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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四、夢魔 ...

  •   唯妍的夜晚彻骨地凉,向下看去,光宇宅殿熙熙攘攘地蜿蜒着,像是宁静的小溪,透出点点灯光,仿佛只有那儿,才有温暖与光亮。
      夜晚的天高而空,不见得一丝云雾,繁星点点,而此刻,一颗破军附近的暗星,悄悄地陨落了,带着暗哑的痕迹,破军光芒更盛。
      人们所能看见的,永远只是那些亮星,在亮星中寻找希望,在亮星陨落时许愿,又有谁,会去在乎那些暗星是否升起或陨落呢。

      星巫对着苍茫的天际,用她枯朽的双手,结了一个超度的印记,随即一划,撒向远方。
      她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星星啊,总有自己的轨迹,人,终究无法挣脱自己的宿命。”她看了看身后的洛歆,光洁的额上五芒星越发深刻,甚至隐约渗出血来。也许,当年的记忆,对于那孩子现在还是无法接受的吧。
      可是,若不接受,冲不破魔障,她就会永远在黑暗中徘徊,再也无法醒来。
      远处,七刹星忽暗忽明。

      奔跑,奔跑,哪里都不是出口,哪里都不是尽头,有鲜红的液体流过眼皮,好沉重,流进嘴里,是咸的。幽冥般的火焰仿佛燃尽了世界,甚至连她自己,也要被这熊熊的火焰所吞噬了。
      怎么了,为什么大家都那么害怕地看着自己,尖叫着逃开?这些低贱的下人们,有什么资格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额头好痛,什么都想不起来!
      眼前的人是…师父?“孩子,静下来吧,已经够了。”听着那平静的声音,有种冰润的感觉透到心底,是啊,已经够了,再做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七年前,理之一族的四合秘殿曾有一场灼灼大火,无数的宫女侍卫在火焰的吞噬下丧生,连骸骨都不曾留下,王族理对外称,乃是王宫底部禁锢的千年妖兽怒火所致,最终由当朝风理皇帝拼力镇住,才不至于扩大。当时目见大火的其他人等,都被王族用禁咒洗了脑,故所有人都信以为真。
      但真正具有慧眼的人,是不会被表象所欺骗的。洛歆的师傅就是其中之一,他在一片混乱中带走了身负重伤昏迷不醒的洛歆,消失在了众目睽睽之下。

      可是,身体的伤固然能治好,但心里的伤痕呢?
      当年师傅为了让小洛歆忘记那次决绝的大火,而动用了禁忌的黑五芒星封印之术,封住了洛歆的部分记忆,但任何术力都不是长久的,任何术法都有动摇破灭的一天,黑色五芒星作为一种禁咒,因为它虽能完全地封住记忆,并创造出代替那段记忆的栩栩如生的过往,但总有一天,被施术者会遭到咒语的反噬,即夢魔,无法由旁人解咒,只有靠自己的力量冲破。
      而现在,对应着七刹星的那个女孩,正要回想起了,那真实的故事。她并不是由风理帝托付给师父学艺,学艺成后再回归王室的,而是,而是那场熊熊的大火,在那无尽的绝望里,所有的希望与温存,都燃烧殆尽……

      对于王族的储君来说,十岁的生日是与众不同的,因为那天加在他们身上限制力量的咒印就会消失,此后使用术力就会随心得多,而王族代代传承的秘密之力,也将不可逆的从上一代王者体内抽离出来,自动附着到储君身上。
      那天,是理之一族的王储,洛歆公主的生日,在一个月紧锣密鼓地筹备下,十岁祭的大典拉开了帷幕。
      这时,在国都唯妍,是没有片刻的安静的,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小贩们的吆喝声、空中吉鸟的鸣叫声,以及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不绝于耳的笑声。各处都可见到醒目的大红庆联,恭贺公主的十岁祭。理之一族象征着四合的力量,能在干旱、洪灾、山崩、暴风等灾害来临的时候,切切实实地为百姓出力,而理之一族的王代代都会冲在最前线,用自己的力量守护百姓。因此,在百姓心目中,比起暗族的琉黯杀戮之力,以及光族的光宇宗教之力,理之一族有着更高的地位。

      在热闹的晓麒酒楼里,两个布衣装扮的剑客窃窃私语,二人崭新的官靴出卖了他们的身份。
      “嘿,这次上面不知哪个大人物吃了豹子胆了,要破坏这个十岁祭!我们简直要去送死了!”
      “那可难说哈,赏金那么多,要是成功了,可以享一辈子福了,再说,如果那个大人物是…“
      “嘘——你想死啊,难道说关于那公主的诅咒是真的?所有与她接近的人都要死?所以那个大人物……?”
      “哎算了算了,干我们这行的,少说话多做事,不然不知道哪天就‘咔’了。”一个剑客说着往脖子上比了比。
      “是啊,喝酒喝酒,干!”

