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卷·归途》一时一遇

10、第 10 章

　　萧星玹指着的是一个看上去有点另类的摊位。它既没有醒目漂亮的装饰，也没有热情招待客人的店员，只简单地挂着一块陈旧的木牌，上书：灵矿原石，十两一块，自主挑选，钱货两讫。
　　这个摊位夹在众多精心布置过的摊位中，像一个幽暗的影子，格外的不起眼。
　　萧星玹走到那个摊位前，随手拿起一块原石：“老板，我想买这个。”
　　店主单手撑着头，斜靠在椅背上小憩，闻言抬起头看了萧星玹一眼。
　　这个店主带着半副面具，只能看得到一双眼睛和胡子拉碴的下半张脸，他打了个呵欠，随手指了个位置：“银子放旁边，你自己挑的原石，直接拿走就行。”
　　一个在旁边卖东西的店家见了，过来凑起了热闹：“铁老板，你今儿又开张了嘿。哎，小道友我跟你说，昨天有个小孩在这儿开出了一块火魄石，十两银子的成本，立刻翻了几十倍。”
　　萧星玹掂了掂自己手上的原石：“是吗，希望我也能有这样的好运气。”
　　不过，那店家又接着说：“这事被另外几个人看见后，也有样学样，他们下血本在铁老板这买了上百块原石，却只开出了寥寥几块品质稍好的灵矿，远远不及买入的价格，最后可是后悔得不行。”
　　那位铁老板闻言冷哼了一声：“谁叫他们不自量力。原石里的学问大着呢，他们自己不懂，光想着发横财，就这能有什么好结果。”。
　　这时，傅云铮和谢岚卿也走了过来。
　　谢岚卿：“你想买这个？”
　　萧星玹放下银子：“是已经买了。”
　　谢岚卿本来还想劝上一劝，买这种原石，大多时候并不划算。有的原石里面只有很少的灵矿成分，基本等同于废料。就算真的出了灵矿，也还要看品质高低，很多人能不亏本就已经是万幸了。不过一旦开出珍稀品质的灵矿，那就是一本万利的买卖，所以才会引得那么多人趋之若鹜。但是，要知道这些摆出来的原石，都是店家“精心”挑选出来的。他们本身就是这方面的行家，总会有一些特殊方法能鉴别出哪些是能开出灵矿的原石，所以很难说这些原石是不是被筛选过的。将少部分能开出灵矿的原石和废料混着卖，若是有人开出了高品质的灵矿，那商家便可以此作为噱头，吸引更多的人来买，即使选中了废料，他们也没有损失，几乎可以算得上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但谢岚卿见交易已成，再多说反而不美，只好作罢。
　　傅云铮走到摊位前，也放下了一锭银子：“我也挑一个吧。”
　　萧星玹见状，跑到傅云铮身边给他提建议：“云铮云铮，我觉得这个看上去不错，还有那个，那个也好......”
　　傅云铮从萧星玹说的那几块原石中挑了一块个头偏小，带着一点蓝色的石头。
　　见他们都选好了原石，谢岚卿也想陪他们玩一把，反正于他而言，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十两银子打了水漂，并不算难以接受。
　　谢岚卿随手拿了一块原石正准备付钱，突然被萧星玹拦住了。
　　谢岚卿疑惑地看向萧星玹，就见萧星玹一脸不赞同地看着他：“谢道友，你起码先好好看看再做决定，不然也太对不起你那十两银子了。”
　　谢岚卿被这一番话说得有些莫名奇妙，但见萧星玹一脸认真的模样，他还是重新认真挑了一块原石。
　　谢岚卿：“这下可以了吧。”
　　萧星玹满意地点点头。
　　萧星玹：“铁老板，你这儿提不提供开原石的服务啊？”
　　铁老板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可以，不过要加钱。”
　　萧星玹定定地看着他：“加多少？”
　　铁老板悠哉悠哉地开口：“开一块原石，一百两银子。”
　　“什么？！”虽然萧星玹心里有预期这个价格不会低，但没想到居然这么离谱。
　　谢岚卿目光冷了下来，连傅云铮都皱起了眉。
　　除萧星玹外，傅云铮和谢岚卿倒不是付不起这笔费用，只是这铁老板的态度实在气人，白白送上这笔钱，他们心里不太情愿。
　　铁老板看着他们三人表情变化，被逗乐了一般勾了勾唇。他换了一个坐姿，让自己坐得更加惬意。
