也没法一直这么耗下去。

　　青棠懊悔得快要吐血，她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受伤，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却一点忙都帮不上，“怎么没有仙门前来支援？”

　　玉渊道：“之前我传信询问你的下落得知魔族欲图出界时也曾往神谕殿去信，但是褚安仙长说并未收到岐邙山求援，观今日魔族之势，附近仙门定会有所察觉，想必用不了多久便会前来援助。”

　　浮山守苍梧之地的妖族，岐邙山守古混沌的魔族，这已经是惯例了，且魔族比妖族安分太多，多少年了几乎没有与人间仙境发生过大规模冲突，此次进攻人间来得又快又急，虽说在浮山准备进攻苍梧之地时就已经让岐邙山做好防备魔族的准备，但还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而且人间仙才和妖族打完，虽说不至于元气大伤，但也的确比不得全胜之时，而岐邙山一开始又不曾求援，等到其他仙门得到消息赶来，只怕就要晚了。

　　“不行。”青棠道，“我不能在这里看着，我得去帮忙。”又同他们几个道：“你们先去疗伤，师尊他们应该还能撑一段时间，等援兵来了就好了。”

　　柔川抓住青棠：“你的剑呢？”

　　青棠道：“不重要，无剑亦是剑，我在，剑便在。”

　　玉渊道：“我随你一道去。”

　　则危也从大方剑里出来，“我也去。”

　　“若是寻常时候我不会阻止你们，但此时你们已经因为救我受了伤，再出手便是送死，既是同道，又尚未至无可挽回之时，我不会让你们去送死。”青棠扒下柔川手，转身朝战场走去。

　　“小心！”则危大喊。

　　柔川斩星剑已经出手，转瞬间就杀死了一只魔。

　　“你才是去送死。”柔川将青棠拦在身后，手中斩星剑抖个不停，她几乎要抓不稳它。

　　“魔族？”青棠皱眉，“他们怎么进来的？”她急忙抬头去看，只见她师尊身前忽然出现了一团黑气，一只黑色的手穿过了她师尊的胸膛，完整的结界出现了裂缝，海水就要冲破防线淹没人间。

　　“师尊！”青棠惊叫，她心上一阵灼痛，忽而生了一股不知何处而来的力量，径直朝着那道身影飞去。

　　一道黯淡的光影从她心上飞出，斩向那只漆黑的手，手的主人应声而退，岐邙山掌门朝后倒去，跌入青棠怀中，“师尊！”

　　“魔族不可越过岐邙山！”岐邙山掌门说完这句话便在青棠怀中化作虚无，什么都没有留下，青棠呆愣地看着空无一物的双手，她的师尊就这样消失在了她的怀里，她什么都没能留下。

　　岐邙山众人震惊哀恸，悲极生愤，阻拦魔族之心不减反增，都抱着必死的决心要拦住雾墟海水，拦住魔族。

　　阻挡海水的结界失去了最强大的力量，摇摇欲坠，岐邙山的长老来拉青棠，要将她带离战场，这是岐邙山这一代里最出色的弟子，岐邙山掌门一去，往后就需要她来扛起岐邙山的责任。

　　岐邙山不能在同一天里既失去掌门，又失去少掌门。

　　青棠跪在地上猛然抬头看向缩回结界之外的那个身影，是他杀了她的师尊，她要他死。

　　第二魔君接收到青棠仇恨的目光，不在意地笑了一下，伸手朝本就脆弱的结界轻轻一推，结界便裂开了一道裂缝，海水拼命从那道裂缝里涌入，将裂缝撑得越来越大，海水冲进了岐邙山，而岐邙山之后就是凡间。

　　“快！再起结界！”

　　柔川收了斩星剑，她现在的状态有些控制不住斩星剑的杀戮之意，反而隐隐有被控制之感，她不敢再用，转而换了明水剑出来。

　　岐邙山掌门一死，结界破碎，以此刻海水之高，越过岐邙山不是难事，柔川执剑立于裂缝之前，明水剑上水波流转，剑指雾墟海。

　　“止。”

　　柔川轻言，汹涌冲入的雾墟海水随她话音而停，如冻住一般不再翻滚。

　　第二魔君眼神凛凛，像是要透过柔川脸上的面具看穿她。

　　结界内外死一般的寂静，将要攻入的魔族被打断了攻势，将要放手一搏的人间仙蓄势待发，结界破碎得越来越厉害，柔川需要顾及的地方也越来越多，她撑不了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