      远处的暗室里,女子收起了手中的火焰,其中两个男子对话的情景也一并消失,黑色的蕾纱遮住了她的面容,唯露出一双暗红色的眼睛。
      她迅速在身前结了一个赤色刻印,“起!”一只火红的小鸟从火焰展翅飞出,“去!”随着女子所指的方向,火鸟疾疾飞去,很快便不见了踪影。火鸟啊,快些飞去,去找玄武,那个王宫里重要的孩子,现在很危险。
      女子望着暗室唯一的一扇窗外,暗红色的眼瞳越发暗淡,她望着窗外的天空,还有多少年,才能等到你实现约定的时刻,子楚?

      欢快的时光匆匆流去,很快已时至正午,阳光明媚,人们的热情似乎也随之高涨起来,因为,十岁祭的主角洛歆公主将乘专轿探访民间,百姓们对公主的模样可好奇得很呢。
      “吉——瑞——”吉鸟的鸣声划破天际,人们不约而同地仰望天空,目送着那只数十年才现一次身的吉鸟飞过,吉鸟修长的尾羽随风飘动,红、黄、蓝三色的光华交错闪动,在湛蓝的空中留下了一道长长的七彩光影,宛若彩虹,随即,那彩色光影竟化作荡漾着赤橙黄绿青蓝紫各种颜色的丝绸,铺落到国都唯妍的大街小巷,人们惊异地发现,当那无形的光穿过自己的身体时,瞬间有种极幸福的感觉,而那短暂的恍然之后,脚下已不知何时多了一条堪称神品的七彩丝路。
      这一切,都是为了庆贺瑥南未来的王女,洛歆公主的十岁祭。

      而此刻,公主终于来访民间,这也是她与百姓们的第一次正式见面。王族的队伍浩浩荡荡,缓缓地从四合殿北门推移而来,队伍首末的宫女们着轻纱曼舞,留下点点清影,近当中的宫女们歌唱阳春白雪,音色宛若天籁,让人不由地想随她们一起歌舞起来,最中心就是洛歆公主了,她端坐在轿内,手持一把羽扇,随意轻扇,隔着四周的薄纱帐,微笑着像百姓们示意。让人不由赞叹,年仅十岁的小公主已如此得体,那将来一定能将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公主所乘轿的周围,是全副武装的侍卫们,如果说歌舞的宫女们象征的是国家崇尚“妍”的话,那侍卫们就象征着理族王室的威严与力量吧。
      这一行,将绕唯妍都城的中心区域行走一圈,最后返回四合殿进入十岁祭的宴会,而后将是十岁祭真正的祭典,新的储君将在祭典上获得力量。正式被承认为未来的帝王。
      行将过半之时,王族的队伍行进到了国都唯妍的中心,中央喷泉。这个喷泉的中央有女神像亭亭玉立,貌美至极,女神像的眼睛,是温润的蓝色玉石镶嵌而成。中央喷泉虽只有几尺见方,但喷出的水柱高而细密,似要直达天际,水柱在高空喷散开来,细润晶莹的水珠折散着缤纷的色彩,十分绚丽。这个喷泉,传说是被神明祝福,加护过术法的,虽然平时看来只是普通的神像,但每逢重大节日,就会涌出喷泉,而且,若在有喷泉的日子,看到女神像微笑的人,将会有比晶莹剔透的喷泉更为瑰丽的未来。

      十岁祭的当日,喷泉似乎比往日涌得更高,泉水也更加透亮。洛歆公主收起了车轿的漂浮术,轿子缓缓降至地面,左右的侍卫和宫女齐齐向四周退散,保持和公主的距离,并维持百姓的治安。洛歆公主拂开薄纱帐,轻步下轿。她将【祈雪】,如果上天承认她有成为下一届王的能力,就会降下细碎的瑞雪,滋养万物。
      当十岁的洛歆第一次出现在百姓面前,所有人都被那冰清一般干净秀丽的小人所透出的出尘不染的气质所感染了,那是一种恬淡如世外桃源般的气场,也许这才是这个国家所崇尚的“妍”,各种喧闹的声音都逐渐消失,人群安静了。洛歆公主着一身宝蓝色的及地长裙,身后的薄纱无风轻舞,她光洁的前额上,垂落着象征王族身份的银饰。洛歆轻步走到女神像前,虔诚地凝望那双玉石之眼,随即微微垂头,闭上双眼,双手合十于胸前,默诵曲文,有着奇异的音律,那些繁复的音调,竟化作深蓝的音符,从洛歆口中咏颂而出,点点跃跃,绕着女神像旋舞起来,随着咏颂,音符越来越多,旋速也越来越快。洛歆光洁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但她仍笔直地立在原地,不停一刻地咏颂着。
      “祈雪”其实是一种非常消耗术力的咏颂咒,通常要三,四个高位术士联合咏颂,以防体力不支无法承受咒术失败的反噬,因为要凝结空中本已稀少的水元素,再将水化冰,最后凝成雪,是非常考验施术者的意志力和术力的,这【祈雪】也可说是检验王族有否足够的能力担上王族储君这个位置的考验。
      “以吾四合之名,召天之瑞雪!”声音不响却坚定,洛歆指向天际,指尖有淡蓝色的光华闪现,片刻后,空中云雾凝聚,有疏疏落落的六棱雪花接连飘落,短暂的沉寂过后,人群中爆发了一阵喝彩,为瑥南诞生的新任储君而欢呼雀跃。洛歆仰起头,看着天空中密密麻麻的细碎白雪,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女神像蓝玉的眼睛内泛起涟漪。

