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者的复仇》哭泣的瓶子

17、第 17 章

　　气氛变得很紧张，李清捧着人皮的手止不住地抖动着。

　　脚步声自身后传来，一只手越过他的脸颊，从他手中拿起了那片人皮。

　　那手掌的指尖干净修长，手背上覆盖着一朵莲花纹。

　　手心的人皮蠕动着，就像是活着的东西一样，蹭着卫舟的手指。

　　卫舟只觉得有些粘腻，不管是触感还是人皮主人传来的情绪。

　　李清终于从僵硬中缓了过来，他转过头，仰头往上看着卫舟的脸，好似在寻找着什么。

　　啪叽啪叽的声音连绵不断，马桶里开始出现一块块大小不一的肉块。一枚眼球自马桶上掉落，身后拖拽的神经在马桶上留下了一条黑红色的血痕。

　　眼球滚动着，朝着卫舟的方向，最后停靠在卫舟穿着拖鞋的脚边。

　　卫舟低头，伸手捏住了眼球直起腰。

　　他的手背上被人皮磨蹭着，手指上被眼球的神经线缠绕着。黑红的血自手掌往下滑落，湿漉了他的手臂，但他好似根本不在意。

　　这一幕被李清看在眼里，原本还很紧张的他，现在只剩下满心的忌妒和不忿。

　　“阿舟。”李清强忍着翻涌的思绪，伸手抓住了卫舟的裤腿。

　　卫舟低头看着他，眼神平静无波。

　　两人之间一时间安静了下来，谁都没说话。但与此同时，房间里的碎肉们开始朝着卫舟汇聚过来，它们一块块往他身上爬，留下一道道血痕。

　　看到这一幕，李清气得咬牙切齿，抓住一块块碎肉往外扔。

　　“啪！”

　　突然啪的一声，李清的手被挥开。

　　一只刚刚拼凑好的手臂打开了他的手，然后迅速沿着卫舟的腿往上攀爬，最后握住了卫舟的脖子，挂在了上面。

　　卫舟叹了口气，无奈地抬手把那只胳膊扯了下来。那手臂好似狗皮膏药一样，反手抓住了他的手指，死活不肯放手。

　　李清连忙帮着，两人折腾了好一会才把那只手扯下来。但是，现在在卫舟背上，已经拼凑出一个破碎的人形。那人形紧紧抱着他的脖子，那姿态，好似恨不得和他融为一体。

　　原本只是眼圈红红的李清瞬间就哭了，无声的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他看着那个人眼里的杀意几乎实体化。

　　卫舟觉得自己今天叹气的次数有点多。

　　他抬手揉了揉李清的头发，然后说道：“有什么好嫉妒的，你们不是一个人吗？”

　　“才不是！”

　　“才不是！”

　　李清和卫舟背上的那个人同时说，两人先是对视一眼，然后各自向对方露出了一个厌恶的眼神。

　　“你给我放开阿舟！”

　　“不放，凭什么。”

　　两人开始争吵起来，被夹在中间的卫舟只觉得耳边好似有一群鸭子在嘎嘎叫，吵得他脑门都开始疼了。

　　“够了！”

　　一声暴喝之后，两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深吸完一口气，卫舟反手一把捏住了身后那人的脖子，就像是拎小鸡一样把人扯了下来。

　　安静的环境里，骨骼破碎和皮肤被扯开的声响如此刺耳。

　　那人原还想挣扎一番，但是愕然地发现自己竟然完全无法反抗，直到被摔在地上还有些发愣。

　　不过是过去了短短一天，原本在他手里毫无反抗之力的男人，怎么变得这么厉害了。

　　和男人同样反应的还有李清，他站在原地，也是直愣愣地看着卫舟。

　　卫舟跨过地上的男人，转身坐在了沙发上。

　　那两人乖巧地跟上，像两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站成一排。

　　卫舟干脆地扯下手背上紧贴着的那块人皮，还有手指上缠着的眼珠子，一齐甩给了已经逐渐完整的男人。

　　那男人正是夏忆。

　　只见他接过眼珠子，直接塞进了眼眶里，还发出了一声血浆被挤压的声音。然后，一滴血泪自眼眶处滑落，然后很快被肌肤吸收而消失不见。

　　满地的血以夏忆为中心，快速地朝他汇聚而来，最后消失在他脚下。

　　看着这一幕，卫舟心里不禁想起之前的一些线索。

　　“你们死前喜欢男扮女装？”

