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医生暗恋日记》无水停舟

3、chapter 3

　　“沈教授主要是做研究的吧，不管是在研究院还是在医院，都是为了患者的健康嘛。”顾珏打圆场，“两位应该都是江州医科大学毕业的吧，说起来也算学长学弟。”

　　“是，后来听很多学弟学妹提过费医生，”沈别微不可察地窥探费临，“他们说你很厉害。”
　　沈别的硕博培养都在附一院完成，难免会遇到江医大的实习生、规培生和研究生。

　　费临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变化：“是吗？还在学校的时候，他们也说你很厉害。”

　　傅婂在一边帮人尴尬，她知道费临话少，甚至可以说是不太会说话。
　　怎么说呢，回答得好像也没什么问题，但这一来一回，就是尴尬，硬吹。

　　江州口味偏重偏辣，其中有一道不爱吃的人受不了，能吃的人就非常爱吃的“烤脑花”，是费临点的，上菜之后，自然而然放到了他面前。

　　顾珏拿起公共餐具，盛出一份水煮鱼递给傅婂：“你尝尝，南滨路的鱼，就属这家最绝。沈医生和费医生随意啊。”
　　傅婂：“啊，谢谢！”

　　费临埋头吃自己的，沈别的目光在三人之间流转了一阵，未发一言。

　　顾珏往费临跟前的餐盘瞧了一眼，撇撇嘴：“费医生口味好重啊，见了那么多大脑，还吃得下这个吗？”
　　费临拿起叉子分割，先把脑干完整剥离出来，叉进嘴里：“还好。”

　　沈别原本在沉默进餐，听到这对话忍不住望向费临，又看看傅婂和顾珏。
　　“我以前也天天切肾，”沈别夹起餐桌中央的爆炒腰花，“还好。”

　　三月份的天，黑得慢慢晚了。
　　吃完饭，费临去结了账，四个人站在门口，风掠过城市，从墨蓝色天际拂来。

　　在场虽然只有费临不会开车，但是唯二的车是顾珏和沈别的。
　　按关系来说，沈别自己走，顾珏送费临和傅婂，是理论上比较靠谱的安排。

　　但是费临住在江陵区三院职工楼，傅婂住在江北区，方向完全相反，这答谢请客吃饭还要别人往返半个城送回家，挺奇怪的。

　　顾珏：“啊，没想到费医生居然不会开车，我先送……”
　　费临压根没想过要谁送，挥手准备招车：“我打车回去。”

　　忽然感觉到一股温热的力量按下了他手臂，费临侧目，看到比自己还略高一些的沈别。
　　“我送你。”

　　傅婂有些惊讶，但沈别的语气似乎不容拒绝。“那麻烦沈医生了。”
　　“不麻烦。”

　　费临心生疑惑，虽然即将成为同一间办公室的同事，但是他俩不熟。
　　不过，无所谓了，他愿意送就送吧。
　　两两分行，沈别的迈巴赫开了过来，费临坐上副驾驶。

　　沈别：“去哪里？”
　　“江陵区第三人民医院职工楼。”

　　“你在三院工作吗？好巧，我，”沈别压低声音，像是想掩饰情绪，“我有在三院的泌尿外科挂职。”
　　“哦，好巧，”费临脸朝窗翻了个白眼，这人是真没看过科室人员名单吗？“我是泌尿外科的主任。”

　　沈别抿唇几次，缓缓开口：“明天早上的交班，我会到场。”
　　费临：“反正你比我还虚高半职，你不来也没人能管。”

　　“……”如果不是知道费临说话就是这个样子，沈别真的会怀疑自己哪里得罪他了，“那，明天可以提早半个小时到吗？我们谈一下工作的事。”
　　“可以。”

　　车厢里恢复了沉默，车窗半起，江州城湿润的晚风扬了进来。
　　一瞬间，沈别有种做梦般的迷幻感。

　　三月是沈别最喜欢的时节。
　　记忆可以通感，让你一瞬间回到过去某个时光的，不只有脑中信息保存的神经回路，也可以是那段记忆里常听的歌，常见的人。

　　“我多么想和你见一面，看看你最近改变……”
　　车载音响放起了“好久不见”，前方的霓虹斑斓，车流如潮。

　　晚风轻轻地吹，轻轻地吹。

　　到了目的地，费临下车。
　　“费临，”沈别趴在窗边，“明天见。”
　　费临闻声回头：“明天见。”

　　青年的身影消失在青灰的楼道间。

　　吃饭之前，费临和沈别、顾珏加了微信。
　　直到目送费临上楼，沈别才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加上好友后，费临那边自动发了打招呼的消息。

　　“呼——”

　　沈别放空一般盯着屏幕好久，才往下划拉。
　　私人消息全是林之下发来的。

　　【林之下】：我看见你了，你进展可以啊，这就和人吃上饭了。
　　【林之下】：诶，那两人是谁？
　　【林之下】：弟弟，你要去哪里？你把我忘了吗？
　　【林之下】：苦酒入喉心作痛。
　　【林之下】：你今晚还来吗？

