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川》狮子的太阳

104、仙妖战始

　　柔川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她不认为自己需要说些什么，也不会开口为自己分辩。

　　因为则危确实死在她的剑上。

　　这是件有理也成无理的事情，因为死的是则危，不是她。

　　祝霆找回了理智，朝着褚安仙长一拜，道：“还请仙长看在晚辈骤失师弟的份儿上，宽恕晚辈的失礼。”

　　褚安仙长挥挥袖子，他能容许祝霆在神谕殿里大吼大叫，便是看在这件事上，否则早在他出剑的时候将他丢出去了。

　　“只是仙长，此事终究只是他们一面之词，没有任何实证，岂可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褚安仙长道：“你还想要何实证？仙门一体，若连同道的话都不可相信，凡间我们要如何去守？”

　　祝霆道：“可是我师弟正是死在同道手里。”

　　褚安仙长摇摇头，朝着柔川道：“你叫他出来说话。”

　　柔川盯着褚安仙长看了一会儿，将他看得汗毛倒立，褚安仙长眼神微微闪躲了一下，不是他怕了，实在是她脸上的面具太瘆人了些，叫人看着就忍不住生出些恐惧来。

　　柔川敲了敲大方剑，则危终于冲了出来，指着柔川骂道：“大胆！竟把我关在剑里不放出来！”

　　祝霆不可置信地喊了一声：“师弟。”

　　则危身形一顿，有些不敢回头，祝霆连忙走上前来，想要去拉他，谁知竟从他身上穿了过去，“怎……怎么回事？则危师弟，你……”

　　“师兄。”则危转身回来，他还浮在半空，若非大方剑牵着他，他还是要消散的。

　　“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则危道。

　　祝霆愣愣地看着如虚影一般的则危，他自然知道那都是真的，但是他咽不下这口气，这是他的师弟，是泊伏山上下宠爱万分的小师弟，他这样死了，难不成他们连帮他争一争都不敢去做吗？

　　“你住口。”祝霆骂道，“说过你多少遍了，师长不在场不许与人起冲突，要邀战也当着两家长辈的面再战，总不至于没了分寸，你却从来都不记在心上。”

　　“我们宠着你惯着你，是因为你是我们泊伏山的小师弟，别人可不管你是谁，没人会让着你。”祝霆眼眶微红，则危虽争强好胜，待他们这些师兄师姐却也极好，若知他们被人羞辱欺负，必然打上门去给他们讨回公道。

　　可他就这样死了。

　　“大师兄，我知道错了。”则危道，虽然已经来不及了，还是给他认个错罢，不然他担心这个高大的男人当着他的面哭出来。

　　“你知错个屁。”祝霆作势要打则危，手却又停在了半空，他打不到这个小师弟了。

　　“你现在是怎么回事？”祝霆终于反应过来问这个问题，仙人死后，必要回归天地，哪里还能这样以魂魄的方式存在。

　　则危道：“某个人把我收回来了。”

　　某个人？祝霆看向大方剑背后的人，猜也能猜到是这位浮山圣主了，“你想干什么？”

　　玉渊接话道：“祝霆师兄现在对神谕殿的裁决没有异议了？”

　　柔川被他这一打断，就没有开口，褚安仙长看了玉渊一眼，知道他是故意打断的，却也不曾理会，只自行离开了。

　　他只裁决浮山与泊伏山之间的恩怨，既然恩怨已然分明，之后的事情就与他无关了，这个以魂魄状态存在的人间仙也与他无关。

　　他们想要做什么更与他无关。

　　当然若是日后因此事犯在他手里，那就另当别论。

　　祝霆抱着大方剑跟着柔川几人走出了神谕殿，则危现在是一个寄居于大方剑上的魂魄，他不放心他被其他人带走。

　　在玉渊打断浮山圣主的回答之时，他隐隐有了一点猜测，却又不敢相信，多少年了，已经没有哪个仙人敢去做这样的事情。

　　然大方剑已被人炼化，他无法强夺，只能跟着，正好柔川也需要一个抱剑的人，她没法把存放着则危剑收回体内，也不想一直抱着剑，既然有人愿意凑上来接这个差事，她乐见其成。

　　“你要回浮山去吗？”青棠终于凑到柔川面前，强行忽略了对她脸上那面具的不适，朝着她笑了。

　　柔川道：“多谢你。”又对着玉渊道：“多谢你。”

　　她这连字都不变换一下的感谢方式很容易让人觉得敷衍，但这三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却又显得十分郑重其事，青棠和玉渊都回了礼。

　　玉渊道：“不过说了几句实话，当不得圣主之谢。该是我谢你才对，圣主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若有差遣，玉渊定不推辞。”

　　“我没有要差遣的。”柔川回了玉渊，又同青棠道：“我是要回浮山去，再会。”

　　“倒也不必再会。”青棠绕到柔川的另一边，道：“我也将往浮山去，我们正好同路呢。”