　　刚刚准备开口说什么的夏忆听到这话，张着嘴半天没吐出一个字。

　　一旁的李清也哑然无语，手脚慌乱得不知道往哪里放。

　　“那么，也就是说，齐小溪也是咯。”说完，卫舟立马站起身，作势就要往外走。

　　“阿舟，你要去哪里？”李清连忙跟上，想要解释什么，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为什么阿舟一点都不害怕，他看到自己做这些事情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心里挂着这些疑惑，李清心慌得没边。

　　“我去找齐小溪。”抬脚跨出门，然后被窜出来的夏忆挡住了去路。

　　卫舟挑眉，上挑的眼角挂着一个笑。但看到他这样的夏忆只觉得全身一冷，然后就发现自己完全动不了了。

　　同样紧跟不放的李清察觉到了什么，像个锯嘴的葫芦一样安静的跟着，哪里还有心思和夏忆斗嘴。

　　卫舟很快来到了齐小溪的家门前，完全没有敲门的意思，伴随着他靠近，厚实的防盗门上开始出现一个凹点，并迅速扩大。

　　只听一声巨响，防盗门炸裂开来，飞溅的碎块像被什么阻挡一样，刚刚靠近卫舟身边就被弹飞出去。

　　室内，光线幽暗，电视还开着。

　　卫舟的视线从墙壁上挂着的时钟上扫过，现在是下午三点，这个点按理说学校都还在上学。

　　但是他看到了摆放在沙发上的书包，以及门口鞋柜里的那厚厚的灰尘。

　　收回视线，卫舟看向室内，嘴角慢慢拉出一个诡谲的微笑。

　　这一刻的他，和平时的样子相差太远。紧跟在后的李清和夏忆都诧异地看着，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卫舟：“出来，别让我生气。”

　　卫舟的脸上挂着笑，但笑意不达眼底。明明语气温柔缱绻，却偷着一股子凉意。

　　室内依旧安静，像一种无言的抗议。

　　客厅里的电视，卫生间里的镜子，甚至包括地上的瓷砖，瞬间炸裂。

　　猛烈的爆炸声就像是一种警告，也表达着卫舟内心的怒火。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傻子，被这三个人糊弄，还傻兮兮的从不曾怀疑过。

　　因为是里世界，他从不曾怀疑过为什么小区内其他住户的脸都是模糊的，即使从没见过同一栋楼内的邻居，也依旧没有丝毫疑惑过，

　　这该死的萧柯，竟敢蒙蔽他的意识和感知。

　　但最可恨的是自己，为什么如此信任。

　　神纹再次出现，在昏暗的房间里就像是一颗颗微弱的星光在闪烁着。

　　卫舟只觉得怒火就像火山一样直冲大脑，让他有些失控。

　　自重生一来，他以为自己早已不在意很多事情，但对于萧柯的欺骗绝不在此列。

　　也许是萧柯对于他来说就像是自己的手脚，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卫舟从未考虑过被萧柯背叛的可能性。

　　而现在，即使是这一点点可能性都已经让他几乎失去理智。

　　站在卫舟身后的李清茫然地看着这一幕，他从不知道自己心爱的男人竟然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他不禁心想，是不是每一次的偷偷亲吻和靠近对方都已经清清楚楚了。

　　李清：“阿舟···”

　　李清伸手想要抓住卫舟的胳膊，可话还没说完，眼前就是一黑。

　　剧烈的撞击即使是李清这样的灵体都不禁憋闷疼痛，身下的水泥地都化成了灰。

　　夏忆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在他心里，卫舟虽然是个很霸道的人，但本性却是很温柔的，他从来没见过卫舟现在的这一面。

　　楼道里，丝丝缕缕的微光照射在地上的两人身上。

　　卫舟一手掐着李清的脖子，把人死死压制在地上，甚至一条腿的膝盖都压在那冰冷的胸膛之上。

　　他的胸膛因怒火而快速起伏着，深重的呼吸声极具压迫性。

　　李清仰躺在地上，双手下意识齐齐紧握着卫舟掐住自己的脖子，视线却死死地纠缠着卫舟。

　　卫舟：“你别开口说话，这样会让我更加生气。”

　　灼热的吐息喷洒在李清的脸上，他看着卫舟的脸，突然又想笑了。

　　其实他是知道卫舟为何如此生气的，他明了卫舟对他的信任，出现这种情况，会生气很正常。但是，他还是不确定那些事情卫舟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