      就在这人们都满心欢喜的时刻,所有人都向天空张开双臂,尽力去触及这珍贵的雪,谁都没有注意到有数只黑影,向中央喷泉的中心速速移去,等洛歆发现之时,那些黑影已从地底涌出,以一种流质的状态化作人的实形,是一群黑衣的剑客,他们抽出了雪亮的刀刃,不等侍卫救驾、不等洛歆体力恢复、不等人群混乱、不等有人挺身而出,黑衣一行五人张开五芒剑阵,瞬间结了一个空间结界,五人足尖一点,五柄利刃齐齐朝洛歆刺去。没有人注意到,女神像温润的眼睛里,流下了蓝色的泪水。
      此时此刻,所有黑衣人锐利的目光都集中在洛歆公主一人身上,那五把利剑刺穿了她稚嫩的身躯,“唰”黑衣人将剑一起抽出,洛歆由凌厉的剑势在空中迅疾旋转,黑色的长发划出凄美的弧度,最后落在薄纱轿内。为首的黑衣人进去查探后噈了一声“妈的,是个【法替】,快去找真身,现在她【法替】被破,就算无伤,术力也一定大大减弱,是灭杀的大好时机,撤!”五个黑衣人各吞下一枚棕黑色的药丸,瞬间化作黑色流质,融入脚下的砖地,消失得干干净净。
      空间结界一解除,侍卫队立马赶到喷泉中央,发现公主面无表情地躺在轿内,“公主遇刺,幸无大碍,各位放心,以防万一,速回四合殿!”不愧是侍卫长,遇到变乱还能处变不惊,周围的宫女们跳起了舞,只不过这不是一般的舞,片刻,浩荡的队伍消失在人们面前,是集瞬转移之术,留下人们在原地面面相觑。
      可是,如果这是公主分出术力创造的【法替】,那么现在,公主的真身,又位于何处?

      “嘎啊——嘎啊———”丑陋的黑色鸦雀从四合秘殿内扑腾着翅膀飞出,它粗陋的羽翅下方,是极尽奢华的理之一族的宫殿,四合殿。
      殿内,身着华服的男子双手紧握成拳,拳内是方才黑衣袭的通信黑鸦送来的密报:公主未死,待寻真身。片刻,他松开了拳头,潦草的竹书被碾碎成细小的碎片,混着血水漱漱落下,落到男子镶着金边的华服上,弄脏了精致的陵绣图案。
      男子的脚边跪着一个哆哆嗦嗦的黑袍术士,他的头紧贴冰冷的地面,丝毫不敢抬起,秘颠内,每分每秒的静寂时刻都那样胆颤心惊,冷汗从术士的侧颊滑落,跌至地面。许久,男子道“那孩子、怎么样了。”他的咽喉中,有一种奇异的音调。黑袍术士匍匐着,战战兢兢地答道“一切良好,只要取得那样东西,就可以…”“好,你继续准备,不容出得一丝差错,”男子粗鲁地打断他,声音冰冷“下去吧。”
      空旷的秘殿内唯剩男子一人,他眸色深沉,口中诵念有词“多、灭、盖、瞬、斗、立、移”
      “嘭!”亮光一闪,静谧的大殿内空无一人。