　　萧星玹想讨价还价：“铁老板，你开一次原石的价格都抵得过十块原石了，这未免也太不合理了吧。”
　　那位铁老板嗤笑了一声，还未开口，在一旁看热闹的那位店家倒是先替他说了话：“小道友，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咱们铁老板开原石的手法可谓是万中无一，即使是在百炼峰，都找不出几个有这样手艺的人。我和你说，只要你挑的这块原石里有成型的灵矿，铁老板他就能给你完完整整地剥离下来，一丁点损耗也不会有，要知道灵矿哪怕只损失了一点，都是很可惜的。”
　　谢岚卿冷笑一声：“要真像你说得那样，那他确实很厉害。但你也说了，那是在里面确实有灵矿的情况下，若是我们挑的原石中都没有灵矿，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铁老板：“没错，就是这样。你们也不必和我在这弯弯绕，我就一句话，找我开原石就是这个价，想要便宜的可以去找别人，慢走不送。”
　　铁老板这理所当然的态度真是让人看得牙根痒痒，却又拿他没办法。
　　萧星玹心念一转，提出了一个问题：“铁老板，你这儿的出货率一般是多少？”
　　铁老板似笑非笑地看了萧星玹一眼：“我没算过，有的时候多，有的时候少，全凭运气。你也听到了，昨天刚有人开了百来块原石也没出几块灵矿。”
　　萧星玹点点头：“好，那不知铁老板敢不敢和我们赌一把运气？”
　　铁老板有点感兴趣地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萧星玹：“就赌这三块原石，请你开三块原石的费用是三百两。如果我们这三块原石开出来的总价格超过你要收取的费用，那你就给我们免了开石费。”
　　铁老板：“若是没超过呢？”
　　萧星玹：“那我们就......就付给你双倍的费用。”
　　铁老板“呵”地笑了一声：“小家伙，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和你们赌？我老老实实地赚这三百两，难道不行吗。”
　　萧星玹耸了耸肩：“当然可以。不过这原石的生意本质上也是一种赌博，我原以为铁老板你做这一行，骨子里应该有些冒险精神的呢。”说完，他还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唉，既然你没这个胆量，那就算了。”
　　铁老板早就看穿了萧星玹的把戏：“小子，激将法对我没用，不过......我同意了。”铁老板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十倍，若是你们输了，要付给我十倍的开石费。”
　　萧星玹脸色一变：“这赌注不公平，你只给我们开这一次原石可不够。”
　　铁老板大手一挥，豪爽道：“那好，若是这次你们赢了，从今往后，无论你们拿来什么样的原石，我都免费给你们开。”
　　萧星玹一锤定音：“成交。”
　　铁老板点点桌子：“既然要赌，赌资得先上桌，你们三个小孩，拿得出三千两吗？”
　　只听“啪”、“啪”两声，却是傅云铮和谢岚卿同时拍了一把银票在桌上。
　　这下萧星玹底气更足，“现在可以开了吧。”
　　铁老板鼓了鼓掌，也不知是佩服他们的孤注一掷，还是在借此嘲讽他们。“好。”
　　铁老板站了起来，就在这一瞬间他整个人的气场发生了变化，不再是刚才那一副慵懒的样子。只见他拿出一个卷桶状的布包，一抖手将它展开铺在桌上。布包里放置着各种各样的工具。
　　铁老板双手撑着桌子，带着一股强大的压迫感：“现在，你们谁先来？”
　　萧星玹悄悄踢了踢谢岚卿的脚，谢岚卿会意，走到桌前：“就我先吧。”
　　谢岚卿将自己选的原石放到了铁老板的面前，“请开。”
　　铁老板将那块原石握在手里，萧星玹看见一缕金光从铁老板的掌心没入原石中。
　　铁老板似是心中有了底，他一手拿起原石，一手从布包中拿出一把刀，然后很利索地切了下去。
　　那原石原本坚硬无比，可是落在铁老板的刀下，就像一块豆腐一样轻易地被切开。一大半的石头落在桌面上，铁老板看也不看一眼，只专心致志地打量着剩下的小半部分。
　　这边的动静引来了一些人的好奇，摊位附近渐渐聚集了一群围观群众。