　　“岐邙山也在浮山这个方向？”柔川问道。

　　“非也。”青棠摇头，“岐邙山在南，魔族古混沌之前，此次浮山猎妖，岐邙山需防备魔族出界，便只派了我前来，猎妖尚未结束，我还不能回去，便只能随圣主折返浮山了。”

　　“我是客，你是主，总不至于将我一个人丢在这里罢？”青棠笑道。

　　柔川想回她一句：理应引她归往浮山。但是苍天在上，她真的不知道浮山在哪个方向，回不去啊。

　　玉渊见她久久不曾出声，便道：“我还需往师尊处复命，不若我等同行？”

　　柔川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又低声朝玉渊道：“多谢。”

　　是以原本以做好准备在神谕殿待上个几年的人又回浮山去了。

　　浮山大阵里已无妖可猎，但是却没有哪家仙门提前离开，相反，有更多的仙人在往浮山赶去。

　　大战开始了。

　　仙门和妖族已经开战。

　　起因是三个猎妖弟子炸了苍梧之地的界门，妖族守界妖昆鳌趁机开了条缝把这三个小弟子吃下去了，谁知昆鳌吃仙不成反而被他们打得落荒而逃，浮山仙宫前往交涉，与赶来的几个妖主起了冲突，于是就开战了。

　　柔川落在照影壁前，独孤北北还站在这里，如石像一般仰头看着照影壁的最高处。

　　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站了多久，却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就像师姐杀妖时一样快。

　　柔川的手放在了独孤北北肩头，将他唤醒，独孤北北呆呆道：“师姐。”

　　“盟约已成，你可要退？”

　　独孤北北的目光变得坚定：“不退！”

　　豪言壮志地喊完之后，独孤北北就一头栽倒了下去，一直轮流守着他的师兄师姐们连忙上前来接住他，看向柔川时又尽是愧疚不安。

　　他们从师长那里知道了浮山圣主和九荒仙境与泊伏山两宗的弟子闯进了苍梧之地的事，都认为这是他们要争这一口气才惹出来的祸端，而圣主又迟迟没有出现，他们甚至都怀疑圣主是不是已经死在了昆鳌嘴里，于是才引发了这场大战。

　　此时见了他们的圣主好好站在了眼前，提着的心才放回了原处。

　　在照影壁遥远的对面，苍梧之地里的战争正焦灼着，人间仙打进了妖族的地盘，这场战争算是由人间仙主动掀起来的，就算没有柔川他们几个误闯苍梧之地，这一场战争还是发生。

　　从察觉到妖族越来越盛之后，仙门就一直在为这场战争做准备。

　　主动出击好过被动防守。

　　但是柔川并不知道这些，她仍旧认为这场战争因她而起。

　　浮山那个胖胖的仙尊落在了他们面前，朝柔川笑道：“圣主回来了。”

　　柔川不知如何回应，只能说了一声：“嗯。”

　　则危的死并没有大肆传开，泊伏山上下皆是心知肚明，而浮山则直接忽略了这件事。

　　寻隐仙尊认为这不是什么大事，神谕殿会给出最公正的裁决，她信任神谕殿。

　　那胖仙尊看着玉渊和青棠，脸上笑得更和善了：“这两位小友是圣主的朋友？”

　　青棠朝柔川眨了下眼睛，谁知柔川却道：“不是。是九荒仙境的玉渊道友和岐邙山的青棠道友。”

　　胖仙尊朝着玉渊和青棠歉意的笑笑，他们家圣主不太通人情世故，他把台阶都递到她脚下了她也能直接蹦下去。

　　胖仙尊又把抱着独孤北北的几人赶走，叫他们太闲的话就去帮忙，不要在这里围着什么都不干。

　　柔川便道：“我能做什么呢？”

　　她也可以帮忙的。

　　胖仙尊道：“圣主一路奔劳，先回圣宫休息便是，这两位小友我会安顿好的。”

　　玉渊道：“晚辈需寻师尊复命，敢问九荒仙境归尘仙尊现在何处？可否请仙尊指路？”

　　“唔。”胖仙尊皱起眉头，道：“归尘仙尊正在前线作战，只怕不得空，小友先去仙宫休息，若归尘仙尊归来，我自唤人告知于你。”

　　玉渊却道：“不必这么麻烦，我去一趟便是。”说完朝胖仙尊一揖，便要御剑而去，胖仙尊抬手轻轻一拦，将他留在了原地，再次劝道：“飞来飞去才麻烦，小友请吧。”

　　青棠在一旁笑了，这位胖嘟嘟的仙尊明显是在这里的等着堵他们几个的，可见先前则危与浮山圣主那一场试剑的影响不小，这些长辈们现在防他们单独在一起跟防贼似的，只差拿几根绳索将他们分别困在一处了。

　　青棠看了柔川一眼，又看了玉渊一眼，三人相互看看，认命一般被胖仙尊‘押’往各处，连祝霆也被捎带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