      玉垒雪山上阳光明媚,山顶四处是皑皑的白雪,一望无际的纯白,偶有些棕色的树干显露出来,野兔、小鼠从中穿过,弄出嘁嘁促促的响声。
      一阵嘹亮的喊声打破了玉垒山顶的宁静“修溟————!”
      “我知道你在附近!”
      “快出来————”
      “再不出来我生气了!”
      ……
      女孩双手叉腰,大口换气,在空旷无人的玉垒山顶,不停地朝虚空大声叫唤着,远处的野兔都竖起了耳朵,可没有任何人回应,情景古怪极了。
      突然,女孩叫喊的声音戛然而止,神色苦痛地蹲了下来,她光洁的额头上接连有豆大的汗珠滚落,女孩攥紧了胸口的衣服,充满了痛苦和不可思议的神情“怎么可能?【法替】被破了?那国都那边…”空气中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气流波动,随即消失无踪。
      女孩变换了坐姿,调起体内剩余的术力,集中至掌心,她双手撑在雪地上,强忍着身体像被利刃贯穿一样的痛楚。“召回!”有丝丝缕缕的水流顺着她的双手,缠绕着,隐入她的体内。女孩大口喘着粗气“呼~真奇怪,这次【法替】怎么只维持了这么一小会?以前可是接连七日不灭的呀,真是,害得我受了这么大的反噬!”
      而此时,身后响起的一声冷笑让女孩背脊一凉,“呵呵,使用影遁追踪,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真身了。”是黑衣袭,一行五人,已无声地从地底涌出,化流质形为实体,张开了剑阵。
      女孩转过身去,不屑地瞥了他们一眼“哼,就是你们这些不分好歹的贱民,破了我的【法替】么?真是胆大包天。现在来这,是想要围杀我么?就凭你们?别作梦了!”女孩感知到这些人体内的气虽猛却乱,已是强弩之末了,看来是服了什么短时间加强力量的禁药。而自己虽受到【法替】的反噬,对付他们也绰绰有余。
      “哼,小丫头片子嘴倒还挺硬,等下教你求饶都没机会!弟兄们,上!!”黑衣袭的头领一声令下,五柄利剑齐齐发出,朝女孩刺去。
      女孩不慌不乱,右手伸向天际,手指张开成掌状,“冰砾!”然而,冰砾并没有落下,一口血从女孩口中呛出,“什么…”自己刚刚催动术力凝结空中元素的时候,血流至心脏处竟有一种受阻的感觉,女孩低头惊愕地发现自己胸前有一个黑色五星刻印,封住了自己使用术法的力量,怎样都冲不破,难道!是加在【法替】上的刻印,刚才召回时,就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黑衣袭杀气更浓,此时不杀更待何时!剑刃折射出冷亮的光,女孩不甘地看着那些愈加逼近的剑,心脏上的封印还是无法破除,怎么办,难道就要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去吗!
      “轰——!!”五柄利剑应声而断,黑衣袭怔怔地看着那个瞬间凭空出现的少年,周围明明是无风的,可那少年的衣衫却猎猎抖动,那该是多么强劲的气啊。少年左手蒙住女孩的眼睛,“真么用,这么几个小喽咯也搞不定~”随即,他望向黑衣袭,眼中的笑意全然消失,冷冷道:“愚蠢的人类,消失吧!”少年右手一挥,发出刺烈的气流,鲜血飞溅,五颗头颅瞬间飞出,在空中划了一个圆弧之后,骨碌碌地滚落到雪地上,才瞪出双眼,现出惊恐的神情,迅速渗出的血液染红了整片雪地,而那几具失了头,还维持着剑势向前冲的躯体,更是触目惊心,最终“砰”的一声,齐齐倒在雪地上。
      少年带着女孩飘浮至空中,足尖轻点,便轻盈地向远处掠去了。女孩拂开遮住自己眼睛的手,一遍遍确认着眼前少年黑白分明的眼眸,银白柔软的短发,她惊喜地环住了少年的脖子,却带着哭腔喊道“修溟,你终于出现啦!我还以为你说你要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为什么让我找不到你!……”她用尽全身力气地喊,仿佛忘记了反噬的伤痛,只有眼前的少年才是所有痛苦的源头,她紧紧地环着少年的脖子,把脸深埋在他怀里。
      “咳咳,”少年被勒的有点喘不过气来“我的小不点公主,我可放心不下你,今天可是你的十岁祭,还敢用【法替】逃出来,现在【法替】被破,可有你好受的了!”
      “哼,什么小不点啊,什么十岁祭啦,都是你不好,玩什么消失啊!害得我受了这么多苦!以后不准再消失了!”女孩收起了手,赌气地看着少年。
      少年移开了视线,“我总是要离开你的,今天‘六漾’就要成为你的随使,王族的秘使‘六漾’怎么会允许我这样的妖邪接近你,再说,”少年的瞳色冷冽起来,“下一次见到他,就是我拼上性命决胜之时。这是我同他的约定。”
      “可是,修溟,你是自然之子,有那么强的力量,难道现在不能击败‘六漾’么?”女孩不明白,她一直觉得,修溟的力量是不可企及的,能杀人于眨眼之间,又能瞬间隐于无形。
      少年望了望上方的天空,有些自嘲地意味“百年前,我就是这么想的啊,可是我败了。你是理之一族的公主,应该明白,王室能稳固地存在千年,多少要归功于‘六漾’的力量。”
      “是啊……”女孩知道,自己有责任,继承王室的责任,她不是自己一个人的,而是国家的,所有的任性,今天都该结束了。尽管她还是一个十岁的孩子。
      二人无言,洛歆紧紧地抓着修溟,朝都城唯妍飞去。身后的玉垒雪山越来越小,最终变成一个点消失不见,也许今日之后,这里将不再是他们充满快乐和回忆的秘密据点。都城越来越近,十岁祭喜庆的红色愈加鲜艳,甚至刺刺得有些让人真不开眼,感觉酸酸的。