　　铁老板视若无睹，依旧专注在原石的切割上。他又“唰唰”两刀下去，将原石切到只剩下拇指大小。然后他从桌子下方拿出一个支架样的东西将原石固定住，换了一把小一些的刀，刀的刀刃部分薄如蝉翼，铁老板用它轻轻地一划，一片原石块便落了下来，露出了下面白色的灵矿。
　　周围的人一片哗然：“居然真出灵矿了啊。”
　　“哎呦，不过这灵矿未免也太小了，根本没什么用啊。”
　　“什么品质？是什么品质？”
　　周围的人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谢岚卿也没想到真的能出灵矿，但等他仔细一看那灵矿的大小，就明白在灵矿的价值上他们还是落了下风。
　　最后，铁老板将一块樱桃大小的白色灵矿放到桌上，评价道：“羊脂玉，中下品。这样的大小，差不多二十两银子左右。”
　　谢岚卿默默收起那块羊脂玉。按理说这个结果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他应该高兴才是，但一想到涉及到的赌注，他反而忧心起来。倒不是担心钱，一开始萧星玹立赌约的时候，他也是支持的，主要是想杀杀这老板的威风。可冷静下来想想，一旦输了，他们不但目的达不到，大概率还要再被这人嘲讽一番，这就让人难以接受了。
　　接下来轮到傅云铮了，他一走出来，周围顿时响起一片抽气声。傅云铮不为所动，很平静地将原石放到了桌上。
　　东西一入手，铁老板的身形就顿了一下。
　　傅云铮挑的这块原石比谢岚卿的那块小上不少，约莫只有半个手掌大。
　　铁老板这次直接用那柄小刀在原石上削了起来，轻轻两下，一缕冰蓝色就透了出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淡淡的寒气。
　　“又出了，这是什么矿石 ？看着好像品质很不错的样子。”
　　“这小道友，这回可是发达了。”
　　“连着出了两块灵矿了，现在的出货率都这么高了吗？不会是专门请来演戏的托儿吧。”
　　......
　　这块原石的外壁很薄，几乎整块都是灵矿，所以铁老板处理得很快。不久，这块灵矿便呈现在众人面前。冰蓝色的灵矿散发着丝丝寒气，唯一可惜的是有一小处布满了网状的裂纹。
　　铁老板看着裂纹处，叹道：“可惜了，要是这地方没有裂痕，你们就赢了，现在这样，这块灵矿的价格可是要大打折扣。”
　　傅云铮：“嗯。”
　　铁老板本想看看对方气急败坏的样子，结果等了半天就等来一个“嗯”字。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铁老板顿觉没趣，连声音都变得无精打采：“霜垣石，中上品，微瑕。售价......约二百六十两银子。”
　　谢岚卿暗叹了一声：就差一点。
　　还是旁边那店家有些看不过去，“铁老板，你这可不厚道了啊，怎么正好给人家把价格卡在那个位置，要我说你不如索性再多算点，就当是和气生财了。”
　　铁老板不理他，只是看着对面三个少年：“既然要赌，就要遵守规矩，哪有说让就让的道理。我自认我报的价已经是很公道的了，若是不信，你们也可以再找些其他行家来鉴别，我无所谓。”
　　傅云铮看了萧星玹一眼，萧星玹对他点点头。
　　于是，傅云铮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不必。”就将霜垣石拿走了。
　　最后，就剩下萧星玹选的这块原石了。
　　刚才傅云铮和萧星玹的互动铁老板都看在眼里，所以他没有急着动手，只是紧紧盯着萧星玹：“你似乎很有信心能赢下这场赌约？我还从来没遇到过连着几个人都开出了灵矿的。”
　　萧星玹冲他笑了笑：“那你今天遇到了。”
　　铁老板挑了挑眉：“希望你是真的自信，而不是太过自负。”
　　说完，铁老板便伸手去拿萧星玹选中的那块原石。原石一入手，铁老板脸色就变了，他一把拽起萧星玹的衣领把他拎了起来，目光中饱含怒气：“你耍我！”。
　　身后传来“铮”“铮”两声，一柄长剑一支银笛直指铁老板的方向。
　　傅云铮：“放手！”
　　谢岚卿：“你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