　　【沈别】：来，等我。

　　林之下是当年读研时沈别的室友，不过林之下是法医专业的。
　　沈别有段时间一度受不了医院的氛围，所以在医院附近买了套复式公寓，碰巧看到学校墙上有人求合租，他原本想，一来有人说话可以冲散情绪，二来回收一些房款。

　　谁知道富二代的小算盘打到了法医学院劳模身上，林之下常常一身奇怪味道回来，那一刻沈别就懂了为什么这人常年都在求合租。
　　不过，也许是气场合了，沈别虽然经常说要赶他走，但从来没真赶过。

　　林之下也是唯一知道沈别对费临那些心思的人。

　　“给我一杯轩尼诗。”沈别回到了刚才吃饭的地方，去了清吧那边，坐到林之下的身旁。
　　林之下惊讶：“你也要喝？我这么大面子？”

　　沈别一贯滴酒不沾，今天的局，是给才从国外回来的林之下接风洗尘，哪怕是个酒局，林之下也以为沈别会要果汁。
　　沈别接过酒闷了一口：“想喝。”

　　“离谱，”林之下眨巴眼睛，“说说吧，终于出手了？”
　　“没有，有共同认识的人，刚好碰上。”

　　“那和小费学弟现在是什么情况？”
　　“呵，”沈别自嘲般嗤笑一声，“没什么情况，妄想，懂吗？再过十年二十年，他也是我的妄想。”

　　林之下举着酒杯在沈别的杯子上磕了一下：“沈弟弟，我就没见过你这么能忍的，哪怕你表白失败从此和他形同陌路，也比喜欢了这么多年人家都不认识你好啊。”

　　“他有女朋友，就今天一起吃饭的女生。”沈别冷着嗓子，语气中有微弱的不甘，“我不想让他觉得我恶心。”

　　“你……哎。”林之下从沈别二十多岁围观到三十多岁，本来想说，早些年人家单身的时候你也没出声试一试。
　　转念忖量，感情的事，如鱼饮水冷暖自知，旁人还是不要多言。

　　“以前觉得当同事都是奢望，”沈别晃晃酒杯，示意需要添酒，“现在……够了。”

　　一个多月前，沈别得知需要动手术的人，是费临女友的父亲，或许是……费临的准岳丈，他很快答应了。
　　因为自身的一些原因，他几年前开始把重心从临床转向理论，很少再给人做手术。

　　傅翔主任的手术在离研究院最近的九院完成，术后，沈别因为工作去过九院几次，顺带探望了傅翔。
　　有一次，傅翔的病房里还有另一个人。

　　沈别正准备退出去。
　　傅翔叫住他：“沈医生，您等等。”
　　沈别重新推开门，侧身进去。

　　“这是江陵区三院的陈院长，”傅翔坐在病床上，指了指一旁站着的中年男人，“他们院在大外科改细分科，主任是从神外转过来的，我们想找泌尿外科专业的带头人把控一下，想问问您有没有意向，去当客座教授。”

　　“不好意思，傅主任，我研究院的工作挺忙的。”沈别想也不想，直接婉拒，找他挂名的医院很多，甚至有些病人是他到哪里就跟到哪里。

　　“嗯，理解，”这个回应也在傅翔意料之中，他转头跟陈院长说，“费临学习能力没话说，业务上的事其实不用怎么担心，主要是医患沟通这一块……哎，他……”

　　“哈哈，老天爷就是这么公平吧，”陈院长拍拍傅翔的肩，“没事，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就从别科找个成熟稳重的老医生过去，帮忙带一下。”

　　当主任和当“医生”，性质还是很不一样，不仅仅是业务能力上的差距，主任在格局、眼光，还有为人处世方面都要非常周到。
　　医生只用治病，但主任要承担整个科室的责任和风险，还得会管理医生，维持科室的平衡。

　　费临，不说管人，就说正常交往的情商，都很欠缺。

　　沈别敏锐地捕捉到两人对话中的关键词：费临，主任，神经外科。
　　“科主任是费临？”沈别猛然抬头，又意识到自己反应大了点，敛下眼眸，“……”

　　陈院长和傅翔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全心都在思索，除了公开招聘这最后一步，还能提前拉哪些靠谱的人入伙。
　　傅翔：“是啊，你认识吗？就我科里的，这孩子，脾气也不太好，哎，真怕他把人气走。”

　　“不认识。”

　　沈别眉峰舒展，面不改色强装镇静，心脏却开始加速跳动。
　　明明是不急的事，那一瞬间，沈别十分害怕他们突然有了别的人选。

　　“我来吧。”沈别张嘴，声音有点哑。

　　“啊？”
　　“啊？”

　　沈别：“客座教授，我来。”
　　陈院长和傅翔对沈别的转变感到意外。
　　沈别：“以前待的都是成熟科室，突然想试试从头建科，我来吧。”

　　“所以，你就这样名正言顺地成了他的顶头上司？”林之下听沈别讲完，忍不住点赞。“不过你还给他岳丈动手术，真是……情比金坚。”

　　沈别为最后一句话冷冷剜了林之下一眼，继续一口闷：“他出国的时候，我以为他不会再回来了，他回来的时候，我以为最多在校庆和医师年会上见几面。”
　　“现在这样，就是我和他最近的距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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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