      “砰!”一道耀眼的白光,将二人从重重思绪中拉了回来,白光扩张出强力的气流,朝二人袭去,修溟右手一挥,一枚绿色风盾现出抵住气流,他抱着洛歆降至地面。
      空中的白光渐渐退去,有个高大的人影愈加清晰,“厉害…竟然是瞬移术!”洛歆喃喃,这种术法,施术者若没有极高的天赋和对元素的熟练掌控能力,是极难使用的,稍有不慎,便会被卷入错乱的空间中。她自己也还不能熟练地使用。当强光全然褪去之后,一个穿着繁复金袍的男子出现在洛歆和修溟面前。
      “父王…?”洛歆怔怔地喊了一声,自小她与父王甚少见面,平时,父王忙于国政,很少去看望自己,而自己则埋首于各类术法典籍之中悉心钻研,想让自己变得优秀来让父王注意自己。唯一与父王的几次见面是三大王族的例行宴会,她给父王敬酒,他也只是面无表情地饮下,从不和她聊几句,以至于她看到面前的高大男人,有一种极遥远的陌生感。可她知道,他是自己的父王,世界上唯一血脉相连的亲人。
      “歆儿,今日可是十岁祭,你在外边做些什么。”风理帝开口,不怒自威。“过来,”他用手在虚空中划了一个圈,圈内出现了王宫的景色,是洛歆的寝宫,宫女们匍匐在门口,等待公主的回归。“快回去,十岁祭怎能玩笑。”
      “是。”洛歆顺从地答道,她把手从修溟身上移开,朝风理帝走去。她不是无理取闹的孩子,她知道,今天,她将承担一个国家的责任,是不允许她有任何任性的。
      她一步步走去,没有和修溟道别,也没有回头,因为她不可以。后来她想,如果那个时候她回头了,也许一切就不会那么顺利地发生。而后,她完全消失在那泛着微光的圈中,回到了那冰冷的王宫。
      修溟目送洛歆离开,黑色的眼瞳仿佛深渊的湖水,他的身形渐渐隐去,变成与周围景色相似的颜色,她走了,那么,他也要离开了。

      此时,风理帝突兀地开口道“你、不能走。”
      修溟的身形愈加透明,他唇边勾起一抹笑,“皇帝,你在说什么啊,我在你们眼里虽是下等的妖邪,但决定是去是留还是我的事吧。”
      风理帝眼中有一种奇异的神色,“你是必需品…”“不能、离开。”他双掌合成三角状,置于胸前,金色的光华大盛“出来吧,六漾!“
      天地间骤然失色,一道强力的落雷从九天之上劈落,直达地底深处,在地表形成了深达几尺的扁圆形大坑。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影出现于空中。
      原本已趋于无形的修溟此刻一下子现出身形,他神情激动“六漾!这一天还是来了!”“决一胜负吧!!”说吧,便朝那模糊的人影挥出两轮巨大风刃。
      风刃刮去了扬沙,人影愈加清晰,黑色的长发迎风狂舞,而那双近乎透明的金色眸子,却沉静如水。任风刃临近,他仍不动不避。
      “你还是一样幼稚啊,修溟,任何的攻击,对于我来说,都是无意义的。”黑发男子瞬间消失,继而出现在修溟身后“永远不要把你的背后,留给敌人。”他把手心按在修溟的琵琶骨上,金色透明的锁链贯穿了修溟的全身要穴。修溟发出不甘的低吟,随即眩晕过去。
      “王,任务完成。”六漾的金眸泛出淡蓝色的荧光,将修溟空移至风理帝身边。
      “很好,回殿。”转瞬之间,风理帝便消失在了虚空,返回四合殿。
      六漾望着远处国都的纷繁喧哗,各处喜庆的红色,渐渐消隐于空中。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洛歆穿上祭典专用的雪白华服,精致的银饰垂落在她的额头。她乖巧地向光之一族、暗之一族的王族长老们敬酒、问候。她偷偷瞥了一眼最高席位上的父王,发现他并没有任何异常的神色,回来后她就一直担心父王会不会因为自己不顾十岁祭偷偷去见修溟而生气,毕竟,修溟在别人眼里,是能吸收任何自然元气化为自身力量的妖邪。人们总是害怕强大的力量么。不过,父王大概不在意,无论自己犯多大的错或有多大的成功,他都不会来看自己一眼。
      “下面,请各族退去,由吾族最高王权——风理帝携洛歆公主前往四合秘殿,进行十岁祭的传承仪式!”风理帝旁的黑袍祭司双手举着祭司杖,扩音至全场。
      而后,他收回祭司杖,与洛歆公主一同恭敬地跟在风理帝身后,前往四合秘殿。路经蜿蜒曲折的长廊,黑袍祭司用传音向风理帝秘报:一切准备就绪,只欠【波动之心】。风理帝眼神掠过黑袍祭司,使祭司心中一惊,有一丝不可察觉的笑意,出现在这个平日不苟言笑的帝王眼里。
      片倾后,随行的侍卫队停驻在四合秘殿外,宫女们轻歌曼舞,在殿外跳起了祈祝之舞。风理帝、黑袍祭司、洛歆公主一次走进殿内。洛歆回过头,眼神透过渐渐合上的大门,凝望向逐渐缩小的夜空,直至门“吱呀”一声合上,那个银发少年也没有出现,来和她道别。
      洛歆在心里叹了口气,转过头来,此时四合秘殿的门已完全合上,大殿内的光线有些昏暗,“噗噗噗”殿内四周的烛光一排排亮起,摇曳着,光线折射在祭坛的水晶雕像上,水晶雕成的某种鸟雀竟显得栩栩如生,四合秘殿也好像因此灯火辉煌起来。

