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落花风》奥兰多在平静水面

3、世界上的另一个我

　　第三章世界上的另一个我

　　贞观元年秋八月，三藏法师从长安出发前往天竺，历经千难万险，于贞观二年到达了高昌王城。因为是私自出行，在前期并没有得到任何供给，自然要慢一些。
　　皓皓（对，她现在叫皓皓，为了进入角色）一行人，在唐太宗手谕的加持下，可以说是一路顺风。出了玉门关在五所警烽补充水分，野马泉之后就进入了莫贺延碛沙漠。
　　莫贺延碛气候极为干旱，经过的地面寸草不生，白天风沙漫天，夜里鬼火四起。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象，即使开阳和商队的人一再安慰她，驼队经验丰富，她还是吓坏了。
　　夜里不敢睡觉，怕遇到流沙，只能白天歇息，几乎连着五天没有合眼直到伊吾国。
　　经历了这一路，她宛如重生。

　　说来也怪，自从决定暂时抛弃Elsie的身份之后，她就好像开窍了，和“皓皓”合为一体。
　　以前压力大的时候，她会独自开车出去吃brunch，一边吃东西一边写日记。
　　不是写少女心事，是工作，整理思路，Olive见过那个粉色的日记本，然后送她了一个ipad。
　　她仍然是用日记本。作为Elsie，她没有什么独处的时间，每天有做不完的事情见不完的人，只有写日记的时候才能独自待着。
　　她不想和任何人分享，即使是icloud。

　　唐朝的皓皓也有一个日记本。
　　手工装订的，每一页纸都是精心挑选的，平整顺滑，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很多字。
　　她认真阅读，刚开始还有点摸不着头脑，毕竟太久不看中文，不过慢慢地就明白了。
　　“丑时三刻，明德门外。”
　　“卯时，亲城坊。”
　　类似的记录有很多，每隔几页就会出现一次。
　　第一烽校尉请商队吃饭，酒劲上来了就要比划比划，有个马夫开玩笑一样朝她刺了一刀，慢镜头播放，她轻松躲开，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她已夺过刀，反过来对准马夫的喉咙。
　　众人惊讶，除了开阳，吃得头也不抬：“皓皓姐是我们这儿最好的。”
　　最好的什么？
　　跑腿的？间谍？刺客？

　　和开阳的闲聊中她慢慢拼凑皓皓的身世。
　　他们都是孤儿，被李大人收养，成年了之后在其门下做事。
　　皓皓和冽冽是一起丢弃的，皓皓大一点，襁褓里塞了一封信，写了她俩的名字。有人说名字太硬了，可能命格相克，李大人不置可否。
　　“倔老头。”开阳点评道。
　　“可以这么说他吗？”她问。
　　开阳惊讶道：“这不是你说的吗？李大人打你打得板子都断了，你也不肯认错，非说是他太倔。”
　　从Vogue那里吃了瘪，她放弃了攀关系，全力以赴做衣服，年底J系列正式发布，廓形剪裁，极度舒适。
　　常年在天上飞的人需要这样的衣服，看杂志看电影，喝红酒开派对，或者闭目养神时都可以穿，即使Anna Wintour不认可也没关系，再艰难的时候她都经历过。Alunissage是要登陆月球，Anna不喜欢的话，飞船可以不带她。
　　第二年SS发布会结束，Vogue的编辑打电话定了一件衬衫，原话是：“Anna wants to see it（Anna想看看）.”

　　看来我们有一样的脾气呢，我和皓皓，她心想，不服输。
　　“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
　　开阳找到北斗七星给她看，他们七个人是一起长大的。
　　当时他们还在莫贺延碛，夜晚的沙漠十分狰狞，倒是天上的星星亮得晃眼。
　　“所以，你一定要找到玉石，皓皓姐，为了我们七个，还有冽冽。”
　　“我还不想死。”他又说。

　　玉石，玉石。
　　皓皓的日记大致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就是任务记录，第二部分是龟兹文学习，也就是吐火罗语。
　　从一开始的发音，简单的词语句子，再到中文和吐火罗语夹杂着的短篇日记，断断续续，涂涂改改，足以看出皓皓的用功努力。
　　商队的人因为常年往返于西域中原，十分精通西域各国语言，她抓紧一切机会练习，终于在到达龟兹国之前梳理出来龙去脉。
　　玄武门之变后，太宗登基，国泰民安，近年来虽然息王李建成与海陵郡王李元吉已经去世，其余党仍然在民间散播谣言意图不轨。太宗年事已高，为了太子李治，为了皇室安稳，他不想大动干戈。三藏法师西行求法，当时的龟兹国王提及过一块玉石，印着释迦牟尼的脚印，有着巨大能量，可以保佑众生。
　　龟兹国的王后嫁过来没多久就头痛不止，遍求世间良医，李大人和太宗安插在龟兹的人里应外合，让皓皓以神婆的名义进入龟兹王室前去找玉石。

　　玩太大了吧！
　　她也算见过一些场面了，可是商业战场上的尔虞我诈和这个完全不能比。顶多就是钱没有了，或者像她经历过的，被扫地出门，不需要付出生命。
　　因为工作原因，法语意大利语西班牙语也能说一点点，吐火罗文不是那么容易，可是她绝对不会认输。
　　玉石关乎妹妹的性命，她不可能置之不理。至于Alunisssage，如果她真的和皓皓互相穿越，她相信皓皓也会像她现在一样努力钻研。
　　像她们这样的人，去到哪里都可以生存下来。

　　进入龟兹王城已经是晚上了，他们在客栈安顿下来，明天一早安排她去见国王王后。
　　地图上的龟兹位置是现在的中国新疆，昼夜温差大，她裹着毯子去房顶看星星。
　　夜空太美了，钻石般耀眼的星星触手可及，她已经能认出北斗七星了，勺子一样的形状。
　　穿越到纽约的皓皓，面对钢铁森林的纽约城会不会害怕，是不是也像她一样接受了现状，为了平行世界的另一个自己努力适应？
　　也许可以去帝国大厦看看，纽约的高楼之一，看看天空。
　　她伸出手，彷佛要和谁握手一样，晃了晃。
　　加油，we can do it，我们能做到。
　　“皓皓姐，”开阳上来了。
　　她完全不惊讶，她就是皓皓，皓皓就是她。
　　“干嘛呢。”
　　“看星星。”皓皓说道，“你是勺子柄。”
　　“明天就要去了，我不在身边，你要小心。”开阳总是这么关心她。
　　这样的星光，和开阳一起看，真是有点浪费。

　　“放心。”她回道。
　　不管是Elsie Lee，还是皓皓，都不会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