　　李清：“我喜欢你，你知道吗？”

　　听到这句话，卫舟下意识的想要放开李清。

　　但李清哪里愿意放弃这样的机会，两只手就像是钢筋一样死死抓着卫舟的手不放。

　　李清：“我知道你也喜欢我。”

　　李清如此笃定的话，让卫舟被气的有些失智的大脑稍微清醒了一瞬。

　　卫舟：“闭嘴！”抬手堵住那张嘴，他不想再听到这些话了。

　　李清被捂的发出呜呜声，一番挣扎却怎样都推不开卫舟的手。

　　一旁的夏忆看着这样的一幕，心里突然有些失望，他以为在经历过这样可怕的一切后，卫舟至少会对自己多注视一点，但很明显，卫舟的注意力全在李清身上。

　　即使是被生气，被揍，也比一点点关注都没有要好啊。

　　对他夏忆，就是直接用能力定住。对李清，虽然看着很疼，但情绪发泄的更加直接，这是对亲近的人才会做出的表现。

　　夏忆：“卫舟，我们就是一个人呢。所以 ，能不能别老是只看着李清一个人。”

　　正在压制着李清的卫舟手上动作一顿，连正在挣扎的李清都停下了动作，两人一起看向夏忆。

　　卫舟的眼中是疑惑，但李清先是疑惑，最后却是一种明了。

　　夏忆竟然想要分走卫舟对他的关注，这一点李清怎能愿意。

　　他刚想抬手揽住卫舟的脖子，把他的视线拉回来。下一刻就突然被扔了出去，直接和夏忆撞成了一团。

　　卫舟：“给我融合起来。”

　　滚做一团的两人还来不及发出惊呼，就被卫舟的命令惊得一齐抬头看去。

　　突然，周遭的空间好似被揉捏一样，连光线都变得扭曲起来。

　　卫舟先是一惊，然后就看到李清和夏忆消失在了原地。

　　随后，就像是红酒瓶被打开一样，伴随着‘啵’的一声，黑暗和光明瞬间轮转。

　　耳边，有一个声音在温柔呢喃。

　　‘阿舟，我不喜欢你啊，我是深爱着你。’

　　‘来找我吧，找到我，任何事情我都可以为你做到。’

　　“你原本是想把我关起来吗？”

　　卫舟凝望着光影转换之间的璀璨星河，脑海中的过往一寸寸扫过。

　　那声音先是发出轻笑，而后卫舟就发现自己又坐在了沙发上，后仰着脖子躺在上面。

　　一个男人的脸在他的上方，脖子上是男人满是粘腻血液的手掌。

　　那手指轻轻移动着，把玩着他的喉结。

　　而后男人低头弯腰，让两人的脸越来越近。

　　卫舟只觉得自己的唇上一疼，男人却已经重新抬起头。

　　‘我想过无数次，把你藏在永远不会被别人找到的地方。’

　　‘你说过，只要我觉得有危险，就可以把你藏起来的不是吗。’

　　‘我藏过了，可是没有成功。’

　　话音刚落，卫舟还来不及反应，只觉得右边耳垂上一疼。

　　再睁眼时。

　　阳光。

　　蝉鸣。

　　人群。

　　花香。

　　他竟然又回到了进入里世界的那个公园。

　　耳边男人还在低喃。

　　‘找到我，我好痛苦，结束它。’

　　所有感知瞬间归位，剧烈的冲击让卫舟差点没站稳。

　　他缓缓站直身体，凝视着十指上的神纹。

　　而后摸了摸还在疼痛的耳垂。

　　一枚耳钉正挂在上面。

　　卫舟心中一惊，下意识寻找着镜子。最后在路边的一辆摩托车镜子上，看清了那是什么。

　　那是一枚舟型的珍珠耳坠，极为精致小巧。

　　这竟然是属于他曾经的恋人的耳坠。

　　并且这耳坠应该是一对，还是他亲手所做。

　　可是，这也是上辈子的事情了。这辈子他根本就还没来得及遇到他的恋人，那个温柔腼腆的女孩。

　　可是为什么，耳坠会在萧柯手中，而且还是这辈子的萧柯手中。

　　一时间，卫舟只觉得前方一片迷雾，所有事情都变得神秘起来。

　　“找到你吗？”卫舟轻喃着，转身再次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