      “哈哈哈哈哈——”
      疯狂的笑声在空旷的殿内回荡起来,风理帝的脸在忽明忽暗的烛光下显得扭曲。“终于、所有的条件都凑齐了!”他的脸上,有种压抑了多年爆发而出的奇异神色。
      “父王?…”洛歆忽然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她看着眼前狂笑不止的血亲,觉得越发陌生,甚至无意识地戒备起来。
      风理帝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眼神空洞地看向洛歆,深色的眼瞳透出诡异的橘色光芒。他唇启开阖,没有声响,却直达心底{杀了他,取出【波动之心】,杀了修溟,杀了他}
      只看了一眼,洛歆便觉得神智恍惚,她痛苦地抱着头蹲下“不要…”她感到自己是中了一种禁咒,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父王?……那些话语不断地重复着{杀了他,取出【波动之心】,杀了修溟,杀了他、杀了他,取出【波动之心】,杀了修溟,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像是她自己的意愿般强烈,终是占据了她的内心。是的…杀了他,要杀了修溟…
      洛歆慢慢地站起,摇摇晃晃,橘色的光从她眼中一闪而逝,“杀了他要杀了他!”洛歆吐出一句低沉的话语,两行泪水消失在她的脸颊,随即面无表情地开始催动体内的术力。

      黑袍祭司挥动祭司杖,口中诵念有词,巨大的术法图腾出现在四合秘殿的祭坛之上,转动着,愈加扩大,图腾的主位上,一枚水晶皿缓缓升起,水晶皿中流动着蓝色的液体,一个女孩被液封其中,面色苍白,毫无生气。而图腾的次位上,是被钉在十字架上的修溟,沉重的锁链从他的双腕、脚踝贯穿而过,还有一条淡金色的链条锁住了他的琵琶骨,少年低垂着头,银色的额发遮住了他的面容。
      洛歆一步步朝祭坛走去,脸上有一种麻木而奇异的神情,她走到修溟身旁,停住,端起少年尖瘦的下巴,轻轻地抚摸着,眼神天真得极近冷酷。少年的眼珠微微转动,缓缓睁开疲惫的眼,眼前的小不点公主有些陌生,他回过神来,想到了什么,神情急切,‘快逃啊!…’可是那句话还未出口,便有一口血从他口中呛出,滴落到女孩脸上。
      洛歆神情无异,她双手端着少年的脸,慢慢地靠近,面无表情地吻了下去,双目中是诡异的橘色光芒,修溟突然很难过,那一瞬间,他明白,他们都已经逃不掉了,逃不过那个帝王的疯狂。他缓缓地闭上眼睛,有淡绿色的光华从他胸口透出。
      {就是现在,杀了他}那不可抗拒的声音再度响起,洛歆机械地重复“现在杀了他。”她毫不迟疑地抬起手,凝集的术力瞬而贯穿的修溟的胸口,喷溅而出的深蓝血液溅染在她雪□□致的华服之上,她抽回手,有颗不染尘埃的心在她手中跳动着,荧绿的光华忽亮忽暗,那便是【波动之心】。禁锢着修溟的锁链带着无声的叹息瞬间消失,少年顺着祭坛的阶梯滚落,身形单薄孱弱,如一朵枯萎凋零的花,他的胸口是被洞穿的巨大缺口。

      “好孩子,快回来。”风理帝微笑着,眼中浮动着诡异的橘色光芒。“…是。”洛歆似乎有片刻的迟疑,还是朝风理帝走去。
      洛歆走到风理帝跟前,恭敬地跪下,将那颗不染尘埃的【波动之心】奉上,风理帝挥手,示意身旁的黑袍祭司去取,“移阵。”他命令道。
      “是。”黑袍祭司挥动祭司杖,口中颂咏着繁复的刻文,祭司杖透出一种绛红色的光辉,有隐约的符文现出。【波动之心】泛出抖动的荧绿光华,仿佛被极大的力牵引着,极不情愿地从洛歆手中移开,嵌入祭司杖的顶镶中。
      “移阵——”黑袍祭司将祭司仗举过头顶,刹那绛红色光芒大盛,而后,祭坛上的图腾消失了,连同水晶皿中的女孩,黑袍祭司,【波动之心】,一并消失不见,仿佛从不存在于此。

      此刻,风理帝露出大快的表情“这一天,终于到了!”他仰天长叹,继而又静默下来,他转头望向洛歆,冷冷道:“那么,你的存在,就会是个阻碍,”“你已经没有用了,去死吧!”他掐住跪在自己面前的女儿的脖子,将她从地面上拉起。
      而被扼住咽喉的洛歆,断断续续地重复着“是…父王我要去死…”她眸中的橘色光亮仍未褪去,此刻剧烈地跳动着,她的眼角,渗出了鲜红的泪。
      “噗。”有个影子一闪而过,那个瞬间,洛歆觉得世界仿佛重新有了生气,有什么温热甘甜的液体漫天洒落,滴落到她的口中,甘甜清洌,周围好像有接连而至的冲击,但又被挡住,一点不痛,耳边有熟悉的声音“小不点公主,都喝了我的血了,还不快醒醒啊。”
      洛歆眨了眨眼,眼中重新有了神采,她看到眼前的修溟,他的眼睛亮极了,“修溟?你怎么在这?我记得我来到四合秘殿,然后…”又一轮冲击流接踵而至,修溟护着洛歆,二人被气流吹飞至支柱边,地砖上留下一道长长的深蓝痕迹。
      “哼。失去【波动之心】还能撑到此刻,真不愧是获得神之结晶的妖邪,”风理帝冷笑“但是,失去了那颗心,就只是普通的妖邪罢了,已经结束了!”他双手凝聚雷华,咏颂咒文,准备发动最后一击。
      洛歆望着远处的风理帝,忽然苦痛地捂住了头,片刻前的种种景象,经过短暂的延迟之后,在她脑海中迅速闪现,她握住修溟的手颤抖起来,“修溟…为什么、为什么我会…修溟……”女孩脸色惨白,她瞥见修溟胸前的空洞,正冉冉地往外流着深蓝色的血,洛歆慌乱地想要催动术力去愈合,可都徒劳无功。“小不点,别费力啦,我现在是回光返照啦。”
      少年笑颜如花,“等会我帮你挡掉那一击,估计就要散架咯。你可千万别给本大爷殉葬啊!你的命可是本大爷拼上性命保下来的,怎么样都要给我活下去啊!”
      洛歆拼命地摇头、摇头,此刻她发现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甚至连眼泪也流不出,她只能紧紧地抓住眼前虚弱的少年,不想让他离开。
      “风•雷暴,发动!”在空旷的四合秘殿内,响起了轰鸣的雷声,雷光聚集在洛歆和修溟的上方,竟亮若皓日,修溟挣开洛歆死死抓住自己的手,邪邪地笑着,“小不点,可别给大爷我守一辈子寡,活下去,找个好男人啊!”随即,他凝集全身之力,冲向雷光之中。
      空气中弥漫着焦味,模模糊糊带着少年话语,“小不点,我不会怪你,也不会后悔,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说过我会永远保护你,哪怕是拼上性命。”
      他的声音越来越难以分辨,而雷光,也逐渐镇静、消停,连同少年的最后一句话,再辨不清音调“百年之前、再见啊……”
      “轰——”雷光浓缩成一个小光点,大亮而后消失,向四周扩出强烈的气流,吹得女孩黑发乱舞。

      “…… … ……… …………”女孩无言,无泪。
      “哼。你就是这样的孩子,别人为你付出生命,你也无动于衷。”远处风理帝面无表情地冷嘲,“不过,也就是条贱命罢了。”
      洛歆慢慢站起,一步步向风理帝走去,她似乎忘记,自己现在身处将被杀死的险境,精致雪白的华服裙摆拖曳在身后,浸染着深蓝色的血。她竟轻声地笑起来,冷冷清清的,“呵呵…”“父王,我也是你的女儿啊,从母亲腹中诞下的你的骨肉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呵,”风理帝冷声“女儿?真愚蠢,要不是因为你,我的妻子不会难产而死!要不是因为你,我的女儿不会因为你堵在前面,气断而死!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会如此空寂孤守帝位整整十年!!”他大吼道,帝王之风全无,“全都是因为你!当年星巫预测到将有七刹孤星随着婴孩的诞生而随行,我就不该听王后的劝,怎么能让你这个灾难来到世上!”
      “七刹…星…”洛歆垂下头,她看过关于七刹的记载,人们对应着天上的星星,而宿命星是七刹的人,必会给周围亲近之人、物带来灾祸,她本觉得可笑,可现在,她突然回想起了以往的一幕幕,她喜爱的杯器瓷皿总会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碎裂,她身边的侍女,熟悉不久后就会抱病,因此她总是找不到一个能说话的人,直到修溟出现,他没有任何的异样,于是他们成了很好的朋友,可是现在,连修溟也…而自己的母亲,尚未出生便夭折的妹妹,真的都是因为自己而死去的吗……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女孩狂笑起来,这一切真是太可笑了,因为一颗星星,她的命运就要如此。她看着眼前的风理帝,世上唯一的血亲,仅仅因为一颗星星,他便不认自己做女儿,枉自己还那么努力做各种事情想博父王一笑,仅仅因为一颗星星,就让她断送了至今的所有幸福,没有人愿意接近她,而自己的父亲,更是把自己视作仇敌,日日夜夜想杀了她,只有修溟,偶然的相遇后成了自己唯一能说话的人。
      可是,修溟,一直戏谑地叫她小不点的修溟,一直凭空出现又转眼消失不见的修溟,一直在冥冥中保护自己的修溟,却永远消失在了这个世上,那个有着一头银色短发,盛满笑意的纯黑眼瞳的少年再不会出现了,是父亲杀了他啊,自己最敬重的父亲杀了他啊,为了那颗神之结晶【波动之心】。
      水晶皿中女孩苍白的面容,忽然在洛歆脑海中一闪而逝,有一种恶心感漫上她的心头,是么,那就是后自己而出的妹妹么,早已断气,不知用了什么禁术,长到这么大了,那么他们杀了修溟,抢走【波动之心】,就是为了让她复活么!
      人的生死又岂能逆转,她最多变成个活死人罢了,为了这个,他们就杀了修溟!修溟是那样好的人,不会像那些奴仆一样,表面尊敬,背地里又互相使眼色地说一些风言风语。
      绝对、绝对不能让他们把【波动之心】带走,只要【波动之心】还在,修溟就还可能复生,他本就是自然之子,能吸收自然元气转化成自己的力量。

      “把【波动之心】还给我!”洛歆冲风理帝歇斯底里地大喊,双手掷出两个硕大的火球,朝风理帝袭去,被轻松地躲过。“别白费力气了,现在祭司定已开始祭献,那个妖邪,不会再回来了!你也尝尝这种挚爱之人离去而无能为力的痛楚吧!他可是因你而死!”
      “是……吗……”女孩没有反驳,若取不到【波动之心】,修溟就会永远消失,而世上若没有修溟,那她存在的意义就没有了,没有人会来关注她的在或不在,那么世事,也都没有意义了,女孩跌坐下来,这时,才有一行清泪,划过她的面颊。
      “死吧。”风理帝冷言,“慢慢地死去吧。”他挥出一道又一道风刃,刺向洛歆,在女孩身上割裂了大大小小的伤口,渗流出温热的血液。
      洛歆像是一具木偶,被风刃刺割着,在地上随余波滚动,雪白的华服变得破烂不堪,她的瞳孔已经散开,无任何光亮,全身的血液仿佛都流尽,四合殿内的地砖出奇得冰冷。
      在洛歆以为,她就要死去的那一瞬间,有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冰凉而威严,令她一下子清醒过来:{你要这样窝囊的死去吗?你的愤怒呢?怨恨呢?!怎能这样简单地离开,如何能让他们轻而易举地幸福快乐,而你却要踏上冰冷的不归路!}

      洛歆爬起来,她终于忍不住,用尽全身力气嚎啕大哭,全然一副小孩模样,“我不知道!我也想要活下去!可是我活下去有什么意义呢?谁来看我活得开心还是不开心,谁又会来关心我听我说话,我也想要活下去,我不想这么简单地离开,如果能带回修溟,如果有力量,如果有力量……”她泪流满面地抽噎着。
      {好吧,那就借给你力量。}那陌生的声音再度响起,似是带了些许无奈。

      女孩停住了哭声,她的瞳孔化作朱红色,{这个红莲之力,化作复仇之力!}
      女孩微颤着站起,全身的伤口牵动着,钻心地疼痛。她已换了一副表情,“是…我不能死,我答应过修溟。所以即使是一个人,我也要活下去!“
      赤色的灼眼光芒从她身后射出,交错影移,仿若妖狐之尾一般,九道火炎,鲜红燎原,冲破了四合秘殿结界重重的天顶,直达天际,在静谧的夜色中红得那般惊心动魄!
      “制裁、罪恶,我的怨恨,请你们带往地狱。“洛歆悬浮至高空,冷眼望着底下弱小的宫女、侍卫,还有她的父王!那个皇帝,此时此刻还是不断地朝自己发动毁灭性的攻击术法,要置自己于死地!不过,都是无用的,一切攻击,都被她周身的重重火焰,燃烧无烬。
      洛歆身后的火妖之尾狂舞着,落下点点炙炎箭雨,射向地面,四合秘殿瞬间崩塌,殿内的风理帝大喊护驾,惊恐地向外冲去,“我还不能死,我不能让我的女儿一出世就没有父亲!”
      洛歆冷哼,谁能救你,她挥动火焰之尾,扫向地面,四合殿周围的宫女侍卫无一幸免,被火炎灼烧得体无完肤,火焰持续地灼烧着,发出滋拉滋拉的响声,混合着各种异味,血红是世界所有的颜色。
      空中的女孩双瞳全红,“杀 杀 杀 杀 杀 杀”她不断地重复着,自己也冲向那一片火海,用身后的火焰灼烧一切,燃尽一切。所有的希望与温存都燃烧殆尽。
      留下的,只有执念。
      {杀光所有的人,我也要活下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四、夢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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